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翳转开头来, 道“你接吧, 我正好要去主宫一趟。晚上一同用饭。”
南河仰头看他, 他背着手走出去, 头也没回。
她从景斯手里接过布囊, 景斯也低头行礼退出去。
南河抚了一下布囊的料子, 是赭黄色菱格暗纹的,她以前也曾一次次在牍板上写下文字, 装进这样的布囊里。
总感觉这布料上还有汾水河岸的气息。
她犹豫了片刻,解开绳来, 凝神看向布囊中几片牍板。
“暄妹,我亦很好。”她似乎压根排除了辛翳, 也不考虑和他对话的可能性。她仅有的想说的话都是对南河说的。
“阿娘总提及你, 年年阿父忌日, 都会祈求你病愈清醒。我也在祈求。”
她不提那些国事,只提家事。
但南河从辛翳口中得知, 他对舒说出了“她在成为晋国公主之前, 先是楚国令尹”这件事,但此刻,舒与她的回信里没有半分芥蒂的痕迹, 仍然像是一家人那样
“你一睡便是两年, 两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或许你也听他提及变成如今状况的原因。总有很多事情影响, 没有达成晋楚结盟, 但这更多是与时势有关,魏国被瓜分之后, 晋楚失去共同的敌人,这也难免。或许你也听说,我如何开战,如何夺下了成周一带”
牍板上忽然有一段区域,似乎被小刀刮过多次,甚至微微凹陷,她的犹豫不决显露在那层层刀痕里。
她竟然话锋一转,道“其实,你的取舍早已表露。你同意嫁去楚国,就已经是对晋国放手,此时不论你如何去的楚国,都与当年的计划没有太多分别。既早已决定入楚,便选定一方,晋国的事务无需挂念,也不该过问。若暄妹有朝一日与他断绝婚姻,晋国云台的旧宫永远清扫,等着你回来。可若是这婚姻一日存在,暄妹就该当自己是入楚的客卿,为楚思量,替楚谋划。”
“暄妹既没有主动与我寄信,此信也不必回。以后都不必来信。阿娘有我照料,疆土有我看守,暄妹不必再是暄妹,你可以真正的回家了。”
南河盯着那最后回家二字,半晌无言。
说是家书般的回信,更多是划清界限。
但是这划清界限的语句,就是拒绝,就是冷漠么南河盯着那字迹瞧,满眼看去,只觉得眼睛发酸,只觉得那个温柔伶俐的舒就在眼前
她了解南河。她只是怕南河难为。
只要她这样表态,南河就不必多想,也可以免于许多挣扎。
南河要做的只是像以前那样回到楚国,继续她身为荀君在楚国的行事。
但从舒口中说出她回楚国是回家,总让她心里一阵阵抽痛。舒明明前头先提及的就是晋国那个家里的境况后头却不再提,甚至也没打任何感情牌。
南河拿开这块牍板,往后看。
后头一沓牍板,竟然是礼单,记录的是晋国给楚国即将送来的采礼,她显然希望南河是受了晋国祝福,像是正儿八经的公主那样嫁来楚国。
南河怎么都没想到,舒会回她的是一句“不必再来信”。
而千里之外,南北同样的漫天白雪里,云台的雪比郢都要厚的多,房间内烧了几个铜炉,也暖和不起来,舒裹着厚厚的皮袄,手上套了个露指皮毛手套,窝在凭几旁,手执竹简,渐渐走神。
“成周附近水文,都是两年多以前考察编篡的,如今成周洲头重新建城,水路也稍有改变。”
舒看着那竹简,发呆没回答。
师泷“大君。大君”
舒猛地回过头来“什么”
师泷无奈笑道“天冷了,难免容易脑袋转不动。我刚刚说的,您是不是没听见。”
舒笑了“我听见了,只是走神了。”
师泷转眼往竹简上看去,也微微一愣。那不是舒最近所写的,而是在两年前成周水文图编绘的时候,跟着一起写的说明文字,只是上头一些批注的笔迹,让人觉得很熟悉。
是南河写上的。
舒被他看出来,也没有掩饰,道“我前些日子收到了消息。”
师泷敏锐的转过头来。
舒看向他,将桌案上暖手的铜水壶拿来,揣在怀里,道“她苏醒了。应当一切都好。只是她可能还以为自己仍在昨日,我们却过了整整两年”
师泷面上的申请,有些呆愣与复杂,半晌喃喃道“她当真一切都好么”
舒“我之前一直担心的是她昏迷的状态处在楚国,总觉得只有她在我身边才是安全的。但当楚王将那封牍板送达,我要给她回信的时候,才忽然想没人比那些人更爱她了。她心向着回楚,也同意了楚王的求婚,那我我想让她回晋国,是不是才是目的不纯的那个。”
师泷“大君也只是想要与她团聚啊。”
舒偏头“团聚么她来到我们身边的时候,才是被迫分离的时候。话说来,你当时就猜到了她的真实身份了罢。”
师泷脸色有点惨淡,半晌道“臣当时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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