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三章

    傅亦安在屏幕对面,狭长的眼轻微一眯。

    “小朋友,”他啧了声,“刚确定关系就嫌弃我”

    男人说出这句话时,像是极其自然,好像这事儿八百年前就已经定下了。

    鹿念却因为这话,立刻从耳根烧到了脸颊。

    “我们哪有”鹿念声量蹭地拔高,一双眼也跟着睁大,随后才意识到蒋芸还在外面,又立刻压低嗓音,“我们哪有确定关系”

    傅亦安抬了抬眼。

    “我们今天只是相互告白,这只算互通了心意,”鹿念现编出一套流程,振振有词,“离确定关系还有个十万八千里吧”

    傅亦安听着她的话,缓缓把手上的快餐盒放下,卷起的袖子也一层层地卷落下来,在手腕口处,慢条斯理地扣上纽扣。

    鹿念看着他朝镜头走了过来,似乎是拿起了手机,画面轻微晃动了下。

    随后,对方的面庞在画面里拉近,变成面对面一般。

    “行,”他似乎极有耐心,浅咖色的眼眸看着屏幕,虚心指教般,“我还该做点儿什么”

    “起码追女孩子的流程要有吧”鹿念没吃猪肉也见过猪跑,想了想自己身边朋友追女生的套路,“香车玫瑰,约会吃饭,多点儿见面的机会,那不自然水到渠成了。”

    “我也不会让你吃亏,”鹿念又道,“追男孩子那些我也给你整一套,别人有的你也会有。”

    傅亦安在那侧,神色还微微认真地听着她说,听到最后,还是低低地笑了声。

    “行,我等着。”他笑完以后,又慢慢悠悠地开口,“明天有没有空”

    鹿念看他“干嘛”

    “安排一下香车玫瑰,带你吃个饭。”

    “”鹿念只觉得脸热,往床侧的枕头上靠了靠,“明天”

    她恍然想起来,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明天我要去北京了,”她看着屏幕,“下午就出发。”

    傅亦安神情微顿。

    鹿念眨眼,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接的,好像故意躲他似的。

    她刚想解释,对面画面似乎调整了下,视角变成他微微俯视,像是在手机上操作什么。

    “是真

    的,”鹿念硬着头皮解释,“我刚回来,我妈就跟我说明天出发,要去b大考试。”

    “我本来想告诉你的,”她嗓音放软,小声道,“一和你说话就忘了来着。”

    她观察着男人的神态,注意他有没有一点儿不太愉快的情绪。

    “几点”

    傅亦安问。

    鹿念还真不知道几点,干脆翻身下了床,去开门,探出个脑袋往外问“妈我们明天几点去北京”

    “下午四点半出发吧,”蒋芸抬头,“干什么”

    “没事儿随便问问,”鹿念比了个ok的手势,退回房间,对着屏幕报告似的,“下午四点半出发。”

    那边沉默了几秒,在鹿念想要出声哄他几句前,傅亦安先开了口。

    “定了六点的机票,”他重新直视镜头,“等你上飞机以后,我再过去。”

    鹿念的脑子空白,反应慢了一拍。

    “啊”

    “等你在那边考完试,”傅亦安语调懒散,“哥哥再找你约个会。”

    鹿念只觉得此刻,有千百个小人在自己脑海里唱,今天是个好日子。

    鹿念眉眼都笑成月牙儿,美滋滋地看着他,“你刚刚在订机票啊”

    傅亦安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鹿念只想再抱着枕头滚上一圈,镜头外的脚已经不自觉开始踢蹬着被单。

    刚刚还是勉强催眠自己接受去北京的安排。

    现在因为他的一句话,已经开始期待,去北京的日子了。

    她有点儿喜不自禁地拽了个枕头抱着,脸半埋在枕头里,露出一双眼眸,笑眯眯地盯着屏幕。

    “忽然感觉,”她感慨,“年纪大还是有点儿好处的。”

    “”

    “不然像我这个年纪的,”鹿念唇角轻翘,快乐藏不住,“这会儿要么在读书要么在考试,哪能说去北京就去。”

    傅亦安在那边,头一回没反驳她掐年龄这个点,倒是对她这句话极其受用般,也跟着笑了。

    他垂眸,嗓音低低的,带着笑意,拖着腔调应了一声,“是吧。”

