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翳回头:“怎么了?不是说不让拿铃铛么?”重皎神色严肃:“这玉铃没放下铁舌。”他手绕着玉铃首部的红绳拽了几下,玉铃上端有孔, 原来是那红绳下挂着发声的铁舌, 只是之前绳子抽紧,就算被碰撞也不会发出声响。这会儿他在手指上绕了几圈,将红绳放下, 抬起手来。那玉铃高举, 重皎晃了晃手腕, 却听不到玉铃响声。辛翳转头看去,只见那铁舌在玉铃内微微打转,却像是有灵, 就是不碰到铃壁。重皎脸上显露出惊愕的神情来。辛翳先惊后喜:“难道是说——”重皎摇头:“不……他的魂魄并没有回来。但……也没有去遥不可及的地方。”辛翳皱眉:“什么意思?”重皎:“他的魂魄没有通往天上, 也没有去地下, 而是仍在现世徘徊。”辛翳脸色大变。楚国早有对魂灵上天或入地狱的传说,但说他仍在现世是什么意思?难道荀南河辛劳半生, 死后却成了孤魂野鬼?!辛翳一把抓住重皎的肩膀,急的额头上青筋鼓起:“什么意思!你不能带她回来么?或者让她去到天上也好!怎么能让她在现世漂泊!复礼不复礼都不重要,我一辈子见不到她也都不重要, 你要让她安心去该去的地方才对!”重皎摇头:“他在北部, 离我太远了。今日是他死后第七日,怕也是我唯一能感应到他的时候了——”忽然,那玉铃中的铁舌不再打转,静静的垂在正中。重皎:“……时间过了。复礼的时间已经过了。”辛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重皎摇头:“我不知道,只知道他的灵魂似乎仍在世间, 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亦或是要去哪里。我只是个楚巫,又不是天神。“他想了想,又道:“这个玉铃,你随身挂着。他万一真的会有一天来找你。”辛翳一把拽掉腰带下的组玉环佩,手指又急又乱的将玉铃挂在腰带下:“他会来么?是这能招他来,还是说他听到我的声音了。”重皎帮他系好,摇头:“我不知道。只是若他真的来了,这个铃铛必然会作响,但铃声轻微,却不会将他吓走。他是明日会来,亦或是三年五年之后会来,我也不知道。或许他就在远处飘零,终你一生等待,他也不会回到楚地。”辛翳捏住那玉铃:“北方——是哪里?秦国、晋国、魏国?还是燕赵?”重皎只摇头:“难道你还打算去找她,还是说要把北方各国都打下来?这次晋楚之战,晋王拼死在前,公子白矢又是个将才,听说楚军也备受创伤。”辛翳缓缓放下那玉铃,它竟然在晃动之中毫无声响。他道:“可惜伤了老子,没能杀了小子。公子白矢恐是大患。”重皎看他神情又恢复正常,聊起了军国之事,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和其他人都怕荀师的死,让辛翳再受刺激。重皎和他一起踏着雪往屋瓦下缓缓走,他满身银饰珠贝作响,道:“未必,公子白矢很难成为储君。若他想要王位,必定会带军攻入曲沃,逼至云台,驱逐或杀死应当正统继位的太子舒。到时候晋国境内一定大乱,我们或许可以带兵攻入晋国,像百年前那样再度瓜分晋国。”辛翳点头:“可若公子白矢不能成为王,太子舒继位,必定会驱逐在军中有威望的公子白矢,到时候晋国势力也是会被大幅削弱。而太子舒性格软弱,可以先用说客诈他,而后离间秦晋,再想方设法联魏,一样可以取晋。”重皎沉思,辛翳又道:“不过永远都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好,晋国是几百年中唯一一个被灭后又复国,还能成为一方霸主的国家。也不可掉以轻心。荀师在世的时候也与我讨论过此事,想要吞秦,必要先灭晋,而后吞魏连纵,才能向东推进……”重皎低头。其实不止辛翳,在百年前周王室彻底覆灭后,各国也都撕破脸皮,北方的燕与赵,山东的田氏齐,甚至通向西部的秦国,都有功追三皇,步武尧舜之心。辛翳:“不着急,大军驻扎上阳,我且要看看晋国能乱成什么样子。”他说着,正要扶着梯子下去,重皎忽然压低声音道:“其实你是喜欢荀师的吧。”辛翳脚下一滑,差点没踩中梯子。他连忙扶住把手,略吃惊的抬起头来。他们在这里说话,宫人应该还听不见,重皎道:“我的意思是——爱慕之心。”辛翳别过头去,并不反驳,踩在梯子上没动:“说这个干什么?”重皎盯着他:“没什么。只是你也大概到了婚龄了。”辛翳:“他刚去,你居然跟我说婚事?!”重皎:“荀师临去了之前,就提过几次你成婚的事情,你就装听不见。他之前不就安排申氏女入宫,结果让你给搪塞过去了……莫不是你们之前吵架也是因为这个?”辛翳一只手扶着栏杆,站在梯子上:“……有一部分是这事吧。不过更多的跟晋国有关。在灭晋的手段上,我们俩的想法有分歧。”重皎可不会让他把话题绕开:“不提晋国。就提申氏女的事情。你就算不成婚,但连个夫人美人没有的也不太正常。别在这儿跟我瞪眼。我是说,你宫中一直连宫女都少,外头也在传言你与荀师不伦,你以前听了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的问题是,荀君去了。往后的人不知道要编排他多少。”辛翳隐隐发怒:“他们不敢!”“你管得住自家史官,管不住周边列国的啊。而且你一副不喜欢女人的样子,谁知道荀师以后会不会被编排成弥子瑕,说不定为楚国改革的功劳都被湮没,就只剩下以色事主了。”辛翳登上几步来,站在屋瓦上,猛地上前一步,捉住重皎的衣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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