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如弦。
慕星遥已经不大听得清楚贺兰涯说话, 她感受到的邪念越来越明显,不知不觉间被贺兰涯带去一个宫殿中。
宫殿里一应器物都有,金碧辉煌恍如神宫, 慕星遥被放在一看就很昂贵的宝座上, 她支起眼眸,卷起一缕长发, 费尽力气对贺兰涯道“抱歉你会不会水系法术快给我来一下。”
她需要冷静, 不要被邪念侵蚀。
慕星遥终于知道为什么历来天香蝴蝶骨之主都会挑起天下纷争,她们能引起别人的邪念,自己又何尝不是被邪念所缚
贺兰涯一直未动, 他轻轻蹙眉,色若明月的脸映在慕星遥眼中。
慕星遥立即认怂“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凶你。”
开心你的头, 她还是飘了,在凡尘界她和贺兰涯能打打闹闹,到了修真界,各有各的职责和身份就不同啦。哪怕是一个橘子,也橘生淮南为橘, 生于淮北则为枳。
“不。”贺兰涯并未因那句话而生气,人需要发泄情绪,他能理解慕星遥的感受, 贺兰涯看着她痛苦得蜷缩成一团, 微微敛眸, 手掌以灵力滚过变得温暖起来,搭在慕星遥背上。
掌下的躯体却一滞,短暂的颤动过后, 朱唇紧咬,眉眼低垂间牵出一点隐忍。
贺兰涯感受到那丝紧张, 他失笑,倒没有收回手。
环视偌大冰冷的宫殿,和凡尘界逼仄狭隘的山洞、粗陋偏僻的院子相比,这宫殿富丽堂皇得过分,慕星遥在凡尘界说了好多次要是能住上大房子就好了,可真到这里,却是立马拉远的距离。
贺兰涯早心知肚明,真到此时,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他眼底交织着晦暗难辨的色彩,最终又恢复漠然“你现在难以驾驭邪念,以冷水相压,只会反激邪性。除此之外,有另外的法子。”
慕星遥立马抬头看他。
“上清道体可以以天香蝴蝶骨来侵蚀,同样,天香蝴蝶骨能受上清道体的影响。”贺兰涯蹙眉,似乎在思考。
慕星遥听懂他的未竟之意,也就是说,贺兰涯可以用她来入魔,她也可以用贺兰涯来入道。
“可以吗”贺兰涯询问一句,但他并不快活,眉间的冷色让慕星遥有种他要去上刑的感觉。
慕星遥不知道他不高兴什么,他来找自己,为的就是两人的特殊体质,现在她觉醒,他该高兴才是。
慕星遥盈盈地抬眸,她不想被邪念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人,找到解决法子,她也该高兴才是。可不知为何,她本要软语脱口而出的好一堵,莺歌一样的声音清脆,后半截却消弭了。
她眼里的轻松转瞬就像是昆明的天色,上一秒艳阳高照,下一秒就成了凄风苦雨,只是非常淡惘。
慕星遥低着头“可、可以啊。”
贺兰涯不是第一次和慕星遥双修,起初的许多次,不过是按部就班,贺兰涯倒也高兴,因为离他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到后来有几次情不自禁,他更高兴。
贺兰涯思索着,他在凡尘时经常会想起从前的双修,贺兰涯不是爱回望过去的人,他便知念念不舍的是渴望。但这时,可以重温旧梦,贺兰涯却一点也不高兴。
或许,在他心中,真正温柔的旧梦是在那个小小的山中院内,不掺杂任何利用。他现在却要利用她,把最亲密的事也换做斤两,天底下可以利用的人多了去了,但贺兰涯这次要利用的,偏偏是他最不想、却一路剥削的人。
贺兰涯看着慕星遥,他的手放在她的头顶,手指张开顺着往下,穿过浓密的发。
“天香蝴蝶骨的觉醒,对你并不是好事。”贺兰涯说。是坏事,很坏的事情。
慕星遥知道,历任天香蝴蝶骨之主都没什么好下场,不谈未来,就说现下,不觉醒的时候她不用做这种事来保持正常。
她没有说话,已经想不到说什么,言短意长而已。
贺兰涯忽然紧紧握住那一把头发“但,我的修为胜过你,上清道体至少可以封印它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话虽如此,他不一样要先完成他的目标
慕星遥知道,有些话说得太明白就没什么意思,她忍着邪念的侵蚀,巧笑倩兮“那就麻烦你了,谢谢你啊,贺兰涯。”
话语轻快,眼中却迷蒙了泪水。
要是曾经,慕星遥一点儿也不会这样,但是现在不同,恐怕是贺兰涯在凡尘界做得太好。亲近的刀杀人,总要疼一些。
贺兰涯放下头发,触到她的泪水“不想笑,何必要笑”他也问自己,不想做,何必要做,因为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慕星遥赶紧擦干眼泪“因为我想起了高兴的事。”