    上海到北京,气温骤降了几度,飞机降落时,天空已经开始飘起鹅羽毛般的雪花。

    鹿念裹了羽绒服,又被蒋芸带了个

    能包住耳朵的毛绒帽子,还系了条围巾,到了路面上时,依旧冷的发颤。

    到了酒店内,室内的暖气才让她觉得稍稍活了过来。

    b大的考试就在第二天,因为对她来说也不算太重要了,再加上考试内容和sta一样,蒋芸这次没有太急着催她准备。

    鹿念在酒店里,等手指稍微可以活动以后,拿出手机来看。

    傅亦安这会儿刚上飞机,出发前还给她发了条信息告诉她。鹿念给他发了句我到酒店了,就退出聊天界面,随意刷了下微博。

    今年的艺考,大约是因为有很多小明星参加,话题热度很高。刚过去的sta艺考,考试成绩还没出,就已经有不少在考场偷拍的镜头流露出来,包括在排队的时候,也有不少媒体抓拍长相好看的考生。

    鹿念刷了几个类似的话题,在一些媒体的微博发出来的照片中找到了自己,心里有点儿小愉悦。

    她把有她镜头的照片保存了,转到微信,群发给了家人,又单独发给了傅亦安。

    随后,她在床上躺了会儿,还是起身,认真地把准备的台词复习了几遍,又练了形体。

    时间很快地过去。

    傅亦安到了北京以后,给她回了消息,发来了一张很久之前,她在台上饰演暗恋桃花源时的照片。

    照片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拉近镜头拍的,人物的边缘都有些模糊了。她看着画面里带着爆炸头头套的自己,有些乐,对方又发来一条信息。

    傅亦安没我拍的好看

    是指刚刚她给他发的,那几张媒体拍的照片。

    鹿念揉了揉有些笑僵的脸,想了下,有点坏心思地给他发。

    鹿念怎么还偷拍我

    鹿念你不会那时候就

    那几个省略号的发挥空间很大,鹿念也不愁一会儿被否认自己会尴尬,躺在床上等他回复。

    过了会儿,界面弹出几条信息。

    傅亦安是呢

    傅亦安我那时候就

    傅亦安毕竟我家念念,在舞台上会发光。

    到了去b大考试的这天。

    比起排长队中,神色焦虑的考生,鹿念简直称得上游刃有余。她不担心会不会被录取上

    ,因此在面对的时候格外轻松,自我感觉发挥也不错。

    b大初试结果出的很快,一天之后,鹿念又去参加了复试。

    b大把集体小品安排在复试阶段,因为这一次分到的小组成员都还算正常,鹿念表现得也相对突出。

    考官里,甚至有老师兼导演对她评价颇高,说如果她能进b大,会考虑和她合作。

    鹿念笑着应下,默默在心里回答,自己已经有想去的学校了。

    到最后的三试,采用面试和单人小品的形式。

    因为没有任何压力,比起别的多少有些紧张的考生,她的表现反而更惹起考官的注意。

    到了单人小品的阶段,鹿念抽到的情景是老刘板很久以前就训练过的,也过的十分顺利。

    整个考试下来,鹿念感觉自己跟开了挂似的顺风顺水。

    她没有和其他考生一样,考完在原地观望风声,等单人小品结束,就收拾了东西,出了考场。

    与前几天不同,这天她裹得很严实,只是露出了张脸,但走在路上时,莫名有考生注意到她似的投来目光。

    鹿念有些莫名其妙,不自觉停下脚步,逮着了一个在偷瞄自己的女生对视上,对方神色一瞬的慌张,又有意避开她般,很快低下头走开。

    鹿念只当是自己想多了,挠了挠头,继续往考场外走,去找蒋芸。

    以往蒋芸总会在算家长等候的区域,较为显眼的地方等着她,这次她走过去,在等候区内明显的位置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对方。

    因为大部分的考生都没出来,她成了极其显眼的一个。

    片刻后,似乎有人在指着她说什么,家长们纷纷开始低声议论,甚至有人举起了手机。

    鹿念有些懵,看着对着自己的镜头,也没有遮挡的意识,还在人群中找着蒋芸。

    因为考场不能带手机,她进去前就把手机给了蒋芸,这会儿没有半点联系到的方式,一时有些焦急。

    她刚想找个家长接手机给蒋芸打电话,迎面就对上一个几乎是贴着她脸要拍的手机,随后胳膊被人一拽,蒋芸挡在了她的面前。

    像是刚刚急忙跑过来的,蒋芸还在喘着气儿,手机半举

    在耳边,模样极其愤怒,冲着那群拿手机的人就吼“有病啊闲着没事吗拍什么拍”

