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鹿念丰富的人生经历来判断,傅亦安八成是喝醉了。
鹿念的爹鹿国华,喝醉前是蒋芸的世界第一舔狗,蒋芸说东他一骑绝尘地往东奔,连迟疑都不带一下的。但是喝醉后就能拍桌和蒋芸叫板,硬要拉扯蒋芸batte西边怎么比东边好,试图和四十岁更年期妇女讲哲学道理。
并且鹿国华每每喝醉后,不管出于主观还是客观原因,都会宣称自己断片儿了,要求蒋芸过往不究。
就鹿念瞎掰扯的那个买断价格,傅亦安居然连辩驳都不辩驳一下,还要给她算便宜点。
几粒花生米醉成这样。
保险起见,鹿念还是清了清嗓子,重新把手机放在耳边。
“你喝酒了”
男人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鹿念又问了句“喝醉了”
男人云淡风轻地回了句“没有”。
看来是醉了。
鹿念放下心来,腾出只手接电话,边把衣服换好,和他继续对话。
“你刚刚说给我算便宜点,”鹿念想了想,“能算多便宜”
傅亦安那边沉默了会儿,问“你能给多少”
鹿念点开自己微信零钱看了看,数了下百位数后的零头。
“两百一十八块六毛七,”鹿念语气很横,“多了没有,你看着办吧。”
傅亦安啊了声。
“给一百八十七块一毛七就好了。”他说,“微信还是支付宝”
鹿念愣了下,仔细琢磨了会儿他报的数目,态度严谨“你这钱数有什么讲究”
傅亦安答得很快,“就是你报的数,减去今天麦当当的套餐钱。”
“不对啊,”鹿念大脑飞速运转,考试都没现在脑袋里的算盘打得响,“套餐四十二一份,你要这样说我应该给你转一百七十六块六毛七”
“套餐第二份半价,”男人语气平静,“我也买了一份,两份应该是六十四,平分一人三十二。”
“我走了之后你又去买了一份”鹿念瞪大眼,“那干嘛不吃我的这份你缺心眼吗”
“再说,咱俩又不是一起买的。”鹿念越想越不对,又道,“那你也该是原价买的吧哪儿来的第二份半价”
傅亦安沉默了两
秒,语气诚恳,“你很聪明。”
鹿念“”
“那你转我一百七十六块六毛七好了,”傅亦安叹了口气,“微信还是支付宝”
“我还有个问题,”鹿念十分细心,又又严肃问,“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傅亦安“老板。”
鹿念耐着性子盘问“老板是谁”
傅亦安答得很顺,“蒋江。”
“成,”鹿念终于痛快应下,“你记住啊刚刚那些缺德事都是老蒋干的,钱我微信转你。”
小姑娘迅速掐了电话。
几秒后,傅亦安和她的聊天界面底下,弹出一个写着买断费的微信红包。
又过了几秒,小姑娘发来一条信息。
鹿念买断费一百七十六块六毛七记得把记录删掉
鹿念括号也要记得删
远处舞池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在吧台喝酒的蒋江打了个喷嚏,披上外衣。
傅亦安盯着那几条信息,看了几秒,没忍住笑了声,指尖移动,点了回复。
傅亦安行。
小姑娘很快回了个ok的表情,接着就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下文。
傅亦安等了等,最后又发了一句。
傅亦安完了
鹿念在那边都快走到家门口了,看到聊天窗又弹出了一条,眯了眯眼,谨慎地敲。
鹿念
几秒后,男人引用了她之前回复的谢谢,发了个句号。
有毛病吧这人鹿念挑了挑眉,他是想让她说谢谢让她,这个刚刚出了买断费买断他的人,道谢
多说无益,鹿念干脆关上了手机,不再理这个不知道喝了几杯的醉鬼,敲敲家门进去。
第二天一早,太阳成色很好,像是两面都煎得金黄的鸡蛋,挂在一小抹云彩的边上。
鹿念起床,桌面已经放了一杯热牛奶,一份蛋黄被挖走的煮鸡蛋蛋黄脂肪含量高,蒋芸不让她吃这个。昨天打包回来的麦当当也已经被人带走,蒋芸和鹿国华都不在家。
今天是周日,鹿念的周日一般在老刘板的手下渡过。鹿念坐下来把那份连盐味都没有的蛋白吃完以后,打开手机,老刘板已经在群里让学生报数了。
鹿念跟着大师兄的后面报了数,戳回聊天列表里看了看,凌晨四点
,傅亦安把台本发给她了。
鹿念还有些担心对方会不会没喝断片,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点了接收文件,但是没有回复他。
紧接着,她很快注意到,聊天列表里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头像。
鹿念瞟了眼,心一揪。
黑色头像的主人是钟秋杰,在这之前这位学霸的头像还是大校徽。
她没法不把这个和自己当时缺德的拒绝联系起来。鹿念咕咚灌完了牛奶,叹了口气,背上小挎包出了门。
她并不算太迟到的大师兄已经在跟老刘板虚心讨教演技,有师姐在对着镜子练习哭的表情,鹿念把东西放好,杨子鹤也进来了。少年皮肤不算太白,是很健康的肤色,但这会儿也能看得出眼下乌青有点重。
人到齐后,老刘板集合大家宣布了下,从下周开始不再去学校上课,半封闭式地全天在他这儿准备二月份的考试。
老刘板没太多废话,很快开始训练。一个个在他面前过台词,照例被喷的狗血淋头体无完肤,从咬字发音到情感流露一个个错误都给揪得很细,大师兄差点当场飙泪,擦擦眼又继续去练。
