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洵举枪,一连三射,皆打在山鬼的要害之处。
然而当初对上骨魔女,赵思洵不能凭子弹杀了她,如今大宗师的山鬼更是可怕,子弹只是稍微阻挡了片刻,就看见那双嗜血残忍的眼睛不断朝自己放大。
山鬼一出场就被叶霄重伤落崖,就一直蛰伏于崖下不曾上来,便是等着三大宗师与叶霄缠斗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
他对叶霄恨之入骨,誓要杀了他,而叶霄宁愿自废武功也不肯踏入仙途,简直是再好的机会也没有了。
此刻,在场的不管是大宗师,还是近大宗师,都已经失去了一战之力,区区一个刚踏入宗师之境的小公主更不是他的对手。
山鬼的眼里露出快意,挡在叶霄面前的南望小太子他根本没放在眼里,在山崖下旁观一切的他,也已看清火器的威力。
只听到叮叮叮三响,摄魂双钩将子弹尽数挥去,接着他抬起手掌,只见阴森嗜血一笑,对着赵思洵的天灵盖当头拍下
“哥”赵思露眦眼欲裂,脚下的步伐却是再快也赶不过去。
赵思洵此刻已是走投无路,他咬着牙,挡在叶霄身前,眼里闪烁逼人的光芒。
他不甘心,他和叶霄好不容易争取来一线生机,明明已经很努力地活到现在,如何要死在这种野鬼手里
他看到赵思露的锤子被山鬼挥开,沿原路返回,却最终落在一人手中。
赵思洵看在眼里,心脏砰砰直跳,只要有一次机会,他就能反败为胜了两旁太阳穴鼓胀,气血全部上涌,眼看着那黑漆漆的手掌对着门面而来,他二话不说便抄起叶霄手里的天问直接劈了上去
“妈的,把你的脏手给老子拿开”
世间仅有一把天问,可称神兵。
他在叶霄手里,承受了暴走的真气,哪怕叶霄自毁丹田,散尽武功,亦已经吸尽了深厚的内力和剑意。
而赵思洵带着必死的决心,不甘的一挥剑,竟直接激发了它的灵性,那一刻,赵思洵感到了剑脉的颤动。
只见黑色的剑影在空中划出一道饱满的圆弧,充满肃杀的威力,接着“啊”一声惨叫,山鬼的手掌被天问整个削了下来,顿时血流如注,喷洒在赵思洵的脸上。
这实在太快了,任何人都措手不及,没有反应过来。
山鬼从来没想过这样一个武功低微的少年竟然能斩下他的手掌。
“你找死”
断手的痛苦让山鬼整个人都扭曲而狰狞,他自己大意,却将恨意全倾注在了叶霄和赵思洵身上,他忍着疼痛,余下的一只手将摄魂的钩子高高扬起,泛着黑红的光。
然而赵思洵却笑了。
脑后呼啸风响,山鬼似有所感,猛然回头,只见去而复返的铁锤带着雷光电闪撞击在他的脸上,瞬间将他整个人抽飞了出去。
隆隆的闷雷声再一次响彻云霄,头顶恍惚之中浮现出一只巨大的锤影,对着伏地挣扎的山鬼直接锤了下去
具化象力,这不是南望小公主的力量,而是
“乌铎大宗师到了。”段平沙轻轻一叹,闭上眼睛。
以如今这两败俱伤的状态,乌铎在这里,堪称无敌。
白发白须,穿着斗笠的老人手里拎着千圣手,遥遥地飘过来,而在他的身后,背着草药背篓的赵思露抬手接下自己的锤子。
三人一落地,赵思露便扶着千圣手跑到赵思洵身边,“哥,你没事吧”
赵思洵的手还在颤抖,他能挥出那一剑虽然多是因为叶霄残存的内力和剑意,但他自己也被这把凶剑给榨干了,他全身是汗,脱力一般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掌心还有被冻伤的痕迹。
不过他还是高兴的,摇头道“我没事,前辈,你快给他看看。”
不用赵思洵多说,千圣手已经在查看叶霄的伤势。
“自毁丹田,自废经脉,武功算是彻底废了,但是人应该能活下来,把他带回屋内,我得仔细看看。”
赵思洵闻言便要将叶霄给抱起来,可惜,他刚刚力竭,自己都站不稳,实在扛不起一个比他高,比他重的男人。
赵思洵努力了两下,终于沉默地将目光看向了赵思露,“妹妹”
赵思露一拍胸脯道“放心,把嫂子交给我吧。”
说完,娇小可人的小姑娘轻轻松松就将八尺男儿给抱了起来,顺便还能腾出来一只手搀她哥一把。
这差距赵思洵抽了抽嘴角道“你们先去,这里我来处置。”
有个好强悍的妹妹,真的是做哥哥的幸运,赵思露点点头,带着叶霄走进云霄宫。
在弟子们搀扶下,艰难走上云霄宫的司空灵和赤鸿他们见着这副场景,集体无声。
