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北镇抚司, 诏狱。

    “说不说说不说还嘴硬是吧再不说,爷手里这块烧红的烙铁可不是吃素的”

    皮鞭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响了数十下,突然停了, 接着刑房里就响起了一个惨绝人寰的叫声,不过只持续了片刻不到便没了动静,应该是人晕死了过去。

    顾悯从外面走进来,刚好听到那声惨叫, 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问旁边的手下,“怎么,人还没招供”

    锦衣卫陪笑道“回大人, 那犯人嘴硬得很, 一般的刑具都用上了,他咬死了牙关就是不开口, 不过没事,属下已经命人去请张大夫来了。”

    锦衣卫说的张大夫,擅长针灸, 但他的针灸功夫不是为了治病救人,专门是用来帮锦衣卫对付硬骨头的犯人。

    有些犯人, 意志坚定, 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只是皮肉之苦根本无法让他们开口招供,但倘若遇上了那位张大夫,不消两三针下去, 犯人便会感觉到全身像是在受万虫撕咬, 痛不欲生, 这种痛苦已经超出了人类可以承受的临界点, 迄今为止,诏狱里还没有哪个犯人能撑得过第五针不松口。

    顾悯往刑房方向看了眼,眸子里闪过一抹憎恶之色,淡声道“厂公交代一定要从此人嘴里问出寿礼的下落,你们小心别把人弄死了。”

    锦衣卫拱手道“顾大人放心,属下们下手知道分寸。”

    没过一会儿,锦衣卫领着一个大夫打扮的中年男人进来了,就是那位擅长针灸的张大夫。

    张大夫见到顾悯,见顾悯穿着御赐飞鱼服,便知他身份尊贵,忙朝顾悯行礼,道“小的拜见大人。”

    顾悯没正眼瞧他人,只是挥了挥袖子,“进去吧。”

    张大夫把身上背的药箱取下来提在手里,点头哈腰地道“大人放心,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完事了。”

    锦衣卫带着那张大夫进了刑房,顾悯站在外面等待结果,神情若有所思。

    郭九尘给了锦衣卫十日期限破案,但如今时间还没过去一半,郭九尘便已经急不可耐地日日催促,若只是为了寿礼当中的金银财宝,那些钱对于郭九尘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还不至于让他如此紧张。

    所以,会不会是那些被劫走的寿礼里,包含着某种可能会对郭九尘产生威胁的东西

    顾悯思及此处,正好刑房里传出来一声痛苦的嘶吼,顾悯缩了下瞳孔,转身大步朝刑房走过去。

    锦衣卫见顾悯进来,殷勤地道“大人您怎么来了此地污秽,小心脏了您的鞋,还是去外面等着吧”

    张大夫手里捏着一根细若发丝,闪着寒光的银针,对顾悯谄媚地笑道“是啊大人,这种脏乱的地方哪里是您这样金贵的人能待的,您放心吧,再有两针下去,他就算是锯嘴的葫芦,小的也能让他开口。”

    顾悯扫了眼被铁链绑在架子上的犯人,男人蓬头垢面看不出是什么长相,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鞭子抽烂,布条和鲜血皮肉混在一起,满身血污,他头顶上扎着一根银针,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身体抽搐不断,眼珠儿不停地往上翻着,喉咙里持续发出痛苦的低吼。

    顾悯挥了下手,“你们先出去,我有事要问他。”

    张大夫犹豫地道“大人,这贼人的嘴硬的很,您若只是这样问,恐怕问不出什么,不如让小的再扎两根针下去”

    顾悯走到张大夫身旁,突然从张大夫放银针的布包上拔出一根银针,捏在手里捻了捻,装作感兴趣地问“你这针灸的手艺是祖传的”

    张大夫立即陪笑道“是,是小人祖传的。”

    “以后锦衣卫用得到张大夫的地方还多,张大夫可一定要尽心才是,厂公是不会亏待你的。”顾悯把银针插回布包上,淡淡道,“你们先带张大夫出去,替本官好生招待。”

    张大夫以为受到了顾悯的赏识,高兴地忙不迭给顾悯道谢,然后走过去把犯人头上的那根银针拔了出来,收拾好自己的药箱,道“大人您问吧,等会儿有需要再叫小的进来。”

    张大夫拿着药箱跟锦衣卫出去了,刑房门关上,顾悯负手慢慢走到犯人身前,低声道“你们到底把劫走的寿礼藏在哪儿了老实交代,也好少受点苦。”

