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给朕拿水来”半梦半醒间,沈映感觉有些口渴,以为会像往常一样,很快就会有人来给他端茶送水,可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等到人来伺候,忍不住提高音量又喊了声,“朕渴了,给朕拿水来”
“要喝水下来自己倒,打团战呢,没空伺候你”
沈映心生不悦,正想着谁胆子这么大敢这么跟他说话,是不是不要命了,忽然又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机械键盘声,还有一个男人的怒吼声“ad你会不会躲技能啊老子下路牵条狗都比你会走位这么菜还打什么排位,回家养猪吧”
沈映被彻底吵醒,勉强掀开沉重的眼皮,等睁开眼看到头顶上雪白的天花板,和白晃晃的日光灯后,足足愣了有一分钟的时间,随后忙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觉得环境有些眼熟。
再往下一看,对面床铺下面有个人正光着膀子坐在那儿打游戏,而这个场景在他穿书以前,几乎每天都会上演,所以沈映很快便意识到了这地方是哪儿不就是他大学寝室吗
沈映狠狠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的这不是做梦
沈映用最快的速度从床上爬下来,连鞋子都没穿,直接赤脚冲进了洗漱间,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还是和记忆中一样的年轻朝气,满满的胶原蛋白,赫然是他穿书以前的样子又手忙脚乱地撩起额前的留海,果然看到左边额角上有道浅浅的疤痕,得,这下是验明正身了。
什么鬼他又穿回来了
室友打完了游戏,过来查看情况,关心地打量着沈映问“日央,干嘛呢”
沈映转过头盯着室友,问“今天几号”
室友不假思索地回答“5月6号,星期一啊,怎么了”
5月6号,星期一,沈映永远不会忘了这一天,这天晚上他在浴室洗澡,不小心摔了一跤,爬起来后觉得头有点晕,便上床躺了一会儿,再睁开眼便发现自己穿书了。
他在那本书里当了三十年的皇帝,又当了二十多年的太上皇,不过是和平时一样睡个午觉的功夫,醒过来却又发现自己回到了穿书之前。
沈映脑子里乱糟糟的,闭上眼摇了摇头,“没事,我睡了多久”
室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现在十点半,你八点多躺床上的,差不多两小时。”
“居然才两个小时”沈映睁开眼喃喃自语,他在书里度过了将近六十年的光阴,结果在现实世界才睡了两个小时
那他穿越到书里经历的那些事,到底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就只是他的黄粱一梦
室友见沈映的样子有些魂不守舍,担忧地说“日央你没事吧不会摔了一跤把脑子摔坏了吧要不要去医院拍个片”
沈映忽然想到什么,抓着室友的肩膀,急切问道“对了,你昨天晚上给我看的那本呢”
“什么”室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哦,你说那个啊,你不是不感兴趣吗”
沈映推着室友出去找书,“在哪儿快拿给我”
室友回到书桌前,在书架上翻了翻,抽出一本黄色封面的书递给沈映,“喏,是不是这本”
沈映低头看了眼陌生的书名,摇头道“不是这本,是那本你说里面有个皇帝和我同名同姓的耽美我只看了三章的那本”
“怎么不是这本就是这本啊,应明宗可不就是和你同名同姓吗这本是人家杜撰的应明宗和徐景承爱情故事的啊,我昨天就是拿这本给你看的。”室友忧心忡忡地看着沈映,“日央,你脑子真没摔坏吧我怎么感觉你一觉醒来后变得奇奇怪怪的呢”
沈映大惊失色,一把抓过室友手里的书,连珠炮似的问“你说什么徐景承应明宗是谁这本书是写他们两个的”
室友也很惊讶,伸手摸了摸沈映的额头,想确定沈映是不是发烧了,“应明宗你都不认识了我看你真是摔得不轻,要不然你一个学历史的怎么能不认识景昌大帝人家还和你同名同姓呢好吧”
沈映快速地翻了翻那本书,看到简介上写着什么帝王和权臣,流传百年可歌可泣的爱情,脸上表情好像见了鬼一般的惊悚,“原来你给我看的不是这本书啊这怎么可能呢历史上什么时候有个大应朝了这不都是里的吗”
室友振振有词地说“虽然是,但也是根据历史改编的啊,历史上怎么可能没有大应朝我看你真是摔糊涂了。”
沈映眉头紧锁,后背阵阵发凉,咬牙道“你别跟我开玩笑了”
“我什么时候和你开玩笑了”室友拿出手机,打开手机浏览器,输入了几个字,把手机拿给沈映看,“喏你看,这百科上不是写得清清楚楚的吗应明宗沈映,年号景昌,十六岁登基为帝享年七十六岁,于睡梦中阖然辞世,无疾而终,举国哀悼”
沈映用力眨了眨眼,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心中的惊讶无以复加,上面写的的确如室友口中说的一样,历史上真的有应明宗这个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是他记忆错乱了
