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遥好像看到了低垂的天幕, 一片连绵的火烧云如把天空烧烂。
天空中噼里啪啦的降下火星,倨傲的仙灵站在天穹下,山间溪水已被火星烧干, 一男一女倒在开裂的泥土上。
火星坠落, 落在地上激起一滩尘土和光烟。
“夜哥”女子美若天仙,现在满脸苍白, 眼下垂着青黑色, 她细眉蹙起,一手护着肚子“孩子,孩子要出来了。”
她本不应该来探查, 可是机会稍纵即逝,她的一切不幸都是源于此, 她怎么能忍下来
于是,她来到了这里,也看到了所谓神圣的灵山、圣洁的仙灵之下藏污纳垢的是什么。那是乌泱泱的混沌魔族,翅膀零落、像是货物般挤在笼子里。
再然后,就是敏锐的仙灵发现他们
女子并不怕死, 可是腹中的孩子或许察觉到了危险,它想要出来,但险象环生的战场连一只蚂蚁都逃不出去, 怎么可能给孕妇生产的机会
女子紧紧护着肚子, 高大俊美的男子同样满身伤痕, 他爱怜地看了爱妻一眼,又伸手摸摸她的肚子,感受里面的跳动, 眼含无限柔情“月儿,你们会没事的。”
他魁梧的身躯挡在女子前面, 高空的火星便落在他的背上,没有朝女子倾斜过去一点。
“夜哥。”女子见他伤重,挣扎着起身要抚上他的背,葇荑却被握住。
男子道“月儿,生下我们的孩子,我们的生命是美好的,我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这才是我们生命的意义。”而不是以始魔之名,整日被研究。
他说完此话,蓦地放下女子的手,额上蓝光陡现。
他义无反顾投身于空,全身冷如寒冰,连衣袍都变成冰霜般的蓝色,以他为中心,他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变成耀眼的蓝光,天上杀人的火星像是雨点一点坠落,他生命的火光则迎上每一点雨滴。
蓝红交织,他的魂魄、躯体连着他对女子的所有爱,全部碎裂,这片蓝光给女子周身罩上一层海水一样的保护罩,一切伤害都无法落下。
爱人身死,女子却无法再说出话来,她要节约力气,生下腹中孩儿。
空中只低吟着女子生产时竭力隐忍的痛苦声。
那名仙灵可不愿看低微的凡人生孩子,这样污浊的场景,倨傲的仙灵不愿被沾染。他料定男人死了,这名力竭的产妇也活不了,哪怕运气好成功诞下孩子,这孩子也活不了。
高高在上的仙灵离去。
他走后过了不久,一名全身上下笼罩着黑袍的人悄然来此她是花想雾,她的到来没能拯救这名女子,却救下了呱呱坠地的慕星遥。
慕星遥醒来时,不知不觉已经泪湿玉枕。
她静静躺在床上,双眼肿得像是核桃,腰间的玉简忽然发出光芒,她没有去看,玉简却接连闪烁好几下,慕星遥这才把玉简拿起来。
玉简上是贺兰涯的传讯“回来吗”
“我来接你。”
慕星遥没有理会,她放下了玉简,坐起身来。
殿内。贺兰涯在玄冰一样的宫殿里,慕星遥离开后,这座宫殿里的温度越来越低,流池清寒,雪雾缭绕。贺兰涯眼前的幻月中,慕星遥一脸憔悴,泪水滴滴落下。
贺兰涯看到了一切。
天香蝴蝶骨是魔骨,魔骨会更倾向于选择魔降生,但也不是全部。
在贺兰涯看来,慕星遥若为人族奔波,只会劳心费力,也挽回不了大局。但她是始魔之后,就不会再帮人族。她父母的大仇也得报。她现在悲伤一时,但长远来看,其实是好事。
贺兰涯这样想着,只是,她为什么还在哭
滴滴泪水就像是不值钱,她一直哭一直哭,终于哭得贺兰涯蹙眉,再度审视短时间内遭遇这么大冲击,对她来说,她可能不大接受得了。
仅仅是回忆,她便无法承受,真正的战争远比回忆残酷。就这样,她还要离开自己的避风港,投身入飘零的修真界。
贺兰涯心上忧虑,再发传讯“你的宗门无后顾之忧。”
这条传讯没能发出去,玉简提示,慕星遥的玉简已经把贺兰涯的气息给抹除了。
慕星遥放下玉简,仍然在流泪,却坚强地一抹眼泪“我现在不能再让花姨担心,不能再和男人苟且瓜葛,断不干净。”
合欢宗驾驭情感,所以最忌讳“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慕星遥穿上衣服鞋袜去上妆,一边念道“男人要多少有多少,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贺兰涯
贺兰涯忽然气笑了,她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天真。
贺兰涯虽然气得明火上肝,但比起这两日的郁结来看,这样的怒气反倒来得畅快些。
他继续用幻月偷窥慕星遥。
慕星遥描好妆容,正要去寻花想雾,花想雾已然进门“星星。”
她一见到慕星遥画得比往常浓的桃花妆,便心下了然“你哭了”
慕星遥并不隐瞒“嗯。”她又紧急道,“花姨,始魔的血有可能能助修士对付混沌魔族,混沌魔族若想不死,也要先找到始魔。所以,你的安危现在很重要。”
花想雾一笑“始魔比你想象中要强得多。你以为合欢宗为何在如今屹立不倒”
慕星遥恍然“混沌魔族听你的”
“是。没有我的血,也就没有它们,你知道蜂吗蜂后的命令,永远通过血脉凌驾于他们之上。”花想雾道,“连现在混沌魔族的王也如此。”
花想雾目光锐利“你呢星星,你如今可想好了你帮着谁”
