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没了一切。
在浓稠的黑暗之中, 只有伊大人手中的水晶球最为光芒柔和耀眼。其他牧师的水晶球都收敛了一些光芒,将四周的夜色驱散,映照出狭窄的路。
圣骑士们早已下马。看人数大约有半队, 都佩戴着沉重的盔甲, 他们不属于四大骑士队之中的任何一队,但已经是裁判所之中相当出色的一支, 用来处理一般事务都显得大材小用。
骑士们带着面罩,穿戴着亮银的盔甲,封闭性极强, 只有撬动脖颈的裂隙和某些保护不彻底的关节,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新月伯爵的马车停靠在墓园的入口边,由新月家族的下属带领着道路。
四周寂静无声。
没有人注意到隐匿行踪的巫术笼罩之下,有两个难以被注意到、难以被看到的身影混入了贵族侍从与牧师们交杂的队伍里。他们就仿佛某些恐怖里多出来的两个人,如果不去仔细探寻, 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
这胆子太大了。
阿诺因自己也觉得这样做实在太大胆了, 但凯奥斯在身边,他相信禁魔骑士的能力,连塞壬的歌声都能被禁魔完全禁掉,那么像伊这种程度的牧师应该也不在话下。而下了马的圣骑士们机动力没有那么强,面罩又是镂空的、可以被魅惑人类所影响他将自己手里的牌翻来覆去地清点了一遍, 认为这值得冒一次险。
墓园宁静无边, 没有什么诡异传说里的磷火燃烧、骷髅蹦迪, 使用了隐匿巫术的阿诺因和凯奥斯比真正的“鬼”还更像一抹幽魂, 不紧不慢地吊在队尾, 混杂在贵族给牧师指挥的侍从人群里面。
这些侍从都是精心挑选的, 他们有时候会成为探索古巫师塔的炮灰, 但由于本次行动有圣骑士在场, 他们非常尊重“骑士美德”,会很大程度上避免无辜弱小的人死于非命。
古巫师塔,怎么说也得是个塔吧阿诺因一边疑惑地看了眼四周,一边侧过头跟凯奥斯小声嘀咕,“我看不到哪里能有巫师塔的样子。西林墓园这种地方,要是真有地方能走,大概率也是往下走”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队伍狠狠地顿了一下。两人脚步一停,见到前端水晶球发光的白袍牧师们彼此看了几眼,指着一个地方说了句什么,于是立即有急于争取功劳和金钱的贵族侍从涌上去,拿过工具开始挖地。
一个圆圆钝钝的小土丘,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挖平了。阿诺因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用胳膊戳了戳身旁的“盲眼哥哥”,语音转播道“他们把墓挖了。”
凯奥斯道“我听到了。”
阿诺因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为这种深夜挖坟的诡异凶残打了个寒颤。他一言难尽地道“要是我被抓住,他们会怎么对我”
“烧死。”凯奥斯冷酷如初、毫不委婉,“骨灰都给扬了。”
阿诺因“”
在前方挖土声越来越密集时,一声坍塌的巨响震动地面。从这个其貌不扬的土堆下面,竟然真的露出坚硬的巫师塔内壁,露出向下的楼梯和冷焰不灭的壁灯。
周围的人在塌陷的瞬间屏住呼吸,望着漆黑一片,仿佛见不到尽头的道路。为首的年轻牧师转过了头,由一位圣骑士身先士卒地走下了楼梯,他手中握紧着一把剑。
人群逐步地进入,这时候,大部分侍从都留在了古巫师塔入口的上方。两侧仿佛永不熄灭的蓝色焰火熊熊燃烧,照亮巫师塔内随手涂鸦的巫师语。
