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西拧着眉心望着入境的人,莫约六十来岁,头发有些发白,胡子拉碴的,带着一副无框的圆圆的眼镜,可眼睛无法遮掩他满脸的沧桑,看上去十分可怜,让人不忍多说什么。
颜西仰着头望着这个年岁瞧着挺大的男人,“你找谁”
男人扶了扶眼镜,急急的说着“我找舒武。”
颜西说“二舅公在休息。”
正着急往里走的男人迟疑了一下,复又看向了蹲在地上的小小的孩子,眉眼隐约瞧着有些相似,他犹豫着问道“你姓颜”
颜西点了点头。
她点头后,就看到这个男人眼眶有些湿润了。
她忽然联想到了什么,“你是二爷爷”
眼前的男人正是颜柏,一直呆在荒无人烟的考古现场的他昨天才辗转接到博物馆的电话,得知舒武联系了他,联系上后得知找到大哥的儿子后,他连忙同领导说了一声,便匆匆忙忙从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赶了回来,到北城后顾不得回家收拾便匆匆跑来了舒家。
红着眼的颜柏点了下头,“你是”
“我叫颜西,是爸爸的二女儿。”颜西起身主动去牵住这个明明才五十却像六十多的二爷爷,她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鼻尖已经酸涩,“二爷爷,我带你去里面。”
颜西领着二爷爷去了里面的院子,“爸爸妈妈,二爷爷来了。”
众人纷纷回头看向风尘仆仆赶回来的颜柏,“颜叔,你回家来了”
“什么时候到的”
“用过午饭了吗”
众人纷纷关切着颜柏,可颜柏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只是一直盯着同大哥大嫂有些相像的颜南,之前舒武说长得很像,他在赶回来的火车上一直在想,会有多像
是眼睛像还是鼻子像又或者是嘴巴像
他不停的拼凑着侄子、侄孙女们的容貌,如今见到颜南后,颜柏总算是明白了舒武那句话,真的是很像,就是一眼看到她就能确认就是大哥大嫂的孩子。
颜南已经知道这是谁了,主动喊着“二爷爷,我是颜南。”
回来的路上,颜柏想象着见面时的场景,一直在肚子里打着说话时的草稿,可是如今见到颜南后,他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红着的眼眶瞬间湿润了,鼻尖酸涩,眼泪跟着就滚了出来,真的很像。
舒清让看着激动得浑身颤抖的颜柏坐在椅子上,“颜叔,你先坐下来。”
被叫醒的颜与民匆匆走了出来,满脸是酒红的驼红,他晃悠着走到颜柏的身边,望着这个瘦弱的小老头,“二叔”
颜柏看着与大哥大嫂更像的颜与民,脑中浮现出大哥大嫂的身影,明明那么好的两个人,怎么就早早的去了呢
颜与民也红了眼,坐到颜柏的身边,伸手搂住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二叔,“二叔,我回来了。”
颜柏看着终于归来的颜与民,就好像看到了大哥大嫂站在面前一般,积压在心中多年的怨恨、痛苦、想念、感伤突然间都爆发了出来,他取下眼镜,捂着脸哭了起来,哭声从小小的声音慢慢变大了,压抑的情绪也跟着泄了出来。
旁边人听到这么坚韧一个男人哭了起来,纷纷也都红了眼眶,舒老太太和舒双也跟着哭了起来。
没人去劝。
这是高兴得哭了。
这是庆幸得哭了。
太难了。
回来就好了。
颜西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眶,这几天她都哭了好多次了,太感伤了。
哭了许久,颜柏才停下,他抖着手拿出仔细折叠好的灰色手绢擦着眼泪,动作斯文又儒雅。
舒武拍了拍颜柏的肩膀,“好了吗”
颜柏点了点头,待收拾好情绪才朝大家赧然的笑了笑,“让大家见笑了。”
