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小说:我欲为后 作者:八月薇妮
    夏英露回想昔日, 惊心动魄。

    “你是说, ”康妃凝视着薛翃,“是梧台宫故意的”

    “小道什么也没说,”薛翃脸色淡漠, “毕竟我并不是宫内之人,对宫中事情一无所知,只是隐约听人提起夏家跟颜家似乎有些利益之争,这个娘娘总比我更清楚吧。”

    康妃白着脸,双唇紧闭。

    颜幽身为本朝首辅,向来深得皇帝青眼, 但近几年颜首辅年纪渐大, 皇帝又慢慢偏向青睐夏苗夏太师。

    夏太师也不是个等闲之人,早就想力争上游、取而代之,但是颜首辅毕竟在朝中经营这么多年, 势力盘根错节,可最要紧的是,宫内的太后也是颜家的人, 可谓根深蒂固。

    康妃虽然性子跋扈,对这些事却自然是极为清楚。

    再开口, 夏英露的嗓子有些沙哑“可是,如果梧台宫想要害本宫,当初不告诉本宫这个机密, 让本宫去犯忌岂不是一劳永逸”

    薛翃说道“娘娘跟张贵人之间最大的差别是什么”

    康妃一愣, 竟不能回答。

    薛翃道“是家世。”

    康妃略一想就明白她的意思。康妃得宠, 皇后自然不会太高兴,但皇后不过是武将之女,绝对比不上赫赫夏家,就算皇后不喜康妃,却也无可奈何。

    而且就算把夏英露拉下马,但对夏家来说,却也不至于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反而会因此引发夏太师对皇后的仇恨。何雅语当然不会做这种不明智的事。

    而且当时张贵人的独得恩宠,也的确太过打眼,假如利用夏英露将张贵人除掉,一来除去了张贵人,二来,夏英露做了这种事,为她以后的塌台埋下了伏笔。

    薛翃说道“所以娘娘大可不必仇恨小道,因为早有人算计妥当,娘娘是在劫难逃。”

    夏英露后退一步,扶着椅子缓缓落座。

    她只是任性、又缺一些深思熟虑,却并不是个蠢人,这会儿经过薛翃提醒,突然间又想起了宝福公主之前来告密说御猫给宝鸾毒死一事。

    宝福公主给太后养着,对太后的话言听计从,那天突然说出了此事,夏英露也觉诧异,只不过她给仇恨迷了双眼,只顾得意捉住了薛翃的把柄,所以忘乎所以。

    现在想想,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算计之中,雪台宫被罚,张贵人在这个紧要关头自戕这是要连环计、把她置之于死地啊。

    夏英露几乎喘不过气来。

    薛翃道“娘娘保重身体,小道会告诉太医院,让送汤药过来。”

    夏英露抬头“你为什么要告诉本宫这些话”

    薛翃正欲转身,闻言道“我只是个才进宫的人,自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想成为别人摆弄的棋子。也不想康妃娘娘不明不白的恨上我。”

    夏英露道“现在、本宫该怎么做”

    薛翃等的却正是她这句话,能问出这句话,便证明还留有一点契机。

    “娘娘何必问别人您难道不懂圣上的性子要怎么做,想必娘娘最是清楚。”薛翃垂眸,“有的人之所以针对娘娘,也之所以忌惮娘娘,无非是因为”

    夏家。

    也只有夏家,是夏英露最后的稻草。

    对薛翃康妃的失势与否,无关紧要,但是夏家是能够跟太后颜家抗衡的人,所以就算康妃倒下,薛翃也得让康妃跟夏家明白他们真正的敌人是谁。

    正在这时,雪台宫的大门给推开,从外又匆匆走进几个打伞的人。

    为首的一个,大脸盘,小眼睛,眼神冷飕飕地,正是太监田丰。

    田丰上前给康妃行礼,阴阳怪气地说道“娘娘恕罪,奴婢奉命,要将娘娘身边伺候的几个人带去慎刑司审讯。”

    康妃道“是因为冷宫死的那个人吗”

    田丰笑道“娘娘的消息果然灵通,已经知道了吗不错,正是因为冷宫里的那个人。”

