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护卫们一个个恨不得离那孕妇三丈远, 二十几个大老爷们挤成一团, 像一群被老鹰虎视眈眈的小鸡。
虽然他们相信将军的人品, 但万一人家肚子里真的有小将军呢
姜信掺着孟侜, “怎么办啊外甥”太棘手了, 他没遇见过这场面。
孟侜“这本官也处理不了啊。”
姜仪自回京以来,门槛差点让媒婆踏破。姜仪位高权重,深得陛下信任,明目朗星仪表堂堂, 还不曾娶妻纳妾,堪当京城最热门的女婿人选。
媒婆来了一波又一波, 没有去过将军府提亲的媒婆都算不上一等媒婆。姜仪无意男女私情,每次媒婆一来,就让管家应付, 实在不行就给姜信说亲。
孟侜心里觉得这有点像讹人,但看那名女子有点怪怪的,面无表情, 目光坚定,仿佛真有那么一段情。
眼看说书先生的故事越发魔幻, 连孩子都生两个了,孟侜问姜信“舅舅还没回吗”
姜信“没有。”
他出馊主意道“不然外甥你假装一下将军府主母把这人赶走, 他有肚子,你也有肚子。”
势均力敌。
孟侜敲他的脑门, 闭嘴。
女子似乎听见了“主母”二字, 警觉地朝这边看过来, 她从侍卫口中知道姜信是姜仪的弟弟,刚刚从那门里出来,看样子是去搬救兵。
“你是他的谁”女子眼神不善地打量孟侜,看见他的小腹以及姜仪掺孟侜的动作,脸色一沉。
孟侜看她还得仰头,正好对上了没有遮掩的喉结
咳咳咳,这位兄弟经验不够丰富啊。
“将军外出未归,有事我们进去说”孟侜建议。
女子逼近一步,重复道“你是谁”语气比刚才更差。
姜信急忙挤在两人中间,挡住孟侜“是外、外甥。”
城外,姜仪接到快马来报的消息,嗤笑一声“无稽之谈赶走便是。”
他连床都没跟人上过,哪来的孩子
侍卫吃了一颗定心丸,“属下也觉得是讹人的,那人长得比将军还高,看着像北狄人,说不定是个奸细”
“等等”姜仪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人影,“我回去看看。”
姜仪回到将军府时,女子正被孟侜劝到将军府里坐着说话。他一踏进门,下人喊了一声“将军回来了。”
众人眼前一道人影闪过,刚才还行动不便的孕妇突然轻功卓绝,脚步一点,越过一道隔墙,消失众人面前。
姜仪眼前突然落了个人,他条件反射抽出长剑,剑光一冷,架在了不速之客的脖子上。
几缕青丝随风飘散,人影定住之后,姜仪看清了对方的脸,他眼皮一跳,想把剑抽回来。
那人却按住了剑身,姜仪一动,他便五指收拢任凭鲜血从指缝里渗出来。
“贺渊”姜仪吼他,“放手”
“将军不是想杀我吗”贺渊目如深潭,直勾勾摄住姜仪,仿佛想把他卷入深渊。
“正当防卫。”姜仪把他的手移开,五年不见,这人神经病的作风越来越严重。
贺渊一步步逼近姜仪“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走,隐姓埋名五年,若不是大魏皇帝昭告天下封你将军,我去哪里找你呢,姜大将军”
姜仪被贺渊的大肚子顶在了墙壁上,对方似乎也觉得这很碍事,“帮我拿出来。”
姜仪叹了口气,探手从他的上衣下摆扯出了一个大布团。
“你来干什么”
“你说我来干什么大魏的媒婆都来将军府参观了,我不能来”贺渊捏住姜仪的下巴,他比姜仪稍高一点,尽管穿着女装,依旧威迫力十足。
“所以你就来败坏我的名声”姜仪无力,他的一世清名全让这人一张嘴毁了,他压低声音,“前阵子有两批北狄人刺杀我外甥和皇帝,这档口,你一个北狄王子私下来大魏,是想我把你抓起来吗”
贺渊一进京在茶楼打听将军府方位时,茶楼老板热情地给他唠嗑了大将军现在在京城有多炙手可热,他气不过,干脆先发制人,放出话说姜仪在北境有妻有子“你不准澄清”
“我在跟你说正事”姜仪抓狂,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我说的就是正事。”
孟侜从墙后面探出一个脑袋,暗中观察他舅舅,结果一眼看见从门外进来的楚淮引。
孟侜噔噔跑到楚淮引那边,“陛下怎么来了”
楚淮引揪住孟侜的后脖子“你跟朕出去。”
“那不管舅舅了吗”孟侜挣扎。
楚淮引“用不着你。”他听说有人在姜府外面闹事,觉得这个场景分外熟悉,熟悉到他一来果然捕获了一只管闲事的小猫。