“我们前两天见到他们时候也没忍住。”舒双擦了擦眼泪,还带着点哭腔“与民和南南和大姐、姐夫长得真的太像了,看着他们就忍不住。”
颜柏看着颜与民和颜南,“很像很像。”
“刚才我恍惚间好像看到大哥大嫂站在面前。”颜柏睁着泛红的眼眶看着颜与民,心中巨大的空缺似乎得到了填补,他努力的朝颜与民挤出一抹笑,“欢迎你回家。”
颜与民声音沙哑,“二叔。”
“与民。”颜柏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真好。”
颜与民用手背擦了擦眼,“这名字是母亲送我去乡下时将这个名字带了过去。”
颜柏知道,“大哥大嫂真的给你取了这个名字。”
颜与民、颜西纷纷看向他,好奇这名字的由来。
“与民由之,你叫与民,你堂弟叫由之。”颜柏解释着这个名字的来源,“这名字是取自孟子滕文公下里的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
当时他和大哥当初念书时的一腔热血,只可惜并未能遂愿,最后一个家分崩离析最后憾然离逝。
想着当初的点点滴滴,颜柏心中猛地一窒,他们家会和会落到如此境地
“原来是这样。”颜西以为爸爸的名字是取自与民同乐呢,幸好她没有问,要不然显得自己好没有文化。
一个下午,平时话不多的颜柏都拉着颜与民絮絮叨叨的问了许久,问着这些年的事情,还将颜西几个拉到跟前,好好的关爱了一番。
一直拿着相机的颜西看着这个和善的小老头,突然想了起来“二爷爷,我们合照一张吧。”
晌午,颜西他们同舒家拍了大合照,现下也应该和颜家一起拍一张,她将相机递给舒清让“表舅舅,你给我们拍,拍好看一点。”
舒清让看着嫌弃自己的小侄女,无奈又好笑“放心吧”
颜西为难的看着他“说实话,我就是不太放心。”
舒清让气笑了,“要是拍得不好看我再送你十盒胶卷。”
颜西拍手,这个好“那一言为定。”
“快过去站好。”舒清让拿起了相机。
黄昏下,颜西一家子和颜柏站在院墙下,一排六个人,各个眉眼间都是轻松笑意。
随着咔嚓一声,这瞬间的美好都记录了下来。
舒家人拍照占了好几排,颜家拍照只有六个人,冷冷清清的看着怪可怜的,颜西偏过头看着颜柏“二爷爷,由之叔叔呢”
颜柏回答“他在外地部队里,不能随时回来。”
颜西点了点头,“那等由之叔叔回家来了我们再拍一张全家福。”
“好。”颜柏感慨万分,前些年过年就他和儿子两爷子过年,这两年儿子在外地,都是他一个人,今年过年他们家能多几个人了,能热闹一点了吧
颜柏是七十年代结的婚,妻子生下孩子几年后因病去世了,这些年是他独自带着孩子长大的,家中没有什么可联系的亲戚。
是以,颜柏看着颜与民一家真的是开心喜欢得不得了,“真好。”
颜西刚才听到二爷爷说了一点爷爷这边家里的事情,一堆不好的事情,二爷爷回到城里后便和颜家那些落井下石的亲戚划清了关系,多年来没有任何往来。
她能理解二爷爷这些年独自撑起一个家的艰难和心酸,也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舒老太太擦了擦眼泪,感慨的对舒武说道“有点像回到了你们小时候,各家的小孩儿都在这儿了。”
舒武点头说是,“当初在这个院子里玩耍的小孩儿、后代都在这里了,全是凑齐了。”
“真好。”舒老太太想着以前十来个小孩儿在院子里闹腾得不行,闹得丈夫无法安心做事,每次这个时候,她便拿出一根鸡毛掸子来吓大家伙儿。
当初一看到她拿出鸡毛掸子就吓得四窜的孩子们都长到了,这时间过得真快。
老太太看着都有了一番作为的孩子们,感慨的笑了起来
一晃眼呀,几十年就过去了。
时过境迁,一代又一代咯。
作者有话要说孟子滕文公下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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