    鹿念都被她吼懵了下,看着母亲的后背,刚想问点儿什么,蒋芸又飞快扭过头,从口袋拿出一个口罩给她戴上。

    “人家拍你你都不知道挡吗”蒋芸眼眶很红,给她戴口罩的手也有些颤,“你就由着她们拍傻不傻啊你”

    鹿念被她强硬地戴上口罩,遮住大半张脸,还没反应过来“妈你刚刚去哪了”

    蒋芸没跟她解释,从后背揽着她,帮她挡住后面所有的视线,抬手抹了下脸,脚步匆匆地把她往学校外路口边推着走。

    鹿念踉踉跄跄地被她带到路边,蒋芸已经打好了车,摁着肩膀把她塞了进去,随后,自己也跟着,弯腰进去坐下。

    鹿念被这一系列突然的变化弄得莫名慌张了起来,看着蒋芸的模样,却又有些不敢去问,犹豫地攥了攥自己的衣角。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车门关上,车身在小雪中向前行驶,蒋芸一直着的肩,终于像绷不住了似的,开始颤抖,低下头,把脸埋进双掌之间。

    鹿念有些不知所措地挪过去,抬手轻抚她的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声音也有些抖“妈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蒋芸依旧没有吭声,在掌心间深深地做着呼吸,嗓音中透着浓浓的哽咽,和强压下去的克制隐忍。

    “你不要管,”蒋芸压着嗓子里的哭腔,手背往眼角掩饰性地擦了下,却是遮不住的绯红,“妈妈来解决。”

    鹿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了”

    “你别管”蒋芸突然发起了脾气,眼眶又红了,抬起手回抱住她,嗓音一哽,“没事啊念念,没事,妈妈来解决,你不要去想,也不要管,知道没”

    鹿念毫无头绪,只是几乎从来没见过蒋芸慌乱成这幅模样。她隐约觉得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却又无从得知。

    “妈,”鹿念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内心的恐惧被放大,“妈,你把我手机给我。”

    蒋芸不告诉她,她唯一的渠道就是用手机去查,

    或者去问别人。

    蒋芸低下头,再一次地擦了下眼眶,没有理会她的要求。

    “妈”鹿念扯她衣袖,重复恳求,“你把我手机给我行不行”

    车身一拐,在她们住的酒店路边停下。

    蒋芸付了车钱,拉着她下车。

    她几乎没有给鹿念喘息的机会,一路拽着她很快速度地往酒店的电梯方向,避开人群,坐着电梯上楼。

    进到房间以后,鹿念被口罩憋得喘不过气,正想要拆下,蒋芸有些神经质地去阻拦,才反应过来已经到室内般,又僵硬地把手放下。

    鹿念把口罩脱了,靠在沙发边喘了口气,看向蒋芸“妈到底怎么了”

    “妈妈一会要出去一趟,”蒋芸避开她的问题,低头整理着东西,“你就在酒店呆着,哪儿也别去。”

    “你去哪里”鹿念一下慌了,“你要去干什么”

    “妈,你把我手机给我,”她站起身,想去拿蒋芸的包,“我要和我朋友”

    “拿什么手机”蒋芸很快把自己的包往后一藏,唇都在颤抖,“你能不能听话点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和你朋友说话”

    “什么时候”鹿念嗓音委屈,“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了”

    蒋芸似乎气极,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发出声音,几秒后,她闭上眼,缓缓地深呼吸了会儿,把她推开。

    “妈妈出去了,”她神色疲惫至极,像是一瞬地苍老了几岁,“你听话点,呆在酒店,哪里都不许去。”

    她说完,没有再给鹿念争辩的机会,推开她,打开房门出了去。

    鹿念站在房间内,看着门砰得一声关上。

    她只觉得委屈又无力,脑海中有千万不好的猜测浮现,却又抓不住其中的任何一个。

    她忍着眼泪,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只找到了一台能打给前台的座机。

    鹿念坐在沙发边,平复了下呼吸,拿起电话,按照上面的提示,拨打了前台。

    “喂”前台的客服接了电话,“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我想,”鹿念嗓音有些哽咽,连忙止住,又重新说,“我想给别人打个电话可以吗”

    “可以的,”客服语气很温柔,“在您想拨打的电话前加9,就可以拨打了。”

