第94章 自食苦果【二更】

    阮久心知肚明, 赫连诛与永安那边,总是难以两全的。

    从前赫连诛还小的时候,对他就有些莫名强烈的占有欲,总说阮久是他的王后, 不能再管梁国的事情了。

    后来被阮久凶了几回, 才不把这话挂在嘴边了。

    现在赫连诛长大了,自然是更不一样了。

    阮久心里也清楚, 要是他慢慢、缓缓地跟赫连诛说, 赫连诛应该会放他回去,但永远不是现在。

    现在事情太急了, 魏旭断了腿还要回永安城确认家人的安危。

    他没有时间缓缓地跟赫连诛商量了。

    早在萧明渊来鏖兀的时候, 他就跟赫连诛说过了,他想回永安, 和萧明渊他们一起回去, 可是赫连诛不准。

    他问过赫连诛三次, 赫连诛三次都是不允准, 还明里暗里牵绊住他,不让他走。

    他阮久要做什么事情,还轮不到别人来管教。

    从前如此, 现在也一样。

    当然他也有过不太坚定的时候,不得不说, 赫连诛对他还是很了解的, 简直把他的小尾巴完完全全地抓在掌心了。

    若不是他心志坚定,他可能就真要被赫连诛困死了。

    在皇帐里用午饭,阮久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粒, 转头看见赫连诛碗里的馕饼。

    他垂眸“小猪。”

    赫连诛抬眼“什么事”

    阮久放下碗筷, 瘪了瘪嘴“我想在皇帐里多住两天。”

    赫连诛心下了然, 却明知故问“怎么了”

    “马上就是冬天了,总是住在宫里,好没意思。”阮久摇了摇身后并不存在的小尾巴,跟他撒娇,“再住几天嘛,外边比较有意思,我明天还想去打猎。”

    赫连诛明知他是有意,却终究抵抗不住,脑子里还没开始想,身体就先点了点头。

    阮久朝他笑,于是他咽下想好的拒绝的话,换成一个字“好。”

    他说到做到,转头就去吩咐乌兰“去传令,在营地里多留两日,让他们做好准备。”

    “是。”

    阮久给赫连诛夹菜“多吃一点。”

    赫连诛看着他,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一只披着狐狸皮的小兔子,伪装得倒是好,就是尾巴还是短短的雪白绒球尾巴。

    阮久对他设计,他有一点难过,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被“小狐狸”的狡黠和刻意讨好拐偏了。

    太可爱了。

    他的王后太可爱了。

    他心甘情愿跳进陷阱,陪阮久玩耍,只要阮久不离开他身边,那一切都好说。

    他全都听阮久的。

    吃过午饭,阮久拖着赫连诛上榻午睡。

    赫连诛平躺在榻上,一只手自己枕着,一只手给阮久枕着。他闭着眼睛,没有睡着,时刻感受着阮久的脑袋靠在自己手臂上的重量。

    他怕阮久趁自己睡着就跑了。

    阮久侧躺着,脑袋枕着赫连诛的手臂,微微蜷着身子,盖着一个小毯子。

    他也闭着眼睛,同样也没睡着。

    他在思考离开的对策。

    阮久懒懒地翻了个身。察觉到手臂上的重量有变化,赫连诛的身体登时僵硬了一下,他没忍住半睁开眼睛。

    幸好阮久只是翻了个身,他背对着赫连诛又睡下了。

    赫连诛稍稍放下心来,在心里安慰自己,阮久不会走的,他已经和阮久说好了,他不回去,等过几年,自己帮他把家里人接来尚京。

    只是几年,阮久不会等不及的。

    是你多想了。

    赫连诛就这样重复着宽慰自己,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臂上的重量又是一轻。

    他几乎又是瞬间清醒过来,这回他没有紧张兮兮地立即就睁开眼睛,他装着自己还睡着的模样,闭着眼睛,用其他感官感受阮久的动作。

    阮久从榻上爬起来,抓了抓头发,又理了理衣襟,确实是刚刚才睡醒的。

    阮久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随后俯下身,亲了一下赫连诛的唇角。

    “真是拿你没办法。”

    羽毛一般轻轻柔柔的感觉,飘来又飘走,阮久的声音和亲吻都是这样。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狂喜涌上赫连诛的心头。