伊和他率领的牧师们看不懂巫师语,在场只有阿诺因能够看懂。他稍微放慢脚步,将墙上的内容记入脑海
“死灵巫师的三大要领,切记切记切记”、“这里的尸体都是我的我不允许那些半吊子巫师进入我的巫师塔,盗窃我的实验成果”、“劝你最好滚出去,死灵们的命运,你承担不起”
这分明就是恐吓进入巫师塔的其他巫师的
阿诺因握着凯奥斯的手有一瞬的紧张,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谨慎地道“我觉得这位前辈并不友好。”
“没关系,”凯奥斯一如既往地安慰他,“你前面的人也都不太友好。”
阿诺因被这句安慰卡住喉咙,舔了舔隐隐要冒出来的小尖牙,气哼哼地道“骑士先生”
听在凯奥斯的耳朵里,生气跟撒娇的语调也都没有什么两样。他的手完全地覆盖住了阿诺因的手指,包裹住这只柔软白皙的手。两人的身影在巫术的作用下几乎是隐形的,极难被注意到,但影子却在冷焰壁灯的投射下映到墙壁上,这种灵异效果简直比死灵巫师当面还可怕。
前方的水晶球圣光术持续而温暖,中和了冷焰壁灯的效果。这些壁灯并不是巫术,而是一种恒定在建筑中的阵法,所以即便古巫师塔多年积灰,失去了主人,这个建筑也在勤勤恳恳地运行着这个阵法、包括空气的循环。
巫师塔里没有刺鼻的气味,这让人怀疑还有另一个出口进行通风换气。建筑风格很明显有了岁月的痕迹,与现在流行的建筑不同不过阿诺因也不清楚巫师们都流行什么,他是个不合群的半吊子巫师,看墙壁上的巫师语留言都有一种被点名骂的错觉。
这个建筑似乎是一个倒三角形,需要不断地向下前进。阿诺因跟随着白袍子们悄悄进入塔内,就在至极的宁静逐渐蚕食人的心境时,开路的圣骑士突然停住了脚步。
没有路了。
前面是一扇无法打开的门。
这绝不该是一条死路,按理来说,巫师塔是巫师居住的地方,里面最不济也应该有生活起居和巫术实验室。打不开这种事,更像是开门需要一把密码锁。
就在白袍牧师们上前研究这扇门时,凯奥斯似乎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他伸出手,一把捂住了阿诺因的眼睛。
眼前骤然一黑的阿诺因“怎么了”
他绝对信任凯奥斯,尽管突然,也只是轻轻地询问,声音压得很低。回答他的只有撕开布条的声音,一道干燥的布蒙在了他的眼前,在脑后扎紧。
好,这回两个都瞎了。这块布被叠了几叠,连一丝光线都透不过来。阿诺因纤密的眼睫在蒙眼布下面难受地眨了眨。
“有诅咒。”凯奥斯的声音冰冷沉郁,“我带你走路。”
诅咒阿诺因先是一愣,然后脑海之中迅速倒带回放两人进入以来的场景。墓园、坟头、坍塌的洞、冷焰壁灯、墙上的巫师语这座塔的主人不欢迎外人。
有了凯奥斯的提醒,阿诺因也迅速地感觉到巫师塔内部灵的排列结构不太稳定,他抬起手,在掌心用了一个简单的“魔术伎俩”,发挥的效果并不太好果然。
“是灯光吗”阿诺因低声道,“不是单纯的照明系统。”
莎琳娜笔记中曾经写到过古代的死灵巫师们钟爱尸体,钟爱一切可以解剖的东西,同时也擅长以操纵毒素为主的诅咒巫术。而现代死灵巫师们,则更爱好于操控死灵生物,将死灵当作工具,而不是当作
他的思路再次中断,以阿诺因目前的巫术水平,确实理解不了以灯光为媒介发作的诅咒巫术。
“是空气。”凯奥斯道。
阿诺因先是怔住了一瞬,随后醍醐灌顶地反应过来怎么会有人为没有通过这道门的不速之客特地建立空气循环系统这种格外清新的空气本来就是一种引诱和陷阱。
“意思是我们已经中招了看见这些壁灯的灯火是诅咒的催化物质而眼前的这道门”阿诺因眼前一片漆黑,他隐晦地指了一下,“用来拖延时间的钥匙。”
凯奥斯沉默地握住他的手。
两个人的角色顷刻对调。阿诺因只能全身心地信任对方,他们隐遁在角落,依靠听觉聆听牧师们对于这面墙的讨论。
