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弘旺展现出聪慧的天资后,胤禩每天和儿子交流的时间又增加了不少。
子女数量一时半会儿是升不上去了,已经在子女方面落后了兄弟很多步的他,想把这一步补上,那就只能提升独子的质量了。
胤禩每天陪儿子的时间又有了大幅增长,这是弘旺喜闻乐见的。只有一点,他不知道相面人张明德究竟什么时候出现,温馨度日之余,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的。
他还是个小婴儿,每天如此“忧思过重”,终于在八月十四晚上,不知何因发起烧来。胤禩紧急为他请了太医院的太医前来诊治。
在地府当了很多年老鬼的弘旺,精神萎靡地窝在床上。贝勒府八月十五的中秋节似乎也受了几分影响,节日气氛并不浓郁。
在完全好之前,弘旺对刷好感、阻挠相面人之计划实施的热情,受到身体硬件条件的拖累,已经降低到确认身份以来的最低点了。
因为有着成人的思维,放在小婴儿里,弘旺一向可以称得上是再乖巧、再好带不过。但饶是如此,面对发烧这种情况,他也免不了哼哼唧唧地哭两句。
生病一向是件很难受的事,小婴儿没有学过忍耐,当然会采用各种方式开口发泄。就算想要表现自己已经长大成人,弘旺也不会在这种方面特立独行。
而且适度地表现出自己的难受,才能更方便别人照顾他。
伪装小婴儿也不是没有收获的。被请来给他看病的,主治小方脉即小儿疾病的太医,就直夸弘旺“大阿哥乖巧懂事,老夫行医多年所见婴孩,少有可比”。
虽然有拍皇子马屁的嫌疑,但是鉴于这位太医的职业就是给王公贵族们看病,他敢下定语说“少有可比”,那实际上乖巧程度能和弘旺相比的,就没几个了。
弘旺对治病的过程相当配合,但发烧是会反复的,更有甚者,烧降都降不下去。
好在弘旺没有遇到烧降不下去的情况,哼哼唧唧了三四天,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托这几天生病的福,弘旺最近已经开始吃的辅食,又都换成了奶───当然,是牛奶。
按照现下流行的抚养标准,弘旺到两三岁才断奶都是很正常。不过食物关系到身体成长的底子,弘旺既没有因为有成人的意识却要吃母乳,而拒绝乳母的哺育,也没有强行提早断奶,而是按照他记忆中比较提倡的婴幼儿断奶的时间,开始拒绝母乳、要求添加辅食。
他生病以后,不想失业的乳母就殷勤地想让他走回喝母乳的正道,最终也没能成功。
但是实际上弘旺平时喝的牛奶,也还是乳母喂给他的。这么一想,弘旺的吃饭流程根本没有大变化,顶多是转一道手,多了一个中间商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专门供弘旺喝奶的这头牛,是他家十婶送的。
十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出身阿霸垓部,本身就颇喜欢奶制品,庄子上养着好些头牛。在弘旺突然不想喝母乳的时候,她的慷慨可算是解了八贝勒府的“燃眉之急”。
为此,八月二十一日,弘旺已经喝了两三天新鲜牛奶后,八福晋特意去给十阿哥府上向十福晋道谢。因为弘旺刚病愈不久,十福晋的嫡子也才三个多月,这回她出门便没有带着弘旺一起去,不然带孩子去串串门也是好的。
弘旺不知晓给自己看病的太医医术水平如何,只在这日晚上,胤禩回家后,听到胤禩和郭络罗氏夫妻闲话,说起太医院有名的几位太医来。
在他病愈之后的这几天,福晋正屋床对面的榻,就是他活动的主要场所,无论是谁,进屋第一眼就能看到他。而这对夫妻近几天的谈话,大部分都是围绕着他的身体健康来的。
八贝勒府从前没有孩子,郭络罗氏作为府上的女主人,更熟悉的是那些擅长妇人科的太医。如今府上有了孩子,倒要将那些更擅长小方脉的太医认一认了。
宫中太医的职责分类还算明确,又有蒙古大夫、西洋大夫、民间所招募之神医,实在不行,还可请喇嘛中善医术者──各寺喇嘛中有擅长医术者,皆要登记──人数实在不少。
但谁不想给自己看病的医生医术是最好的呢
大病初愈,弘旺听着胤禩与郭络罗氏二人的聊天,躺在榻上直犯困。
即使后世有资料记载,太医院太医们的名字,非专业人员恐怕也没多少人有心涉猎。弘旺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像在催眠。
而且,这些人专业水平是有,但真的看病的时候,能发挥几分真本事,就要见仁见智了。
