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无聊,赵思洵干脆枕着手臂躺平在马车里,闭上眼睛。
马车宽大,京城附近的官道平整,虽然依旧摇摇晃晃,却让他昏昏欲睡,不一会儿就不省人事。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马车缓缓停下。
十九撩起帘子说“殿下,驿站到了。”
赵思洵下了马车,回头又扶了“娇娇弱弱”的十九一把,此刻聂冰已经派遣了一队护卫进驿站安顿,而后方的一辆车,依旧没什么动静。
赵思洵想了想,亲自走过去,敲了敲车厢,在外头唤了一声,“长老,请下车歇息。”
在旁边有意无意地目光中,车厢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带着帷帽的中年男子,朝赵思洵点了点头,便率先走进驿站。
虽看不清面容,探不出虚实,但是这等风范确实是高人所有,而且直接占据了驿站中上好的厢房,与赵思洵的小院遥遥相对。
看着他关上门,高山忍不住道“殿下,要不要派人守在门外”
“绝世高手,我还要派护卫守门,说出去让人笑话。”赵思洵走进自己的屋子,忍不住扭了扭自己的脖子,马车再豪华也颠簸,一路睡得他脖子僵。
十九在一旁浸湿了帕子,递给他净面。
高山低声道“可那毕竟不是叶宫主,万一今夜有人不长眼来探虚实,不是得露馅了”
赵思洵闻言轻笑了一声,不再反对,“那行吧,你现在送壶茶去问一问,要人守着吗”
“这还要去问”
“人万一喜静不乐意呢”赵思洵催促道,“快去。”
高山摸了摸脑袋,看向十九,后者柔柔一笑,“顺便让人将饭菜端进来,殿下怕是饿了。”
高山一头雾水地出去,沿路在护卫的目光下,敲了对面厢门道“长老,殿下命我送茶来了。”
“进来。”
闻言,高山推门而入,然后回身关上,阻隔了各种视线。
外间没有人,他将茶搁在桌子上,接着往里走,只见那中年男子正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一套白衫外裳恭敬地等在屏风后。而屏风里面,一位清俊青年正在更衣,见人进来,清清冷冷的目光随意瞥来,便令高山不敢再进一步。
高山先是一愣,接着惊喜道“叶宫主。”
叶霄朝他点了点头。
赵思洵一见到高山脸上带笑地出来,就知道正主已经到了,于是揶揄地问“还要不要找人守门啊”
高山嘿嘿一笑,“殿下什么都知道,就不要笑话属下了。”
赵思洵跟十九吃完晚膳,便吩咐高山,“把聂冰叫过来。”
“是。”
聂冰走进房间,对赵思洵行礼,“属下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赵思洵淡淡道,“我记得你有四国舆图。”
聂冰一愣,颔首“殿下可要看”
“嗯,摊桌上吧。”
在这个没有导航的时代,一张精确的舆图堪比黄金万两,当然要数完善,必然比不过军中所有。
偌大的羊皮卷在桌上摊开,灯火凑近,看着上头标注的山川河流,城池关卡,赵思洵的目光落在三国边界一带。
临行前,望帝将三国会盟之事告知与他,便是准备让他前去签订契书,缔结盟约,此事必须隐秘,且避开众人耳目,当然也包括鱼龙混杂的使团。
虽然不知道另外两国的太子打算怎么办,但是赵思洵少不得要脱离使团单独前去。
不过这三国交汇之处乃是一处湖泊,名曰博洋湖,看着面积,虽比不过海,也是中原内陆最大的水域。
水域广阔,却为三国分割所有,只是没想到南望最大,东楚次之,西越多却为浅滩,也不知道这盟约之地在什么地方。