周围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
就在此刻,伊仿佛也察觉到了什么,直接盖棺定论,选择了最省时间的暴力开门。
攻击性圣光术交叠在一起,在地面短暂的震颤之后,阿诺因听到鲜明的石块倒塌声果然炸开了。但门后的世界似乎更超出预料,没有人先动,过了小片刻,开路圣骑士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这面墙后没有布置任何壁灯。”连粗犷的男人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的身上莫名泛起一丝痒,但由于盔甲遮挡,他无法去处理,只能够忍耐。
牧师们没有再踏入黑暗,他们遥遥地望着前方的甬道,望着前方道路两侧废弃的屋子,似乎同时敏感而不安了起来。
年轻牧师伊原地踌躇了几秒,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带领他们前进。当牧师们全部跨过这条光与暗的分界线,单靠手中水晶球照明时。凯奥斯幽灵似的把黑发少年拉到昏暗的角落,两人蹲在墙角边缘。
离开了壁灯的范围,阿诺因眼睛上的布条也解开了。他已经适应了这种黑暗,很快就恢复了一定的视物能力,一边给两个人身上加持隐匿巫术,一边安静地望着牧师们分散进入那些尘封的房间。
他们在清理属于异端的东西。这个过程令人紧张。
但正是这种紧张,让牧师们忽略了一点点身体的异样,就在大概三分钟过去之后,一个废弃房间里的门猛地被推开,传来干涸了的药剂玻璃瓶打碎在地上的声音,一个白袍牧师从右侧的房间里砰地一声倒出来,砸在地面上,整个人跟那个被打碎的玻璃瓶一样,瘫软在了地上。
凯奥斯低低地道“发作了。”
阿诺因随之吐槽道“下次再有这种事,我一定谨遵前辈的教诲,绝不从正门进而是找找有没有窗子和通风管道,我爬这东西可快了。”
凯奥斯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昏暗阴影里面的小触手冒出头,躲在阿诺因身后的千万只眼睛都在期待地盯着他,仿佛很想让小怪物用尾巴爬一爬自己就差把“我不信,除非你让我看看”写在眼睛里了。
他的手落在身旁人的肩膀,声音低沉“准备好。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阿诺因顷刻浑身绷紧。
就在那个白袍牧师倒下的瞬间,四周的白袍子们纷纷退出房间靠近过来查看。但他们没有靠得太近就在一片象征着纯洁的白袍下面,一滴血迹也没有,昔日的同僚撑起半个身子,徐徐地爬行着,嘶哑含混的声音从喉咙里慢慢地、咯吱咯吱地响起,而他的下半个身子,在源源不断地长出蘑菇。
对,就是一个个蘑菇,那些洁白的小蘑菇圆润可爱,扎根在牧师的腿上,欢快地汲取着血液。它们快乐地摇动着身躯,像是活得一样。
“不要靠近”伊立刻下令,“驱散术全都准备驱散术”
惊慌的驱散术一个个地亮起,但只是略微减缓了蘑菇生长的速度。那些洁白的小蘑菇将新鲜的血肉一点点吸干,在那位牧师的身上蔓延成一片,一片又一片地交叠、累计,最后变成一座白蘑菇的小山。
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蘑菇之下没有挣扎,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所有人的驱散术僵在手中,随后,有一个人发出了抽冷气的声音,还有不知道是谁,咬着牙骂了一句脏话,随后又立即向光明之神忏悔嘴上的罪孽。
就在白蘑菇不再延伸的时候,人人沉闷而又恐惧时,忽然有人喊了一声“维恩骑士你的、你的身体”
