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辞知道自己睡了很久, 但她有意识的不愿醒来。
她做了很多很美好的梦。
她的梦里不再是一片黑暗,没有阴暗的牢笼,没有aha的压迫,她第一次在梦里看见了阳光, 第一次在梦里, 感受到了温暖。
梦里, 总有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女人围绕着她,但她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只能感受到她给予的温暖。
那种温暖,像是把她带回了小时候,可以躲在父母的羽翼庇护下, 可以无忧无虑, 可以任性妄为。
她第一次知道, 原来梦境也可以这样美好。
她听到了一阵吵闹的声音, 听到有人在叫。
叫着“小鹿”、“小辞”、还有“辞宝”、“嫂子”,尽是些奇怪的称呼。
她笑了一下, 那些声音越发真切。
她感觉到有人在拍她, 在握着她的手, 这种过于亲密的接触让她很反感, 蹙了蹙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了我的辞宝啊, 你可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啊”安芷涵都没脾气了,这人一睡竟然睡了两天两夜, 她老婆都跟着抹了一天的眼泪, 眼睛都快哭瞎了
江芙瞧见人醒了, 哭得更大声了, 前天一早小霜说小鹿不记得她的时候,真把江芙吓坏了,想着等人醒了好好问问,结果左等右等,人也不醒
看着一群陌生人围在自己床前,鹿辞缓了缓神,一脸的警惕。
余光瞟见一个女人握着自己的手,鹿辞看了她一眼,收回了手。
迟霜怔怔地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
“你们,是谁”
一群人面面相觑。
“嫂子我是砚雪啊,你你不记得我了”林砚雪来医院复查时正好碰见江芙,一问之下才知道是鹿辞出了事,立马跑来守着她。
“小辞,你别开玩笑,这一点也不好笑”江芙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鹿辞,你就算不认识我们了,也该记得她吧你的阿霜,你拼了命都不想要忘记的人”安芷涵指着迟霜。
阿霜。
又是这个名字,好熟悉。
鹿辞看着眼前的女人,眉眼十分精致,可面色却有些憔悴,还有些失神的样子。
“你连她都忘了吗”
“在萧虹家里,你明明说过,你爱的人叫阿霜,你怎么能把这些忘了呢”
“萧虹到底给你打了什么药”
鹿辞听得云山雾绕。
萧虹是谁
这又是哪为什么她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这些人,难道全都是beta
“芷涵,别逼她。”迟霜摁住了安芷涵,冲鹿辞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这里是医院,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鹿辞摇了摇头。
“你睡了很久,饿了吗”迟霜又问。
鹿辞抿了抿唇,又摇了摇头。
看到她抿唇的小动作,迟霜知道她是饿了,可还对自己等人心存戒备。
“咱们先出去吧。”
“这里有吃的,你自己吃,我就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我叫迟霜,我不会伤害你,希望你,可以相信我。”
鹿辞看着她那双灼热的眼眸,有一瞬间的恍惚,从她眼中,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嗯。”鹿辞点了一下头。
迟霜冲她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众人相互对视,不甘心的跟了上去。
刚一出屋,迟霜挺拔的身姿便打了个晃,扶住墙壁稳了稳。
“小霜”
“我没事。”迟霜摇摇头,“没事。”
“姐姐,你别这样,会好起来的。”林砚雪抱住迟霜,呜呜哭着安慰她。
迟霜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江芙看不了迟霜这样,等人回了房间,她转身又去了鹿辞的病房。
房间里,鹿辞看着自己被包扎的手指,很疑惑,想要起来的时候,脚踝又是一痛,她扯开被子,掀开纱布的边缘看了一眼,脚踝一圈被涂上了红色的药水,隐约可见被磨破的皮肉。
