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水,月中天,静谧的水鬼道只听到流水被船划开,月亮在湖中细碎晃动,两岸的岛影重重向两边退去,而船上各种鼾声却此起彼伏。
突然这富有韵味的声音中传来几个鬼祟的脚步,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一个一个,带着武器,慢慢地靠近船尾。
这艘船不大,甭管这动静有多小,只要发出一点细微的声音,本就担惊受怕,睡不安稳的人们也立刻被惊醒了。只是看着那些满脸横肉的男人拿着刀,凶神恶煞地瞪过来时,他们又纷纷闭上眼睛佯装熟睡,生怕多看两眼惹祸上身。
白日里,被叶霄一锭银子留下了的那个妇人面露着急,似乎想提醒坐在船尾的公子,然而还未起身就被她的丈夫一把扯了回来,后者低声问“你想做什么”
“我”
丈夫将她拉到怀里,苦涩道“若是拼了命能救下来也就罢了,可是咱们打不过,去了也只是平白丢了性命。”
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权衡了利弊,惹不起呀。
“想想儿子,他还等着我们。”
此话一出,妇人再也不敢动弹。
倒不是他们狼心狗肺,实在没那个本事,小老百姓能在这世道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早在这白衣公子和漂亮姑娘上船之时,他们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夜,水匪固然令人恐惧,但有时候同一条船上的人才更可怕。
怪就怪这两人为何要上这条船。
秀儿睁开眼睛,犹豫之后,还是拿脚踹了踹不远处的闻笛笙,后者抬起眼皮疑惑地看她,似乎在问做什么
作为下属,你不去为主分忧吗月光下,秀儿的眼神如此询问。
闻笛笙摇头。
开玩笑,这种展现英雄气概的机会,哪儿轮得到他保护夫人,那是宫主的职责好吗
已经碍过两次眼了,再来第三次,他家宫主真的会不要他的。
想到这里,他将双手放在脑后,翘着二郎腿,重新闭上眼睛睡得安详。
见此,秀儿嘴角一抽,回头偷偷地看着,月光下,男人们手里的刀泛着森冷的光,见之不寒而栗。那看不清的脸上带着残忍而狰狞的淫笑,一步步靠近那一动未动似乎熟睡的身影。
这些男人心里早就已经痒痒了,白日里一直没去打搅,就是为了等着晚上夜深人静之时,才好办事。
他们的目光不停地交换,似乎在这无声之中达成了协议,比如男的怎么处置,女的谁先上,想想待会儿的惊慌和尖叫声,就让他们兴奋不已。
他们这种低落到尘埃里,跟个烂泥一样的命,这辈子若能品尝一次这种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弄一弄这样漂亮的女人,也值了
想到这里,他们死死地盯着那许久未动的挺拔背影,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狞笑,一步一步缓缓靠近。
他们倒是没有托大,这公子哥既然背着剑,怎么着也会几下功夫,未免阴沟翻船,是以轻声靠近,出其不意。
船头传来一声哈欠,骆哥伸了伸懒腰,变换一个姿势,以便让自己看得更清楚。
他瞥了一眼靠在舱门边的闻笛笙,这小年轻翘起的二郎腿正不紧不慢地轻点着,没有一丝着急的模样,如此气定神闲,让他也跟着放松心情,看戏起来。
他今日再三严厉警告,不是为了钱财要保护白衣公子和他的小情人,而是真心实意地为这些人的小命着想。
无奈,没人领情,白费口舌。
其实那些人在行动之前其实看了骆哥好几眼,似乎忌惮这位武艺高强的船家会多管闲事,到时候冲突起来麻烦,可是没想到骆哥竟无动于衷
他们顿时镇定了,想来就是骆哥也忌惮他们人多势众,准备睁眼闭眼。
