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台·其八

小说:恶毒女配,性别男 作者:漱己
    灰狼昏睡了约莫一日, 方才转醒,他挣扎着欲要起身,却是不得。

    现下他的四肢全数是人的四肢, 但旁的部位却是原形, 一副身躯甚是不协调,自是无法站起身来。

    他本能地“嗷呜”了一声, 这才发现那俩人尚在里间当中,一人喝着一碗紫米粥, 一人翻着一本陈旧的经书。

    听得他这一声“嗷呜”,喝着紫米粥的酆如归放下调羹,伸手揉了揉他额上的皮毛, 道“你可还好”

    他一时间吐不出人言来,只能又“嗷呜”了一声。

    他的人身是一副宝相庄严的慈悲模样,原形却仿佛是受了委屈的狼崽子, 但他分明已是成年狼了。

    酆如归不觉有些心软,遂渡了些内息与他。

    酆如归即便修出了肉身, 本质上却仍是千年恶鬼,原不该渡内息与灰狼, 然而,灰狼既已时日无多,便也管不得这许多了。

    灰狼顿觉干涸的丹田复又充盈起来, 须臾,顺利地变成了人身。

    他下意识地“嗷呜”着,同时去摸自己的面部。

    觉察到自己面上再无狼毛, 他才张口致歉“多谢这位施主。”

    “不必客气。”酆如归继续去喝那紫米粥,紫米粥香气勾人,引得久未进食的活菩萨腹鸣不止。

    酆如归失笑“你若是不嫌弃,这紫米粥便让予你罢。”

    “当真么”在活菩萨五百余年的生命当中,惟有他的父母善待过他,收到这碗紫米粥直教他心生暖意。

    不及他执起那调羹,原本在翻阅经书的姜无岐却是将另一只调羹送到了他手边。

    他未觉出有甚么不妥的,从姜无岐手中接过调羹,满足地喝起紫米粥来,紫米粥还温热着,熨得他一身被隐去的皮毛都暖和了起来。

    酆如归瞧了眼活菩萨喝粥的模样,心生怅然,狼本是肉食兽类,却为了救母剃度,再也食不得荤辛。

    他暗叹一声,而后绕至姜无岐身后,一手搭于姜无岐左肩,一手抚上姜无岐的咽喉,旋即含住了姜无岐的一点耳垂道“你方才所为是由于呷醋了么”

    姜无岐依然捧着经书,猝然被灼热的气息钻入了耳孔,遂回首去瞧酆如归。

    酆如归的唇角挟着狭促的笑意,他见姜无岐回首,用指腹重重地擦过了姜无岐的唇瓣。

    唇瓣霎时灼热得一如耳孔,姜无岐念了遍凝神定心诀,才坦诚地道“确实如此。”

    酆如归抿唇一笑,牵了姜无岐的手,又朝着那活菩萨道“你不便外出,你要吃甚么,我们出去买予你罢。”

    “可以么”活菩萨摸着不如何充实的肚子,慌忙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来,“劳烦两位施主了,贫僧不挑食,只要能饱腹即可。”

    酆如归收了碎银,同姜无岐一道出去了。

    他们随意买了些吃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回到了里间。

    活菩萨已将紫米粥喝尽了,听得动静,当即望向他们,宛若一眼巴巴地等着投喂的狼崽子。

    倘若他不是为了他母亲耗尽了妖力,作为一半人半狼,他定能活上好多年。

    酆如归将手中的白菜香菇蒸饺、时蔬炒面、红糖米糕以及余下的铜钱放于桌案上,自留了一只香葱萝卜丝鸡蛋饼。

    活菩萨谢过酆如归,便坐于桌案前狼吞虎咽起来。

    酆如归与姜无岐正立于活菩萨身后,故而酆如归一面吃着香葱萝卜丝鸡蛋饼,空暇的右手一面在姜无岐身上游走。

    姜无岐一捉住酆如归那右手,酆如归便瘪着嘴,拿那双泛着波光的柳叶眼瞧他。

    姜无岐无法,不得不任由酆如归作弄。

    活菩萨用罢三样吃食,向着俩人致谢了一番,又疲倦地道“贫僧须得再歇息会儿。”

    这里间素日用作与信徒交谈,虽说是里间,但只是相对于讲经堂而言,其实相当于堂屋,里间的里头尚有卧房,卧房有两间,一间为活菩萨所有,一间是以防万一,为陡发急症的信徒准备的。