室友觉得沈映的情况有些严重,拿回手机准备打电话,“我看我还是打120吧,你这铁定是摔坏脑子了,得赶紧去医院检查”
“别打电话我没事,没事,不用去医院”沈映拦住室友打电话的动作,深呼吸了数下,勒令自己冷静下来。
室友看着沈映苍白的脸色有些不放心,“你真没事吗”
“真没事,我刚刚是在跟你闹着玩呢,你看你还当真了。”沈映勉强扯了扯嘴角,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开玩笑。
室友将信将疑,拍拍沈映的肩膀,说“真没事就好,不舒服你可要说啊,别硬撑。”
沈映冲室友笑了笑,拿着那本书重新爬回自己的床上,虽然表面装作没事人一样,但其实他的心跳就一直没有慢下来过。
他一定要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映在床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亏得他在书里的世界待了五六十年的时间,回来后还记得手机怎么用,他用手机登上了他以前常逛的历史论坛,在搜索框里输入关键词“应明宗”,点击搜索,不过一秒钟的功夫,页面便跳出来了和“应明宗”有关的一千多个发帖记录。
沈映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应明宗沈映,在历史上居然是真的存在的,那他之前的记忆是怎么回事他在大应朝经历的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沈映怕被室友听到,努力克制着粗沉的呼吸,找到一个谈论“应明宗”楼层最高的帖子点了进去。
主题今天是应明宗八百岁诞辰,所有景昌大帝的粉过来集合
11恭祝吾皇千秋,名垂青史,万古流芳
2来说说你为什么会粉上景昌大帝吧
5十年景昌老粉不请自来,这还用问为什么吗景昌之治时期大应朝综合国力世界1,万国来朝,俯首称臣,国人都吹了七八百年的梦回景昌,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15景昌一朝,君明臣贤,政通人和,百废俱兴,赋役宽平,刑罚清省,如果说封建王朝千年历史那个时期的老百姓日子最好过,那就非景昌一朝莫属,对景昌大帝只有一句瑞思拜。
20大家都好有文采啊,我就不同了,趁今天大帝生日,我只想高喊一句,此生甘做景昌大帝座下走狗,千古一帝我吹一辈子
30为什么喜欢应明宗因为明宗的人生经历特别励志啊,从一个不受宠的庶子一路披荆斩棘成为一代明君,映哥的故事永远激励着我,是在我迷茫的时候指引我前进的动力不说了,工头喊我去搬砖了,友友们有缘再见。
40经过鄙人多年研究大应历史发现,映哥很有可能是个穿越者,要不然他的很多行为都解释不通,实在不像一个封建帝王能干出来的事。
41这里是历史论坛,楼上能不能别把你穿越的那套搬过来解释不通就是穿越者,那古今中外所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都是穿越者了
4240是黑粉吧滚啊别歪楼
100看了这么多楼都是在说明宗功绩的,弱弱地问一句,难道就只有我一个是因为明宗和徐公的旷古绝恋被圈粉的吗
101楼上的姐妹你不是一个人应景c,yyds
105终于被我找到同好了世上还有比映哥和承哥更绝美的爱情吗君臣两不疑,生同衾死同穴,这对c我能磕到天荒地老且永远不担心会塌房
111这一对算是发明情侣款的鼻祖了吧听说从明宗墓里发现的他和徐公的陪葬品,器皿服饰都是成双成对的,可想而知这两人活着的时候得有多恩爱啊,想想都甜死人了
120明宗对徐公是史书都承认的偏爱,景昌是封建王朝历史上唯一没有立后妃的一朝,呜呜呜,这对真是太美好了,明宗死后,摄政王生殉明宗而去,真是又好嗑又好哭55555
130啊啊啊120楼的姐妹你这么一说我又想哭了,高中的时候历史老师讲到明宗朝历史时说起这段,我们班上女生一大半人都哭了,姐妹们,有没有应景c的同人文康康治愈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131楼上,可以去晋江文学城找找
145作为一个成熟的嗑c爱好者,得学会自己抠糖啦,古人能活七八十岁已经算高寿了,换个角度想想,两个人奈何桥上一起走也不会孤单,一起投胎转世下辈子肯定还会在一起
155145楼的姐妹说的真好,他们两个一定会生生世世在一起的
156祝映哥和承哥生生世世,长长久久
200祝映哥和承哥生生世世,长长久久
1000祝映哥和承哥生生世世,长长久久
沈映花了两个小时,把这个帖子一楼一楼认真地看完,看到最后,枕头已经被眼泪打湿,心脏一阵阵抽痛,仿如刀割,他死死地咬住嘴唇,才没有哭出声音来。