    他爱你,他不走,他哪里也不去,他就在这里陪着你。

    赫连诛忽然想,或许自己可以安心小憩一会儿。

    不过他当然没有睡着,因为阮久亲过他之后,就下了榻。

    阮久坐在床边,穿好鞋,披上衣裳,就出去了。

    帐子重新落下的时候,赫连诛迅速睁开眼睛,转过头,目光追着他的背影走。

    阮久好像也没有要跑的意思,他跑出去喊了乌兰,不知道吩咐了些什么。

    而后阮久就坐在帐篷里吃葡萄,一直在赫连诛的视线范围之内。

    这让赫连诛感到无比安心和满足。

    不多时,乌兰便拿着阮久要的东西回来了。

    一堆红布,还有两对红烛,一壶果酒,,一对银杯。

    赫连诛不会不知道梁国的习俗。

    这是梁国的婚俗。

    阮久把东西拿过来之后,就把乌兰赶出去了。他自己一个人,抱着那堆红纱,往高处丢。

    丢一次,没挂住。

    丢两次,还没挂住。

    赫连诛隔着帐子,看着他的动作,不自觉就勾起唇角。

    丢三次

    “小猪,我知道你醒了,起来帮我挂嘛。”

    赫连诛刚要坐起来,阮久就抱着那团红纱,一身红衣,像火焰一样、像小太阳一样,闯进他眼里。

    他是什么时候换上这身衣裳的他为什么没看到

    阮久好像一直都没有变过,从一开始,赫连诛在永安城外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颜色,热烈美好。

    长大的赫连诛再不肯承认,自己会看他看到出神,低头轻咳两声。

    “什么事”

    “帮我挂一下。”阮久钻进帐子里,把红布塞到他手里。

    “挂在哪里”

    “随便,到处都挂满就行了。”

    赫连诛应了一声,目光却停在他的衣襟上。

    阮久低头看了一眼,恍然明白过来“噢,你等一下。”

    他退出去,抱了一件衣裳,放到赫连诛面前“你穿这个。”

    是鏖兀的衣裳。

    有点奇怪,分明阮久自己穿的是梁国的衣裳。

    阮久笑着解释道“五年前我们成亲的时候,头一天穿的是梁国的衣裳,第二天又穿鏖兀的衣裳,我觉得还是各穿各的好,这样才有成亲的意思。”

    他捧住赫连诛的脸“不管你是梁人,还是鏖兀人。”

    赫连诛偏头,轻吻他的手腕“知道了。”

    两个人午睡睡了许久,等赫连诛把衣裳换好,把红布都挂上,整个帐篷都被装点成正红的模样,阮久也把桌案清理出来,摆上两支红烛,斟满一对银杯。

    已经是傍晚了,帐篷里更有些昏黑,儿臂一般的红烛,烛光透亮,将上下照得温暖又朦胧。

    赫连诛手里的红布都挂完了,他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阮久上前牵住他的手,把他拉过来,按在位置上。

    阮久问“五年前,我们是不是没有喝合卺酒”

    赫连诛点头“是。”

    “那正好今天补上。”

    阮久两只手端起酒杯,递到他面前。

    坦诚说,赫连诛被他迷得晕头转向的“软啾,你不会”

    阮久仿佛没听见这句话“你知道合卺酒怎么喝吗”

    赫连诛摇头,阮久便握住他的手,让他握紧酒杯,然后带着他的手,与自己的手扣在一起。

    “这样。”

    在唇齿将要碰到酒杯的时候,赫连诛难得从铺天盖地的迷乱之中抽身“软啾,你不会喝酒。”

    “嗯。”阮久正经地点点头,“所以你要帮我喝我这杯。”

    阮久抬手,抵着他的酒杯杯底,让他先把他自己的那杯喝掉。随后把自己的那一杯也递到赫连诛面前。

    “麻烦你了。”

    赫连诛没有犹豫,低头便饮尽。

    实话实说,他实在是

    招架不住。

    两个人的手分开,阮久笑着给他斟酒。

    “在大梁,他们会把新郎官儿灌得烂醉。”

    赫连诛看着他“你也是新郎官。”

    “嗯,但是我喝一杯就醉了,所以我得最后喝。”

    酒壶很快就见了底,阮久笑吟吟的,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一壶。

    赫连诛节节败退,在他的温声细语中步步溃败,一杯接着一杯。

    阮久要真是细作,真的学过美人计,那还得了那还得了

    赫连诛只来得及想这件事情。

    一直到红烛昏昏,赫连诛撑着头,看着眼前的阮久,目光迟钝。

    阮久伸手要扶他“我扶你去躺一会儿”