“小辞”江芙推门进来,鹿辞立马坐直了身子,警惕了起来。
“我我知道你现在失去了一些记忆,但是,你们两个的过去,就算你想不起来,你也应该知道,我真的,真的不忍心看她那么痛苦。”江芙走到床边,特意保持了一点距离,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鹿辞抬手接过,屏幕上是照片,她和迟霜两人裹着一条围巾,她亲吻着迟霜的脸颊,迟霜笑得格外开心。
“这是过年的时候,你第一次收到压岁钱,很开心,让我给你们拍照留念。”
鹿辞沉默了一瞬,去滑动手机,可手指缠着纱布,划不动。
江芙伸手帮她划着手机,让她继续一张一张的看两人的照片。
“这是小霜在车祸里把你救下来,自己却被撞伤,在医院养伤的时候,你陪着她在花园里遛弯,这一幕真的太美了,我就偷偷拍了下来。”
画面里,她单膝点地跪在轮椅旁边,两个女孩紧紧相拥着,粉色的花瓣环绕着二人,那个场面一定很美好吧。
“这是你们两个在剧组拍戏的时候,人前假模假样的,可人后腻到没边了。”
“这是你离开剧组的时候,我拍给你看的小霜的收工照,你每天都让我拍,要查岗,要看她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江芙深吸一口气,哽咽了。
“这是她公开你们恋情的那条微博,嘘,小声一点,她还在睡。这语气,多宠你啊。”
“这是你们一起拍的戏,叫破晓,刚刚上映,拿下了很棒的票房。”
“还有你们一起录制的综艺,在舞台上的你,很耀眼,她的眼神一秒钟都没有离开过你。”
江芙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鹿辞的表情,虽然动作很小,但她确确实实是在笑啊
江芙又往后翻了一下,两人齐齐一顿。
鹿辞眯了一下眼睛,看着那张地下室的照片,那满墙的血字,还有那一句,阿霜,我不想忘记你。
“这是你被萧虹囚禁的时候写下的,你手上的伤痕就是证明。”
“小辞,我们不知道萧虹对你做了什么,但看目前的情况,该是给你注射了什么会清除记忆的药物,所以你现在,不记得我们了。”
“但是小辞,你要知道,刚才你看到的每一个人,我们都希望你和迟霜好好的,你可不可以,别用那种充满戒备的眼神看着我们,尤其是迟霜。”
“小霜她,没有爱过人,没有动过情,唯独你,她只有你。”
“你别看她看起来很坚强,我可知道她,她真的,真的撑不住了。”
“她需要你。”
“你试着去想想,努力回想起来,别把她忘了,好吗”
鹿辞看着自己的手,抬手摸了摸脸,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布满了泪痕。
“给我一点时间。”
“好,好”
隔壁房间里,迟霜刚刚躺下,安芷涵就冲了进来。
“怎么了”
“萧虹来了。”
“出来了”
“嗯,她助理帮她办了取保候审。”
“警察调了医院的监控,证明鹿辞当天是自己主动去找萧虹的,现在这件案子需要鹿辞出面指控,证明萧虹对她进行了非法囚禁,但她这个样子如果指控不成功,萧虹根本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迟霜坐了起来,沉默了一瞬。
医院门口,萧虹抱着手臂倚靠在汽车旁,看到迟霜走出来,稍一打量,扬起一个胜利的微笑。
“看你这模样,她已经彻底把你忘记了吧。”
迟霜握紧了拳,抬手把安芷涵挡在身后,“在这等我。”
“你干什么”
迟霜走到萧虹面前,怒视着她。
萧虹探头嗅了嗅,“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一个地球人,竟然能释放信息素。”
“是因为标记过oga吗”
“那现在,你该算是半个aha了吧。”
“有没有发现鹿辞很怕你她对aha可是怕得要命呢。”
萧虹打量着迟霜,又笑了一下,“你知不知道aha有易感期知道易感期是什么意思吗”
萧虹贴近了迟霜,“会对oga的信息素格外敏感,会无法自控的,做出想要伤害oga的事。”
“我真想看看她看到你而瑟瑟发抖的模样,哦,我更想看到,你控制不住自己,而去伤害她的模样。”
“你不是觉得我很恶心吗很快,你就会变成跟我一样的人了。”
萧虹看着迟霜,咂了咂嘴,“太精彩了。”
“你知道人和畜生的区别吗。”迟霜怒气上涌,声音沙哑。
“人,有思想,有意识,可以支配自己的行为。而你,只能依靠本能。”
“是吗。”
“希望你在易感期的时候,还可以支配自己的行为。”
萧虹冲安芷涵摆摆手,笑着上了车。
“小霜,她跟你说什么了”
迟霜摇头,转身往病房走。
