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爸爸沉默半晌,开口说“千玥,别怪我泼你冷水。你还是不要有太高的期待才好。”
他本想说“他配不上你这样”,但话到嘴边觉得太伤人了,自己也说不出口。
沈妈妈听了,表情肉眼可见低落下来“你说得对,我又何尝不知道但毕竟是自己养了多年的儿子。”
沈爸爸闻言,犹豫几次试探开口“他也长大成人上大学了,我们算尽到了义务。不如找个时间大家说开,让他把户口”从我们家迁出去
沈妈妈的手机铃声打断他未尽的话。
“阿姨,是我。”电话那头是季淮礼貌含笑的声音。
“是小淮啊,怎么想到给阿姨打电话了”沈妈妈语气客气,表情复杂。显然知道自家儿子纠缠对方的破事。
“是这样的,我跟然然之间发生了点冲突,他生气不接我电话,我联系不到他,想知道阿姨能联系到他吗我想当面跟他道歉。”
沈妈妈问“怎么就吵起来了”
“一点小事而已,都是我不好。”
季淮姿态很低,一认错沈妈妈就开始心软“小乖、舟然的联系方式就那几个,没有别的,他拉黑你我也没办法。不过他明天出院回家。”
“真的吗那我明天可以去见他吗”
沈妈妈不愿沈舟然再跟季淮有牵扯,但她也不想再过多干涉沈舟然的事情成为他口中“多管闲事”的人,最后答应下来。
“想来就来吧,他见到你会很高兴的。”
“好,那我明天下午去拜访叔叔和阿姨。”
季淮挂了电话,脸上笑容收敛,面无表情看着通讯录中多个未接电话。
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被沈舟然拉黑。
“看来这次不太好哄啊。”
他把玩着手机自语,末了,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弯了弯,露出个完美的笑容。
算了,顶多费点心思。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这是他从小就明白的道理。
沈舟然身上的利益,可不止一首歌那么简单。
等明天见到他,该说点什么才能让他回心转意,继续为自己所用呢
沈妈妈接完电话整个情绪都低落了,随便拿了条裙子“就这件吧,不试了。”
反正只要季淮在,她这个好儿子的眼神就不会落在自己身上,穿高定还是穿麻袋都一个效果。
“对了,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沈爸爸张了下嘴,闭上“没什么。”
迁户口断关系这件事,还是慢慢来吧。
沈舟然是下午出院。
他住院期间没用多少东西,也没人来看他,所以物品不多,出院一小时不到就办完了。在离开之前他去找了妙妙,女孩听说他要走了哭得很伤心,说以后一定要经常找他。
他不想让沈爸沈妈知道自己住院的消息,所以没用沈家的司机,打了辆出租车。
汽车行驶在路上,沈舟然按下车窗,五指张开,感受风从指尖吹过的惬意,嘴角翘起小小弧度。
浑身好像连骨头都舒展了。
“小伙子,手别伸出去。”司机师傅提醒。
“好的,不好意思。”沈舟然把手收回来,对司机歉意点头。
司机看着老大粗,但很细心,看沈舟然是从医院出来,夏天还穿长袖,先问了能不能开空调,知道不能吹凉风后关了空调,只开窗户。
他从后视镜看,见看上去年纪小点的男生长得唇红齿白,容貌清冷昳丽,跟身边冷峻高大的男人不太相似,忍不住聊天“你们俩是朋友”
“不是,”看着清冷的男生快速接过话题,说完看了男人一眼,“这是我哥哥,我们是兄弟。”
司机“哦哦,难怪了,总觉得长相很像,但又不敢认。”
沈舟然没戳破他们不是亲兄弟这点让司机尴尬,目光一直落在沈骆洲侧脸上。
当事人沈骆洲听了他们的谈话,收回看向窗外风景的视线,看了眼紧盯自己不放的沈舟然,没反驳在这之前快要断裂的兄弟情,只说“把手伸出来。”
“干嘛”沈舟然疑惑,手乖乖伸出来。
“另一只。”
沈骆洲看他换手,摘下纱布的左手疤痕彻底显露人前,掉了痂也丝毫不减它的狰狞。
他的目光在那里停留一秒,随后褪下手腕上的珠串,戴到了沈舟然腕上。
温热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伤口引起的瘙痒有些难耐,沈舟然往后缩了缩手,却被沈骆洲箍住腕动弹不得,带好才放开。
沈舟然抖了抖手腕,抬起在眼前看“送我的”
腕上是一串异形红色玛瑙珠串,用红绳穿着,还有很多股彩色的编绳和木质串珠,很像少数民族的工艺品,宽度完全可以掩盖住伤口,红色衬得肤色雪白,还有流苏垂下来,随着车身晃来晃去。
沈舟然见过这串珠子,是沈骆洲从喇嘛庙求来的,因颜色太艳,与平时穿的正装不搭,所以一直好好收藏,很少拿出来戴。今天早上看他戴了还奇怪。
