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白色的血液向上丝丝扩散开去, 尾部的残骸缓缓下沉。
时间的流逝仿佛突然变得极为缓慢,以至于林在注视着那截尾巴下落的时候, 感觉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甚至还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祈祷,祈祷这截尾巴不要这么快落下来。
“哒沙”
半透明的尾部落在水草间的沙地上,发出细微的声音。
头顶悬浮着的游龙瞬间动了起来。
一片又一片的游龙聚在一起,形成一片巨大的光带, 聚能完毕的光炮那般,朝着林的位置直轰而来。
如果换在地面上, 林大概会直接使用“吞噬”多用几次也没关系,把这些小甜心统统装在肚子里。
然而此刻一轮尚未过去,所有符文的冷却还未结束,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平。
是的, 就是躺平。
把刚刚聚起来的身体以最快的速度摊平摊薄, 就像一张饼那样尽量贴着地表。
而她刚一躺下, 法力游龙形成的光带就从她面前呼啸而过,刮得她眼珠子生疼,像是要被扯下一般。
面前的半截尾巴连同那一点点淡白色血腥瞬间不见。
水域在片刻变得干干净净, 好像刚才那一点美味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令人窒息的气势。
虽然泥巴不需要呼吸, 但林依然感觉到了那种压迫心肺的感觉。
到了现在她算是反应过来,那句“不要使用法力”是什么意思。
不是不能用,而是真的不可以用。她持有的石板大概也是有魔力逸散的, 不然不会吸引到那条倒霉的法力游龙。所幸她足够走运, 有个倒霉鬼先来给她提个醒不然真掏出石板的话, 下场大概就和那半截尾巴一样。
林心有余悸地望着那条光带。
扫尾完毕的法力游龙群在她头顶上晃了两圈, 似乎意犹未尽,直到确定水域中再没有一丝残存的法力之后,才慢悠悠地回航,重新在岩壁上次第熄灭。
躲过一劫。
林想。
接下来还是老老实实地等符文恢复,再看看能不能通过使用“吞噬”或者“变形”离开。
她缓缓地收起平摊的肚子,想找个远离崖壁的地方静静。
砰咚
可刚一动作,就感到身下的地面像是呼吸般轻微颤抖了一下。
不不会这么倒霉吧
林顿时扒住地面,没敢动弹。
可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
只有身下的地面好像比原先烫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因为紧张而产生的错觉。
得赶紧走。
林开始坚强地挪动着自己已然变得更加坚毅的身体,决定哪怕靠爬的也要尽快远离这块是非之地。
然而还没等她爬出几步,大地再次震颤了一下。
“砰咚。”
无比清晰的声音,仿佛深埋岩底的巨大心脏终于开始跳动。
而自这一声之后,整个大地像是从休眠中醒来一般,开始有节奏地搏动起来。
“砰咚砰咚砰咚”
一声比一声有力。
随着这深沉的声音逐渐加剧,地表变得越来越热,越来越烫。整条深涧中的海水都开始冒出细小的气泡,如同沸腾的前奏。
林心道不好,急着想要找躲藏的地方。
可是除了四下的残骸还有乱七八糟的水藻,又哪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
“咔哒咔哒咯啦咯啦咯啦”
伴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断裂声,原本完好的底部已经开始如同受力的蛋壳一样迅速碎裂,从那裂开的缝隙中,深金红色的、如同血液一样的岩浆开始缓慢上涌,在接触到上面压着的水的瞬间,滋啦滋啦地扬起一片又一片恐怖的浓密气雾。
不过是一瞬,整片深涧就坠入了一片白茫茫之中,如同落入了火灾现场一般。
而一同疯狂上涨的还有布满深涧的水草。
这些原本不过半人高的透明水草,突然之间开始暴涨,就像是柔韧的手臂一样倏然伸展开来,将林团团包裹在内,像是围在了透明的水球之中。
而除了林所在位置的这一小撮,其他的水草都在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晃动着,仿佛在应和着大地颤抖的节奏。
随着地面的抖动越来越厉害,自那无数的裂隙中,金红色岩浆依旧在缓缓地涌出,上涨。先是浅浅的一层,然后是一寸,一点一点朝着上方缓缓涌起,最后逐渐汇聚成了一条长长的、金红色的岩浆之河,安静地隐没于漫天的雾水之中。然而无论它怎么涨,都被压在了水草覆盖的薄层之下。
那些透明的水草从根部开始,逐渐染上了金红的颜色,如同血液在透明的水中自下而上洇开。大片大片的水草从透明变成亮金红色,并逐渐连接在一起,覆盖在整片地面上,无穷无尽地蔓延开去,像是自地底悄然升起的火焰,悄然驱散着涧底的雾水。
这些水草在吸收岩浆。
林的脑中突然划过这个念头。