一路上,心念电转,萧虹说的什么易感期她不知道,她也没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常,会成为aha的说辞她不接受,但是她想起鹿辞确实跟她说过,一旦两人完成完全标记,她会随着自己的喜好而随时进入发热期,跟这是不是一个意思
迟霜走到病房前,突然脚步一顿,她竟然,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异香味
体内热血上涌,迟霜猛地扶住门板,往常只有咬过小鹿的腺体才会闻到的味道,现在竟然弥漫在空气里,且疯狂向她涌来。
“小霜你怎么了”
“你进去吧,我累了,回去休息了。”迟霜松开手,转身快步走到隔壁病房,把门反锁上,离着这么远,竟然还能闻到那股味道这就是易感期吗
与此同时,正在听江芙讲两人往事的鹿辞突然抖了一下,手机掉到了床上。
“小辞怎么了”
“aha”
“什么你说什么”
“芙、芙姐,你,你能在这陪着我吗,别让任何人进来。”
“当然可以。”
夜里,鹿辞窝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江芙本来在沙发上睡着,翻了个身,不放心的抬了抬眼,瞧见鹿辞这样,急忙坐了起来。
“小辞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江芙拽了拽被子,没能拽开。
“小辞我去叫医生”
“不要。”
“你这是怎么了”
“芙姐,我,我害怕。”
江芙直皱眉,坐在床边,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她,“怕什么是做恶梦了吗跟我说说。”
今天一天接触下来,江芙已经得到了鹿辞的信任。
“小辞没事,你大胆的说,这里没有人能伤害到你。”江芙又拽了拽被角,这次拽开了,看到鹿辞面色发白,满头细汗。
“有一个,很危险的人在我身边。”
“是萧虹吗”江芙心头一凛,她也害怕
鹿辞摇摇头。
是迟霜
那种特殊的酒香味的信息素,是迟霜散发出来的
在她身边,就在她身边
“门锁着吗”鹿辞恐慌的看着房门。
“锁着的。”江芙走过去,拽了拽向她示意。
“放心吧,门外有保镖守着,屋里有我守着,很安全。”
江芙回到床边,拍着她,“你要不,试着闭上眼睛,放松下来,不要太紧张,我再给你讲讲你们以前的事”
鹿辞点点头。
“下午讲到哪了”
“车祸。”
“啊对。你还记不记得,她这个人啊,最怕疼了。可是那次车祸,她却义无反顾的挡在你身前,把你保护得很好。她自己,被撞断了三根肋骨,到现在,钢钉还在她的身体里没有拿出来。”
“后来”
鹿辞闭着眼睛,安静的听着江芙讲述,在脑中勾画着那一幕幕的场景,脑中闪过几个片段,车窗上绽开了一朵血色的花,映出迟霜苍白的脸。
鹿辞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梦里,没有了温馨的场景,反倒是哗哗的水流声。
她回头,看到淋浴喷头正喷洒着水,迟霜坐在地上,任由冰水浇灌。
鹿辞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了一步,撞到门板上,却没发出任何声响。
余光看到地上有一行血迹,鹿辞急忙扭头看去,看到迟霜左手臂上并排排列着两道血痕,涌出的血水被水流冲淡,露出了外翻的皮肉,格外恐怖
而此时,迟霜右手再次抬起,鹿辞这才发现,她的右手里握着一把尖利的小刀。
“迟霜你在干什么”
鹿辞出声制止,迟霜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在自己左臂上又狠狠划下了一道伤口。
她深吸一口气,俏脸痛到扭曲,胸口急促起伏,捂着手臂,闭上了眼睛。
隔天清早,江芙来到隔壁病房,一眼就瞧见迟霜站在窗口,她穿着单薄的白色衬衫,右手捂着左臂,怔怔的看着窗外出神。
“我的祖宗这都什么天了,穿这么少吹冷风,病了怎么办你是不是还嫌不够乱”江芙急忙拿上风衣帮她披上。
“没事芙姐。小鹿怎么样了”
“昨晚有点不太好,夜里惊醒了一次,后来睡着了,我看着状态还行。我昨天给她讲了很多你们俩的事,我能感觉到她还记得你,她昨天看你俩照片的时候哭了。”
“是吗。”
“嗯,你别太担心,一定会好起来的,再给她一点时间。”
“嗯。”
“你要去看看她吗”
“不去了,等等吧,她怕我。”
“哪有那么夸张,我才跟她聊了一天,她就很信任我了,昨晚还主动让我守着她。”
“嗯,我这几天状态不好,辛苦你多陪陪她了。”
“你怎么了”江芙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不对劲。
