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酒意再度上涌,周身热意愈浓。
江萤秀眉紧蹙,抵着领口的指尖微微泛出粉意。
帏帐后的男子还在疾声命令,令她的思绪变得愈发混沌。
她似又回到热意逼人的西暖阁里,太子凌厉的语声响在耳畔
有什么可穿的
江萤轻颤了颤,抵在领口的指尖缓缓碰上领口的系扣。
浑圆的玉扣精致滑润,醉酒后的少女尝试着解了数次,方勉强解开最顶端的一枚。
正当帏帐后的男子等待心躁时,身后的槅扇骤然被人推开。
他的侍从快步进来,压低嗓音急切道“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什么”容铮豁然转首,既惊且怒“我不是让符兆拖住他吗”
“太子殿下要走,属下们哪里拦得住。”侍从急得满头满脸的汗“殿下,快走吧太子殿下都到水榭前了”
容铮咬牙,转首看向帏帐内。
他的皇嫂磨磨蹭蹭的,连外裳都还没解开。
早知道,他就该自己动手
来不及多想,他满是不甘地扭头,带着侍从匆促离开。
悬挂在槅扇前的珠帘还未停止晃动,容隐便疾步行至房中。
宝蓝色的帏帐被他掀起,床榻间的场景一览无余。
半躺在榻间的少女此刻酒意上脸,杏眸迷离,绯红的双靥娇艳欲滴。
她来府时穿着的妃红色外裳散落在榻间,洁白的里衣则被她徐徐解开,赤露出少女莹润似羊脂的肌肤。
雪白浑圆的双肩上,心衣的系带朱红而窄,正随着她的动作而往下滑落。
容隐步履顿住,在帏帐前侧过脸去。
“般般。”他的嗓音微低“你先将衣裳穿好。”
他的语声清晰,榻上的少女却并不清醒。
她抬起殷红的脸,迷蒙地看向站在帏帐外的他。
似在思索他话里的真伪。
可许是酒后思维迟滞,也许是她本就热得难受。
在她离神的时候,指尖依旧本能地继续解开身上仅余的衣裳。
洁白的里衣落下,朱红的心衣系带半挂在臂弯上,随着她的呼吸而摇摇欲坠。
容隐回首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般艳丽的场景。
床褥凌乱,云鬓微松。
朱红的小衣翩然落下,少女雪白的肌肤毫无遮挡地闯入他的眼帘。
他的语声顿住。
房内的光阴似有短暂的凝停。
江萤轻阖着眼,未褪的酒意似再度上涌,渐渐化为挥之不去的困倦。
她解衣的指尖垂落,半坐在榻沿的身形微倾,无法控制地要往榻下坠去。
容隐本能般上前,抬手握住她的小臂。
温香软玉入怀。
原本要跌落床榻的少女就这般绵软地倒在他的怀中。
她发烫的脸
贴在他的胸膛,柔软莹润的身躯擦过他的小腹,带来不属于春日里的滚烫热意。
容隐身形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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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般。”他唤江萤的小字,将她从怀中扶起。
但怀中的少女软得像是没有骨头。
她沉沉地睡着,像是完全没有自己的力道。
只要他手掌微松,她便软软地倚身过来。
靠在他的肩膀,他的胸膛,靠在所有可以依靠的地方。
她这般懵然无知,又这般肆无忌惮。
令房内的温度愈来愈高,似要将彼此的理智烧尽。
容隐侧转过视线,低声唤她“般般”
他的嗓音里透着微微的哑,但怀中的少女依旧没有回应。
宴席将尽,容铮亦随时都会去而复返。
他们必须尽快离开此处。
但她的侍女还未寻到,如今的模样亦不宜为外人所见。
容隐微阖了阖眼,亲手捡起散落在榻间的心衣。
朱红的系带勾缠在他的指间,单薄柔软的布料在手中更是全然不听使唤。