她主动勾住贺兰涯的脖子,馨香的唇凑上前去“别说那么多了,贺兰涯,开始吧,在这种时候,高兴一点也没什么。”
宫殿内有寝殿,但是慕星遥忘记了,贺兰涯也忘记了。
因为宝座再冰冷,也不会比此时的心更冰冷。
掌下的肌肤热如火玉,贺兰涯体会到的却全是水一样冷的覆水难收。他碰到慕星遥发上的钗子,一只很普通的玉钗,像是水滴的形状,造型一般,质地倒好,这是那个小镇最好的首饰。
他抽出玉钗,浓墨般的乌发就倾散下去,也许贺兰涯的天性不是放手,而是得到,心底的冰冷反而让他多了几分狼一般的凶性。
双修失败。
但凡双修,神识的交缠其实需要注意的事项非常多,以往,慕星遥虽总掉链子,但贺兰涯可以修正,现在连他也放弃,失败的结局就不可避免。
没有人关注失败,因为阵地早已转移,一地狼藉,已从神识交流换成热吻。
换成了其他能羞倒春光的事。
慕星遥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开的缠枝花朵,清香引来蝴蝶。
离那日已经过去三天,在心照不宣之下,这三日很是荒唐。
身后脚步声渐起,慕星遥不必回头就知道是贺兰涯,也只能是贺兰涯,毕竟她在这里没见过其他人。
贺兰涯道“在看花”
他坐到慕星遥身前的桌子上,流光的锦袍倾泻,他认真地倾过来,把慕星遥的头发拨开,看她脖颈后的乌青已经变淡不少“好了许多。”
用手轻轻按了按“疼”
慕星遥摇头“不疼。”她看着很认真的贺兰涯,好像这里不是修真界的宫殿,而是凡尘界一样。
但,不一样的。
慕星遥想了想,仍然缓慢问“你的上清道体成功被污染了吗”
贺兰涯眼里的清光便一点一滴冷下来,在这三日中,除开身体相依,二人的确有过双修。
他收回手,拉开和慕星遥的距离,慕星遥没放弃“如果还没好的话,今天可以再”
“好了。”她如此执着,贺兰涯也不是逃避的性子,直面二人间的巨大矛盾。
贺兰涯召出和慕星遥有过一面之缘的月亮,全红,红得晶莹、深邃,像要沁出血来。
月亮越白,上清道体越纯洁无暇,反之亦然。
慕星遥在血月之下,想了想还是冷静道“既然你的目的达到,那,也就不再需要我了,按照当初的约定,你要放我走了,我也要去做自己的事情。”
贺兰涯不会这么快毁灭修真界,因为他说过,混沌魔族还有很长的族运。
这段时间,就是慕星遥要把握住的机会。
“你要走去哪里”贺兰涯同样平静地问慕星遥。
两人谈起离别,就像是老友间的交谈,一点也不恢弘,平静得像是水。
慕星遥说“回合欢宗,或者去外面。”
“你该知道现在战火连绵,是大乱之世,我以为你会更适应在这里。”贺兰涯知道挽留不住,仍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慕星遥环顾这个宫殿,还有花园里的花、蝴蝶,的确是很美很美的景象,可在另外一端,还有她的亲人、朋友在遭受苦楚。
山河破碎,她无法一人享福。
慕星遥对贺兰涯说“我有必须离开的理由。”
是,贺兰涯很清楚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哪怕不想放手,可也知道,哪怕留下她人在这里,心也早飞去外面。
她一定要帮那群人。
他们之间,立场的差异如同天堑。
贺兰涯转身背对慕星遥,目光沉沉,声音冰冷“既然约定完成,随你离开。”
慕星遥轻轻嗯了一声,起身就要朝屋外走去,她的动作很快,没有半分犹豫。修真界大乱的症结虽然在贺兰涯身上,但待在贺兰涯身边劝他是没有任何用的。
当一条路走到死,慕星遥就要找别的路了,更何况,花姨、清姨她们还好吗
“稍等。”
贺兰涯忽而道“按照约定,你可以朝我提三个无关别人、只关乎你自己的要求。”
慕星遥心中长舒,这些差点被她忘掉的过往清晰起来,无关别人的要求贺兰涯一开始就定好了要求的限制。齐玉书倒是用要求来救过陆飞虹一命,但那只是一条命,陆飞虹当时本也无大错,贺兰涯才愿意。
但想用条件换其他的东西,比如让贺兰涯收手,是不成的。
可除了那些,慕星遥也不想要别的东西,贺兰涯给她的已经很多了。
慕星遥挥挥手不必了,在之前,我不是让你去做过很多杀鸡杀鸭拔毛的事吗别说三件,就是三十件也够了。”
她在灯光烂漫的廊下站住脚,在光烟迷离中回首,对贺兰涯一笑“那天你问我开不开心,我很开心,但也只能开心到那里了,贺兰涯,再见。”
希望下次见面,她们的立场不要那么敌对。
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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