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 你这些年真的只是把她看做奶娘吗, 小五, 不要把父皇当傻子, 你既然能为她做出那些事,那就不要怪朕心狠”
冷冷的扫视着底下跪着的儿子,秦君眼中带着深沉的怒气,他当年最痛恨的,就是小五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
本以为这些年在他的教导之下, 这位已经改好了不好,再也不像是从前那般偏激, 可他没想到,私底下, 这位儿子竟然还敢用这种偏激的方法,去寻找帮助那奶娘的时机。
他不知道为什么儿子会那么重视这个二岁之前的奶娘, 可这种重视和依赖是他绝对不允许的,区区一个奴才,何德何能在主子心中占据那么重要的位置。
现在若是不管,那等到将来,岂不是要成了祸害, 想当年, 就因为他皇爷爷过于依赖生母,所以皇爷爷十六岁登基之时,太后病逝于慈宁宫。
就连皇上的生母,大乾皇朝地位最尊贵的太后都是如此, 更何况只是一个奴才,没被发现也就罢了,一旦被发现,那是万万留不得。
“父皇”
秦子轩平日里虽然不算是多么能说的人,但却也不是太沉默的,可这会,他竟除了这低声哀求,再也找不出其他的话语,不是不知道如何说,而是因为怕。
他有一千种理由一万种借口,可以表明他与这奶娘没有什么关系,可以去为奶娘开脱,但他了解父皇,他知道,父皇是不会信他的。
就算是信了,那也不会放过奶娘,一个卑微的奴才而已,杀了也就杀了,根本就不需要一丁点的犹豫,所以他怕,他怕自己一句话说不好,反而更加重了父皇的杀心。
若是一般人,哪怕是贴身照顾他那么多年的冬儿,他都不会如此惶然无措,可那是奶娘啊,那是他浑身都不能动弹,无比绝望无助时,人生唯一的亮光啊。
他费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才把奶娘从茫茫人海之中找出来,费了那么多的功夫心力,才把奶娘从幽诫庭中捞出来,而没让其他人有任何察觉。
怎么能就这么被父皇发现了呢,怎么能就这么没了呢,若是那样的话,是不是倒不如让奶娘在幽诫庭中待着了,起码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转瞬之间便消失无踪了,幽诫庭那是什么地方,专门发配犯错宫女太监的地方,里面的宫人做的都是最低等的重活。
要单只这样也就罢了,里面折磨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宫人进去了基本上就没有出来的可能,便是各宫的主子都没有权限从里面往出捞人。
“来人,传仗”
瞳孔猛地一缩,眼见儿子这从未有过的哀求模样,秦君不但没有一丝心软,反而越发震怒,不过一个幼时的奶娘,还是一个犯了错的奴才,如何能担得起儿子这般关心。
他辛辛苦苦的养了儿子这么多年,也没见儿子对自己亲近多少,如今不过一个奴才,怎么敢,怎么能,这般复杂的心绪缠绕着,倒是让秦君忘了,自己这般震怒到底是因为什么。
君主下令谁敢违背,很快,苏清和林夕就被摁趴在了刑凳之上,由两个太监把他们的手脚紧紧绑住,裤子直接便扒了下来,刑凳之下还放置了一块厚厚的白布。
很快,那厚重的红木板子便噼里啪啦的落了下去,板子一落到身上,两人瞬间就发出了一阵凄厉的惨叫。
那叫声凄惨至极,直冲人耳,秦子轩当即便受不住了,即便理智告诉他这时要忍,不能冲动,可看着那洁白的臀上,只是一仗就冒出来的血点。
他还是忍不住站起身,跪到了父皇跟前,扯着父皇的裤脚便开始哀求,那板子的力度,哪里是打人啊,这根本就是宫里杖毙的力度啊。
对于儿子的哀求,秦君根本就不为所动,眼中的神色反而更冷了几分,身为皇子,身为上位者,哪里能有弱点存在,若是有,那他也得生生的给他打掉。
板子一下又一下的落在林夕和苏清的臀上,将他们的臀肉硬生生的砸扁下去,再抬起来,只听到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不出几下,臀部便是一片血肉模糊。
随着那板子的起落,血迹甚至溅到了地上,在那洁白的布上印上了几滴红点,好似冬日里御花园正盛开的梅花一般,红得有些刺眼。
起初这两人的身子还不停的在板子下挣扎,若不是被牢牢的绑住了,怕是早就要摔在地上,不过即便如此,那刑凳也是一阵的晃动。
可十几板子下去后,两人的身子便不在动弹了,只剩下本能的抽搐,那凄厉的惨叫声也渐渐的变得微弱下去,可听在秦子墨耳朵里却越发揪心的疼。
“父皇,请您饶了苏清吧,这一切都是儿子的错,儿子愿意领罚,求您饶了他吧”
自刑罚开始,便一直在地上怔怔跪着的秦子墨,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虽然心里一万个想要扑上去把人护住,但他到底是没敢,只能学着弟弟跪在了父皇的脚边哀求。
