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排档人声鼎沸, 嘈杂喧嚣衬得路灯下身穿常服军装男人更为干净利落, 军帽下的轮廓流畅硬朗, 每一寸线条都恰到好处, 不多余。精细的喉结如细细的尖刀戳着,军装扣子扣得一丝不苟,连领带都不外如是,模样格外严谨冷峻。
他果然还是穿这身好看。
初夏的夜, 海风习习, 却凉如深水, 透到于好心底。
她抬头望着明黄的月亮, 听见后方脚步不疾不徐地过来, 那双沉重的军靴踏着命运的齿轮朝她碾过来,“嘎嘣”踩碎一小塑料盖子, 于好整个人一抖,仿佛那碾过的不是塑料盖子, 而是她那颗颤巍巍的心。
人来到身边。
陆怀征大喇喇在于好身边的位置坐下, 侧头看了她一眼,后者手拄着酒瓶子, 半个脑袋斜斜地侧搭在上面, 挥了挥手, 笑得眉眼弯弯,“这帅哥很眼熟啊。”
陆怀征摘了军帽, 凌厉的眉眼露出, 冷笑着侧目“是么我看你也很眼熟。”
“这不是我男朋友么”她露出个含羞带愧地笑, 伸手出去摸陆怀征的脸。
被人灵活躲过,横眉侧目冷冷盯着她,“手上拿的什么。”
于好把酒瓶拎起来,指了指,“这个么”大大方方一笑,非常机灵地把酒瓶往赵黛琳面前一摆,推卸了个一干二净,“我给师姐开的,我不喝。”
对面的赵黛琳嘴里正兀自咬着一瓶酒启盖,听见这话,顿珠,咬着那瓶盖傻傻地看了于好两秒,见后者给她疯狂甩眼色。
她非常无情的无视,自顾自咬开了手里那瓶。
这俩都有点洁癖,绝对不喝用别人嘴开的酒。
赵黛琳俯身拎了瓶酒朝陆怀征示意,后者摆手表示不喝,她思忖三秒,还是替于好解释了一句。
“我拉她出来的,你别生她气。”
陆怀征唱着腿,胳膊交叠搭在桌上,身子微微往下塌,有些松垮,表情倒不似刚才那般严肃,看着对面的赵黛琳真诚建议“心情不好的缓解方式有很多,不一定得喝酒,运动健身也是一种舒缓方式”
赵黛琳翻了个白眼,抬手一搁,制止他“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拉你女朋友出来喝酒了,可以吗”
于好在心里叫苦,别啊,赵师姐,嘴馋呢。
陆怀征满意地点点头。
“行吧,那我也给你一个交换信息。”
赵黛琳没什么兴趣,懒懒地又灌了口酒。
“孙凯受伤了,今天刚转入空疗院,你要过去的话,跟晚上值班护士说一声,是我的朋友就行了。人会放你进去的。”
“砰”酒瓶被重重拍在桌上。
赵黛琳有些懵。
那晚两人斗完酒,孙凯睡得跟死猪似的,两个人全然不知道自己在这儿拼得你死我活的有什么意义,赵黛琳对孙凯是势在必得。
可许烟骆不是,她眉梢眼角都带着一些儿玩味,漫不经心。
原本对孙凯是可有可无的心态,可这会儿咯噔不知道从哪儿跑出个人来,莫名激发了她的征服欲。
可见到赵黛琳那晚。
许烟骆发现赵黛琳比自己更适合孙凯,赵黛琳眼中的坚定,和她爱上一个男人的奋不顾身及豁然,都是她没有的。而同时,赵黛琳在见到许烟骆的那瞬间,也明白,自己赢定了。
因为许烟骆眼神飘忽不定,她只是想玩玩。
显然,她比许烟骆更适合孙凯。
赵黛琳的人生都是一笔一划、规规矩矩从出生那刻便规划好的,包括现在的工作,以及对未来伴侣的选择,她可以随性大方地跟任何一个男人谈恋爱,决不虚度光阴。
但一旦有了一个她想要共度一生的目标时,她也是势在必得。
从云南回来。
她便清楚,这个目标出现了,而那时孙凯已有婚约,对她来说,那是不伦不耻,她将这份羞于跟人提起的感情缅藏。
从云南回来后,她开始接受父母的安排,相亲,寻找合适的人。
结果就在相亲那晚的餐厅里,她遇上孙凯跟他未婚妻坐在一起,两人神情严肃,交谈并不愉快,直到女方站起来要走,孙凯死死拽着她不让她离开,脸上表情尤其僵硬,可尽管是那样,仍是守着他那点男人的尊严,说不出一个求字。
最后,赵黛琳听见他咬着牙说“门外那个就是你前男友你为了他要跟我分手”
方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梨花带雨,惹人好不心疼“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我们真的没做你想的那些事,那天晚上我喝醉了他送我回家,我真的不知道,孙凯,我很乱,你知道么,他没打算介入我们的,我只是那天,凑巧,无意间得知他这几年一直都在等我,他朋友说他一直在等我”
孙凯冷笑“所以,你心动了”
方言捂着眼睛,眼泪决了堤,她茫然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说他永远愿意等我,我现在心里很乱,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学了这么多年心理学,赵黛琳其实很理解方言当时的状态,可也不妨碍她唾弃她的三心二意。