维恩骑士就是那位开路的圣骑士。他站在原地,茫然地看向牧师们,正对上对方惊恐的视线。维恩愣了一下,僵硬地拧动脖子,一寸寸地下移目光他看到盔甲的间隙里,一朵银灰色的小蘑菇倔强地钻出裂缝,蘑菇顶上裂出一个口子,好像在对他笑。
他浑身的血仿佛顷刻间倒流了。
“伊大人”他只来得及说这三个字,随后,爆发的银灰色蘑菇一片又一片地长出盔甲,它们无比灵动,顶着圆圆的盖子,长遍了盔甲的全身
沉重的盔甲落到地面时,伊终于意识到了长出蘑菇并不是个例。他立即高喊道“向自己施展驱散术辅助牧师的净化术呢现在就开始吟唱,快”
圣光此起彼伏地亮起,颤抖的吟唱声跟蘑菇簌簌生长的声音交错在一起。在昏暗的角落里,阿诺因自己就像个小蘑菇似的蹲在边边儿上,他紧张害怕地抿了下唇,然后跟凯奥斯小声道“我也不会净化术,要是我变成蘑菇”
凯奥斯想,那我正好可以吃掉你了。但他没有这么说,而是道“但现在就是我们下手的最好时机。”
“我觉得我们应该改变策略。”阿诺因道,“你看那个人,那个叫伊的牧师,他的净化术用的这么好,我们干嘛非要胁迫贵族呢,我们胁迫他不好吗”
胁迫拉瑟福德的信徒吗凯奥斯静静地思考。
“我觉得我能说服他。”阿诺因强烈建议道,“我需要他的净化术,我不想变成一个大蘑菇。”
“好吧。”凯奥斯点点头。阴影里张牙舞爪的小触手也跟着点了点头。
两人达成协议。
就在牧师们手忙脚乱驱散蘑菇诅咒的时刻,周围的灵隐隐发出奇妙的波动,空气中嗖地一声响起火柴划过的脆响嘶啦,爆炸声和火焰随之而起
洁白的长袍还没有驱散蘑菇,就重新沾上了难以熄灭的火焰。而且不止是一个牧师,几乎所有的牧师都被迫停止了施法,他们猝不及防地遭到了这种强破坏性巫术的攻击,燃烧的火焰声榨干蘑菇的水分,昏暗无光的视野里,燃起血肉与蘑菇一同被烧灼的恐怖声响。
唯一没有遭到袭击的牧师伊猛地抬起头,他咬着牙将嘴边的净化术念了下去,驱散了身上的蘑菇诅咒。他的脑海中先是被古巫师塔的诅咒占据,随后却又瞬间想起异端099
火焰与蘑菇的舞蹈之中,若隐若现的焰火光芒之下,前一刻还仿佛空荡无人的漆黑角落里,忽地站起一个人形,慢慢地走到了火光之下,露出那个在资料里被查看无数遍、几乎倒背如流的黑发红眸。
“是你”伊恨恨地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动向有叛徒奸细有别的巫师辅助”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拿着圣物辅助围追堵截的芬妮修女没有遇到099,而是肩负着探索任务的他们遭到了突然的袭击,就仿佛是一只一直到处逃窜的老鼠,没有乖乖地钻进捕鼠夹,反而掉过头来狠狠地咬了自己一口。
他愤怒的不仅如此,还有身边这些原本可以完成净化术、而此刻却只能被蘑菇和火焰吞噬的同胞。那个戴着华贵链条的水晶球被他攥得发紧,发出兹兹的摩擦声。
“不要这么生气嘛。”阿诺因温和地走过去,他身后立着一个金发蒙眼的沉默骑士,男人仿佛永远都会站在那里。
绕过满地的烤蘑菇,阿诺因的步伐停在了伊的不远处,这个距离之下,两人的施法范围都能够碰得到对方,但伊没有轻举妄动他记得禁魔骑士的存在。
他的视野余光里,清晰地看到一个状态尚且还可以的圣骑士单手按剑地接近099。伊恢复理智地站在原地,拖延时间地进行交涉“099,我真的没想到你的胆子有这么大。”
“不是我胆子大。”阿诺因舒展了一下手指,“是尊敬的牧师大人您,不肯放我离开。”
“档案上说,你曾经是教会最喜爱的人物,你是徳苏娅修女手中最成功的案例,你变成这样,我其实很可惜。”伊太过年轻了,他虽然被欧林主教看重,但实际上并没有真正接触过传奇般的099,“虽然你犯下了这么多罪孽,但只要束手就擒,我就会为你请求欧林主教。”