赵思洵当然问过望帝,然而后者的回答却不清不楚,耐人寻味,跟玩猜谜游戏似的,说是一去便知,三国之利争,从结盟伊始。
装得是高深莫测,但赵思洵觉得这人估摸着也是不知道。
他的手指点在博洋湖上,问“我国水师的实力很强大”不然哪儿能分到那么大一块地盘。
聂冰肯定道“不输任何一国。”
南望水乡,甚至有海,水师天下闻名,这也是他盘踞一角成为四国之一的原因。
“你对博洋湖熟悉吗这其中可有天险之地”
聂冰摇头“这怕是得问当地水师。”
赵思洵于是不再多问,只是将目光落向了另一处,这是东楚境内的一座城池,亦是与南望的一道关卡,向来鱼龙混杂,江湖门派林立,名曰鹿城。
小小的鹿城平时三不管,三教九流盘踞,黑钱黑药黑器随意流通,可到了战乱将起之时,却是缩紧了关卡,设下重重限制。
鹿城与博洋湖水域不算远,若是行的快他眯起眼睛,弯了弯唇,轻轻一笑,挥袖将舆图卷起来,然后端起茶盏道“聂统领,你手下可有擅长伪装和模仿之人”
聂冰闻言微微一怔,在赵思洵似笑非笑的目光中,答道“有。”
“你去将他调过来,替我守门。”
“是。”
“记住隐秘。”
“属下明白。”
“去吧。”
聂冰站起来,行礼告退,然而他刚转身,赵思洵却又道“若是好奇,今晚你们别忙着睡,多调派一些弟兄过来守门。”
又是守门
聂冰面露疑惑。
赵思洵喝完茶水,幽幽道“我这儿正对着那位视野好,看什么都一清二楚,既然都想知道那位的底细,那就不要错过了、”
正对着是哪里,下一刻,聂冰透过窗子看到对面厢房,顿时眼神精光乍现,带着一抹兴奋,抱拳道“属下明白”
赵思洵笑了笑,“对了,回头碰到高山,告诉他多准备些零嘴,以备不时之需。”
聂冰“”看热闹也太明目张胆了吧,不怕惹恼了那位
赵思洵吩咐好一切,就等着夜幕降临,看今夜的好戏。
他躺在十九的腿上,闭着眼睛享受着美人柔荑轻抚额头,按压穴位,放松白日的赶路疲倦。
虽然将十九带在身边的最主要功能是保护自身安全,以备遭人偷袭,但在他入庆之前,其实不太会有什么宵小看他不顺眼想要来刺杀。本以为十九得当花瓶搁置一路,没想到这姑娘不仅人美武功高,连手都灵巧,这一手按摩舒服得赵思洵昏昏欲睡,觉得将人带上值了
长夜漫漫,偷袭试探总是得等到半夜三更之时,人睡到酣熟,最无防备之下才好进行。
忽然,十九轻柔的手指顿住,微垂的眼皮撩起,她低声唤道“族长,来了。”
赵思洵的眼睫微动,缓缓地坐起来,目光朦胧,“什么时辰了”
“已至丑时。”
“时间挑的挺好。”他坐在床上,拢着薄被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虽然早已猜到,可是舒舒服服的一觉被打断,还是很不高兴,“你说这群胆小鬼,城门口不敢动手,错过良机,这会儿偷偷摸摸地过来试探,纯粹找死我鞋呢”
十九替他穿上鞋子,见他迷糊的模样,不忍心道“族长若是困倦,不如就别起了。”
“不不不,我也想知道这位到底有多少实力,去,把窗子开一点,瓜子点心香茶备上,我瞧瞧热闹。”赵思洵懒得束发,便直接绑在脑后,接着懒懒散散地坐到窗边,支着脑袋透过半开的窗子望向对面。
周围静悄悄的,十九听得出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可凭赵思洵的武功,只觉得夜凉虫鸣,安静非常。
他困意渐浓,又打了一个哈欠,“来了吗”
“来了,俱是高手。”十九站在他身后,神情虽平静,但是赵思洵能感觉到她有些紧张。
“坐吧,不用担心。”
“但是”
“这里离皇城近,就是有人要对付我,也不会在这里下手,况且我要是死了,还得另挑人当质子,不会有人那么傻的。”赵思洵点了点身边的位置,示意十九坐下。