    犯人目眦欲裂地死死瞪着顾悯,脏污的脸上表情狰狞,咬牙切齿道“狗贼,别妄想了,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顾悯慢悠悠地道“我知道像你们这样的人不会怕死,但是诏狱里头,有的是让你生不如死的法子,命是自己的,何必呢只要你肯招供,本官或许可以留你一命。”

    犯人不屑地看着顾悯,冷笑着不说话。

    顾悯“既然不想说寿礼的下落,那我再换个问题,你们的同伙都有些什么人”

    犯人把头转到一旁,似乎不想搭理顾悯。

    顾悯突然上前一步,凑到犯人耳边悄声问了句“你,认不认识凌青蘅是谁”

    犯人一听到凌青蘅的名字,果然有了反应,立即转过脸震惊地看了眼顾悯,但又很快反应过来,低下头否认道“不认识,没听说过。”

    顾悯轻哂“不由得你不承认,现在是我问你,若是等会儿那位张大夫进来,就算你嘴上了锁,五根针下去,你知道点什么,迟早都会吐得干干净净。”

    犯人抬头对顾悯怒目而视,那眼神恨不能活吞了顾悯。

    顾悯不以为意道“放心,目前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凌青蘅是你们的人,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两个问题,我不会动他。”

    犯人目光闪烁了两下,似乎对顾悯的举动有些疑惑,“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悯神色严峻,“时间有限,来不及跟你细说,先告诉我,你们是怎么知道寿礼押送路线的”

    犯人有些犹豫,不知道该相不相信顾悯,但又担心顾悯会对凌青蘅不利,最后还是开了口“有人将路线图给了我们。”

    顾悯“是谁”

    犯人“不知道,只要是和阉狗作对的事,我就干,其余的事,我一概不知也不会问。”

    顾悯又问“那些寿礼你们打开过没其中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犯人道“我只是负责其中一条路线,至于寿礼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

    “那谁知道”顾悯试探地问,“凌青蘅”

    犯人沉默了一下,突然挣扎起来,身上的铁链哐当作响,“两个问题你已经问完了,狗官,你最好说话算话,否则我就算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这一沉默,顾悯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你的仇人不是我,就算要报仇,也别找错了人。”顾悯往后退了一步,平静地道,“你既进了诏狱就该明白,你已绝无可能再活着走出去。”

    犯人冷笑,“可笑,你以为我会怕死吗”

    顾悯悠悠道“想死很简单的,难的是生不如死,刚才那个张大夫的手段你已经领教过了,你觉得自己能撑到第几针”

    犯人回想起了刚才的痛苦,慢慢低下了头,忽然又抬起头,审视着顾悯,试探地问“你想怎么样”

    顾悯直截了当地道“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让你少受些痛苦。”

    犯人笑道“你杀了我,他们一定会怀疑到你头上,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顾悯慢慢举起手,犯人抬眼朝顾悯的手上看过去,发现他的指尖竟然夹着一根银针

    犯人立即明白了顾悯的计划,脸上慢慢浮现出决然的笑意,压低声音道“好好死之前能够拉上个垫背的,也值了那就请动手吧”

    顾悯举着银针上前,对准了犯人的头顶,正要刺下去,突然想到什么,又问“敢问先生大名”

    犯人闭着眼,一脸平静,毫无对死亡来临的恐惧,“隐姓埋名这么久,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过我是谁了,就连我自己也都快忘了自己是谁,没想到死到临头,会告诉一个锦衣卫。你听好了,我是昭怀太子府詹事韩崇之子,韩遂。”

    顾悯捏着银针的手微微颤了下,“原来是韩先生的儿子。”

    犯人睁开眼,奇怪地打量顾悯,“你认识家父”

    顾悯闭了下眼,“实不相瞒,家父乃是龙虎将军、徐问阶。”

    犯人闻言双眼睁大,不敢置信地道“你是徐家的后人徐家居然还有后”

    顾悯苦笑了下,“没想到你我两家后人第一次见,就是死别。对不住,为了报仇,徐某不得不暂时依附于阉狗一党,实在有心无力,不能帮韩先生脱身,但也不忍先生再受酷刑。”

    韩遂凛然一笑,“徐公子何出此言,能在死之前知道徐家还有后,已是大慰平生,况且若能以我之死成全于你,韩某虽死无憾以后铲除阉狗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来吧,动手吧”

    “来人来人”

    等在刑房外面的锦衣卫听到顾悯在里面大喊,连忙开门冲进去,“大人,发生了何事”

    顾悯指着架子上已经气绝身亡的韩遂,道“本官才刚问了他两句话,他就昏了过去,你们看看他是怎么了”

    锦衣卫忙上前查看韩遂的情况,手伸到鼻下探了探鼻息,脸色一变,“大人,人犯死了”

