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心斋众弟子挡在卓远身前不让。
织愉担心香梅以一对多会吃亏,警告道“我是个讲理的人,谁得罪我,我教训谁。谁敢护他,我一并教训。”
“你们自己掂量,是守心斋副斋主这六个字的分量重,还是仙尊二字的分量重”
守心斋弟子面露迟疑。
香梅毫不留情地用鸳鸯钺攻去。
在意识到她不打算放过他们任何一个的刹那,守心斋弟子纷纷后撤。
随后,卓远几声惨叫,骂骂咧咧地被香梅擒到织愉面前。
“你们给我等着,等回去,我要告诉我爹”
卓远对众弟子放狠话,众弟子都无言地低下头。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林间响彻。
“告啊。”
卓远怒骂“你”
啪
又是一巴掌。
“你告啊。”
“你敢”
啪
织愉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子不教父之过。你回去就顶着这张脸,告诉你爹,我是怎么代他教训你这个没规矩的东西的”
卓远被香梅反剪双手跪在织愉面前,被她连扇三个巴掌。
清晰的五指印在他脸上浮现。
织愉气消下去些,才觉打得手疼。
她抬脚踹青年,“敢抢我我叫你抢”
啪踹了两脚,又是两巴掌。
从来不怎么运动的织愉,额头都有点冒汗了。
她缓口气,捏住卓远慢慢开始红肿的脸,要他抬起头看自己。
她模样娇俏,即便生气,也一点不粗鲁、不丑陋,只有几分骄横,“看清楚打你的是谁。下次见了我,再敢抢,你试试看。”
她用力把他的脸一甩,从他身上摸索出储物袋和他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兽丹。
已经归他的兽丹,她抢回来也没用。
织愉把兽丹和储物袋一起丢在地上,拿出剑来劈了两下。
兽丹碎裂,风吹即散。
储物袋被划破,但绑定了神识,她没法儿拿里面的东西。
织愉用剑挑起储物袋,对卓远道“打开。”
卓远恶狠狠瞪着她。
织愉轻笑,“别逼我把你的脸踩到地上去。”
卓远仍是怨毒地用眼刀子剜她。
同门大师兄劝了他几句,他才打开储物袋。
储物袋里都是他爹给他的天材地宝。
他心痛又怨恨地看织愉如同强盗般搜刮里面的东西。
守心斋同门惊讶副斋主竟给了小师弟这么多上品法器和灵药。
却见织愉越翻越嫌弃,“都是什么破烂玩意儿,送我我都嫌占地方。”
守心斋众人皆愣怔,怀疑她故意这么说。
可看神情,她不像演的。
这些东西散发出的灵气,连织愉喝水的杯子都比不上。
织愉把储物袋丢回卓远身上,“香梅,咱们走。”
“是。”
香梅应声把卓远一脚踹远,跟着织愉离开。
走出一段路,彻底看不见守心斋弟子们了。
织愉身心一松,瞬间浑身发软地扶住一棵树,“香梅,怎么办,我闯祸了。”
香梅不解“夫人闯什么祸了”
“我他”
织愉指指自己,又指指守心斋弟子们的方向。
她刚刚实在是太生气了。
生气上头动了手,中途清醒过来已经下不来台了,只能教训完那人再说。
天知道她在教训他的过程中,满脑子都在想天呐,他爹要是看到儿子被她揍成这样,得对谢无镜发多大的疯啊。
谢无镜,真是对不住呜呜呜。
香梅仍旧不能理解“夫人是指教训了守心斋副斋主的儿子吗这怎么能算闯祸,是他先对夫人不敬。”
“你不懂”
织愉很懂,“我母妃在世时,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孩子。那时我狠狠教训了一名大臣的儿子,结果如父皇那般宠爱我的人,还是罚我禁足三个月,打了我的掌心。事后我母妃告诉我,我父皇也很为难,那人的父亲是朝中重臣”
香梅皱眉“那是夫人的父皇不对。”
织愉“算了。”
傻香梅,她命定的狗腿子,肯定不管她干什么都觉得她对,说不通的。
香梅劝慰她“夫人别怕,仙尊肯定不会像你父皇那样的。”
“我还觉得夫人太仁慈了呢。只是打了他几巴掌,踹了他几脚。夫人应该废了他的灵窍,抽了他的灵脉,叫他再也不能修道。再不济,也要叫他躺上一年半载,让他进不了这次的陵华秘境。”
香梅一脸理所当然地建议。
织愉听得目瞪口呆。
到底你是恶毒女配,还是我是恶毒女配
