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沿路暖黄的路灯在高速中连成一片,居民楼里明暗交替的灯光像是跃动的火焰,扁平车身在马路上呼啸而过,在车流中留下模糊的红色。

    这种车型没到深夜还是少见,路上的人免不了会投以好奇的目光。然而他们如果能透过单向车窗看到车内的情况,就会看到副驾驶位坐着的少女恨不得把命拴在安全带上

    “我真没有影射你的意思”少女简直要哭出声来,看着面前不断流过的路灯简直看到自己生命的尽头,“哪儿有你这样的你这是绑架这是撕票”

    “我才十九岁,才十九岁啊朋友”鹿念表情称得上痛心疾首,连声音都有些抖,“我还没有考上sta,还没有见过彭x晏,还没有吃过楼下新开的炸酱面,四字弟弟妈妈爱你等等我要下车”

    “sta,”她身旁坐驾驶位的男人过分会抓重点,微侧过头,看向她,“你是艺考生”

    “别看我”鹿念被他这一侧头吓得眼泪都蹦出几滴,“看路看路好吗”

    “小妹妹,”傅亦安的心情看上去倒是挺好,指尖还敲了敲方向盘,语气散漫,“我这车还有点贵,你扯安全带的时候力道注意点。”

    他没有走限速的车道,而是走了一条类似城中村的小路,渐渐居民楼也少了许多,远处隐约有广州特色的农庄,大片池塘在月光下泛起柔和光泽。

    鹿念觉得这会儿已经不是车速的问题了。

    “不、不至于吧”她嘴唇都有些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越来越乡村的景象,“我是戳到你痛处了还是不至于要把我卖了吧”

    “”驾驶位的人手上的动作微顿了下,随后懒得搭理她一般,继续把车往前开。

    像是用默认回答了她的问题。

    鹿念从小到大就没碰过这档子事儿莫名其妙地就给人带上了车,二话不说就开始飙车,现在又到了这么个鬼地方。她此刻只想锤死当初鬼迷心窍跟对方上了车的自己,恐惧和委屈渐渐占据了情绪的全部,没忍住眼眶就红了起来。

    “你把我手机还给我。”鹿念片刻后才极缓地说出了一

    句,“我要回家。”

    她此刻开口已经是浓浓的哭腔,带着嗓音里独特的软和和哽咽,对人听觉的侵占性极强。

    车速骤减,最终在路边一处有灯的地方停下。

    “你哭了”

    这句话在人想哭的时候几乎是绝杀,鹿念当场眼泪就决堤似的从眼眶里落下。她一边把安全带解开,扭头就要开门下车。

    “等等,”傅亦安这会儿也有点头疼,下意识伸手就拉住了女孩的手腕,“你下车去哪”

    “”鹿念顺着他的话抬头看了眼周围的环境那周围除了草和池塘之外,几公里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似乎气温都比车里低了几度,凉意直逼人脊梁骨,的确不像是个能有去处的地方。

    于是鹿念又抽抽噎噎地坐了回去。

    “”傅亦安只觉得这小姑娘还真是神奇,刚准备开口解释,就听到对方黏黏糊糊的在哽咽中道。

    “那那你把车开回去点”小姑娘抹了把眼泪,转过头,语气商量似的和他说,“你开回去到有人的地方我再下车。”

    以为自己是绑架,还有商有量地问自己能不能把车开回去。

    脑回路清奇。

    “”傅亦安有些好笑地看回她,“你认真的”

    小姑娘眼眶一红,又有要哭的意思。

    “是蒋江,你叔叔,”傅亦安轻扯了下嘴角,有些认命,边从抽屉拿出纸巾,“他在这边农家乐应酬,让我把你先接过来,到时候他送你回家,明白”

    鹿念听着他讲,眼泪还没停地啪嗒往下掉,鼻子一抽一抽的,像是还没缓过来。

    “还哭呢”傅亦安没忍住扬了下唇,极自然地就抬手用纸巾帮她擦眼泪,语气柔和下,“被吓到了”

    鹿念吸了下鼻子,怕自己开口又没忍住哭,便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跟你叔叔是老朋友,”傅亦安垂下眼,难得认真地和她解释起来,“手机也没拿你的,就放在你座位前面抽屉里,你要是担心,就打电话和他问问。”

    他擦眼泪的动作也算娴熟,并没有太过用力或随意,极细心地帮她把脸上的泪痕都拭了遍,再到鼻子,最后换了张纸,递到她自己手里,示意她自己擦。

    言语温柔,动作体贴,要不是她鹿念还挺记仇,都差

    点忘了这狗男人刚开始不解释等到她要哭了才解释这茬。

    但这会儿终究还在对方车上,她下车也的确没有去处。

    鹿念捏了捏手上对方刚塞的纸巾,从善如流地点了点脑袋。

    “我相信你。”

    小姑娘应的太快,态度转变之迅速几乎立刻暴露了她的小心思。偏偏此刻她还要强撑出一副真诚无害的样儿,一双哭红的玻璃珠似的眼睛直直看着他,语气极其诚恳。

    傅亦安这会儿倒是真觉得有点意思,边重新发动了车,继续刚刚的话题。

    “艺考生,”他回想起蒋江之前的话,“所以去年是因为文化课分数不够,没考上大学”

