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承安三问“你娘亲过世之时,你年仅五岁, 你可还记得当时你娘亲出殡那日天降大雪, 将棺木阻于半道”
干尸的眼珠子早已没了, 他拿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望住了常承安,疑惑地道“娘亲出殡那日哪里来的大雪,不是暴雨么”
常承安心脏震动, 面上却不显,反而愈加得面无表情,他四问“你十岁那年深夜,为何只身来找我,还将你继母赶出了房间”
干尸答道“我初次遗精, 生怕自己患了恶疾。”
他这四问中,前两问有部分人知情,但后两问却仅他与常思远知晓。
由此瞧来, 这干尸确是酆如归以常思远的一缕魂魄所操控的。
他紧张地问道“思远,是谁人害了你的性命”
干尸就着陈茜娘的侧颈肉磨了磨牙,方才道“便是这陈茜娘。”
陈茜娘为痛楚折磨着, 此言硬生生地刺入耳中,她便知自己已时日无多了,常承安决计不会放过她。
她被干尸咬住了侧颈,逃脱不得, 甚至已经连话语都吐露不了了。
她绝望地听得常承安发问“这陈氏为何杀你是如何杀的你你的皮囊为何不腐你与这陈氏又是何时有染的思晴可是你与陈氏的孽子”
思晴便是陈氏半年前所产下的女婴。
“我不知茜娘为何要杀我兴许是我忤逆了她之故罢她故意在酒中下了毒药, 将我迷昏后, 割开我的咽喉放血, 许那毒药能加速我血液的流逝罢,我记得不到半刻,我这血就流干净了,且肉开始一点一点地腐烂,至于我这身皮囊”干尸低首将自己巡视了一遍,才续道,“我亦不知是何缘故,大抵亦与那毒药有干系罢。我与茜娘五年前便有染了,当时爹你在外与友人一道斩妖除魔,足有一年未归,一日入夜,茜娘借故与我一道谈天,趁我不备,在酒中下了春药,她乃是我的继母,更是爹你的续弦,我本也不想碰她,但她每每被我推开,便又贴上来,侍奉于我,我着实忍不住,才
“才与她有了牵连。这之后,你每一回外出,她都威胁我要向你告发我见色起意,奸污了她,以此百般强迫于我,要我为她泄欲,我心中难受,又生怕伤了你的心,不得不屈从于她。后来,我流连于烟花之地,不愿归家,时日一久,我便成了酆都城出了名的浪荡公子,但”
干尸咬字艰难,每吐出一字上下两排牙齿俱会撞在一处,疼得陈氏浑身颤抖,又被逼出了一身的热汗。
干尸深情地凝望着酆如归“但如归,我待你却不同,我初见你,便着了魔似的想要与你成亲。”
酆如归倏地被姜无岐握住了手,他甜蜜地瞧了姜无岐一眼,与姜无岐五指相扣,紧接着,毫不留情地道“我并非女子,更是从未想过要与你成亲。”
“你生得这般花容月貌,怎可能不是女子”干尸放过了陈茜娘的侧颈肉,上前三步,到了酆如归面前,“如归,我知你是欲擒故纵,怕成亲之后,我腻味了,会抛弃你,才欺骗、刁难于我”
酆如归打断道“我对你分毫情意也无,谈何欲擒故纵且”
他羞怯地微微垂首,依偎着姜无岐道“且我与无岐将要成亲了。”
“这穷酸的道士有何处及得上我”干尸厉声吼道,“我才该是你的良人”
“你已死了。”酆如归一指欲要逃跑的陈茜娘,“你已被她害死了,我施力唤醒你的魂魄,你切勿忘了复仇。”
干尸闻声,当即飞身过去,提起陈茜娘的后颈,复又咬住了鲜血淋漓的侧颈。
陈茜娘以刻毒的眼神瞪住了酆如归,下一瞬,她顾不得尚在干尸齿中的侧颈肉,果断地拼尽全力逃开了干尸。
她侧颈的皮肉因此被撕扯下了一大块,血肉模糊,鲜血旋即喷洒出来,湿润了一地的尘土。
她逃开不过三丈,那干尸便追了上来。
由于干尸双足无血无肉,行动不如何敏捷,一时间,竟是追她不上。
常承安心中沉痛,五年前,常思远年满十七,四年前,常思远年满十八,时常上青楼喝花酒,他原以为是少年人情窦初开,有了男女之欲,未料想,真相竟是如此不堪,自己的续弦居然趁他出门外在,用春药强暴了他的亲生儿子。
他素来宠爱这独子,他那原配更是恨不得将其捧于手心,但他可怜的独子为何会落得死于非命
他不该续弦,不该将陈茜娘这个毒妇迎娶进门
他一弹指,地面上的一块碎石随即直直地向着陈茜娘飞了过去,直中后心。
陈茜娘立扑于地,身下眨眼间晕染出了一大片的血色。
干尸见状,立即扑上了那陈茜娘,陈茜娘却不知为何有了气力,伸手便将干尸掀翻了去。
她直起身来,拔腿便跑。
许是求生欲罢
酆如归生不出些许怜悯之心,亦不出手,只在一旁观望。
常承安手下留了情,那一块碎石并未将陈茜娘的后心洞穿,但仍是窜出了不少的鲜血。
姜无岐握紧了酆如归的手,双目盯住了酆如归心口的匕首,酆如归这匕首一拔出来,流淌出来的鲜血定然较陈茜娘要多上许多,多到足以引出那瘾。
故而,他不得不静待事情结束,将酆如归带到一安全处,方才能将匕首拔出。
可如归现下一定很疼罢
即便如归从不言疼。
他低首吻了吻酆如归的额发,使得酆如归仰起首来,冲着他粲然笑道“我无事,一点都不疼。”