她摆摆手,不欲再说。
身心疲惫,没心思再找凶兽。
香梅也说这里没什么合适的凶兽了,同她回尧光仙府。
天色已晚。
织愉像犯了错的孩子,等谢无镜回来。
等的过程格外难熬,她想了想,叫香梅准备仙梨百合蜂蜜,到厨房去。
香梅“夫人要吃什么,我来做吧。”
织愉捋起袖子,“不,我亲自做,给谢无镜喝的。”
香梅笑道“夫人有心了,仙尊喝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织愉“不,这汤喝了下火的。”
香梅无言。
她不是很能理解夫人在怕什么。
仙梨百合汤煮起来简单,食材全放锅里再加水煮就可以。
汤煮好,在炉上温着。
香梅说可以用法术保温。
织愉坚决不“那样表现不出我认错的态度。”
香梅强调“夫人没犯错。”
织愉不听。
她盯着炉上火焰,想了想,伸手碰了下滚烫的锅。
白嫩的手指立刻红了起来,织愉疼得眼泪汪汪。
香梅连忙过来要给她治疗“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织愉拦住她,“别,我要表现一下我的态度。”
翻译装个可怜。
香梅愁眉苦脸地看了她一会儿,走出厨房,拿出玉牌,哭道“仙尊,夫人好像要自杀。”
谢无镜很快回来,听香梅讲了今天发生的事,去厨房,织愉正坐在炉前打盹。
谢无镜走到她身边,扶住她快要睡倒的身体。
她迷迷蒙蒙睁眼,“谢无镜”
“回房睡。”谢无镜扶她起来。
织愉睡懵了,看了他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
她露出委屈样,“谢无镜,我今天”
“你做得对。”
“啊”
他一句话就把她酝酿好的表演堵回去了。
谢无镜“仙侍和我说了。你做得对,你是仙尊夫人,不必忍让任何人。”
织愉眨巴眨巴眼,“你们灵云界的人,比我们凡界还要嚣张。”
凡界就算是皇帝也要讲究人情与制衡。
灵云界这是完全只看地位权势
谢无镜懂她的意思,肯定道“嗯。”
织愉长长舒出口气,娇气地举起有点泛红的手指,“我给你炖甜汤,烫到手了。”
她得赶快给他展示一下,再不展示要自愈了。
香梅说了是她自己烫的,谢无镜没有拆穿。握了下她的手指,红印消散,“好了。”
织愉笑起来,“来喝甜汤,我亲自炖的。”
她返身走回厨房,拿碗舀出来。
仙梨炖化了。
但是不要紧,反正都在一个锅里。
织愉不当回事,端给谢无镜。
自己也舀了一碗出来,坐到长廊下去喝。
织愉美滋滋地喝着甜汤,看星星。
谢无镜撩了衣袍,在她身边坐下,和她一起品汤赏星。
世界一下子变得格外静谧,好像回到了他们在凡界的时候。
那时谢无镜做完饭,两个人就坐在屋檐下一边吃一边看天。
有时看的是星星,有时看的是暮色。
谢无镜“那地方已没有适合你的凶兽,明日让仙侍另寻一处。”
凶兽分品阶。
击杀的陵华凶兽品阶不同,身上留下的印记也不同。此印记关乎进入秘境后的机缘。
品阶越高,机缘好的可能性越大。
乾元宗圈出的地盘都是供宗内低阶弟子击杀凶兽的。
其中凶兽不会超过四阶,且一处只有一只四阶凶兽,以防太过危险。
谢无镜给织愉选定的品阶就是四阶。
如果他不能陪她进秘境,这是能够保证她安全的限度。
听到谢无镜可能不会陪自己进秘境,织愉懒意顿生
如果男主不去,她这个女配能不能也不去,在仙府睡觉
这问题不知道问谁,她只能自己偷偷苦恼,走一步看一步。
喝完甜汤,洗漱后,织愉回屋睡觉。
她今晚没要和谢无镜一起睡,因为她想熬夜看话本快乐一下。
快乐过后,她身心愉悦地入眠。
翌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香梅奉命带她去另一处找凶兽。
织愉今日特意穿了一身金纱牡丹红裙,来配她昨天最新拿到的岩炼石发冠与手镯。
昨晚和谢无镜分开回屋睡觉前,她说了她要拿武器配衣裙的事。
谢无镜说缎带武器目前没有合适她的,得等机缘。
所以她今天还是拿了那对九曜太阴双剑出门。
今日去的地方离尧光仙府有一点远。
香梅很快带织愉找到凶兽,如昨日那样交代织愉,召出鸳鸯钺要去暴打凶兽。
织愉靠在树上等。
突然,林中传来异常的骚动。
香梅立刻停下攻向凶兽的动作,警惕地守在织愉身边。