原来在他死后,顾悯生殉了他随他而去,可如今他重生回到了现代,他的君恕又去了哪里呢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沈映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他关于大应朝的那些记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说那些都是他在做梦,可什么梦能那么真实,他和顾悯之间经历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怎么可能都是假的
可若说不是在做梦,这一切也实在过于匪夷所思。
沈映一夜未眠,一直到早上才迷迷糊糊地闭了会儿眼睛,可刚闭上没多久就被室友叫醒了,“日央,还不起床啊早上有大课你忘了系主任的课,要点名的”
沈映最后的记忆还维持在自己是个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上,一觉醒来又变成了大学生,一时还没那么快适应,翻身从床上坐起来,一脸的茫然和疲惫。
室友看见了沈映的样子,一惊一乍地道“日央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生病了”
沈映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轻描淡写地道“没有,就是晚上没睡好,不要紧,你先去教室吧,不用等我,我等会儿再过去。”
室友爽快地说“行,那你抓紧点啊,可别迟到了。”
室友离开了寝室,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沈映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墙壁,心里有了盘算,历史上的应明宗和徐景承都已经死了,回去是不可能了,既然已经回来了,日子就还得继续过下去,顾悯也不会希望看到他一直这么消极下去。
缘分这东西,强求不得,但只要他们心里有彼此,相信就一定会有再见之时。
沈映收拾好心情,下床洗漱换衣服准备去上课,走出寝室大楼,站在大学校园里,看到四周充满现代气息的建筑物,沈映真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在古代生活了差不多一辈子,沈映早就忘了去上课的路怎么走,好不容易赶在了上课铃响之前找到了教室,走进去一看,就只剩下第一排的座位还有空位了,沈映只好硬着头皮在讲台下面坐下。
上课铃响,系主任走上讲台,这堂课上的是古代史,好巧不巧,今天刚好还讲的是大应王朝。
沈映翻开课本看着课本上的字,耳朵里听着系主任的讲课声,思绪有些恍惚,在他的记忆中,历史上真的不存在大应这个朝代,也没有应明宗、徐景承这些人,这些本该是杜撰的人物和历史,为什么会变成了真的
正神游天外呢,忽然沈映听到身后响起阵阵低呼,抬起头一看,只见原本站在讲台的系主任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男人,男人约摸三十岁左右,容貌英俊,五官深邃立体不输欧美人种,身材更是堪比男模,一身剪裁考究的烟灰色西装,衬托出他成熟矜贵的气质,浑身上下,无可挑剔。
怪不得动静那么大,都不用回头看就知道,坐在后面小姑娘肯定已经被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惹得春心荡漾了。
“各位同学,”系主任在一旁介绍道,“今天讲的是大应历史,老师给大家请来的这位老师,可是研究应史方面的行家,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可以向赵老师提问。”
男人自谦道“哪里算得上什么行家,不过是一点兴趣爱好,同学们好,我叫赵岂言,和大家一样,也是个历史爱好者,很高兴今天可以来到这里和大家一起探讨关于应史的问题。”
系主任笑呵呵道“赵老师您太谦虚了,同学们,赵老师家里可是收藏了许多大应朝的古董典籍,还有不少应明宗的真迹,今天赵老师就带了两件藏品过来给大家开眼界,大家还不快鼓掌感谢一下赵老师”
应明宗的真迹
沈映听到这里不禁心跳加速,全神贯注地盯着讲台上的赵岂言,看着男人打开保险箱,把一卷字画从保险箱里拿了出来。
赵岂言慢条斯理地把卷轴打开,说“因为这幅应明宗的字是鄙人的珍藏,不太适合传阅,不如就请两位同学作为代表来上台观摩,大家觉得怎么样”
这么珍贵的文物,当然不会有人有异议。
赵岂言从系主任那儿接过学生的花名册,浏览了一遍,倏地挑眉笑道“这么巧,居然有一位同学和应明宗同名同姓,也是缘分,那就请这位同学作为代表上台来吧。”
沈映并不意外赵岂言会选中自己,因为他的名字实在太惹眼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赵岂言在说话的时候,视线好像有意无意地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就好像知道他就是那个和应明宗同名同姓的学生一样。
不过之后赵岂言的目光却没再在他身上停留,沈映暗暗地想,可能是他想多了吧,他和这个叫赵岂言的男人素未谋面,赵岂言根本不可能认识他。
赵岂言又随意地抽了另外一个学生,让沈映和他一起上台近距离观摩应明宗的真迹。
