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籍是星文大陆学子立身之基,借助学籍追溯弟子所在是儒门天下的一种秘法,王道成能够习得也是因为他是大宗师亲传弟子,未来会掌握儒门天下的一部分权柄。当然,因为内乱,他已经彻底被儒门天下排挤出去了,就算在紫府宫,也需要应对不少天衡子一脉的人。
师清徵大概猜测到了王道成的做法,不过这时候的劝阻没有丝毫意义。他沉声不语,而白飒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
“在”
那些自愿离开南涯学府的弟子拿走了他们学籍的正本,但是关雎鸠不一样,她并非主动离去。而且自那事情后都没有再出现,故而她学籍的正本留在了学府中。
“我需要借助此物施术。”王道成平静道。
白飒深深地望了王道成一眼,抬起手行了一礼,肃声道“此事就拜托王师了。”
儒门天下,大宗师出关和只在法殿中拜见玉像有很大的不同。宗中不少的玄师见到了天衡子的身影,并且听到了出关第一道法谕儒门天下向天下修士敞开大门,不管是否到闻道境,只要能通过入门考验,便是儒门天下的弟子。一时间天下哗然那可是儒门天下,典籍无数,可以一直修到大宗师的儒门天下此法谕一出,各个学府、学宫乃至于学院都躁动起来,自愿离开原先住处前往儒门天下“朝圣”的弟子不计其数。就连南涯和山阳两大学府,也人心浮动。
天衡子在出关后现身一瞬又不见踪影了。
“我宗容纳玄师以下弟子,那岂不是自降身份,与两大学府一般了”玄师之中也有不少不满的声音。
“我辈是修道求道之人,不是阻道者,为何不能给天下有志之士开一条路”应答的人意气风发,见同僚仍旧不满,又冷笑一声,放话道,“你要是不满,找大宗师说去”一句话就将那人的言语阻拦住。到了次日,先前发布不满言论的玄师离奇失踪,枭组织的人轻描淡写就将这事情揭过,这么一来,宗中更是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儒门天下广纳天下修士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偏远的城镇,连藏身在荒僻之地的关雎鸠也有所耳闻,只不过她并没有任何开心的神色。那日小院中出现了紫袍道人的身影,她还以为是幻觉,可接连许久,她都看到紫袍道人以及感知到有双眼睛在窥探自己,她再也忍不住了。
“道友这是为何”在紫袍道人再次现身的时候,关雎鸠出声恼怒道。
“你想要上乘的功法么你想要加入儒门天下么”紫袍道人笑吟吟地望着关雎鸠。
关雎鸠自然是想的,只是被一个窥探自己的陌生人说出来,她如何愿意承认她警惕地望着紫袍道人,抿唇不语。
“你是关一气的后人吧与那关夫人倒是有七成像。”紫袍道人又道。
关雎鸠往后一缩,手已经按在了刀上,她大喝道“你是什么人”
紫袍道人的视线掠到了那一柄刀上,他的笑容更是意味不明。“本座道号天衡子,可收你为亲传,你可愿意”紫袍道人又道。
关雎鸠闻言一怔,天衡子这个道号可是代表着儒门天下的大宗师能够成为大宗师的弟子,未来可期关雎鸠倒是不觉得紫袍道人在骗她,到了那等境界,根本没有必要冒称别人的名讳。
“可是关家”关雎鸠面上迟疑。
“我辈修道人应当往前看。”紫袍道人并不应话,而是哂笑了一声道。他淡淡地望着关雎鸠,等待着她的选择。
南涯学府,王道成借用秘法追溯关雎鸠的行踪。等到他们到了这座小院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师清徵冷峻的视线扫过了空荡而萧瑟的小院,忽然间面色一变,急声喝道“后退”周身的玄力运转,形成了一个防护罩,在那轰然爆响中卸去了大半的力道。因为他的这声警示,同行的人虽然有些灰头土脸的,但好在没有受伤。
“关雎鸠被人带走了。”眼下只有这个可能。师清徵面色凝重,他转向了王道成,见他面色极为难看凝重,不由得想到了一个名字。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沉声道,“这气息难道是”
王道成苦笑了一声道“是那位留下的礼物,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关雎鸠被天衡子给带走了,这个真相让众人的心都沉甸甸的。
“那位怎么找到关雎鸠的他带走关雎鸠是为了什么”师清霜低声道,像是自言自语。天衡子要刀,那就取走刀便是,可他将人一起带走了。他甚至还察觉到了他们施下的术,在这儿留了一份“礼物”。
“他的功行已经到了那地步了吗”师清徵转向了王道成问道。