啧,找死谁拦得住
少了这几个刺头,路上还太平些。
骆哥和手下兄弟们兴致勃勃地看着,而小老百姓则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前者想看这位武林高手大杀四方,后者害怕传来尖叫和哭喊声。
此刻,船上没有一个呼噜声,都下意识地屏息。
那些男人一步跟着一步,在静谧中落下轻微的声响,越来越靠近,而众人也越发紧张。
男人们终于扬起手里的刀,对准叶霄的后背,准备偷袭。
见此,有小弟忍不住发问“这公子怎么还不动手”
“不会真的睡着了吧”
这话有些难以令人相信,然而那背影就是一动不动,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无知无觉。
骆哥抵住嘴角,眼睛瞪得好似铜锣,月光下,那些刀刃森冷惨白,只需往下一砍,瞬间就能见血。
那些男人身手虽一般,但是设身处地而想,就是骆哥自己都没有把握在这种情况下,护住身边人的同时,完全躲避。
究竟怎么回事
他忍不住看向闻笛笙,可惜后者连姿势都没换过,脚尖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闭着眼睛似乎睡的香,看得旁边瘦小的男子使劲瞪他。
骆哥忽然糊涂了。
他怀疑这个小年轻胡说,与那位公子根本就不是朋友。
不管了,看在那锭银子份上,骆哥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对小情人惨遭蹂躏。
人猛然站起来,“住”
然话未说完,忽然一阵寒风袭来,明明是初秋的天气,还带着一丝暑热,可这阵风却好似从雪山上刮下来一样,带着冰雪的气息,冷得让人打寒噤,钻进皮肤像是要冻到骨血里。
怎么回事
不仅是骆哥他们,就算正要偷袭的男人也被这寒风一吹,手脚好似被捏住了筋脉一般滞了滞,这刀竟挥不下去。
下一刻,只见那白衣公子身边忽然出现了点点光芒。
这是什么
黑夜之中,即使有月光也依旧昏暗,他们看不清,只感觉到一阵阵刺骨的寒冷,令人心悸。
而当他们看清的时候,以水凝结的冰凌已经近到咫尺,月光之下,尖锐如针,闪烁死亡的寒芒,那一双双淫邪作呕的眼睛还来不及染上惊恐,就褪去了生命的光泽。
冰凌刺破了他们的喉咙,一穿而过,而裹挟的寒气则顺势封住了喷薄的血液,连同惨叫一并锁在喉咙中。
悄无声息之中收割了一条条性命。
刹那间,那些壮硕的身体失去了支撑的力量,伴随着刀剑落地的哐当声,相继砸在甲板上
这一变故,令所有睁大眼睛看着的人都震在原地,骆哥更是手脚发麻,口中干涩,后面的一个字怎么也吐不出来。
一船的寂静,只剩下一个个咽口水的声音显示着他们有多难以置信。
这难不成是神仙
要不然凭空怎么能让水凝成冰,又让冰化为夺命的剑,瞬间收割了这么多条性命
要知道,至始至终叶霄就没有回头,甚至连动都没有动过,就这么轻飘飘地将人全杀了
不知什么时候闻笛笙睁开了眼睛,脸上同样显露着惊讶。
倒不是为了那横七竖八的尸体,而是就为了杀几个不入流的地痞流氓,叶霄竟然这么大动干戈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闻笛笙却清楚,凝水为冰,取人要害,这看似简单华丽,却需要极为强悍的内力和精确的控制力才能完成,且缺一不可,消耗巨大,属于华而不实的招式。
毕竟有那心力,直接抬手给一剑岂不更轻省干脆就算懒得拔剑,可凭叶霄的境界,以手代剑,也一样能释放剑气削死这几个废物。
平时不都是这么利落的吗,怎么突然改性了
他狐疑地看着叶霄,心里隐隐有个答案。
这时叶霄终于动了,却是看向身侧倚靠在肩窝上熟睡的人。
只见赵思洵迷蒙地睁开双眼,坐直了身体,然后放开叶霄的胳膊,伸了一个懒腰,问“怎么了”