沈映上去一看,卷轴里装裱的是一张夏日诗帖,当看到纸上熟悉的诗句,沈映一下便回忆起了当时他写下这首诗的情形,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这诗其实并非他所作,而是沈怀容十岁那年夏天,他们三人在别苑避暑赏荷,沈映一时兴起,让沈怀容作一首咏荷的诗来听,沈怀容很快便作出了一首七言绝句,之后顾悯磨墨,沈映亲手誊抄,将此诗记录下来。
沈映还依稀记得,当时不知道顾悯说了个什么笑话,害他手一抖,有个“荷”字他不小心写重了一笔,不过当时看没有太大影响,便没当一回事,随手拿去让宫人裱起来挂在别苑里。
而赵岂言拿出来的这幅字,所有的“荷”字都没有异常的笔画,可见这幅字必定不是应明宗的真迹。
这首诗一下子勾起了沈映太多回忆,可如今除了他,当年所有和这首诗有关的人都已经化作了历史中的一抔黄土,怎么能不令他感伤
君恕,怀容我到底要去哪里找寻你们
沈映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忽然听到耳边有人在叫他“同学,同学你看了这幅字后有没有什么见解”
沈映回过神,看了眼等着他回答的赵岂言,虽然他知道这幅字是假的,但也没想说出来,一是就算说了,也不可能有人信他一个学生的话,二是没必要得罪赵岂言。
于是沈映摇摇头,诚恳地道“不好意思赵老师,我不太懂字画这方面的知识,但是无可置疑,这幅字写得确实很好,其他我也想不到要说什么了。”
赵岂言闻言对沈映淡淡笑了下,没说什么,点点头示意沈映可以回去座位。
沈映走下讲台,回到座位上坐下,抬起头听台上的赵岂言开始讲应明宗朝的历史,赵岂言讲得很生动,许多都是历史书上都没有记载的内容,可不知怎地,沈映总觉得赵岂言和一开始进来的时候有些不同,眼里似乎蕴藏着些失望。
等到课讲得差不多了,到了学生们自由提问的时间。
有学生举手问“赵老师,我国历史上朝代那么多,您为什么唯独对应代的藏品情有独钟”
赵岂言微笑着说“历朝历代的古玩字画都有其朝代特色,为什么喜欢应代的藏品,那可能是因为应代的事物都长在了我的审美上吧,简而言之,就是喜欢。”
又有人问“那赵老师最喜欢的皇帝就是应明宗咯”
赵岂言不假思索地说“是。”
沈映昨晚在历史论坛上看了很多关于应明宗的帖子,没想到,过了千八百年,自己还能在现代收获这么多粉丝,这种感觉也挺奇妙的。
只是这个赵岂言虽然是他的粉丝,号称家里收藏了许多应明宗的真迹,但是就光他今天拿出来的这幅夏日诗帖,被沈映一眼就认出来是赝品,可想而知,赵岂言平时恐怕没少被人骗。
沈映也不忍看到有人因为喜欢收藏他的字画被人当冤大头宰,但奈何他现在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说的话没分量,所以不如不说。
一节课的时间不知不觉便结束了,沈映也很快把赵岂言这个人抛到了脑后。
第二天是周三,沈映上午没课,于是他偷偷去专治精神病的医院做了个检查,检查出来的结果却是大脑和心理一切正常,那就证明他没有精神上的疾病,关于穿书的那些事都不是他幻想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他重生到现代后,原本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大应朝却变成了真实存在,恐怕也只能用他现在重生的时空,并不是他穿书以前所在的那个时空,而是和大应朝在同一个时间轴上的未来时空才能解释得通了。
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回到现实世界,而是重生在了书中的未来。
从医院离开,沈映没急着回学校,他想去应代皇陵看一眼,根据网上查来的资料,应明宗沈映和摄政王徐景承就合葬在那里。
沈映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地铁,又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这才终于到了应代皇陵。
昔日守卫森严的皇陵,如今已经变成了旅游景点,可沈映来的不凑巧,今日恰好是景点关闭维护的日子,他只能在大门外面远远看一眼,根本进不去里面。
沈映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巍峨皇陵,心中一片怅惘与茫然,他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在了,世上只剩了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老天爷为什么要让他再重生一回呢
更不幸的是,就在这时,天上又下起了瓢泼大雨,沈映没带伞,忙找地方避雨,看到不远处有个公交站台,便拔腿狂奔过去,可惜等他跑进站台底下,人早就被雨水淋成了落汤鸡。
没办法,皇陵进不去,天上还下雨,只能先回学校了,沈映走到公交车路线牌旁边,正研究要坐哪路公交才能回学校,忽然一辆银色的迈巴赫停在了公交站台前面。
