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河边, 杨久一路就见到有人在挖坑,坑不大却挺深,坑挖好了之后就有人将一段带着根须的荆棘放置到坑里面, 随后填上土。
杨久问“这就是朝生吗”
被问人摇摇头, “不知道啊不对, 回公子, 我不知道这是啥,王爷吩咐我做的, 我就干个事儿。”
旁的问他,他不知道。
“王爷是怎么说的”
“王爷吩咐挖个坑, 把荆棘种下,把坑埋了。”
“就这样”
“就这样,别的没在意。”
杨久,“那行吧。”
“公子,种这个干啥啊,当时王爷说了些什么, 我没听见。种了当柴烧吗我可眼馋了, 但一直抢不过别人, 等我知道了赶过去, 早就被人砍得精光。这种柴好点, 擦擦火就轰地烧起来,特别好用。”
杨久挑眉, 抢手货啊, 她指着刚填好的坑, “王爷肯定说了,谁挖的坑谁看到底,荆棘长出来了可不准人砍去, 不然拿你是问。”
挖坑的汉子大惊失色,“公子,王爷真说了”
“刚才没说,但现在肯定说了。”杨久说。
汉子惴惴不安,谨慎地看了眼刚填好的坑,“我、我会时不时过来看看的。”
杨久点点头,摆摆手示意汉子可以走了。
看着人走远,她猜测是葛淘已经开始给地下水定方位了,“走,我们去河边。”
还未到河边,杨久远远地就听到哄笑声,像是在比试游泳。她够着头好奇地往那边看,还和小甲小乙说呢,“好热闹,这是游泳比赛吗快过去瞧瞧,就弄不懂了,大早晨的水还凉,下水做什么”
“公子”
小甲猛地喊了一声。
几乎是一声爆喝在杨久耳边响起,她吓得一哆嗦,“怎、怎么了”
河边,赤条条的三四个汉子正巧从水里面往岸上爬。
喝彩声、嘘声交织,人声鼎沸。
杨久下意识看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陈松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猛地扑了过来,像是一堵人墙一样牢牢地堵在杨久的跟前。
杨久被吓得脸色都变了,“你怎么突然冒出来”
陈松延瓮声说“惊扰公子了。”
杨久拍胸口,“差点被你吓死了。”
她绕过去准备继续走,谁知小甲小乙又来拉她。
这下,杨久明白肯定是河边有什么不能够让她看的,联想到喝彩声和游水,她有些明悟,立刻转身,连半个眼神都不给那边一下。
小甲小乙对视一眼,纷纷松了一口气。小乙朝着陈松延比了个大拇指,还好他反应快。
陈松延挠挠头,要是让公子看到不该看的,不说旁的,王爷肯定先把他活剐了。
河边游水可不是大清早的大家闲得慌过来游泳比赛的,而是赵禛召集来的凫水好手潜入水中确定着葛滔标出来的出水点。
如果出水点涌水大而通畅,完全可以把小河拓宽,开凿人工河道。
但怕就怕出水点不过是地下河水从岩石、土壤缝隙里蜿蜒而上,涌水小而缓慢,就不具备拓宽的价值。
赵禛背手站在河边,清俊的脸上双眉微微皱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经过大半日的辛劳,结果并不如意。
在村部的杨久听赵禛说起时,也情不自禁地失落了,“涌水竟然很小,是涓涓细流啊不对,那么大一条黑鱼怎么出现的,总不会自小就长在河中。”
葛滔黑瘦的脸上因为思考双眉紧皱,他也在想黑鱼的事儿,“也许是巧合。”
天底下怪事很多。
杨久仰头看着赵禛,不死心地问“真的不能够拓宽吗”
拓宽小河比从新开凿人工河道简单许多。
赵禛看向葛滔。
杨久也看过去。
葛滔凝眉深思,没有回答。
外面的天气依旧很好,湛蓝天空一碧如洗,只有几朵蓬松的云,天高云高,如果没有皲裂的土地、干枯的植被,这样晴好的日子很值得出游。
不仅仅是幽州缺水,整个北境都处在干旱少水的困境中。人们还未从虫灾中喘口气,就陷入了缺水的窘境虫子吃种子,庄稼种不起来;种子种下去了,没有水,庄稼长不大摆在北境执政者面前的是腹背受敌的惨烈。
萧太守从府里走出来,不需要风他就如蒲公英一般,脑袋上没有几根毛了。本该处理公务的他抽出时间来,是为了给一个人送行,虽然那人一再婉拒。
“二娘呢”走到客栈,萧德炎看着空荡荡的客房,高声问客栈的老板。
客栈老板有苦难言,“太守,不是小的不留,是陈娘子一定要走,我拦都拦不住。”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萧德炎知道自己在迁怒,但连日来堆积的愁绪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接连不断地喷了出来。
客栈老板被骂得狗血淋头,只能够不断擦汗,回嘴是不可能回嘴的,连给自己辩驳都是徒劳,他两股战战,就怕太守一个不高兴把他扔进大狱里面去。