一个女人,会选择哪个男人,往往取决于,哪个男人更爱她,因为女人是一种需求动物。当然了,这话赵黛琳不敢说,在哲学史上,始终具有争议。
赵黛琳也十分清楚,方言所有的哭哭啼啼跟虚张声势并不是一定要跟孙凯退婚,她只是要孙凯看到,还有人比他更爱她。如果那时,孙凯说一句,“我比他更爱你。”
方言或许就会哭着扑进他怀里,跟他迈入婚姻幸福的礼堂。
可当时孙凯说的是“不用了,咱们分手吧。”
一句话把方言打入地狱了。
也一句话把赵黛琳那颗心又点燃了。
然而,自那天之后,孙凯变得异常沉默,赵黛琳非常理解,男人在遭遇女人出轨之后,确实会对自己的魅力及人格产生怀疑,甚至开始对周遭的一切事物都产生怀疑,变得沉默寡言,对身边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除了用工作麻痹自己,在生活上,似乎成了一个白痴。而刚失恋的那初期,会拒绝周边一切异性的靠近。
赵黛琳是这方面的专家,她当年拯救了多少无知少年数不数不清。
孙凯跟他们唯一不同的是,他是成熟男人,沟通起来反而比那些无知少年更费劲,赵黛琳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能让他对她开口,孙凯对她尤其抗拒。
尽管这样,赵黛琳仍是觉得,时间问题。
只要她有耐心,孙凯那荒芜之地,一定会长出新嫩的芽来,结果那天,他俩好不容易有了个饭局,中途,孙凯接了个电话后表情就开始不对劲儿,赵黛琳以为他能再忍一忍。
结果还是没忍住,中途站起来说方言找他。
好歹还是个老实,直接说了是方言找他,如果要是撒谎,赵黛琳可能一脑袋瓜就拍过去了。
赵黛琳本想大大方方点点头,让他去,可还是没耐过自己心里的那点矫情劲儿,问他“不去行么”
孙凯想了想说“还是去一下吧,万一有什么事儿呢。你先吃吧。”
赵黛琳听他这话以为他还回来的意思,就一个人慢悠悠地吃到十一点,也没见他回来。
她倒挺理解孙凯的,本来也就是一厢情愿的事儿,孙凯到现在或许都还傻乎乎地蒙在鼓里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赵黛琳这人看得很开,也颇有耐心。作为心理医生,她理解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唯独不理解自己。
陆怀征跟于好听她絮絮叨叨说完这些。
这是她第一次把自己的感情分享给别人听。
渴望的不过是那一丝的安慰,可后来一想,感情这回事,本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更别指望别人牙齿缝间的那点怜惜,按理说,她这种明知别人要结婚,还恬不知耻喜欢上人家的女人放在古代那是要浸猪笼、大卸八块的。
于好听得非常心疼。
手下意识伸出去捞桌上的酒瓶,想陪赵黛琳喝两杯。
手刚一伸出去,旁边人的眼神就跟利剑似的,“嗖嗖嗖”朝她射过来。
她真是心里又痒,嘴又搀。
便跟陆怀征比了个手势,拇指轻轻掐着食指地一小截比了下,意为我就喝这么点。
陆怀征非常严格地表示,“一滴都不行。”
ok
于好咬着牙愤愤点头。
陆怀征转头去看赵黛琳,试探着问“不想知道他伤哪儿了”
赵黛琳吸了口气,垂下眼皮,仰头将酒往嘴里送,表示不想知道。
“伤得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你自己去看吧。”陆怀征说完带着于好走,想了想,又折回去,握拳轻轻敲了敲桌板提醒,“他跟方言的事情没那么复杂,孙凯顶多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坎儿,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不能介怀么因为方言口口声声说没有跟她前男友发生过关系,可孙凯在家里找到了拆过的安全套,还是自己的家里,他暂时走不出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方言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孙凯是军人,在面对这种问题上很好处理,公开出来对方言和他前男友都没有好处,可他最终还是念着过去的情分没跟方言撕破脸。于好让我劝劝你,但我认为咱俩是一类人,我能想到的,你自己也能想得通。”