就在此时,头顶再度传来了动静。
一点两点三点
头顶茫茫的雾气里,无数亮白色的光点开始迅速聚集,再从点连成片,像是浓云之后努力想要刺破阻碍的阳光,很快就在雾水之中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林不过看了一眼就感到眩晕。
实在是太亮了。
林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这片深涧中法力游龙的数量。
如果说先前的法力游龙群游过来的时候像是一发威力无与伦比的光炮,那么现在这铺天盖地的明光就像是传说中光明系的禁咒“制裁之刻”,将深涧瞬间照得如同白昼,然后如陨落的流星群般朝着地面直坠而来。
“咻咻咻咻咻”
“砰砰砰”
光点落在满地金红的焰火上,发出爆裂般的声响。
不过转眼之间水域中的雾气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流光和遍地金红色的深焰纠缠在一起的耀目景象。
法力游龙化作的白色流光不断疯狂地撕扯吞噬着满地的红焰,偶尔一不小心被喷溅而出的岩浆灼伤,就会被随后跟上来的同类吞噬殆尽,然后继续补进撕咬。而那些恍如红焰般的水草显然比想象中的要坚韧得多,一旦被撕开了口子,就会变得更加明亮,而不一会儿就会颤抖着重新长出,并迅速地补上缺口。
一时之间,红白色的光焰炸了个漫天满眼,如同纷落的魔法飞弹;水雾逸散弥漫,像是扬起的硝烟。整条深涧恍如无人的末日魔法战场。
林怔怔地看着。
此刻她就置身与这样末日一般的景象当中,身处在安全的观光球中,像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游客,同外面的景象彻底分离开来。
无论外面如何激烈,都仿佛与她毫不相干。
虽然外面的岩浆已经差不多淹没了小半个观光球,但她莫名就知道,此刻的她安全极了,应该只是觉得有些紧张甚至无比安心才对。
但不是的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一小截触须摸上透明的水草壁,感受着外面隐隐传来的灼热,可碰了一下就倏然缩回,下意识的。
不能碰的。
她知道的。
因为她已经感受过了。
铭刻在灵魂里的疼痛,只要感受过一次就不可能忘记。
这金红色的、看起来枫糖一般的液体烫得超乎想象,烫得足以将她的灵魂烧伤甚至焚毁成灰。
带来的损伤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复原。
她都知道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害怕,更多的还觉得焦灼,难以忍耐的焦灼。
第一次,第一次她离着深渊最灼热的部分那么近,近到她可以感受到那犹如实质的、仿佛血液流动般的魔力那样澎湃的力量,足以吸引任何一个以魔力为源的生物
“灰血之主啊”
那个号称已经陷入睡眠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她的迷茫,让她蓦然回过神来。
骤然被点破身份,在陌生的领地上,足以让一个理智尚存的人彻底回神。
林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太过放松,又有些太过沉浸了。
“你是谁”她缓缓开口。
“我是谁并不重要”那个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分不清楚来源,“重要的是我知道现在的你应该非常想出去罢”
“你想说什么这个是不是你”林说着,触须轻轻碰了下四壁的水草
“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罢了”那个声音有意无意地避开了第二个问题。
“可我从来不和连姓名都不敢报的家伙好好说话,”林说,“没有名字的都是炮灰。”
“可你必须听我说呵”声音带出了一个低低的尾音,像是笑声,“没有谁比我更熟悉这里的情况如果你想要出去必须要我的配合”
“呵,我可不急。”
“真的吗”那声音仿佛十分笃定,“你的随从还在厄运之母的手里吧”
“你怎么知道”
“我帮它过去的并附赠了一点小小的礼物。”
“你有什么目的”
“我只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小忙”
听到这里,林忍不住笑了。
“你就是这么求人办事的先把我困在这个地方再放个饵,要我不得不听你的”
“恩威并施我以为所有的领主所有的候选者都擅长于此”
“所以你也应该知道,总有人不吃这套。”
林收了笑,语气变得无比冷淡“想要挟我,门都没有。”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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