    活菩萨进了卧房去,而酆如归则拉着姜无岐坐于日光下,施施然地吃着剩余的香葱萝卜丝鸡蛋饼。

    待整个香葱萝卜丝鸡蛋饼落入腹中,酆如归扯着姜无岐的手腕子,去了另一间卧房。

    姜无岐脱了外衫平铺于床铺上,其后与酆如归一道上了床榻去,不由暗中猜测酆如归许会对他做些甚么,但酆如归却只是乖顺地伏在他身上小憩。

    半晌,酆如归双目紧阖,吐息平稳,因熟睡的缘故,面上透出些许红晕。

    姜无岐的视线忍不住粘上了酆如归的唇瓣,他情不自禁地吻了吻,于心中反省着自己是愈来愈压不住绮念了,一与酆如归独处,他便想与酆如归亲近。

    他将酆如归的面颊、脖颈、锁骨细细吻了一遍,方才阖上了眼去。

    俩人生怕活菩萨有恙,一直陪伴于活菩萨左右。

    活菩萨已许久未有人陪伴了,纵然身体不适,亦是整日含笑。

    日子一晃,便又是初一,外头春光渐浓,寒意消退。

    酆如归将矮凳搬出了里间,沐浴着晨光,双足晃荡着,等待姜无岐买早膳与他。

    而活菩萨因往日都居于山中,便按照原本的路线回了山去,又从山上来讲经堂。

    片刻,姜无岐买了三只肉末粉丝包、一笼香菇青菜包、一碗泡饭以及一份雪菜春笋肉丝汤年糕来。

    其中香菇青菜包以及泡饭,是姜无岐为自己买的。

    他搬了张矮几出来,将所有吃食一放,眨眼间,一只香菇青菜包已到了酆如归口中。

    酆如归吃着香菇青菜包,连连颔首“很是可口。”

    姜无岐困惑地道“如归,你不是喜食荤食么为何要先吃香菇青菜包”

    酆如归理所当然地道“因为这香菇青菜包是你为自己准备的,我自是要先抢过来。”

    姜无岐脑中无端浮现一个想法,便开口问道“是因为你心悦于贫道之故么”

    酆如归被一贯不解风情的姜无岐戳穿了心思,又抢过姜无岐的一只香菇青菜包,捏在手中,才沉吟着道“其实我是吃多了荤食,想要换换口味。”

    姜无岐吃着泡饭,道“却原来是贫道想多了么”

    瞧见姜无岐面上顿生许是连他本身都不曾发现的落寞,酆如归凑过去了些,唇瓣抵上姜无岐的右侧眼帘道“无岐,适才我是在扯谎”

    他停顿了下,忽而提及之前的一事“你勿要忘了待你还俗,要自渎与我看。”

    姜无岐耳根一红,不知该如何接话,却又闻得酆如归吐气如兰地道“到时我会将从你体内所出之物尽数咽下,那物的滋味,远胜于这香菇青菜包。”

    酆如归将姜无岐撩拨了一通,又坐得背脊笔挺地去吃那雪菜春笋肉丝汤年糕去了,好似方才撩拨姜无岐的另有其人。

    姜无岐方要出言,却见那活菩萨回来了,活菩萨周身围着寥寥三个信徒,极为冷清,全无他与酆如归初见活菩萨之时的阵势。

    活菩萨神情如常,面色较之前苍白了不少,进了讲经堂后,便开始讲经。

    酆如归着实没有听经的兴致,兀自吃着他的雪菜春笋肉丝汤年糕。

    姜无岐亦吃着他的香菇青菜包以及泡饭。

    俩人各自吃罢,活菩萨那经仍未讲完,待讲完了经,活菩萨进了里间去,那五个信徒却只一人去了里间,但他却连一枚铜板的香火钱都不愿捐。

    酆如归见状,心下不平,拈起手边的用作盛包子的油纸包冲着那信徒掷了过去。

    信徒后背一疼,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异状,又要往里走,双膝竟是被两只调羹击中了。

    他吃痛跪地,瓷质的调羹亦落了地,居然安稳无比,仿佛两片鹅毛。

    他以为是那活菩萨捣的鬼,破口骂道“你这假菩萨,老子有求于你,是你的荣幸,你却是个贪得无厌的,平白得了我们这些年的血汗钱,还不自足不成”

    他话音落地,整个人倏地腾了空,直直地飞出了讲经堂,他双手撑地,使劲站起身来,直欲去讲经堂讨个公道却是无论如何都进不得这讲经堂一步了。

    活菩萨隐隐窥见外面的情状,出了讲经堂来,朝酆如归道“贫僧能多做一件善事是一件,毕竟贫僧阳寿将近了,施主又是何必”