“饶了他这个奴才魅惑主上,岂能饶过,秦子墨,今天朕就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任性妄为的代价再加二十”
望着扯着自己裤脚苦苦求情的两个儿子,秦君淡淡的瞟过那两个辗转于刑凳上的奴才一眼,然后便冷冷的喝了一声。
这话是说给两个儿子听得,不论加不加罚,这两个奴才他都不会留下,不过他实在是厌烦了两个儿子在这里不停的求情,这话出口倒是能让他们安静一些。
这话一出,秦子轩和秦子墨顿时住了嘴,浑身发寒的跪在那里,却不敢说出一句话,目光只是怔怔的望着那受罚的人,一颗心只觉得落到了谷底。
不管是秦子轩也好,还是秦子墨也好,两人都是极聪慧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把自己最宠爱的人给藏起来,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护不住,一旦让父皇发现了,就是现在这样的下场。
他们更清楚,不管他们求不求情,从林夕和苏清被发现的那一刻起,事情就已经注定了,可秦君的一句话,却仍旧是让他们住了嘴,在心里留下了一丝希望,即便那丝希望比天上的云彩还要来得缥缈。
刑仗仍在继续,两人腰部以下都被鲜血给染红了,底下白布上的血迹也是越来越多,刑仗反反复复的落下,溅起一片片血花,那腥红的一片似乎随时能把人打死。
秦子轩的心越来越凉,眼中只剩下了那一片腥红之色,眼角的泪滴不断滑落,未过几时面上已是冰凉一片,嘴唇微微颤动着,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身子早就已经跪不住了,歪倒在了地上,指甲更是深深的陷进了肉里,流下了一丝鲜血,悲痛欲绝之下,意识却是清醒的可怕。
他想要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把人给护住,可那残存的一丝理智却告诉他,他不能,如果真的那样做了,不只是奶娘,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到如此责难。
秦子轩从来没有一刻,是如此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身份,更是从未有过的痛恨,身为皇子,他不能任性,身为皇子,他不能明着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现在,更是因为这个身份,害死了他想要保护的人,甚至因为这个身份,他连想要把人护在自己身下的想法都不能有,皇子,哈,好一个身份尊贵的皇子。
若是身为皇子,便要如此隐忍,倒还不如做一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爱就爱,想恨就恨的普通人,总还过,爱不能爱,恨不能恨。
双眼模糊的望着那一片血红的颜色,秦子轩只觉得心里从未有过的悲哀,若身为皇子,就是他既定的命运,又为何要让他尝试过普通人的生活,让他有那些喜怒哀乐呢。
若是从未得到过,失去了也就失去了,可得到了再失去,这又是何其残忍的事。
与秦子轩的绝望相比,秦子墨倒是要好了很多,他只是静静的跪在那里看着,看着苏清在那刑凳上被打得血肉横飞,看这那刑凳下的白布被鲜血一点点染红。
一开始的痛苦震惊过后,秦子墨发现,自己竟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悲伤,他自以为爱苏清已经爱到不可自拔,可现在,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刑凳上辗转,他却仍旧能保持冷静。
这是爱吗,秦子墨忽然有些茫然,不是说爱一个人可以为其生为其死吗,为什么他自以为深爱着的人快要死了,他却只是觉得有些悲伤呢。
慎刑司的人深谙刑罚之道,一般杖毙,只是几仗下去,打在背部就能把人打死,面上还看不出任何可怖的伤痕,实则内里却完全被伤着了。
不过这时,板子却只是落在臀腿之上,而且完全不伤内里,只是打在皮肉,延长了行刑的时间,也让刑罚变得更加残酷,变得更加骇人。
这死前的折磨,不亚于凌迟,一仗一仗不是活活的把人打死,而是活活的把人疼死,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让人直欲作呕。
这已经不是在惩处奴才了,而是在震慑,在震慑那两位高高在上的皇子,再敢行差踏错,便还是这般的结局。
苏清和林夕被拖出崇华殿的时候,身子早就已经不动了,就连本能的抽搐都已经没有了,只留下了那一地的血痕,和那被鲜血染红了的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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