他揽着孟侜出了将军府,孟侜扒着他的肩膀,小声告密“我听说他是北狄王子啊,真的没关系吗”
楚淮引笑出声,“亲朕一下,朕就告诉你。”
孟侜心里有只猫爪子在挠,实在敌不过好奇,于是在楚淮引嘴角快速吻了一下,真的非常快,跟羽毛扫过一样。
孟侜第一次主动亲他,楚淮引还没觉出味儿呢,他好笑道“这不算。”
“算。不然我就回去问舅舅。”
“”
楚淮引“你知道五年前舅舅来军中找朕,为什么隐姓埋名”
“因为他想揪出当年战败的幕后真凶,还有,舅舅是你的底牌,你独自回京,多少人觊觎北境大军,却想不到还有舅舅坐镇。”
“还有一点,与他在北狄卧底十年有关。”
姜仪想接近北狄高层,苦无出路,只能从乔装改扮从苦役开始做起。大魏人和北狄人面部特征不同,姜仪作为大魏人,在北狄只能干仆役。那时他不足二十岁,虽然扮丑,但底子在那,也丑不到哪儿去。没过多久,他就被六王子贺渊的管家买了,安排在后院劈柴。
贺渊是北狄王的第六个儿子,母亲是大魏边境的一个卖酒女。北狄人经常在边境掳掠,她被掳到王庭后被北狄王看中,才有了贺渊。贺渊因为有大魏血统,因此不受重视,母子两被所谓“正统贵族”压着欺负,导致贺渊从小眼神阴暗,长出一身刺,见谁就扎。
他的管家也是哥哥们派来监视戏弄他,在北狄,大魏人代表下等人,管家给贺渊选的仆人也尽是大魏人,嘲讽他地位低下,不配使唤北狄人。
姜仪比贺渊大五岁,觉得这个少年也算半个大魏人,仗着功夫出神入化,经常在贺渊受欺负时暗暗帮他解围。但姜仪心知自己是卧底,永远站在北狄皇室的对立面,因此伪装地很好,从不正面出现。贺渊奇怪有人暗中帮他,却始终找不到是谁。
过了五年,姜仪在北狄活动开了,他经常消失找不到人,引起了贺渊的怀疑。此时贺渊已经长成了一个比姜仪还高的成年人,武艺高强,智慧过人,他很快揪出了姜仪,在第八年还发现了他的身份。
奇怪的是,贺渊居然放任姜仪探听机密,只是一言不发冷着脸跟着姜仪。姜仪甚至怀疑贺渊在给他下套,想顺藤摸瓜揪出大魏其他的卧底。
姜仪时刻警惕,保持疏离,谨记自己卧底的身份。有几次他跟着贺渊见到了北狄王,见到了最后一场战役上的敌军将领杀父仇人,但为了不连累贺渊,他都隐忍不发。
这么纠缠了两年,姜仪一头雾水,搞不懂贺渊到底在想什么。突然有一天,贺渊开了窍似的向他示爱,被姜仪直接拒绝后,做出了一系列难以理解的事,甚至某天想把姜仪关起来。
姜仪十分惶恐,大仇未报,深觉自己再呆下去要么功亏一篑,要么必须利用贺渊的感情。正好北狄粮草军事也摸得差不多了,听说楚淮引开赴边境,姜仪便撤出北狄,投奔楚淮引。
一来,他觉得用姜仪的名号攻打北狄可能会让贺渊伤心,便隐姓埋名。二来,贺渊要是知道姜仪去了北境大军,万一上报,北狄有所警觉,那他所探听到的情报就可能作废。
说来说去就是立场不同。
孟侜“那你怎么不担心,人家王子都潜进来了。”
楚淮引把孟侜抱起来掂量了一下体重,似乎有长点肉,这才回答“很明显,贺渊此次来,只是来找舅舅的,是情债,不是国债。”
“那舅舅可能要还很久。”孟侜语带同情。人家找了五年,一听说大魏封将,千里迢迢过来,手段高明,又快又狠。刚才贺渊抓剑那一段,舅舅脖子都急红了。
躲不过的。
楚淮引突然两只手捏着孟侜的脸蛋朝两边一扯,“朕突然有些感同身受。”
“唔唔唔”关我什么事
楚淮引犀利指出“姜家祖训不准当逃兵,但你和舅舅这跑路的功夫也是一脉相承。”
孟侜急忙撇清关系“我没有,我是因为脑子不清醒不知不觉就出了城。”
“你也就趁朕着急的时候能忽悠,你觉得朕静下来后还能相信你的说辞”姜瑶和原身的仇未报,他不信孟侜突然就想撂挑子,这不是他的性格。
更可能是因为怀孕了想跑楚淮引一阵心悸,贺渊他找了五年,而他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孟侜半路遇见管嘉笙自己跑回来了,却也陷入了危险。
孟侜“没有证据你不能乱讲。”
“你最好不要让朕抓到证据,不然”楚淮引拍拍他的屁股威胁。
孟侜“”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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