十九于是依言就坐,一边替赵思洵斟茶,一边问“族长怎知今夜会有人来”
赵思洵喝了一口茶,微微苦涩入喉,去了一丝困倦,伸手又抓起一把瓜子,闲适地磕起来,“天下宗师各个有名有姓,大宗师更是如此,他们背后不仅代表了绝顶的武功,更代表了各方庞大的势力,我既然拒绝了清虚派那什劳子的真人,连宗师都不屑一顾,那么身边必然有更强大的依仗。谁都想知道我笼络了哪个高手,又牵扯了哪方神秘力量,别说是我那两个哥哥,就是我爹,怕是也想知道。只是可惜”
十九恍然点头,听此又问“可惜什么”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我那大宗师见不得人呗。”不然,他何必要将一名普通的中年男人放在明面上混淆视线。
“可是武功路数皆有迹可循,就算马车中并非叶宫主,可今晚一旦交手,必然就发现云霄宫的功法了。”十九担忧道。
“那我就帮不上忙了,这是叶霄该考虑的问题。”赵思洵满不在乎地说。
说话间,他已经磕了一小撮瓜子,觉得口干,又喝了半盏茶,之后,手伸向了凉糕。
“究竟打不打啊”
等了半晌,瓜子点心都吃了一堆,外头还没什么动静,实在令他有些无趣。
然而正当他拿起一只卤鸡腿,准备咬上一口的时候,突然,静谧的黑夜仿佛在瞬间被消除了杂音,虫鸣蛙叫,戛然而止,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涤荡开来,好似一击重锤凝固了周围的空间。
下一刻,平地起风云,翻卷涌动,自对面厢房上空凝聚成旋涡。
蛰伏在附近,齐力合击的黑衣蒙面之人才从门窗钻入厢房,可还未看清来人,便在刹那间迎上了一记重掌,只听胸骨碎裂之声中,五脏六腑重创移位,接着从何处进来又被劲直打了出去,被内力真气形成的飓风一卷送上了天。
明明在城郊旷野,可忽然有云涛海浪起伏,风声飒飒,直冲天际而去,犹如银河倒挂,在黑夜看来,幽蓝气浪翻涌,壮观无比,伴随着一下又一下的雷鸣之击,这场风暴似乎愈演愈烈,力量在不断堆叠,每一下就让飓风更加厚重凝实,整个空间都在震荡之中。
“我去”赵思洵嘴巴一张,叼着的鸡腿差点掉下来,“这还是人吗忒么真不是神仙”
半开的窗子若非十九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怕是也要随着那飓风给卷走了,此刻地摇桌晃,杯盏发出碰撞之声,可见屋子都受到影响在颤动。
如此大的动静,就是睡成猪也都纷纷吓醒了,只是大宗师发威,谁敢不自量力地跑出来
房顶上,屋檐下,那些兴致勃勃还拿着零嘴的护卫,这会儿一个个全老实了,握紧手里的武器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的龙卷飓风。
如今再也没人敢质疑那位如同常人一般的中年男子,这等滂湃的具化象力,除大宗师之外谁有这样的实力
夷山王果然有本事,能请到这样的顶尖高手坐镇。
特别会如此强大猛烈的飓风,却独独在那位大宗师的厢房上空凝聚,不曾扩散至周围,整个驿站,一连排的院子和房屋,都只是稍稍波及摇晃,这等精确的控制力,更加令人心惊。
不过,最让赵思洵难以置信的是,这武功路数让他觉得熟悉。
身旁,失语的十九好不容易回过神,震惊道“这是千锤百炼吗”
作为夷山族人,十九虽然最后走的是暗杀之道,但是本族的功法也没有忘记。
赵思洵嘴角一抽,久久难以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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