“我听芷涵说,萧虹来过了她是不是又跟你说什么了这个人渣怎么就给放出来了”
“证据不足,警察也没有办法,小鹿失去了那段记忆,无法作证了。不过,她暂时应该不会再来骚扰咱们了。”迟霜叹了口气,手指扣着窗框,她也恨
迟霜突然轻轻蹙了一下眉,赶紧用力握住手臂。
“芙姐,你回去吧,别让小鹿到处乱跑。”
“行,还早呢,你再休息会。”
“嗯。”
江芙转身离开,并没有注意到迟霜左臂上,白色的衬衫正逐渐被鲜血浸染。
连续三个晚上,鹿辞都在做同一个梦。
而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迟霜就像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这三天,她一眼都没有来看过。可按照芙姐的说法,迟霜对她,该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
“芙姐,迟霜呢”
“怎么,想她了”江芙笑问。
“我让芷涵过去叫她,让她来看看你。”江芙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立马扭头喊安芷涵。
“啊,知道了,天天陪她,什么时候多陪陪我啊”安芷涵好不容易陪老婆一会,又被支走,一脸暴躁。
俩人齐齐轻笑。
“一会见到小霜,可千万不要怕她,她就是担心你怕她,才一直不敢来的。”
“嗯。”鹿辞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迟霜你疯了”安芷涵暴躁的声音从走廊传来,俩人对视一眼。
鹿辞起身,江芙扶着她一起走了出去,几人来到隔壁房间,鹿辞脚步一顿,看到浴室里,迟霜坐在淋浴头下,捂着手臂,指缝中流着血水,她死死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额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江芙吓坏了,急忙跑进去扶住她。
安芷涵气恼的把手里的药瓶砸在地上,“你是不是有病啊多大点事,至于自一残”
自一残
鹿辞瞳孔猛地一缩,捡起安芷涵扔掉的瓶子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医用酒精
“芷涵”
“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她把酒精倒在伤口上,神经病吗这不是”安芷涵气炸了,转身跑出去找医生。
鹿辞攥着那瓶酒精,走到迟霜身旁,拉住了她的胳膊。
她疼得直打颤,根本缓不过来,鹿辞拽开她的手,看到她左臂上整齐排列的三道血痕,跟她在梦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原来那不是梦竟然是真实发生的事
鹿辞感觉到心口有些窒息,眼泪上涌,根本不受控制,她和江芙一起把迟霜扶到床上,医生进来,看到她伤口时也是吓了一跳,急忙帮她清理伤口。
迟霜自始至终没有看鹿辞,她不敢看那双眼睛,她怕鹿辞用陌生的眼光看她。
安芷涵还在一旁骂骂咧咧,江芙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看到鹿辞陪在迟霜身旁,又赶紧拽着安芷涵离开,留给两人独处的时间。
鹿辞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是因为我吗。”
“什么”
“是因为不想伤害我,才这样伤害你自己的吗”鹿辞抬头,眼中泛泪,看着迟霜。
“不是。”迟霜抿唇,偏过头去。
“看着我,迟霜。”
鹿辞沉默了一瞬,“阿霜。”
迟霜鼻翼微缩,扭头看向她。
“对不起,我把你给忘记了。”
迟霜闭了闭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
“这两天,芙姐给我讲了很多我们的曾经。那是,是我做梦都想象不到的美好,谢谢你,给了我这样的美好。”
“可是。”鹿辞吸了吸鼻子,哽咽着。
迟霜不安的看向她。
鹿辞拽起了她的手,轻轻抚着她的手心。
“可是,我贪心。我不想让那些美好只存在于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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