王道成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他脸上的肌肉抖动着,显然是极为畏惧,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那股支撑着他继续走的气力瞬间扫荡一空,而他整个人变得颓废起来,像是瞬间苍老了许多。“是的。”他的嗓音嘶哑。
师清徵点了点头,有些明白了。这个小界的气运落在苏平淮和关雎鸠两个人的身上,可能天道还更为偏爱关雎鸠一些。如果天衡子已经触摸到了那一层,顺着玄之又玄的气运找到关雎鸠可不是不可能。他带走关雎鸠,很可能是要借助他的气运攀道。他自身也是知晓这等邪术会遭到反噬,如今他需要一个替他承载的人。“他可能收关雎鸠为亲传,也可能以她为道侣。”师清徵忽地开口道。
见王道成一行人转身凝视着他,他也没打算多解释,而是道“我要去儒门天下一趟。他们不是向星文大陆广招修士么”天衡子已经拿到了那柄邪刀,所谓的入门考核八成是一个局,而迈入此间的人都是被献祭者。
“哥哥,我跟你一起去。”师清霜语气坚定,眉眼间没有丝毫的畏惧。
师清徵转向她温和地笑了笑道“清霜,你留在南涯学府,到时候做好与残余势力一斗的准备。”
师清霜有些不情愿,她望着师清徵眉眼间藏满了担忧之色。可到底没有反驳师清徵,闷闷地应了“好。”拿到了刀之后的天衡子可能不会在意他们这些“蝼蚁”,但是“枭”组织却是世俗的,他们的眼中除了道途,还有复仇。经过一场内乱后的南涯学府百废待兴,在山阳学府帮忙的人离开后,白飒那边迫切地需要新的人手。“哥哥,小心。”师清霜望着师清徵,轻声说道。
在大陆上的修士都需要入门考核之后方能进入儒门天下时,关雎鸠这个才入明神境的修士则是被天衡子亲自带了回来,并收为亲传弟子。要知道天衡子一脉的弟子死的死,伤的伤,唯一活蹦乱跳的,只有关雎鸠这个“新弟子”了,一时间万众瞩目,走到哪里都有人献殷勤。落魄与仓皇已经成为过去,关雎鸠很快便适应了自己的新角色,从容而优雅。
关雎鸠对一气道典的念想在得到了天衡子传下的玉简时,消散一空。那玉简上承载着天衡子所修习的“内经外文”,可以支持一个有天赋的弟子走到通玄境,成为大宗师。在得到了新的经典后,关雎鸠并没有卸去对师清徵的恼恨和愤怒,面对着天衡子时,她也是撒娇似的开口道“师尊可要替弟子报仇啊。”
“那人天赋很好,四年间从一个化意境的修士到了闻道境的玄师,可谓是一日千里。再给他一段时间,他一定能够成为大宗师,到时候就不好对付了。”
“还有这等人”天衡子“哦”了一声,挑眉道,“比你如何”
关雎鸠闻言面上有些羞惭,不管是师清徵还是苏平淮,都是她拍马不及的存在,这让她又气又恨。她斜了天衡子一眼,佯怒道“师尊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天衡子笑了笑,没有应声。他收关雎鸠为徒那是因为她被天道眷顾,可看来还有气运在她之上的人思忖了片刻,他才慢条斯理道“不久后便是儒门天下首次面向各境修士的大比,雎鸠,为师让你来主持考核的大阵,你可别让为师丢脸啊。”
关雎鸠闻言满是惊喜,她一抬眸,忙不迭谢道“多谢师尊”她在儒门天下也是听到不少闲言碎语的,她一介孤女如何成为大宗师的亲传旁人对此议论纷纷。这回如果做得好,可在新入门的弟子中树立威信,日后有替自己说话的人,在宗中便也容易点。过去都是玄师又如何现在天变了,他们这些人才是儒门天下的根基,他们迟早会成为玄师。
等到关雎鸠离去后,天衡子才收敛了笑意,他迈入了法殿中,对着丹成子的玉像大笑。他的一道化身进入了那道莫名的界域,看着垂老的丹成子,他道“师兄啊师兄,连老天爷都在助我,我一出来便找到了气运之子,由她来替我承载那些孽,我就可以走得更远了。
“这条路是对是错,等我见到祖师后,会向他请教的。”
丹成子望着天衡子的化身,气得不轻,大怒道“你这个欺师灭祖的狂徒”
天衡子双目猩红,他倏地转身,冷冷地望着丹成子,漠然道“我们一辈子都在逆天而行,这样有错么什么是正道唯有胜者才是正道”
儒门天下的入门考核是“登天梯”,唯有胜者才能够成为宗中弟子。
灰色的石阶布满了潮湿的青苔和枯叶,一层层阶梯向上延伸,一直到彻底地没入了山头弥布的氤氲云雾中。
在真正踏上石阶的时候,看不出这座“仙山”与“凡山”的区别。
师清徵站在了山脚下,他一身白色的流云纹道袍,淡紫色如同莲花版的道冠束住了他漆黑的头发,他站在人群中抬眸往“仙山”看去,恍惚中回到了他十七八岁寻仙门的时刻,可这到底不是过去。前方也不是众人要寻找的仙门,而是一条死路。
来到儒门天下的人很多,年轻的、年老的,富贵的、贫穷的他们在这一刻为了同一个目的聚集在此处。立在师清徵身侧的是一个面相憨厚的中年人,他穿着短衫,背上背着一柄豁了口的斧头。