    “”鹿念本来还在抹鼻涕,没忍住就侧头瞪了他一眼,“不是没考上,是没考上想去的。”

    小姑娘扎头发的橡皮筋还在他口袋,一头长发随着扭头的动作就往后肩散落些,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像是傲骨被人戳了下,就立刻仰起头要咬人的白天鹅。

    “这么厉害”傅亦安也没太在意,弯了弯唇继续问,“那今年能考上不”

    “考前不能立fg,”鹿念收回视线,想要接着说又没找到合适的称呼,停顿了下才继续说,“你是不是远离校园生活太久了,这种什么“我必考上xxx”的fg一般都是会倒的。”

    “行,”傅亦安应的爽快,又懒懒开口,“那你现在文化课能考多少分”

    “”鹿念沉默了几秒,诚恳道,“咱们要不聊点别的”

    车身七拐八弯,最后在路口的尽头拐进了一个农庄,农家乐的招牌在黑暗中亮起土红色,门口的鸡群被车灯惊吓四处散开。

    傅亦安停好车,鹿念跟着解开安全带,从自己座位前的抽屉里拿回了手机。傅亦安在车前经过到了她的这一侧,拉开了车门,示意她下车。

    “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鹿念下车的时候,站在一旁的男人垂眸看她,悠悠地说,“还是身体重要。”

    这一整天鹿念大约摸清了对方能当狗绝不当人的尿性,此刻还真被怔了下,犹豫地抬头去看他。

    男人正好抬起手,自然地在她发顶轻拍了拍,继续说。

    “毕竟三百分,是个人都能考吧”他有些感慨,像是在回忆,“想当初我

    考六百分都花了四个月,三百分应该能打个折。”

    鹿念简直想把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老话奉为圣经,沉默地看向他。

    “可能是三个月”男人耸耸肩,一副遗憾的样子,“不太记得了。”

    “”

    “毕竟,”傅亦安和蔼笑笑,移开了手,语气温和,“远离校园生活太久了,记不清了。”

    “”

    鹿念进去的时候,蒋江还在包间内应酬,傅亦安把她安顿在了外面靠角落边的圆桌,自己也推门进去。

    过了一会儿,有服务员给鹿念在的桌上了菜。菜并没有点很多,大多是清炒类的,蔬菜占了很大的比例。

    表演类的艺考生,在最终考试中会有形体的一项,因此饮食要尤其严格地控制。在艺考的前几周,考生甚至会大幅度地绝食,来控制自己的体重。

    鹿念的三餐几乎都见不到油水,在外吃饭也从来不敢点重油重辣的饭菜,晚餐基本就是白煮蔬菜和鸡蛋,和面前的餐品倒还挺符合。

    像是考虑到她艺考生的身份,特意给她点了这些菜。

    想到傅亦安的女友是今天见到的身材极好的女艺人,倒也说得通。

    鹿念在菜上齐了之后,很快和服务员提出要结账,服务员也称傅亦安已经买过单了。

    这男人虽然行为确实很狗,鹿念想,可是总在一些很小的细节里格外讲究。

    比如在片场里她巴掌都要扇上去的时候还注意着举高烟头不要烫到她,比如和她说话时会特意不抽烟,比如不暴露她在外面听墙角。

    那会儿他其实知道自己在挡风屏外面偷听,还是先把自己女友支开,才找她算账。

    所以能追到漂亮姐姐还是有点道理的,鹿念夹起一片藕边吃边感慨,果然入赘女婿不好当啊不好当。

    因为要营造出饱腹感,鹿念吃东西极慢,要在口中咀嚼多次才会咽下。她还在把夹进碗中的菜吃完时,包间的房门开了,很浓的烟酒气铺面而来。

    鹿念没忍住咳了声,抬眼就看到喝的面红耳赤的蒋江被傅亦安架了出来。

    蒋江身材微胖,人很壮,此刻步伐都有些凌乱,一张脸喝的通红,连眼神也是迷离的,在外面茫然地扫视了圈,和角落吃饭分鹿念对上了视线。

    “

    大侄女”

    蒋江突然没头没尾嚎了一句。

    鹿念只察觉到他有点喝多了,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想干什么,蒋江就已经挣脱了傅亦安的手臂,踉踉跄跄地冲她走了过来。

    蒋江舌头已经有些不利索了,看上去情绪分外痛心疾首。“大侄女”

    “咋了”鹿念茫然地回看他这个一米七的壮汉此刻眼眶都红了,拍着桌子就冲她继续嚎。

    蒋江边说边抹了把眼睛,像是下一秒就要落泪。“你、你怎么在吃藕啊”

    “”

    蒋江没忍住呜咽了声,音量又提高了些,“吃藕丑啊”

    “”

    “大侄女你不能丑啊呜”蒋江哽咽一声,直接表演了个壮汉落泪,“你、你可是艺考生你不能丑啊大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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