一点都不疼,但贫道却是疼得厉害。
他不住地亲吻着酆如归的额发、眉眼,期间,被求生欲催促着拼命挣扎的陈茜娘终是安静了下来。
陈茜娘伏于地面,左手被干尸抓着啃咬,双目半阖,似无生机。
常承安复又问干尸“思晴可是你与陈氏的孽子”
干尸一面啃咬不休,一面答道“思晴确是我与茜娘之女。”
常承安如遭雷击,不知该如何反应,身体猛地一颤,连连后退,退至绣楼不远处的一株金色桂子方才止住,他身后的桂子在他的撞击下,洒落了一地的桂花,登时幽香四溢,沁人心脾。
陈茜娘喘着气冷笑道“原就是你的过错,我大好的年华,你不在我身边陪伴,反是去做甚么斩妖除魔之事,你当真是为了斩妖除魔么你不过是为了沽名钓誉罢了。龌蹉之事,你私底下做了不少罢你勿要以为我不知我原先那未婚夫便是你害死的。
“你为了得到我,恶事做尽,我原是想处置了你,但时日一长,不知怎地昏了头,竟是下不去手了,便想着出嫁从夫罢。可你却时常冷落我,你既冷落了我,我日日瞧着你渐渐长大的独子,既是为泄欲,更是为了复仇,便向他下了春药。
“当时他虽然是童子之身,但却较你更为能令我欢愉,我在他身下,可是在你身下快活得多。其后,每每被你压于身下,我都会想起他,不然,我早就恶心得作呕了。
“常承安,常承安,你可知并非只有男子,女子亦是有欲望的男子可上勾栏楼寻欢作乐,女子怎就不可女子便须得守节再者说,纵然要守节,我亦不会为你这样的伪君子守节,我的相公该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哪里是如你这般的废物我产下思晴便是故意恶心你的,你床上不中用,行事阴险奸诈,你何不如赶紧去死”
她已是气若游丝,说罢,便连连咳嗽起来,少时,猩红已遍布了她的唇瓣以及下颌。
她费力地吸着气,又朝干尸怒目而视“你勿要将所有罪责都推于我,我可没忘记你曾也与我恩爱过一段时日,一直到这酆如归出现前,你还曾许诺待孩子出生后,便要带我私奔,你流连勾栏楼乃是为了淫乐,与我有何关联,没有我,你便会守身如玉么实在是可笑。”
干尸只一缕残魂,对于陈茜娘的指责并无多大反应。
而那常承安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难堪一般,语调平淡地道“你杀了思远,嫁祸于酆如归便是由于嫉妒酆如归,憎恨思远移情别恋么”
陈茜娘分明面无人色,笑容却是妩媚且娇美“当然是为了报复,你们父子二人无情无义,教我日日夜夜都能想起我未婚夫待我的好,而今,常思远已死,你丧子,又被背叛的滋味可好受”
她猛地咳嗽了一阵,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抬首扫过在场众人,随即安详地阖上了双目去。
常承安镇定了须臾,侧首去问酆如归“思远接下去会如何”
酆如归不答反问“你原是打算如何对付我的”
如今计划失败,纵然他不说,陈茜娘亦会和盘托出,他便坦白道“老夫与这陈氏原是打算制服你,而后逼你与思远冥婚,以慰思远对你的一片痴情。”
冥婚
一片痴情
酆如归低笑一声“尔等夫妇二人着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般的自私自利,一般的厚颜无耻。”
言罢,他缓了口气,淡淡地道“常思远的这缕残魂太过孱弱,我虽初见便有所感应,但直至夜间再次潜入灵堂才确定,我以自身血液以及术法,养着这魂魄,但这魂魄竟一时半刻唤不醒。不久前,我与无岐被困于绣楼,我推开无岐,无岐消失无踪,你们夫妇二人莫不是以为无岐被那四象伏鬼阵吞噬了罢”
见常承安颔首,酆如归方才续道“我那时推开无岐,是要无岐回你望剑门瞧瞧常思远的魂魄可醒来了,幸而如我所愿,魂魄已醒来了,附于干尸之上,赶得及在我出了四象伏鬼阵后,来揭露真相。而今,这缕魂魄已成活,你若是愿意,以你的鲜血供养,可再活个十天半月,但你”
酆如归利落地一掌向着干尸拍去,他那一掌之后,干尸便不言不动了。
“但你,常门主,我信不过,你哪里会以自身鲜血供养你独子常思远的干尸,你十之八九会牺牲你门中的弟子罢不若便让常思远死透了罢。”酆如归见常承安朝着他一剑劈去,闪身避开,后又被姜无岐勾住了腰身,揽入怀中。
姜无岐将酆如归带到一旁,唤出“却殇”来,自去与常承安交手。
常承安经过适才之事,心思大乱,加之姜无岐原就略胜于他,只对战经验不及他,仅仅百余招,他便落了下风。
酆如归见姜无岐剑气如虹,全无败象,兴致勃勃地研究起姜无岐的出剑路数来。
他不善剑,前世倒是习过几日的剑,但因被父母娇养着,吃不得苦,连扎马步这样的基本功都不肯练。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