    “死了”顾悯神情冷肃,“怎么死的”

    锦衣卫道“具体死因恐怕得让仵作过来验过尸才知道。”

    顾悯沉声道“那还不赶紧去叫仵作过来。”

    在外面喝茶的张大夫听到动静也赶过来查看情况,看见韩遂的尸体惊讶道“咦,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

    顾悯冷冷瞥了张大夫一眼,走出刑房道“厂公再三强调一定要从此人犯嘴里问出寿礼下落,现在人却突然死了,在死因查明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诏狱”

    张大夫被顾悯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哆嗦。

    很快仵作便来了,将韩遂的尸体仔细检查过后,最后在尸体的头顶上发现了一根银针。

    仵作将银针拔出来,放进盘子里拿给顾悯看,“启禀顾大人,人犯的死因就是因为这根银针刺入了脑中。”

    顾悯冷然看向张大夫,指着他低喝道“竟然是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大夫吓得双腿发软跪倒在地,“大人明鉴啊小的怎么可能会是杀人凶手呢小的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啊”

    顾悯冷笑,指着盘子里的银针道“但这针是你的总不会错吧”

    张大夫脸色惨白,冷汗连连,“针是小人的没错,可小人真的没有杀人啊,小人若是想杀他,又怎会蠢到用银针,这不是等于告诉所有人,人是我杀的吗求大人明察”

    顾悯漠然道“你这一手祖传的针灸之术炉火纯青,除了你谁还会用银针杀人你大可在施针过后说是犯人自己受不了痛苦气绝身亡,本来你的计划天衣无缝,只是你没想到后面本官会进来坏了你的计划,让你来不及拔出那根致命的银针。说到底是谁指使你来杀人灭口的”

    张大夫百口莫辩,瘫坐在地上,连连摇手,“我、我、我这、这、这真的不是我啊”

    “不说是吧”顾悯走到张大夫身前,居高临下地蔑然看着他,对旁边的锦衣卫吩咐道,“来人,给本官把他扔进刑房里大刑伺候,本官倒要看看你的嘴有多硬”

    和凌青蘅约定见面的日子转眼就到了。

    沈映一直在宫里等着安郡王来告诉他把凌青蘅转移到哪儿了,可一直等到天都快黑了安郡王府都不曾有只言片语传进宫来。

    宫里都是眼线,沈映又不好明着出宫,只能待在永乐宫里关起宫门来,大骂安郡王不靠谱,骂累了歇一会儿继续骂顾悯。

    到了酉时,太监忽然来报说安郡王求见,沈映连忙从罗汉床上爬起来整理了下衣服,让太监宣安郡王进来。

    沈映端坐在太师椅上,听到外面进来的脚步声,头也没转,冷哼道“你还知道来见朕,朕还以为你把朕交代你的话早已经忘到九霄云外了呢”

    “请皇上圣躬金安。”安郡王笑嘻嘻地请完安,说,“臣怎么会把皇上的话忘了呢臣这不是来交差了吗”

    “哦你把凌青蘅安置好了在哪儿”沈映饶有兴致地抬眼望向安郡王,等看到安郡王身后还站了个人后,定睛一打量,双手一拍膝盖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安郡王身后一副太监打扮的凌青蘅失声道,“你怎么把人给带进宫来了”

    凌青蘅虽然穿着太监服,却也不会觉得他低贱到哪里去,举止依然给人一种脱俗出尘的感觉,气质这东西,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并不需要靠外在的杂物修饰。

    凌青蘅撩起衣摆跪下来给沈映恭敬地行礼“草民给皇上请安。”

    “起来起来。”沈映一边抬手让凌青蘅免礼,一边把安郡王拉到一旁,背对着凌青蘅,压低声音数落安郡王道,“沈暄,这就是你给朕出的好主意是吧朕就知道你这家伙靠不住,你要是能靠谱一回,那母猪都会上树了”

    安郡王挨了一通数落很是不服气,挺着腰反驳道“不是,我怎么不靠谱了不是你说的顾悯不让皇上你出宫见凌青蘅吗他又没说不许凌青蘅进宫里来见你啊”

    沈映“你这什么歪理”

    安郡王哼哼道“歪理也是理,再说了,灯下黑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顾悯他只盯着你会不会出宫,哪里想得到凌青蘅他人早已经进宫了皇宫里几千间房子,你随便拨一间出来安置凌青蘅,姓顾的还能时时刻刻盯着你去了哪个宫里见了哪个人凌青蘅进了宫,以后你们两个见面,岂不是也比出宫要方便的多”