赤鸿拍了拍被两个师弟架着走,一脸惨兮兮的闻笛笙,可怜道“小笙,看见没,这就是差距。”
闻笛笙“”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天山高峰的雪顶上,喃喃道,“从此以后,那里就是我的家了。”
天空异象散去,山鬼已经面目全非,一代大宗师,终于死在了云霄宫门前,再也无法胡作非为,为祸苍生。
乌铎袖手站在赵思洵身边,清了清嗓子道“洵儿,老夫这次可没有迷路。”
他将手掌拍在外孙子的后心,渡了一点内力给赵思洵,让后者被天问抽干的经脉稍稍滋润,不再如火烧一般灼痛。
赵思洵笑着摇头,“您能及时赶到,洵儿非常感激,不然我和叶霄真成了亡命鸳鸯。”
乌铎颔首,“天无绝人之路。”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余下的三名大宗师身上,眼中怒意翻涌,冰冷地说,“生老病死,乃自然天象,岂是人力能够违背诸位行到这岁数,竟还看不透,世上无仙,只有业障。今日舍了大义,舍了正道,你们扪心自问终究得到了什么”
三花缓缓地抬起头,面无表情,接着他微微一笑,又是那般波澜不惊,悲天悯命,“阿弥陀佛,施主所言甚是。”
段平沙从地上站起来,方才的失态已经消失,他轻轻一叹,面露羞愧。
“乌铎大师若想替云霄宫问罪,我等无话可说,请赐教吧。”孟曾言说着将手中之剑收回剑鞘。
那还等什么,宰了他们啊
然而乌铎看着他们许久,却忽然对赵思洵低声道“洵儿。”
“舅公,您放心大胆地弄死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可别放跑了”
赵思洵一想到叶霄生死未知,被逼着自废武功的画面,恨得牙痒痒,若非自己武功不行,否则扑上去咬都要咬死他们
趁人病,要人命,一旦将这三个放跑,以后再想报仇可就难了
他越看越怒气难消,又道“不,别弄死,给我废了他们武功,不是想要成仙吗,没了武功,我看他们怎么成仙,让他们也尝尝蝼蚁的滋味我家霄哥哥怎么样,他们得千百倍地还回来”
见赵思洵眼露凶光,乌铎叹道“北寒铁骑已经在天山之下了。”
刹那间,赵思洵表情一滞。
只听乌铎又道“虽然这三个看起来内伤惨重,已无还手之力,但是大宗师的境界犹在,若真对上生死,洵儿,老夫也没把握不付出代价就能杀了他们。”
此言一出,赵思洵不禁看向这三人,没错,他们形容狼狈,犹如丧家之犬,然而一个个竟已经站起来了。
叶霄挣扎在生死边缘,被无极功逼到绝境的时候,这三人可没有浪费一点时间调息,虽然内伤难愈,但是殊死一搏的力量还是有的。
叶霄和云霄宫各大长老根本无法震慑北寒,若是乌铎再有个万一,天山的关卡便无人能守,届时北寒长驱直入
虽然是大盛直面北寒铁骑,但同为中原,唇亡齿寒。
“你想怎么办,老夫听你的。”
方才惊险的一幕,乌铎看在眼里,赵思洵差点死在山鬼手中,叶霄被逼着自废武功,这憎恨和怒火,面对始作俑者,一般人如何平息
乌铎并非圣人,相比天下,他更在意自己的外孙子,只是赵思洵作为南望太子,云霄宫屹立天山,有自己的使命,做出任何决定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乌铎怕他后悔。
赵思洵的目光缓缓地划过周围,虽然江湖各门各派姗姗来迟,没帮上什么大忙,但他们有这份心意,已是难能可贵,可见中原武林并非无可救药,依旧充满着侠肝义胆。
他们会来相助云霄宫,便是因为其驻守天山,抵挡外敌的功绩。
而叶霄明明知道四大门派围剿天山,与前朝的约定也早已失效,却依旧不肯离去,为了什么,这是中原国土啊。
有些人可以为了一己之私将天下大义抛之脑后,但有些人,却能为了那份侠义心肠,坚守不移。
赵思洵想到这里,闭上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道“你们走吧。”
三人闻言,惊诧地看向他。
他们上天山,便是做了成王败寇的准备,没想到赵思洵竟然愿意放过他们
只见赵思洵冷笑道“你们不仁不义,无信无德,可我却不能置黎民百姓于不顾,北寒破关,遭殃的还是他们,云霄宫守了三百年,叶霄至死都不肯放弃,也不能因为你们这些人功亏一篑。”