    鹿念眼泪在眼眶打转,憋着哭腔“嗯”了声,轻声说了句“谢谢”,挂断了电话。

    她没有记别人电话号码的习惯。

    这会儿让她打电话,她能想起来的就是家里人的电话,还有杨子鹤的。

    蒋芸如果不告诉她,家里其他人也不会和她说。

    她其实最想打给的是那个青年,可是坐在电话旁边,她才意识到,平时他们都是用微信联系,她连对方的手机号码都没有存。

    她闭上眼,缓了缓,在拨号键上摁下杨子鹤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次,对面才接通,语气十分不耐。

    “哪位”

    “杨子鹤,”鹿念眼泪吧嗒地从眼眶落下来,“是我。”

    那边话音一顿,少年很快反应过来“念念你现在在哪”

    “我在北京,杨子鹤,”鹿念擦了擦眼泪,“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电话里,少年静默了一秒。

    “你没看手机”

    他都难得地,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情绪,“蒋阿姨呢你妈不在你身边吗”

    “不在。”鹿念垂下眸,“杨子鹤,你直接告诉我吧。”

    杨子鹤不说话。

    “连你都不告诉我,”鹿念嗓音止不住地哽咽,“就没有人能告诉我了。”

    “”杨子鹤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了,“我不知道该不该”

    他有些放弃般叹了一声。

    “为什么是你遭到这种事苏秋月那个狗东西,”杨子鹤像是憋了一口气,终于骂出来,“这事儿铁定是她干的。”

    “你和她是不是在sta分到一个考场了”杨子鹤说,“那条狗找了人拍照,我不知道你们那天演了什么但镜头里就是你把她推在地上了。”

    “那角度选的真他妈行,就拍到你手搭在她背上的样子,而且旁边倒计时都快结束了,”他说,“发视频的营销狗还特意把你们俩的身份都爆出来。”

    “那条视频,现在在网上都他妈传疯了。”少年咬着牙说,“那条狗不知道买了多少营销号,现在所有人都在骂你。”

    “说你故意

    推别人,抢镜头,嫉妒苏秋月表现地好,”他缓慢地道,“说你不配上sta。”

    少年说的每一个字,都跟在鹿念心口上刻刀似的。

    她拿着电话的手,都在克制不住地发抖。

    “sta那边,也知道了吗”

    “发通告了,sta公关一向牛逼。”少年似乎也有些无力,“视频曝光出来还没到一个钟,sta官博就发通告说会严格处理。”

    鹿念那一瞬间,心都凉透了。

    像是被人从头彻尾地泼了一盆冰凉刺骨的雪水,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血液凝滞不动,大脑也停止了思考。

    只剩下麻痹感,和难掩的暴戾的情绪。

    她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种人存在。

    “刘老师已经在联系人了,你妈妈也在找关系解决,”杨子鹤还是出声安慰,“我。我刚刚也问了我妈妈她也会帮忙的。”

    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父母不是这个行业的,说会帮忙,也根本帮不上什么。

    但总觉得,在她被这样泼脏水以后,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

    太没用了。

    鹿念那侧,许久地没了声音。

    杨子鹤挂肠搜肚地想着能安慰她的话,边不断地说,片刻后发现她没有任何回应,才停下来。

    “念念”

    女孩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嗯,”她甚至没了刚刚的哭腔,听上去没有什么起伏,嗓音平缓,“谢谢你告诉我。”

    杨子鹤还想说什么,鹿念已经再次出声。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她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又喃喃地重复,“谢谢你。”

    杨子鹤还是坚持着又安慰了她几句,鹿念没有力气再去听,缓缓地把电话放在一旁。

    她从小到大,除了演戏需要,从来没打过架。

    只是此刻,尤其地想,把苏秋月揪到面前来,暴揍一顿。

    她自问挺能忍的。

    不喜欢和别人发起争执,和稀泥一把手。息事宁人是她惯用的处理态度,就连上一次,苏秋月那样抢她戏,没有耽误到结果,她也不想再计较。

    可这不意味着她能一忍再忍。

    她也有自己的底线。

    苏秋月这已经不是简单地触碰她底线,而是直接在她底线上刨土挖坑,末了还要吐口痰。

    她只觉得恶心至极。

    她在沙发上,闭着眼,屏息很久,思绪依然乱如麻。

    她从万千头绪里,尽量翻找出能够解决当下麻烦的,擦了擦眼泪,重新开始拨打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嘴上说着不更,莫名其妙地就。

    是小甜文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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