四周静得只有织愉与香梅紧绷的呼吸声。
织愉胆怯地躲在香梅身后。
突然香梅纵身一跃,鸳鸯钺飞出去。
密林里响起一声惨叫,一人从树上摔下来,不知生死。
伴随一声信号般的呼哨,数十人从林中现身,手持武器,直冲织愉而来。
织愉惊愕地不知所措,电光石火间,想到一个人守心斋副斋主之子。
除了他,她没惹过别人。
她要拉香梅逃跑。
香梅竟避开她的手,冲了出去。
织愉一个人跑不掉,欲哭无泪,只能举起剑对从四面八方袭来的人一通乱挥乱砍。
也不知道她碰到哪儿了,有道剑风从剑上飞出去。
轰然一声巨响,半片密林被夷为平地。
织愉呆愣地举着剑,望着眼前突然变得开阔的平地。
正在战斗的香梅和杀手修士们也都怔住。
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一众仙风道骨的年轻修士御剑而来。
是乾元宗巡逻的弟子们听到巨响赶来。
顷刻间,杀手撤退。
只剩下三人被香梅踩住,没来得及逃走。
*
审问过后,杀手招供,确实是卓远派来的。
织愉以为她遭遇暗杀,处理方式会是
大家知道了那个守心斋副斋主之子竟然买通杀手杀她,纷纷指责他,狠狠处罚他
然而现实竟然是
“仙尊,远儿自幼仰慕您,听闻您娶了凡人为妻,这几日您又为夫人”
卓清非欲言又止,叹息道“加之昨日,夫人对他又打又踹,他却因为夫人是您的夫人而不敢还手,一时气愤才如此糊涂。我日后定会好好管教他。”
乾元宗掌门杨平山帮劝“如今卓远已经知错,又被夫人教训成这样。夫人毁坏的林地,卓副斋也愿代夫人赔偿,还望仙尊高抬贵手,饶过卓远这一回。”
太清殿内外,各门各派的人纷纷附和。
还有人试图转移话题“夫人如今竟已入道,瞧着不像生过病的样子。”
这摆明了是在说她以前都是在装病,现在肯定也是在骗人
织愉气闷地扁嘴。
卓远对她投来得意的眼神,面对谢无镜,又一副诚恳认错的模样,“对不起,仙尊,夫人,是远儿不懂事,远儿以后再也不敢了。远儿以后看到夫人,一定都会绕着夫人走的。”
“夫人教训远儿,说她是仙尊夫人,想怎样就怎样。仙尊深明大义,心怀苍生,平易近人,夫人此番作为简直是在败坏仙尊名声,所以远儿才气糊涂了。请仙尊原谅,请夫人原谅。”
那些话她确实说过的。
可他完全就是在断章取义,掩盖事实。
织愉思索须臾,扶额,浑身发软似的,身体摇摇欲坠,一头栽进谢无镜怀里。
摇晃的环佩响声,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织愉一脸虚弱,手抵住谢无镜胸膛强撑着站稳,“我没事,只是”
她眼眶红红,对谢无镜抽噎道,“对不起,我没想到,我的身份竟会给你带来这样的麻烦。”
“他们颠倒黑白,我能忍。他们骂我,欺负我,抢我兽丹,我也能忍。凡人入道之苦,我更是能忍。”
“我唯一不能忍的,就是他们这么为难你。他们口口声声奉你为仙尊,要你为他们鞠躬尽瘁”
织愉抬手轻抚谢无镜的脸颊,“你都瘦了。可他们没有一个人发现,没有一个人知道你有多累。”
谢无镜瘦没瘦,其实她也不知道。
反正这么说会显得她比较爱他。
在场修士都不是傻子,听得出她看似是在说她自己和谢无镜,实则是在骂他们
为难仙尊、欺负凡人,虚情假意。他们这群灵云界满口仁义道德的修士可真是好厚的脸皮
他们确实是因为她的凡人身份,故意忽略卓远干的错事。
许多人被拆穿心思,略显心虚。
织愉正要接着往他们心上扎刀子,谢无镜突然握住她的手。
他将她拉到怀中,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道“不必如此。”
她已经不是没有母妃庇护,在宫中要靠演戏,向父皇卖惨保护自己的公主。
她也不是和他逃命的路上,饿到要去装可怜求好心人施舍一个馒头的通缉犯。
她现在是仙尊夫人。
织愉望着他的胸膛,茫然困惑。
不必哪样
就听谢无镜道“倘若我绝不轻饶,又当如何”
他清冷如山月的嗓音,在一片安静中掷地有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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