    酆如归从活菩萨的面上瞧不出半点负面的情绪,不知该佩服他修养好,亦或是该佩服他的救母之心。

    酆如归遂笑道“那等小人,理他作甚”

    活菩萨叹息一声,不再作声。

    过了约莫三个时辰,他又被迫变回了原型。

    这一回,他体内的妖丹疼得厉害,几欲爆裂,他知晓自己再也变不回人身了。

    他伏于酆如归足边,奄奄地晒着日光。

    酆如归时不时地会以指顺一顺他的皮毛,他便如同真正的兽类碰到善意的人类般,回应着蹭蹭酆如归的掌心。

    很快,日头便下去了,他感觉到一丝余晖的温度,继而夜幕骤降,寒气又起。

    他冷得皮毛瑟瑟,但他已然没有气力起身了,更遑论是行走了。

    他低声“嗷呜”着,由酆如归抱进了卧房,掩好棉被。

    酆如归与姜无岐守在他身边,他便也蹭了蹭较酆如归沉默许多的姜无岐的手。

    姜无岐感受到灰狼的善意,安慰道“你已做得足够好了,定能如愿。”

    “多谢你。”灰狼气若游丝,忽然有些迷茫地道,“过了太多年,我似乎记不得我母亲的容貌了。”

    灰狼身在弥留之际,一时间居然忘了自己已出家为僧。

    姜无岐望向酆如归,俩人都不知该如何宽慰。

    灰狼双目半阖,又疑惑地道“凡人很是奇怪,我起初明明曾反复强调过那净水只能治些小病小痛,在治好一些人后,他们竟是觉得净水无所不能。这一年间,我其实已无法再使用妖力了,不过言语几句,予他们些寻常的山泉水,他们却仍是觉得我甚为灵验。但在我被刺杀之后,我的灵验之说却转瞬不复存在了。凡人真是又好骗又善变。”

    他的语调愈加虚弱,要不是酆如归、姜无岐俩人耳力上佳,怕是一个字都听不清。

    姜无岐淡淡地道“他们信了你,你自然样样灵验;他们不信你,你便是一无是处。”

    “你所言不差。”灰狼的双目已全然阖上了,他又蹭了蹭俩人的手,道,“两位并非凡人罢”

    酆如归并不隐瞒“我乃是一千年恶鬼。”

    姜无岐亦道“贫道实乃一道士。”

    可惜,灰狼未及听见俩人的答复,便已断了气。

    灰狼的魂魄从躯壳中飘了出来,尸体渐渐冷却了,少时,黑白无常前来引他的魂魄入地府。

    他的毛色瞧来油光发亮,毛茸茸的,走到酆、姜俩人面前,舔了舔俩人的手指,道“就此别过。”

    然而,他的魂魄太过孱弱,以致于俩人都无法感知到他的舔舐。

    他随黑白无常回了地府去,远远地看见一人在阎王殿前,左右顾盼,他一下子认出了那人,那人竟然是他的母亲。

    他立刻朝着母亲飞奔而去,奔至母亲面前,母亲蹲下身去,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他像年幼之时一样,用毛茸茸的额头蹭着母亲,激动得“嗷呜”不休。

    他与母亲又在地府待了一年,母亲先他去投了胎,又过了几年,才轮到他。

    这一回他投的是畜生道,狼身,而非半人半狼。

    阎王念及他的孝心,又让他做了母亲的孩子,但他的父亲不知去了何处。

    他与母亲相依为命,偶尔会忍饥挨饿,但他每日都过得很快活,他与母亲一道在丛林中奔跑,一道在溪水里玩耍,一道在雪原上打滚

    有一日,他穷极无聊,前爪搭着树干,方要往上爬着玩,陡然瞧见俩人,那俩人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一人身着青衫,一人身着红衣。

    那红衣美人踮起脚尖来,贴上了青衫公子的双唇,片晌,青衫公子转而将红衣美人压于了树干上。

    红衣美人时而会发出了古怪的声响,是被那青衫公子欺负了么但红衣美人的双手为何抱着青衫公子的腰身不放

    他不禁思考起了对于他而言极是艰深的问题人类究竟喜不喜欢啃对方的嘴,又喜不喜欢被对方啃嘴

    偏巧这时,母亲猎了一只野兔回来,他抖了抖毛耳朵,蹭了蹭母亲的皮毛,便同母亲一道回家去了。

    有母亲在他身边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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