三花听此,双手合十,那张无悲无喜的脸庞再一次消失了,由衷道“阿弥陀佛,惭愧。”
而原本绷紧神色的段平沙和孟曾言也放松下来,面有赤意。
当他们放弃了大义,选择了私利,就已经输了。
“不过,三大门派名声尽毁,门下弟子死伤惨重,是你们咎由自取但今日之事没完,回去告诉各国皇帝,我南望大军终有一日踏平三国,大一统中原,届时赵思洵必上各派,再讨今日之债”
说着,他朝聂冰他们抬了抬手,只见上千名护卫整齐地收起步枪,分立两侧,让出一条通道,而被江湖各派看守的上陵学宫、清虚派和万佛寺弟子,也松了绑。
见此,三人不再犹豫,沉默地带着各派仅存弟子下山离开。
等他们一走,赵思洵便吩咐道“聂冰。”
“属下在。”
“带上所有的枪支弹药,前往天山关卡,阻挡北寒铁骑。”
“是。”
接着赵思洵看向乌铎,“烦请舅公再辛苦一次,既然呼延默发誓不入中原,那么您在,就是震慑。”
乌铎点点头,“好。”
最后,赵思洵望着这些武林各派,抬手一叩道“多谢诸位千里奔赴天山相助云霄宫,如此侠肝义胆,令人敬佩。如今云霄宫事了,本该招待各位,只是北寒威慑在旁,不敢松懈。赵思洵在此请求各位再助一臂之力,共同和抵挡北寒”
之前他们在天山脚下相遇,还彼此忌惮,青鸾峰熊掌教甚至以中原局势相劝赵思洵莫要为难云霄宫。
如今在云霄宫相遇,两方一见,不由哈哈大笑。
熊掌教道“南望太子放心,我等既然前来,便做好了准备,但请吩咐便是。”
方河寨柴寨主跟着笑道“有赵太子这番话,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乌前辈在此,谅北寒蛮子也不敢过天山一步。”
赵思洵颔首,“诸位大义,不管如何,此间恩情,赵思洵铭记在心,待各位归来,必有重谢”
“多谢太子殿下。”
炸药填埋于天山脚下,只待北寒骑兵一入关,就来个大雪崩。
若这还是挡不住铁骑挺进,自然还有手雷和千杆等待,直到子弹打光为止。
当然,北寒士兵出了名的骁勇善战,悍不畏死,可赵思洵带来的一千名护卫也不是吃素的,出自虎贲,全是高手,取下枪杆上的兵器依旧可以短兵作战。
再加上武林各派支援,以及大宗师乌铎坐镇,北寒大军冲锋数次未果,在对峙三天三夜之后,终于撤军。
至此,云霄宫危机彻底解除。
唯一令人担忧的是,叶霄竟然还未醒来。
一根葱白的手指从那双剑眉抚过,接着轻点紧闭的双眼,仿佛在叩窗请开,然而主人无动于衷,避不见客。手指只能伤心地绕至高挺的青峰鼻梁,一阵逡巡之后,流连在毫无血色的唇上,最终戳了戳那逐渐消瘦的脸颊。
赵思洵趴在自己的手臂上,看着床上无知无觉的人,难过道“霄郎,你什么时候醒啊,我都等三天了。”
他绕过叶霄的一缕头发,放在手指上把玩,一边轻声说“咱们分开五个月零十八天,按照一日三秋来算,就是五百年呢好不容易见了个面,你竟忍心让我继续等,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阵清风拂来,他抬起头,望着一旁半开启的窗户,叶霄的屋子正对着高高巍峨的雪山之巅,白茫茫的一戳雪覆盖其上,映着夏日阳光,煞是美丽。
“你是不是因为没了武功,无法履行承诺带我上天山之巅看雪中金轮,这才装作昏睡不醒没关系的,看不到雪山的日出,我们就去曲龙洞牙,那地方已经归于我的名下,我们在上面建一个别院,种满梨花,一起看湖上跃日也一样很美。其实上哪儿都可以,但是能不能别让我一个人”
赵思洵将脑袋轻轻搁在叶霄的胸膛上,仔细听着那一下一下的心跳,闭上眼睛。
“我回到南望的这段时间,好累啊,得当好一个为父分忧的儿子,运筹帷幄的太子,英明智慧的族长威逼利诱,满腹算计,杀鸡儆猴,让南望尽握手中霄哥哥,我真的好累啊,我想跟你撒个娇,无理取闹一下,让你宠宠我,好不好”
赵思洵说着说着,就越发难过,紧紧地拽住叶霄的衣裳,拿脑袋蹭了蹭后者的颈窝才有了一些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
遥叶宫主,没了武功,你怎么办
叶霄重新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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