他的声音还带着刚起床时的轻软和哑意,听着糯糯的,有种乖巧的感觉。
叶霄眼底难得露出一分温柔,温声道“醒了。”
“嗯。”赵思洵回头一看,接着眨了眨眼睛,抬起手指对着躺在他们身后的壮汉问,“什么情况”
“欲行不轨。”叶霄收回手臂,微微伸展,以缓解被一直抓住没法动弹的酸麻。
“你杀的”
“嗯。”
那就是死有余辜,赵思洵一点同情都没有,从白日里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粘腻跟鼻涕虫一样就知道,总会来找死的。
唯一让他不解的是,“为什么我没听到惨叫声”他纳闷着,“你怎么杀的”
叶霄没有回答,也羞于启齿。
为了让赵思洵睡得安稳,他没有使出剑招,化出剑意,而是用寒吟九问的内功心法凝水成冰。甚至为了不让其发出惨叫声,直接用寒气封了血管冻住喉咙。
本以为这样可以做到悄无声息,然而百密一疏,尸体倒下带着刀剑落地依旧发出响声,最后这位还是被惊醒了。
这份心思要是说出来,只会显得他愚蠢。
而且一旦被赵思洵知道,也不知道这人会如何解读和取笑,一想到那个场景,叶霄更不愿提及。
他顾左右而言他道“还不起来,坐久了不难受”
“难受。”赵思洵他身体酸,脖子也酸,于是站起身松了松筋骨,很快,他感到了饥饿。
“霄郎,我饿了。”
从午后开始就没吃过东西,到了半夜惊醒,那必然得闹个空城计。
作为有对象的女子,赵思洵相当自觉地将期待的目光送给了自己的情郎。
叶霄虽然出门只背一剑,留两袖清风,但他很淡定,视线精准地罗到闻笛笙所处的位置,眼神不言而喻。
闻笛笙嘴角一抽,请问这个时间上哪儿找吃的
只见一旁的秀儿拿出了自己的干粮。
“你留着自己吃吧。”干巴巴,硬邦邦,拿起来就能当砖头用,堂堂云霄宫宫主夫人怎么能吃这个
他一回头,对着船头方向不敢出一声大气的人喊道“骆哥,还有鱼没”
“有,当然有。”没有也得有。
见识了这种杀人于无形的力量,谁还敢说个不字。
骆哥猛地踢了自家兄弟一脚,“还愣着干什么,杀鱼,生火,做饭,没听见姑奶小姐饿了吗”到最后,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的手指有点颤抖,脸颊肌肉跟着抖动,他虽然是个跑江湖的,但武功能练到二流,也就窥探到了一丝武学真谛。
内力外放是一流高手才具备的能力,而这位公子能轻轻松松化无形为有形,内力之深厚,收放之自如,就算不是宗师也是几近宗师的功力
而宗师之名,对他来说可真是太遥远的存在。
骆哥一想到这里,心情就抑制不住地激动。
小弟赶紧跑进舱内,将所有藏匿的好东西都拿出来。
躲在里面装熟睡的人没听到预想中的哭泣尖叫,也没有那些流氓的狞笑,实在感到奇怪,见船家兄弟进来,那妇人不顾丈夫劝阻问道“小兄弟,外面”
“都死了。”
“啊那公子”
“全被他杀了。”
话音刚落,舱内瞬间传来一声声抽气。
良久,才有人干巴巴的问“那么多人,被他杀了”
小弟看了他们一眼,抬起手里的箩筐,然后笑道“人敢带着那么漂亮的姑娘上船,手上怎么可能没有真功夫,那些人都是找死,还没碰到人家衣角,刷刷刷,全让放倒下了。”
他绘声绘色地说完,正要提着箩筐出去,忽然停下脚步,回头问“你们这里,谁会做饭”
再好的食材,到了汉子手里基本上能有个熟透就不错了,想要好吃,做梦。
平时可以随便对付,但是那位公子的心上人饿了,那能随便吗
妇人一听,立刻毛遂自荐道“我会。”
作者有话要说
叶霄我本想悄无声息解决,就怕惊醒某人,无奈失算。
闻笛声宫主,你真是太宠了
叶霄我只是希望他能睡得再久些。
闻笛声夫人没睡好吗
叶霄他醒来就会作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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