沈映感觉奇怪,转过身,只见驾驶室的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了一个男人英挺俊朗的侧脸,乍一看竟觉得有点眼熟。
男人转过头,看着沈映友好地笑了笑,问“沈映同学”
等看清了男人的正脸,沈映才认出是谁,诧异地道“赵老师”
赵岂言点了点头,又问“你是要回学校”
沈映“是。”
赵岂言说“我送你吧。”
不过就是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沈映还不至于这么自来熟,忙摆手婉拒“不用了赵老师,我身上全湿了,别把你车给弄脏了,我坐公交回去就行,你先走吧,我没事的。”
“身上都湿了还坐什么公交,这里离你学校起码要两个小时的车程,着凉感冒了怎么办。”赵岂言不容沈映拒绝,已经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手里撑了把黑伞,不由分说地将沈映拉进伞底下,一路护着将人带到副驾驶的位置,打开车门对他说,“上车,我送你。”
沈映犹豫了一下,人家都不介意车会被弄脏,那他还矫情什么,“那谢谢赵老师了。”随后弯腰坐进了副驾驶。
赵岂言绕回主驾开门也上车,沈映看到男人穿的衬衫肩膀处湿了一大块,刚才赵岂言给他撑伞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赵岂言几乎是把伞都遮在他头顶,自己半个身子却露在外面,心里不禁起了一丝怪异的感觉。
萍水相逢,赵岂言没必要做到如此。
车里开着空调,赵岂言怕沈映着凉,把空调温度调高,然后将自己的外套扔给沈映,“披上。”
沈映低头扫了眼赵岂言的外套,衣服什么牌子他不认识,但看做工就知道价值不菲。
虽然他曾贵为九五之尊,习惯了被人奉承讨好,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明白什么叫无功不受禄,更明白什么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映先没有推拒,不动声色地将外套罩在自己身上,打算看看赵岂言到底有什么目的。
赵岂言启动车子,踩下油门,手搭在方向盘上,闲闲地问“你为什么会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沈映看着窗外,淡淡道“想来看看应代皇陵,多了解一下历史。赵老师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赵岂言漫不经心地道“我是这里博物馆的顾问,最近要办一个应代文物的展览会,馆长想向我借几件应代藏品来充充脸面。”
沈映轻轻“哦”了声,一时没了下文。
外面一直下着雨,不过迈巴赫的隔音效果很好,几乎听不到外面的雨声,车里的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淡淡古龙水的味道,和赵岂言身上的一样,还挺好闻的,不知道这香味是不是有令人放松精神的效果,又或者是沈映这两天确实精神紧张一直没怎么睡觉,看着窗外的雨景,沈映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等到再醒过来,车已经停了,但却不是停在沈映的学校,而是好像停在了一个地下车库。
沈映掀掉身上披的外套坐直身体,冷漠地看着赵岂言,问“赵老师不是说要送我回学校的”
赵岂言温和地解释道“你身上都湿了,我怕你着凉,想着反正也是顺路,便把你带到我家来了,不如把身上的衣服烘干了再回学校”
沈映语气生硬地道“赵老师,我们不熟。”
“交朋友不都是从不熟到熟的还是,你怕我是坏人”赵岂言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沈映,“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你们学校的系主任吧要不你打电话问问他,看我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沈映凝视着赵岂言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以他数十年看人的眼力,从男人眼里,他只看到了善意和关心,也许人家真的只是好心,若一直不领情反倒显得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最后沈映抿了抿唇,干巴巴地道“那就叨扰赵老师了。”
赵岂言带着沈映乘电梯来到他位于顶楼的公寓,一进门便殷勤地给沈映拿拖鞋让他换上,丝毫没有那些有钱人的架子,但这种殷勤却又把握得很有分寸,既不会显得太刻意,也不会热情到让沈映觉得尴尬。
赵岂言的公寓收拾得很干净,从屋子里的摆设来看,平时应该只有他一个人住。
沈映身上还是湿的,没地方坐,赵岂言先给他倒了杯温水,然后提议“你要不要先洗个热水澡把衣服换下来,我帮你拿去洗了烘干”
沈映点点头表示同意,赵岂言便带他去浴室,又说“衣服没那么快能烘干,你介不介意先穿我的衣服”
沈映低声说“不介意,谢谢了。”