“请求什么,终身囚禁吗还是继续对我的研究”
阿诺因的问句很轻,根本就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但落在伊的耳朵里,还是莫名地令他心浮气躁。
“不要这么悲观,099。”伊道,“你不是没有回头的道路,主教已经下令处死了让你逃跑的失职人员,只要你回来,不会有人能怪罪你。”
这只是荒唐的谎言和欺骗的话术,阿诺因冷静地分析着。但“处死失职人员”这几个字格外地刺耳,阿诺因脑海中闪过熟悉的实验员的面庞,他无法确认谁的死讯,也不想去主动确认任何一个人的死讯,他只觉得胸口像是烧灼一样,积攒着这么多年以来、那些潜伏着仿佛从不存在的愤怒。
如果他不曾获得过自由,也许会觉得笼子里的世界没什么不好。如果他不曾被别人接纳过,也就没有品尝过什么才是被排斥的味道。
“不会有人怪罪我”阿诺因的眼眸鲜红而柔润,“我本来,也没有犯什么错。”
伊死死地盯着他,心脏在此刻狂跳,与此同时,缓慢接近的那位圣骑士突地暴起,手中的那把长剑比风还快,几乎就要穿透异端的心脏
伊期待着血花四溅洗刷牺牲的一幕,但那把剑居然只是划破了099柔软的衣服,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仿佛有一瞬,某种似有若无的粉紫色微光亮起,阿诺因回过头,双眸间透着无比的温柔。
魅惑人类。
他的魅惑类巫术从未失手,哪怕是面对虔诚的圣骑士。
在这霎时,仿佛空气中无数的花朵盛放,漫天的星河铺展在眼前,仿佛全世界的美好事物都拱手奉上眼前,包括眼前这个黑发少年浓稠如墨的漆黑发丝,脱离了令人厌恶的魔鬼范畴,宛如深海之水般令人沉溺。
骑士剑从半空中掉了下去,但锋锐的一侧仅仅是碰到肩膀,就割破了肌肤表皮,露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阿诺因没有在意这点伤口。
他看着对方痴迷的眼神,伸手捡起地上的剑。阿诺因根本不害怕伊会偷袭,他的身后有一位禁魔骑士,有永远可靠的凯奥斯先生。
他要拿起这把剑都有些吃力,粗糙的剑柄让他觉得不太顺手。但没关系。
阿诺因跟眼前的人对视,魅惑人类这个巫术在对视之中疯狂地加深、疯狂地堆叠程度。他抬起剑尖,将锐利的剑从对方头盔与甲胄的缝隙间插了进去。
里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血液沿着银甲的外围溢出。阿诺因微笑地望着他,伸手钉穿了他的喉咙。
“就此告别吧。”他说,“这是美好的夜晚,祝你有个好梦。”
少年俯下身,没有拔出喉咙里的那把剑。他动作礼貌地轻轻把对方放在了地上。
确如他所料,远处的伊不是没有尝试过发动圣光术,但只要凯奥斯沉默地站在他身后,就不会有施法者能如愿以偿。
阿诺因站起身。虽然这想法很卑劣,但他确实很喜欢凯奥斯的庇护、很喜欢凯奥斯对待自己的与众不同。他把这当成凯对于“最好的朋友”的厚爱。
小怪物看向对面的白袍牧师。除了三人以外,周围只有成山的蘑菇和尸体,还有成山的烤蘑菇和焦尸。
“牧师大人,”阿诺因道,“我们好好谈谈吧。我和凯也中了蘑菇诅咒,只不过要延迟一段时间发作,我需要您的净化术。”
就在伊眼前一亮的下一秒,阿诺因慢条斯理地继续道“不过,您不配合也没关系,只要一个魅惑类巫术,您就会心疼地为我施展净化术,听从我的命令,甚至愿意为我去死。”
他露出笑容,眼瞳偶尔变成令人心脏紧缩的竖瞳“您愿意爱上我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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