    康妃盯着田丰“皇上是怀疑本宫了”

    田丰道“奴婢可不敢乱说,只是皇上交代了让奴婢审讯而已。”

    康妃缓缓吁了口气,回头叫了心腹的宫女过来,吩咐了几句。

    田丰便上前跟雪台宫的人交接,将素日很得力的几个近身的太监,宫女,嬷嬷尽数点了名,足有十几个人,命手下像是驱赶猪羊一般带了出门。

    薛翃在旁边看着,见康妃自始至终倒是保持着镇定。

    这自然是方才那番话起了效果,不然的话,以康妃的性子,此刻自然会呼天抢地先大闹起来。

    田丰见康妃如此冷静,却也觉着意外,临行看向薛翃“仙长是来给娘娘看病的可是要走”

    薛翃道“正是要走了。”

    回头向着康妃打了个稽首“请娘娘保重玉体。”

    康妃这才出声“多谢你今日特来给本宫看诊,不管如何,本宫承情了。”

    听了这般口吻,对上康妃的眼神,薛翃确认她已经明白。

    来的时候,是有专人给田丰打伞,可此刻田丰却亲自提了一把伞打开,替薛翃撑着,又殷勤地叮嘱“地上滑,仙长留神脚下。”

    这一行人离开了雪台宫,身后,雪台宫沉重的宫门重又关了起来。

    田丰盯着看了眼,才笑道“大风大雨的,仙长何必亲自跑这一趟。看她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薛翃道:“田公公如此,不怕得罪了夏太师吗”

    田丰苦笑道“奴婢干的就是得罪人的活儿,上回杖毙王嬷嬷,还是奴婢进养心殿回禀万岁爷的,那会儿夏太师就在场呢,看他的脸色,只怕要生吃了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们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怪就怪这康妃娘娘,不知天高地厚地对您动手,别说是皇上,连奴婢也气的很呢。”最后两句,声音里透出谄媚之意。

    薛翃扫向前方从雪台宫押出来的那些人都在前头,风雨之中,有人忍不住哽咽出声。

    薛翃垂眸“田公公,之前万岁跟我提到冷宫里那位贵人的血书,说康妃娘娘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不知是怎么样”

    田丰起初自然是敌视薛翃的,但直到现在,只怕是真正的蠢人才不知道皇帝对这位女冠子的宠爱,先前有个丽嫔,如今又有个康妃,田丰自然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假如是别人问出这话,田丰只怕立刻要啐一口,但听薛翃这般问,便一五一十偷偷说了。道“明知道皇上因为昔日端妃行刺的缘故忌讳鹿肉,却撺掇张贵人进献,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天底下还是有报应的。”

    薛翃说道“端妃的事我就算远在千里之外,也有所耳闻,当时只不肯相信,难道是真的好好的为何要行刺万岁”

    田丰道“这、这谁又知道呢兴许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公公是皇上的近身得力之人,也不知道内情”

    田丰咽了口唾沫,迟疑了会儿,才又说道“仙长,这话奴婢悄悄跟您说,您可千万别往外说出去。”

    薛翃说道“小道可是个多嘴之人吗”

    田丰才道“奴婢隐隐听说,当初薛将军仗着兵权在握,屡建军功,有不臣之心,商量好了跟端妃里应外合,颠覆朝纲呢。”

    薛翃不禁笑道“这话,连小道这种方外人士都觉着不可信。皇上竟然信了吗”

    田丰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

    “除非”薛翃迟疑。

    “除非什么”

    “除非端妃亲自动了手。”

    “这个、”田丰一顿,“有两个小宫女倒是供认,说端妃动手了。”

    薛翃道“事发那天晚上,公公也在场吗可看见了”

    田丰的脸色微妙地僵了一下,然后说道“那时候奴婢还没资格伺候皇上身边呢,是郑公公在。奴婢当然也没有看见什么。”

    薛翃笑道“但现在田公公已经是皇上身边不可或缺之人了,将来只怕前途无量。”

    田丰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听了这句,才又露出笑容“虽然说奴婢还不敢当,但多谢仙长吉言啦。”