赵黛琳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手杵着桌上的酒瓶,抬头看着陆怀征,眼神相当的刁钻“如果于好出轨了,你怎么办”
陆怀征开得是部队的车,上得还是军牌,她把于好拖上车后,不知道跟后方一个拐角里的谁打了声招呼,自己才跳上车,于好顺势回头瞧了眼,黑洞洞的巷口伸手不见五指,别说人,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得她有些汗毛直立。
“你在跟谁打招呼”
陆怀征见她这胆小如鼠的模样,起了些逗她的心思,加上这丫刚犯完事儿还没训,打着方向冷脸说“你看不见的东西。”
于好这种唯物论者更不信这些,反倒放下心来,装作受到了惊吓的样子,吓得缩着脖子紧紧贴着座椅,两眼清透的眼睛瞪得铜陵一般大,阴森森地说“我给你讲鬼故事吧我们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师哥就故意说些鬼故事吓我们。”
陆怀征抓住重点“哦,哪个师哥”
“这不是重点。”于好一愣。
男人开车敞篷的吉普,人懒洋洋地靠着座椅,两只脚大咧咧分开,单手控着方向盘,没看她,目光往车外一瞥,漫不经心地说“这在我眼里就是重点,能出现在你嘴里的男人可不多。”
说完,陆怀征把领带抽了,扔去后座,慢慢悠悠神情散漫地笑了下,“年轻的时候还行,现在年纪大了,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了。”
这男人真是举手投足都带着那么点味道。
“你身边的莺莺燕燕也不少啊。”于好坐直,低头攥着手说,“要翻旧账么咱俩数数,谁多要不就从胡思琪开始。”
“胡你姥爷。”陆怀征笑骂。
赵黛琳刚准备起身去医院,就从边上走出两个人高马大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大黑天还带着墨镜,酒意有些上头的赵黛琳觉得跟看见盲人推拿似的,手在他俩面前微微晃了晃。
俩西装男对视一眼,一人架住一边,把人扛到车上。
赵黛琳惊慌蹬腿,奈何她体积瘦小,弱不禁风,被人跟拎小鸟似的拎到车上。
“绑架啦”
她尖叫。
西装男解释,“赵小姐,我们是德安特保的,是陆队让我们留下来送你去医院的。”
赵黛琳停止挣扎,“陆怀征”
两人点头。
赵黛琳不敢相信,“陆怀征派人保护我”
打死她都不信啊,立马又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尖叫,随手抄起边上的包朝那两人狠狠砸过去,“糊弄谁呢你”
“不是不是,”其中一个稍微矮点的,忙解释,“我们德安你知道不最大的那个德安集团,是德安集团的总裁让我们来保护于小姐,今晚只是碰巧陆队自己回来了,就让我们留下来,把你送医院,大概就是这样。”
赵黛琳蒙圈,“德安总裁跟陆怀征”
“哎对头”
见她终于理解了,两人松了口气,“德安总裁是陆队的姑父。”
靠于好真是捡到宝了
赵黛琳到现在都记得。
陆怀征刚才离开时,那句话。
她问“如果于好出轨,你怎么办”
陆怀征说,“那一定是我对她不够好,让她对外面那些男人产生了幻想。所以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这是一个男人的自信,也是一个男人的魅力所在。
陆怀征进屋时,他把钥匙扔在玄关门口,自下而上解开军外套的扣子,脱下来对折搭在沙发上,人往沙发上一坐,把于好拎过去摁在自己腿上,让她认错。
于好打死不认。
“我又没喝酒,我为什么要认。我只是想喝,还没喝呢。”
“在我这里,出轨和想出轨,都是出轨。”他冷淡地看着她说。
于好一听还挺有道理,转头去搂住他的脖子,发现他后脑的头茬似乎短了,更戳人,囫囵摸了把,“你剪头了。”
男人不为所动,“不要转移话题。”
“你怎么今天忽然回来了都没通知我。”于好抱着他的头,有一下没一下讨好似的亲着,一路从头顶吻到他的唇,学着他平时勾引她的模样,小舌头伸出来,在他唇上轻轻舔着,一边舔还睁着眼睛勾他魂,平日里他的那些喜好,全被她给摸透了。
陆怀征从她吻落下来那刻就有点绷不住了。
那张绷着的脸,终于缓和下来,忍无可忍地叹了口气,把人翻身压在沙发上,重重吻住她的唇,不再满足于她的浅尝则指,而是粗暴地咬住她的下唇,濡湿的舌头直接钻进她嘴里。
“明天要去图斯兰,归期不定,领导让我回来安置一下后方家属。”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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