    赫连诛摇头,阮久又问“那你在这里趴一会儿”

    赫连诛还是摇头,阮久最终放弃了让他休息的想法“那我去喊他们给你煮一碗醒酒汤。”

    这句不再是问话,不等赫连诛回答,阮久便拿过早就准备好的毯子,给他盖上,温声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在赫连诛终于顺他的意趴下之后,阮久亲了亲他的额头。

    这是他定下的小猪了,他再定了一次。

    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阮久从桌子底下拖出早就准备好的衣裳和包袱,用斗篷把自己身上的红衣裳裹好,背上包袱,就出了帐篷。

    阮久前脚刚走,后脚赫连诛就睁开眼睛,扶着额头,坐了起来。

    他还是要走。

    晏宁他们在城外留了几个人照应他,阮久之前和他们约好过一个地方。

    这时阮久出了皇帐,避开侍卫,牵了马,径直往约好的地方跑。

    一路都没见到人,阮久不敢骑马,怕引人注意,只是牵着马快步地跑。

    他弯着腰,躲在马肚子后边,因为天黑,因为紧张,还有一点儿难过,他跑错了路,耽搁了一阵子。

    好不容易找到正确的路,还没等他走出两步,他没见到萧明渊安排的人,却见到了鏖兀的士兵。

    他们就像一堵铁墙,不远处立住,挡住了阮久的去路。

    阮久牵着马回过头的瞬间,夜风迎面吹来,吹动赫连诛手中火把的火焰。

    火星四散。

    赫连诛没带多少人,光是他自己站在那里,就足以让阮久十足惊慌了。

    他他给赫连诛下了药的,不伤身体的、一点点蒙汗药,足够赫连诛一觉睡到明天中午的。

    他怎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阮久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想要翻身上马,却不想匆忙之中没握紧缰绳,又踢疼了马匹,他随手牵来的马匹,竟然抛下他逃走了。

    阮久站在原地,看这赫连诛,再往后退了一步。

    他当然看不见,赫连诛抓着火把的手,随他每后退一步,就握紧一分。此时赫连诛的手上青筋暴起。

    阮久简直欲哭无泪,他才逃出来不到一刻钟。

    直到被赫连诛用腰带绑住双手,像扛猎物一样扛回去的时候,阮久还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明明是亲眼看着赫连诛喝了酒的,他还喝了两壶,怎么会一点用处都没有

    重新回到皇帐里,赫连诛把阮久丢到他离开时坐的位置上。

    “你不是去帮我拿醒酒汤吗醒酒汤呢”

    “我”阮久被绑着双手,蹬着脚往后退,被他眼底暴虐的神色吓得开始语无伦次,“没醒酒汤了,我出去摘菜采药”

    赫连诛在他面前蹲下,双手扶住他的脑袋“梁国与鏖兀的婚礼,都有个最要紧的事情,你没做完这件事情就想走,怎么能算是成亲”

    “啊”阮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事情”

    这回赫连诛一口就把他还没愈合的唇角伤口咬破了,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齿之间弥漫开来。

    阮久吃痛,才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声“疼”,赫连诛同他分开。

    “那你咬我,你咬我。”

    阮久摇头“我不咬,我不是狗。”

    赫连诛问他“你到底是爱我还是恨我你是不是为了给梁国报仇,才来和亲的”

    赫连诛把他翻过来按住,每问他一句,就打他一下。

    “我给你挑孩子的时候,你跑去找萧明渊。”

    “我在路上追你的时候,你还是去找萧明渊。”

    “我都穿着喜服在这里等你了,你还要去找他,还要去梁国。”

    “你是不是恨我你是不是梁国故意派来折磨我的”

    阮久平生没被人这样打过,就算是他爹教训他,从来打的都是手板。

    哪有哪有

    偏偏阮久被绑着手,动弹不得,只能趴着任打,连辩解都说不清楚“我又不是故意我都跟你说过了”

    赫连诛捏着他的后颈,把他提起来“你是谁的王后”

    “鏖兀”

    “我的。”赫连诛压住他,看着他的眼睛,强调了一遍,“我的。”

    四目相对的时候,阮久看见他眼底不正常的血红。

    他是不是把蒙汗药下错成别的什么

    偏偏这药还是他自己下的,阮久往后躲了躲,简直是自食苦果。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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