    次日,甘泉宫郝益早早派了小太监来给薛翃送素菜吃食,又催促她尽快往养心殿去。

    薛翃吃了早饭,带了小全子出门。

    眼见快到养心殿,却见有两名身着红色官袍的大人正从养心殿门口出来。

    头前一位,正回头跟身后的人不知说着什么。

    小全子忙道“是内阁的几位大人,道长看,高侍郎也在。”

    薛翃也早看见了,头前说话的是高彦秋,他身边那个离后一步的不容忽视、丰神俊朗的身影,却是兵部侍郎虞太舒。

    高彦秋好像在发脾气,声音低低的含着愠怒。

    虞太舒还是那样神情镇定,不见任何喜怒,只是在高彦秋说完后,他低声细语地回上一句。

    兵部侍郎显然也看见了薛翃,回答高彦秋的时候,双眼抬起,不动声色地看向薛翃。

    正高彦秋回头,看见薛翃的那一刻,老头子皱紧眉头。

    然后,高彦秋直直地走了过来。

    两人之间相距本就不远,高彦秋走了七八步,就到了薛翃跟前,他凝视着薛翃,又扫向旁边的小全子跟那两名小太监“我有几句话要跟和玉道长说,你们先走开些。”

    小全子迟疑地看薛翃,却见她一点头。

    于是三名小太监才齐齐地后退了数步。

    虞太舒在高彦秋身后四五步远的地方站住,垂眸凝神,神情淡静。

    薛翃稽首“高侍郎有礼了。”

    高彦秋又高又胖,站在薛翃面前,越发显得她身形纤袅。

    高侍郎看她神色清冷,又如此称呼,便道“哼,果然是出家了,真的是这样冷面绝情起来了。”

    薛翃道“请高侍郎见谅。”

    高彦秋眉头更加皱深了几分,按捺不住道“可是我有几句话要跟和玉道长说,你虽然自诩出家,我也当你是修道之人,可有的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心心念念记得你是高家的人呢所以你所做的一些事,他们就会以为是老夫的主张,认为是老夫别有用心,指使你这么做的你倒是清闲自在,却害的老夫出来顶罪”

    高彦秋很不负他的“大炮”诨号,说到最后,几乎咆哮起来。

    薛翃不为所动“我不明白侍郎说的是什么谁推侍郎顶罪,又是因为什么”

    高彦秋粗声道“你别装糊涂,康妃娘娘的事,不是你惹出来的夏太师先前把我骂的狗血淋头,你当然是不知道。”

    薛翃微微一笑“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据我所知,康妃娘娘的事自有圣上处置,太师为难侍郎实在是大不明智。”

    高彦秋直眉楞眼地瞪着她“这话你不如跟太师说去,看他是怎么明智地回答你”

    薛翃淡淡道“侍郎稍安勿躁,想必太师只是一时冲动,以太师的为人,定然很快就会明白这些事跟高侍郎无关的。”

    高彦秋见她从头到尾都是一派淡然处之不当回事的样子,气的胡子都飞起来“你说的轻巧你”

    正在这时,虞太舒走到跟前,他咳嗽了声“侍郎,这儿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高彦秋横向他“怕什么难道我说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虞太舒沉声静气道“仙长所说的有道理,太师应该是一时气恼而已,且方才太师已经去了雪台宫,凡事只要说开了就好了。毕竟张贵人之死,的确跟和玉无关。”

    薛翃听了这句,不禁抬眸看过去。

    虞太舒这话,倒像是未卜先知,知道夏英露会把她给太后跟皇后设计了的真相跟夏太师解释似的。

    高彦秋磨了磨牙,斜睨薛翃一眼,咬牙喝道“那好吧,只盼千万别再有下次”

    一拂衣袖,往前而去。

    虞太舒却并没有立刻跟着离开,缓声说道“仙长虽是出家之人,可毕竟俗家在京内,倘若得闲,最好回府探望探望。”口中温和地说着话,双眼却直直地盯着薛翃。

    薛翃对上他的凤眸,看出虞侍郎的眼神之中暗潮隐隐,好像还有许多话没说完,又好像在等待她的回答。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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