    沈映“”他一定是最近和安郡王走得太近,被拉低了智商,竟然觉得安郡王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顾悯的确不可能一下子想到,他把凌青蘅接进宫里来了啊

    沈映挥挥袖子,“行行行,姑且算你这差事没办砸。”

    安郡王不满地翻了翻眼皮,“本来就该算我办得漂亮。”

    沈映敷衍微笑,“好好好,干得漂亮,谢谢你把人给朕送过来,这儿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回府吧。”边说边把安郡王往外推,安郡王不爽地回头直嚷嚷,“什么我刚来你就要赶我走,沈照熹,有你这么当兄弟的吗”

    沈映懒得跟他多费口舌,直接把安郡王打发走,回头吩咐太监把宫门落了锁,然后带凌青蘅进了书房,命宫人们谁也不准靠近。

    沈映注意到凌青蘅手里一直提着个食盒,猜想里面应该不是真的吃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东西,于是开门见山地问“你说给朕备了份大礼,就是手里这个东西吗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皇上猜得不错。”凌青蘅把食盒放在桌上,将食盒的盖子打开,举起桌上的灯盏将食盒里面照亮,请沈映移步过来看,“皇上请看。”

    沈映好奇地走过去低头扫了一眼,第一眼看到以为就是件类似衣服的东西,等到看第二眼,才发觉出不对劲。

    沈映伸手进去把食盒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手里抖开,是件衣服不错,款式也是他熟悉的款式,是大臣们常穿的大红色蟒袍,但仔细看衣服胸前的图案,沈映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众所周知,只有天子穿的衣服才叫“龙袍”,其他皇亲国戚,宠臣重臣们穿的官服上虽然也绣龙,但却比皇帝衣服上的龙要少一趾,称为“蟒袍”,龙为五趾,蟒为四趾,谁敢穿着五趾龙的衣服,就是僭越犯上,有谋反之心

    沈映寒声问“这件蟒袍,哪里来的”

    凌青蘅把灯盏放下,“回皇上,这件蟒袍,是草民在劫来的郭九尘寿礼中发现的,是江南巡抚送给郭九尘的其中一样寿礼。”

    “好啊,好一个江南巡抚”沈映把蟒袍拍在桌上,冷笑不止,“为了讨好郭九尘,竟敢私造龙袍怎么,他们难道还想拥立一个太监当皇帝不成”

    怪不得呢,他之前还奇怪,不过只是丢了几箱金银罢了,以郭九尘那么厚的家底,怎么可能在乎那点碎银子,居然还出动了全部的锦衣卫搜查被劫寿礼的下落。

    原来郭九尘真正想找的就是这件衣服啊,生怕别人掌握了他私藏龙袍,有谋逆之心的证据

    凌青蘅道“皇上,郭九尘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罪无可赦,这件江南巡抚送给他的龙袍就是铁证。”

    沈映坐下来,冷静地道“一件龙袍,又没穿他身上,更别说还被你们劫走了,单凭这点,怎么定他的罪就算把证据摆在郭九尘面前,他也能找一百个借口为自己开脱。”

    郭九尘真是被权力蒙蔽了眼睛,一个没有根的太监,还妄想当皇帝,就算把江山给他,他有那个本事坐吗

    沈映拿起桌上的茶盏,掀开杯盖喝了口,心想,若是能想个办法,让郭九尘自己主动把龙袍穿身上那就好了,可郭九尘又不傻,他明白自己私造龙袍的事大概率已经被人知道,今后行事必定会谨慎又谨慎,再想抓他的纰漏可就难了。

    沈映思忖了一会儿,放下茶盏,看向凌青蘅道“好了,你给朕带的这份礼,心意朕收到了,朕待会儿会让人安排你先在宫里住下,等朕想好该怎么处理这件龙袍,再去寻你商议。”

    最终,沈映将凌青蘅安排在皇宫东南角的一座位置偏僻,鲜少有人来往的宫殿里住下,派了两个嘴巴严实的太监和两个宫女伺候凌青蘅平时的日常起居。

    凌青蘅居住的宫殿与顾悯住的揽月斋,中间隔了大半个皇宫那么远,除非顾悯闲的没事做了,否则,两个人绝不可能遇上。

    沈映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但他不知道的是,此刻人在宫外的顾悯,也正在寻找凌青蘅。

    顾悯猜到被凌青蘅劫走的那批寿礼里定然藏着郭九尘的把柄,于是深夜潜入凌青蘅原来的住处,想要找到凌青蘅问个究竟,结果却发现那所院子里黑灯瞎火,早已人去楼空。

    顾悯遍寻不得凌青蘅的踪迹,不禁心生疑窦,奇怪,人怎么突然消失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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