沈骆洲看着那串珠子,以沈舟然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在欣赏自己的品味。
沈骆洲“嗯”了声“送你的,收着吧。”
沈舟然很喜欢,低头拨弄珠子。
看他终于不再往下拉扯衣袖,沈骆洲转过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看车辆驶过的景色,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司机笑道“兄弟俩感情真好。家里还是有两个孩子好,长大了异能互相照应。”
沈舟然很轻地笑了下。
看了珠子一会,他就没什么精神了,靠在车座上休息。
他晕车,还很厉害,此时唇色都苍白了一个度。
“师傅,开慢点。”旁边有人开口,依旧是淡淡的没什么感情的声音。
车速果然慢下来,沈舟然舒服多了。
车辆渐渐驶入熟悉的街道,证明目的地快到了。
沈舟然早就睁开眼,嘴唇紧抿着看向前方,沈骆洲的骤然出声甚至吓了他一跳。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开车,看得那么认真,”沈骆洲见他看自己,肘部搭车门上撑着下颌说完后一句,“却连驾照都没有,路标都不认识几个。”
沈舟然稳了稳心神,凑到他面前说“哥,我好紧张。”
沈骆洲瞥他一眼“见了十几年了都不紧张,今天紧张什么又不是过年让你见亲戚才艺表演。”
沈舟然听后,想了想坐回座位“好像是这样,现在不紧张了。”
沈骆洲“”
他语调没什么起伏地问“我是情绪调节器”
沈舟然点头“差不多。”
他哥的毒舌总能让他最快地从负面情绪中走出来。
沈骆洲难得沉默。
司机在前面听了想笑。
这兄弟俩的相处方式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本以为是两个冰块待在一起,没想到还有这么奇妙的化学反应。
再长的路总有走完的时候,沈家很快就到了。
门铃响的时候,沈妈妈正端着茶杯说话,听到后手不易察觉一抖,茶水险些洒出来。
“夫人,大少爷和小少爷回来了。”
沈妈妈赶紧呷了口茶镇定下,抬头,看到了一起进门的两人。
同时,沈舟然也看到了坐在客厅中,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他第一时间看向沈骆洲,对方表情却没有丝毫波动,好似早有预料。
原来是这样,原以为的家庭聚会突然多出个不相干的人,却只有自己不知道。
沈舟然垂眸。
季淮起身,跟沈骆洲握手打招呼后,目光落在他身上,挑起眉梢笑了“然然,好久不见。”
诚然讲,季淮长得很好看,是男生女相的好看,笑起来更是勾人。就是这样一张面貌,嘴里能吐出毫不留强的话,也能在网上撕得热火朝天时,仍旧对他扬起笑脸。
一如从前对自己,对恋爱脑的笑容,弧度分毫不差。
沈舟然脚底板升起股寒意,忍不住心想,自己这十几年的相识都看清了什么季淮对他笑的时候心里又在盘算什么
他短促点头,没碰季淮伸来的手“好久不见。”
说完从沈骆洲身后走出,对面前的两个中年人喊了声“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一句话感慨万千,透露着委屈、期盼、紧张、难过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话音刚落,沈舟然眼角稍湿,他赶紧眨眨眼,把快要涌出来的泪憋回去,告诉自己长大了不能那么爱哭。
短短一年,与他只是大梦一场,醒来物是人非。这其中几多无奈酸涩只能自己咽下,默默消化。而今他终于回来,终于能喊出以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说的那句“我回来了”。
沈爸沈妈不清楚他的遭遇,沈爸爸是粗神经,只感觉儿子突然听话不少,竟然一上来就喊爸妈,怪不适应。沈妈妈心思细腻点,觉得小儿子好像不太一样了,整个人站在那里带着说不出的难过。
她下意识走过来拉着沈舟然往里带“看看,都瘦了一圈了,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没有好好吃饭吗”
沈舟然一愣,茫然地被她拉进屋里。
妈妈的反应,好像不在他的预期之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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