赵岂言说“不用客气,那你先进去洗吧,我去给你拿换洗衣服。”
都是男人,沈映也不扭捏,干脆地脱下衣服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洗完出来,发现他脱下来的脏衣服已经被赵岂言拿走了,于是便换上赵岂言给他拿的浴袍,开门走了出去,在客厅里找到了赵岂言。
赵岂言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看到沈映出来后放下书,指了指前面的茶几,“我给你煮了姜汤,你喝了驱驱寒气,衣服已经洗完在烘干了。”
沈映走过去道了声谢,端起杯子喝了口热腾腾的姜汤,却意外地发现姜汤里的姜丝都被细心地捞出来了,他本以为只是赵岂言做事细心,等喝完姜汤放下杯子,又发现盘子里还放着一颗薄荷糖。
沈映听到赵岂言语气温和地说“吃颗糖除除姜味。”
心脏猛地被击中,沈映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他每次受了寒,顾悯知道他不喜欢吃姜,都会把姜汤里的姜末姜丝都弄干净才哄他喝下,最后还会让他含上两颗蜜饯除去口中生姜的气味,就如同赵岂言所做的一样。
沈映心跳加快,忍不住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赵岂言。
赵岂言被沈映看得有些莫名,摸摸自己的脸,表情有些无辜地问“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没什么。”沈映对赵岂言的反应有些失望,但转念想想,又自嘲自己想太多,若赵岂言是顾悯,应该早就和他相认了才是,不可能认不出他。
沈映在赵岂言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为了阻止自己再胡思乱想,故意拿出手机装作忙着和人发信息的样子,不过赵岂言似乎也没有要和沈映闲聊的意思,拿起书继续翻看。
过了一会儿,沈映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于是出声道“赵老师,谢谢你借我地方洗澡烘干衣服,等会儿你就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坐公交回学校,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
赵岂言这次倒是很爽快地同意了,没有多做挽留,“行,那你自己路上小心。”
沈映进洗手间换上了自己的干衣服准备告辞,走到门口,转身对跟过来的赵岂言微微鞠了一躬表示感谢,礼貌地说“赵老师留步不用送了,我自己下去就行。”
赵岂言点头说“好,路上当心。”
沈映正想转身开门,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了,忽然又想到什么,回头看了赵岂言一下,“对了赵老师,还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赵岂言饶有兴致地挑挑眉,“什么”
沈映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虽然他觉得自己要是说了实话,赵岂言也不一定会信他,但他又觉得赵岂言人不错,也不忍心看赵岂言上当受骗,花冤枉钱买来赝品收藏。
算了,他就提醒赵岂言这一次,至少良心上能过得去,至于赵岂言信不信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沈映有了决定,语速缓缓地说“我知道赵老师喜欢收藏应明宗的真迹,但是古玩这行水很深,你那幅应明宗的夏日诗帖是赝品,你被人骗了,我知道赵老师不一定相信我,反正我言尽于此,信不信都随你,赵老师再见”
沈映按下门把手,拉开门正要离开,未料身后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又将门推了回去,沈映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只见赵岂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背后。
男人高大的身躯像座山一样挡在沈映身后,一手撑在门后,将沈映困住,深邃的五官蒙上一层阴影,一改刚才温文尔雅的神色,变得神秘莫测,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光紧紧攫住沈映,同时呼吸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急促,他沉声问“你怎么知道那幅字是假的说清楚,不然不许走。”
作者有话要说 说清楚了那就更走不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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