所谓京师十可笑,“太医院药方”可是赫然在列呢。
弘旺边想边走神,一直到他们提到十八阿哥胤祄的名字,才猛地惊醒过来。
胤禩点评着他刚才提到名字的太医“太医院中,医术好的有好几人,如今看来汗阿玛还是更信任孙之鼎,不用随驾太医,倒让他兼程赶路。不过此人身居院使之位,执掌太医院,汗阿玛看重他也是应有之义。”
“这么说来,同时被汗阿玛专门叫去给十八叔看病的祁嘉钊,就是更精于小方脉了”郭络罗氏好奇接话。
“与其说精通小方脉,倒不如说他各科精通,”胤禩思索了一番,又道,“以其家学渊源,于外科应更为见长。”
八福晋被他挑起了好奇心“怎么就家学渊源了”
“祁嘉钊之父在世祖时便是御医,又因其医术精湛,尤善外科,被汗阿玛拔擢为院判。祁嘉钊继承了其父的医术并发扬光大,能力同样不俗。”
胤禩所说的并非孤例,实际上,太医院中有许多世业医生。但是像祁嘉钊父子这样两代都医术精湛到于众人之中可脱颖而出的,还是少有。
弘旺平时是很喜欢胤禩说这些信息的,再零散的信息,搜集起来,日后说不定也有用。
但是现在,他希望应是赶紧调转话题,把重点放到十八阿哥需要医生这件事上。
别人靠不住,他只能自己上了。
“十八叔,看病”弘旺眨着黑葡萄似的眼睛,奶声奶气地点出他想要知晓的重点。
胤禩乐了一下“你连你十八叔的面都没见过,这就亲热地关心上了”
约莫是想到十八阿哥现在的情形,他的笑容很快就收敛了回去。
“昨天接到圣旨,你十八叔突然腮肿甚大,严重到无法随驾。你汗玛法很担心他,特意召两名太医与几个照看他的妈妈疾驰前往。”
胤禩看起来是在向弘旺说明,实际上是在向郭络罗氏解释。
弘旺提取出关键词“重病生病,难受,阿玛会担心。”
结合他这次的生病,听起来倒是亲身体验过后的感想了。
“是啊,孩子生病了,阿玛怎么能不担心呢”胤禩重复了弘旺的话,只不过他话里的“阿玛”,不是弘旺所指的他,而是康熙皇帝。
胤禩看着弘旺关切的眼神,恍惚之间,仿佛感受到孩子在安慰自己。他回过神,冲着弘旺笑了笑,转过头安慰地拍拍郭洛罗氏的手“汗阿玛下的是密旨,三哥和四哥接的旨,我们其他兄弟还是后来才知道的。虽说汗阿玛说了勿妄张扬,但十八年幼,汗阿玛又很是喜爱他,若是十八有个三长两短,也不知汗阿玛受不受得住。等明日邸报到了,我们兄弟几个,还是要奏个折子,关心一番十八的病情如何,躬问汗阿玛圣体是否安康。”
胤禩的话说的很明白,包括接旨的胤祉、胤禛应当也是如此。那就是他们对于十八阿哥这个年龄跨度颇大的弟弟,并没有多强的兄弟之情,关怀十八的病情,全是为着康熙本人。
太子一向骄横,对他们这些兄弟的态度一向不好。十八生病事小,若是因此影响到了皇帝的健康,那才是事大。
在不知道这件事就是一废太子的导火索的情况下,胤禩的反应实在太正常了。
弘旺已经提前知晓,十八阿哥胤祄之死,将成为推动混乱局势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看到亲爹还搁这儿忧心忡忡,担心十八阿哥万一没撑住,人老重情的康熙皇帝受到严重刺激,可能会给太子上位的机会,眉头都要皱起来了。
你还有空在这儿担心汗玛法皇太子马上就要倒霉了,过阵子就得轮到你我的阿玛呀,你长点心吧
十八阿哥从生病到病逝,中间应该还有一定的过程。康熙那边的局势,弘旺影响不了,只会按照正常的进程进行。
提前被剧透过后续一系列内容的弘旺,现在最想知道的不是太子、大阿哥和他爹,将会怎样按照历史的顺序倒霉,他只想知道,张明德那个灾星到底在哪里
他从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后,就一直兢兢业业地想将张明德和阿玛分割开来。结果现在人都没见到,九龙夺嫡之一废太子就准备直接开演了
张明德你去哪儿了你根本没来给我阿玛相面内心很崩溃的弘旺这样想着。
但是他知道,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张明德给他阿玛相面的时间,比他能自由行动前还早,更有甚者,可能比他出生的时间还早。
外力影响,非战之罪。可这就意味着,他的拯救阿玛计划第一阶段,还没实施,就全线崩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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