“我本来是一个樵夫”他朝着师清徵咧嘴一笑,咽了口唾沫,又继续道,“学宫、学院都不收我这种人,但是儒门天下愿意,这里真的可以寻仙啊。”
“你得踏过这一条长长的山路。”师清徵眸中流露出几分悲悯。
“不就是走路吗我这些年踏过了无数座山”樵夫嘿然一笑,说着也不管师清徵,昂首挺胸往前方走过。
师清徵没有劝他,走到这里的人根本劝不回去。
师清徵一荡袖,迈步走向了石阶。山上的景物大变,这所谓的登天梯是一个庞大的重叠的境,进入了境中的人根本没有回头路。
前方石阶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望不见尽头的大河,河边泊着一叶仅容一人的孤舟。船篙插在了水中,竿上悬挂着的铃铛在风中作响,宛如恶鬼索魂。在他之前进入境中的修士已经先一步为了那一叶小舟厮杀了起来,他们可能以为是登山的考验,也可能是知道了这是一个境,总之唯一的生路便在那一叶小舟上。
所谓的胜者,都是刀光剑影里厮杀出来的。
血腥气随风涌动,浪潮迭起,仿佛要将天都卷入其中,只有那一叶小舟稳稳地悬停在浪中。
师清徵望着前方叹了一口气,他尚未往前走,后面的人便已经持着剑朝着他捅来,尽管素昧平生,尽管没有深仇大恨,但是此刻,所有人将眼前可能夺舟之人都当作了大敌。师清徵轻而易举地便避过了那一招,他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动,看似寻常的步伐却避开了一道又一道攻击,最后竟然站在了离那小舟最近的地方,只要一伸手就能够解开缆绳。
无数双眼睛凝视着自己,血腥而又深藏恶意,师清徵漠然地望着这群求胜心切的人,并未下杀手。一道雪亮的剑光受他心意牵引,骤然划破了长空,如流星飒沓,悬停在他的身侧。在浪潮再拍掀天而来的时候,这道剑光朝着那唯一的渡河之舟斩了下去
所有的争执因小舟的摧毁而停止,眼睛赤红的修道士此刻一致将矛头指向了师清徵。
“日午潮回擢东指,顺流一苇如轻鸥。”师清徵看都不看他们,直接朗笑一声,转身踏上了那连天的大浪。这登天梯是境,那他就在这境中再造出自己的境便可。身后那群修士的厮杀他阻了十个,还会有百个,只要有贪婪、求胜等心思在,他们免不了成为境中的祭品,唯一的出路便是他早日找到以重重叠叠的境构造的阵心。
那儿大概镇着一把刀,以及一个人。
白玉台,黑金色的刀遍布一条条红色的纹路,宛如脉络。
关雎鸠坐在了一侧,她伸手抓着自己的脸庞,直到满手鲜血才停了下来。刺痛让她浑浑噩噩的思绪有一瞬间的清醒,她茫然地朝着某个方向喊了一声“师尊,我、我的脸”自己此刻的模样让她想起了苏平淮的惨状,她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天衡子温文尔雅地笑着,他的化身出现在此处,朝着关雎鸠身上打了数道法诀,短暂地将咒术带来的伤害镇压下去,应道“你看,这不是如以前那般眉眼如画了么不用担心,有为师在。”
生机如同一道涓涓细流,通过大阵淌入了他的脉络,让他找到了久违的生命力,那是一种与丹药带来的截然不同的体验。只是这速度太慢了,天衡子眸中酝酿着风暴,他心中的疯狂毫不衰减,以星文刀为中心,八条黑红色的线朝着八个方向钻去。
黄金、美人、宝座在一个个境中,只有一个胜出者,那余下的人呢就与死亡作伴吧
师清徵在一连越过数重境中,察觉到杀机陡然大盛起来。他皱了皱眉头,看着周围的景物重新开始变幻。
刀剑尘封的战场,到处是一片肃杀的气息,只有一面红色的旗帜插在那一片无垠的焦土上随风飘扬。战车、火焰、烽烟,在眼前勾勒出一道肃杀的景象,只要是进入了战场杀境中的人,都被一种莫名的声音蛊惑,前去夺下那一面旗帜。
大宗师与玄师之间果然是隔了一条天堑,同样是境,可正常的玄师都没办法做到大宗师那般变化自如,境随心转。
此刻厮杀的人已经将自己当作了战场上的士兵,他们唯一的使命便是夺取旗帜。师清徵注视着那面旗帜,在看到八条如同脉搏一般从旗帜下放射出去的线时,他的眸光微凝。流淌的鲜血并未渗入焦土中,而是形成了蜿蜒的河流,朝着八条脉络的中间汇聚去
天衡子显然是不耐缓慢地变化,而是要借此大开杀戒
师清徵周身玄力倾泻,雪色的剑光再度劈开了这片肃杀的天地,而在剑光斩落在大旗上时,一道尖利刺耳的惨叫声响起。并非是自在场的女修口中发出,而是来自于那面大旗。
师清徵凝神望向了那面旗帜旗帜与虚影交错,慢慢地在旗面上勾勒出一张扭曲可怖的面庞,依稀可以辨认出此人正是失踪的关雎鸠,,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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