慕星遥立即道“自然是帮你和我死去的父母。”她敛眸,“人尚且分亲疏远近,若今日我们为鱼肉,我们杀了别人的父母,那些人又岂会给我们一条活路”
花想雾于是笑起来“星星一直很乖。”
她让慕星遥坐下,她给她梳头发,花想雾拨弄柔软青丝“我在暗,混沌魔族在明,里应外合,人族迟早被咱们攻破。”
“只是”她带了淡淡怅惘,“倾容她们和我出生入死,在我心中,她们和那些人并不同,我一点也舍不得伤害她们,可她们并不理解我。”
慕星遥心中也涌起苦涩“各有立场。”
“嗯,她们日日被我拘在一处,也无趣得很。星星,你多去陪她们说说话,她们会高兴一些。”
“是。”不消花想雾吩咐,慕星遥也会这样做。
她带上雪姨她们各自喜欢的东西去,比如雪姨喜欢喝的各种茶,清姨喜欢的画儿,还有南竹叔叔喜欢的文玩很多很多。
慕星遥知道,这些东西,在平常时候赏玩是风雅意趣,真被拘禁,谁会真心喜欢
可她别无他法,人族,有雪倾容她们待她好,可她的爹娘是始魔,一生悲剧来源于此。慕星遥举步维艰。
所幸,雪倾容她们并没一个为难慕星遥,每次慕星遥去,就是她们最开心的时候。
雪倾容她们都是冰雪心肠,怎么可能看不出慕星遥的难处,便是她们,都想着这样的局面,她们被关着反而清净,不用受道义和情感的折磨。
就这样,慕星遥陪她们玩儿了好些天,她仍然笑靥如花,讲在外听来的许多见闻给雪倾容她们听。
这天,慕星遥坐在中央,给她们讲“在凡间,凡人们都怕鬼,那儿的鬼不是鬼修,而是普通的怨灵。其中,又以女鬼最甚”
一群修士听凡间鬼怪故事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等慕星遥把那个女鬼复仇的故事讲完,众人让她再讲一个,雪倾容忽然道“星星,你跟我过来。”
她率先走出去,慕星遥跟着爬起来,对其余人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雪姨,怎么啦”慕星遥走到外间。
雪倾容严厉地看着她“星星,你的状态很不对劲。”
是,贺兰涯在看幻月,同样如此认为。
慕星遥讶然“哪里”
雪倾容严肃地把她拎到镜子前“你看看,你真的开心吗如果你不想笑,为什么还要强颜欢笑”
慕星遥喉咙一动,镜子中国色天香的脸有淡淡的忧郁,肤色如瓷,美如易碎的琉璃。她之前不是这样的,慕星遥尝试着笑一下,一个牵强的笑出现在镜子里。
她看见这样的笑,笑意渐渐消失,镜中美人复又变得忧郁怅惘起来。
雪倾容见她如此,叹了一口气“国仇家恨,哪样都难以排遣。你何必要做这种风箱里的耗子”
慕星遥垂下头“我”
“我只觉得我应该这样做,我这样做没有错,我需要压下这些情感。”慕星遥道,可她又问自己,那为什么,我做了我觉得对的事情,我仍然不开心
她像是一朵徐徐盛开的冰花,忧郁如冰雪,忽然就变了一个样子。
贺兰涯在幻月前,看着她明明伤心欲绝还不自知的模样,冷冷道“本尊早说了,人需要发泄情感,你只会把本尊的话当耳旁风。”
他如何说,慕星遥也听不到。
雪倾容道“是,你做的没有错,我们都能看出来,你既不想辜负你的花姨,又不想辜负我们。你宽她的心,也宽我们的心,我看得难受极了。”
雪倾容轻轻推她一下“你现在做的一切,都合乎你的身份、立场,那,合乎你自己的想法吗”
慕星遥睁大眼,雪倾容静静看着她“你小时候,我教你合欢宗心法,现在,我也要教你,你听还是不听”
慕星遥重重点头“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我都会听。”
“好。”雪倾容说,“我们合欢宗以情入道,人人都鄙弃情,轻视情,用许多规矩来束缚情。像是师徒之恋,不容于世,曾经倒是有人能够看到真正相爱的师徒历经艰辛,也痛苦真挚得很。但后来,无论再多的情,世间也只能看到师徒名义,鄙弃贱薄师徒间的男女之情。”
“这倒是应当,因为若不加以限制,一个年长的男师尊想要蓄意勾引自己年轻的女徒弟,简直易如反掌。修士们限制它,就是因为在身份和立场上,人们都应该如此做。可星星,你告诉我,人只有身份和立场吗”
“不只。”慕星遥道。
雪倾容又道“你只有花想雾的后人、我们的后人这几个身份和立场吗除开这些,你自己的身份、立场、情感是什么”
雪倾容掷地有声“合欢宗的以情入道,从来不是考虑别人的情而入道,你是你自己。”
雪倾容敲醒了慕星遥。
她醒了,却又未完全醒。她也在想,她是什么她没有过多闯荡的经历,在这样的大事面前,基于现在的身份立场给出了现在能给出的完美答案。
自己做事,要基于许多的判断,若只基于身份立场,只往对错思考,就是浅显。所以,她不开心。
慕星遥离开了,她要暂时离开合欢宗,踏入修真界。
贺兰涯在幻月中见她虽然忧郁,却坚定地拜别,只喃喃了一句“傻姑娘。”
雪倾容和清雪她们送别慕星遥,此事没让花想雾知道,但慕星遥离开之后,花想雾仍然出现在关押雪倾容她们的殿内。
她望着慕星遥离开的方向,微微一叹。
雪倾容坐着弹琴“宗主,你没怪我多嘴吧”
花想雾顺手拿起二胡“要是怪你,你以为你能把那些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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