按理来说,大家跟了老刘板这么久,也明白他是个什么脾气。可老刘板骂人从来没重复过,全方位地把人自尊心摁在地上摩擦。
到最后,还能脸上带着笑意练习的只有鹿念一个。
“师妹,”休息时,大师兄没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老刘板都说街头卖艺的演的都比你好”
“师兄,”鹿念真诚地看着他,“老刘板给我的台词是喜剧片里的搞笑片段。”
原来是强颜欢笑。
“晓得了。”师兄理解地拍拍她的肩,顺便夸她,“你演的真不错,笑的跟真的一样。”
“我是在真笑啦”鹿念弯了弯唇,抬头看他,“其实师兄,我其实觉得遇到老刘板做老师,还挺幸运的。”
“道理我都懂,就是有时候”被比自己小的师妹教育,大师兄也有些难为情,“哎,不说了,我继续练了。”
大师兄继续到另一侧的角落里边自闭边练台词,杨子鹤见他走了,狗狗祟祟地就冲鹿念试了个眼神示意她过来。
鹿念抛了个疑惑的眼神过去
,杨子鹤示意她眼神交流无法解释清楚,向她招了招手,鹿念才磨磨蹭蹭地走到他身边。
“有何贵干”
杨子鹤难得没和她斗嘴,表情还有些绷着。
“念念,”杨子鹤停顿了下,还看了看她的脸色,“那什么,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就那谁的事儿”
鹿念盯着他看了两秒,嗤笑了声“嚯,报复我昨天吊你胃口是不是我偏不上当”
杨子鹤没好气就往她后脑勺拍了下。
“你脑袋瓜能不能想点儿正常人会想的事情”杨子鹤表情有些无语,眼底却微微有丝不安,“我妈昨晚跟我说钟秋杰的妈妈在家长群找人,说是儿子晚上没回家。”
鹿念怔了下,茫然地抬头看他。
“好像是今早都还没有找到,”杨子鹤神色也有些担忧,“昨天去看咱们演出的兄弟都被他爸妈质问了遍,大家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蒋芸的工作信息都处理不过来,学校的家长群很早就屏蔽了,也不会看到这一则消息。
鹿念脑海闪过早上看到的那个黑色头像,呼吸窒了下。
“不会吧”
她有些无助地抬头看向杨子鹤。
“钟秋杰,不至于吧那人,”杨子鹤看到她的眼神,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缓和下语气,“可能就离家出走散散心都这么大个人了。而且也不是你的错对不对要不你当我没说过”
以往看过的高中生离家出走惨遭毒手的惊悚片都在鹿念脑子不停放映了,她怎么能当杨子鹤没说过。
老刘板发现他俩一直在这叽叽歪歪,直接让他俩在接下来的无实物表演里当众上演了场直播带货,喜剧效果极佳,一行人都笑的喘不过气来。
时间来到了中午。
老刘板带的学生中午都直接在培训室吃饭。午饭加午休一小时,醒来接着训练。
老刘板刚让解散,鹿念就揪着杨子鹤,让他去打探打探钟秋杰的情况。
小伙依旧没有回家,也没和家里人联系。
鹿念干脆在微信上问钟秋杰在哪,等了一会儿,钟秋杰没有回复。
鹿念有些慌了。
“崽,”鹿念稳了稳情绪,转头问杨子鹤,“如果是你被拒绝了,你不回家会去哪儿”
杨子鹤愣了下
,嗤了一声“我不可能被拒绝。”
鹿念没好气就抬手拍他脑门“你正经点。”
“去酒吧,去蹦迪,”杨子鹤捂着脑门,认真想了想,“去各种花天酒地的娱乐场所,娱乐至死。”
鹿念一瞬怀疑他的参考价值有多高,能不能代表这个年纪青春期的男孩们。
“拜托你个事儿,”鹿念还是决定赌一把,“我打算趁着午休时间去找找月饼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杨子鹤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咱俩分头找一找,你去找找你们男孩子爱去的地方我到周围去看看。”鹿念攥了攥衣角,“要是到训练时间了我们再回来,成吗”
街道上,阳光缕缕洒下。
鹿念和杨子鹤在大门口分开两侧行动,走了几步,鹿念低头,找出傅亦安的聊天界面,给他拨了语音通话。
如果钟秋杰真的像杨子鹤说的,去借酒消愁,她认识的会去这种场所的人也只有蒋江和傅亦安。
问了蒋江,难免蒋芸就会知道,不如去问傅亦安碰碰运气。
铃声响了数十秒,片刻后,语音通话自动挂断了。
傅亦安没有接她的电话。
其实是件挺合理的事情她和傅亦安本来没什么交情,对方也不可能一天都守着手机等语音通话,没接到她的电话也极其正常。
但这一刻,莫名其妙地,她产生了一种极其后悔的感觉。
叠加上她一瞬联想到钟秋杰失联的很多不好的结果,难言的情绪潮水般涌上,几乎要将她淹没。眼眶都是酸涩的麻痹感,她深吸了口气,正打算冷静下来在网络上搜索一下,后肩就被人抬手拍了拍。
“还挺巧。我每次买烟都能”男人声音停顿了下,像是注意到她不太对劲,“怎么了”
鹿念身形微僵,几秒后,才稍稍侧过头。
傅亦安站在她身后一点距离,头发没太打理,碎发微微遮住了点视线。眼下灰青一如既往,一双桃花眼视线停在她的眼周,喉结轻动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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