萧德炎骂得痛快,骂完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朝着客栈老板作揖,“对不住,是我近日来火气太大,让你受累了。”
客栈老板连连摆手,“不妨事,不妨事,我能让太守宣泄怒火也是小的福气。太守面色看起来很差,您可要保重身体,整个北境全要仰赖您呢。”
萧德炎觉得口中发苦,有苦难言,人祸也许好办,天灾真是枉然。
“二娘走时可留下什么话”
“有。”客栈老板也是个人精,受得了责骂,也能够耍得了活宝,他学着陈二娘的样子,说道“承蒙太守这段时间的照顾,二娘不甚感激。”
萧德炎,“”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萧德言的脑袋上有两根毛晃悠悠落下打破了诡异的平静,他说“就这样”
“就这样。”
“没旁的了”
“没有。”
萧德言呵呵了两声,客栈老板觉得身后一阵寒风过去,他好像从大狱里走了一遭似的,冷汗当场冒出来了。他赶紧说,“南下的马队临时有事要走,催得紧,陈娘子只来得及匆匆留下两句话就走了,她还说北上回来时她会经过丰城,来拜见太守。”
萧德炎怅然若失地点点头,竟然连当面送行都没来得急。陈二娘带着亲朋及数千只鸡来到郡府,从郡府开始向周边辐射,鼎峰时手下有五六十人、十几万只鸡,谁人不知幽州来的陈二娘。就在众人以为她要把牧鸡的生意继续做下去时,她忽然放出消息要转卖鸡群,明明是利润可观的买卖她竟不干了,揣测种种、流言蜚语。
就连萧德炎也没忍住去询问。
得来的却是陈二娘说她要南下,去南方最大的茶园看看。说干就干,陈二娘无任何犹豫,联系好买家就把鸡群分批卖了,带着钱,与南下的马队搭伙,几乎没做停顿就从郡府丰城消失。
南下的马队内,陈二娘一身飒爽的男装骑在马上,与几月前相比判若两人,她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男人,“你既然想回去便回去,家中孩子和父母都盼着,你回去也好。”
男人不可思议地说“你不和我回去”
陈二娘淡淡地摇头,她的目光放远,不在身后,“我要去南边看看。”
“你”男人抬起手,手臂肉眼可见地发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内心忐忑给虚的。他看着高头大马上熟悉又陌生的人,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脑海中盘旋着一句话她不和我回去。
陈二娘垂下眼看向男人说“再不走我要赶不上马队了,你现在回返,夜间还能赶得上在下元县留宿,我把长庚长年留给你,他们会在路上照顾,家去后,你把房子修理修理或者,买幢大宅吧,随你意,给你的钱足够用了。”
她抬起头,双腿夹着马腹,没有半分迟疑地冲了出去,没有告别。
男人拿着信看着远去的身影,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就这么走了
“我是她男人,她就这么弃我而去了”
男人大声咒骂着。
马车就在旁边,他没有爬上去追人的勇气。
从那日潜水确定小河水源开始,田庄凿井的工程就如火如荼地开展了起来。在杨久的印象里,地上开个洞,挖个几米深,就能有水她的印象是在河网密布的南方,放到北方不适用,更何况近一年来干旱少雨,往下挖十来米土层依然是干的。
继续往下挖,不见土壤湿润,葛滔就摇摇头,让挖井的上来,把土填回去。
“这条地下的河藏得好深。”
杨久为自己一开始天真的想法而惭愧,“我以为只要确定有地下河,就能够立刻挖出水井。”
葛滔说,“如若是地下大河,找起来容易”
未尽之言,就是反之,就很难找了。
杨久沉默,她想当然了。
“这把带出来的土比上一个摸起来如何”葛滔蹲下来,捏了一把泥土。
杨久蹲下,学着他的样子做,回想了下之前的手感,她恍然大悟地说“土比之前的那个湿点了”
“我们离那条河不远了。”葛滔笑着说,满脸的皱纹舒展开。
杨久重重点头,“挖下一个,一定出水。”
周围的人凝重的表情都松懈了下来,受杨久言语中的振奋所染,好像挖的下一个就真的有水了
有人拿起了铁锹、有人拿起了麻绳、有人拿起了铲子大家不由分说地往下一个点去,马不停蹄地开始干活,只要水出来了,大家日子就好过了
时间推移,朗月取代旭日;
时间还在移动,旭日东升,剔透的浅色月亮还在空中没有彻底离开。
四野还带着晨起的清凉。
挖井的施工现场却已经干得热火朝天。
垂在井中的麻绳突然被拽了拽,紧接着,下面有个声音声嘶力竭地传了上来,“出水了,出水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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