他从未替女子着衣,错开视线后更是艰难。
往往是手里的衣料刚碰到她的腰肢,她的肌肤便已擦过他的手背。
几次三番,心衣还未系好,他的呼吸反倒微乱。
他意识到不能再这般下去。
终是横心转过视线。
满城春色,雪玉光华,随之映入眼帘。
容隐的视线本能般错开,又在滴水更漏声里移回。
他执起手中的心衣,迅速替她穿回身上。
能够看见,始终是顺利很多。
心衣,里衣,外裳
正当最后的玉扣快要系好时,远处的槅扇再度被人叩响。
容隐手指微顿。
“何事”他问。
侍卫回禀道“殿下,太子妃身边的侍女已经找到。”
“她们半路被人劫走,就关在府中的柴房。”
容隐沉默稍顷,替江萤系好了最后一枚衣扣。
“让她们进来。”
他自榻前站起身来。
槅扇开启,珠帘碎响。
连翘与茯苓急急忙忙地从帏帐外进来。
她们的视线落在榻间的江萤身上。
衾褥紊乱,锦被坠地。
太子妃的发髻亦是蓬松,但好在身上的衣裳尚且完好。
且如今在厢房里的,是太子殿下,不是旁人。
连翘与茯苓想到一处,皆缓缓松了口气。
她们忙将江萤扶起,跪坐在榻沿上,替她整理衣裳,重梳发髻。
在她们忙碌的时候,容隐转身离开这间逼仄的厢房。
他阔步行至水榭尽头。
带着水意的春风拂过他的衣袍,将他在水面的倒影搅得支离破碎。
他微垂眼帘,强行将那些艳丽的场景驱离,让
微澜的心绪平复如初。
水榭风停,清澈的湖面复又波平如镜。
似未曾留有任何痕迹。
仿佛他从未动过私欲。
宴席散去,宾客回府。
江萤再度醒转的时候,便是在自己的寝殿。
“连翘。”她唤着侍女的名字,带着醉酒后的朦胧坐起身来。
视线微转,羽睫方抬,便望见玉白锦袍的太子正坐在临窗的长案后,徐徐翻阅着面前的卷宗。
似听见她的语声,容隐亦抬首看向她。
视线相对,容隐淡淡启唇“醒了”
江萤懵然点头,趿鞋自床榻间起身。
团在榻尾的雪玉因此被惊醒。
它喵了两声,迅速跑到容隐的身旁,绕着他的袍裾蹭个不停。
江萤的视线同时移落过去。
看见容隐身后的支摘窗外日光渐淡,似又是一日黄昏将至。
她微微有些茫然。
他们离府的时候还是晌午,如今再醒来的时候,便是将近黄昏。
她竟睡得这般久。
容隐亦搁落手里的卷宗,将段宏查到的事告诉她“容铮令人换了你的酒。”
他道“杯中的是西域贡来的烈酒。入口甘醇,但后劲极大。三盏足以令你不省人事。”
江萤羽睫抬起。
蓄意换酒的是容铮,那她酒醉后站在帏帐后的
她的心弦紧绷,连忙低头去看她的衣物。
幸好,她的外裳完好。
肌肤上也没有增添多余的痕迹。
但她依旧不敢放心,犹豫稍顷,还是小心翼翼地去问容隐“殿下,臣妾的衣物”
“容铮未敢久留。”
容隐隐晦告知,在他来厢房前,她的衣裳尚算完好。
其余的,他并未多言。
浅金色的日光里,他收拾卷宗自长案前站起身来“徽州的灾情要通夜处置,你早些歇息。”
江萤轻轻应声。
抱起雪玉送他至寝宫的槅扇前。
垂落的珠帘抬起时,他淡声提醒“般般,留意接近你的人。”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
黄昏的光影渐落时,容隐来到东宫的祠堂。
他站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腕间系着缚兽用的铁链,身后是长明灯通明的灯火。
橘黄色的火光照在他冷玉般的面上,未能留下半分暖意。
他语声微寒,似在告知列祖列宗,也似在祖宗牌位前在自语。
“徽州之事未能办妥,曾主理此事的容铮自当受罚。”
“明日孤会禀明父皇,令他到北侧宫门外与将士们同守宫门,以免他每日在府中过于闲暇。”
灵堂静默,祠堂内无人回答。
容隐亦垂落眼帘,拿着手里未曾看完的卷宗坐到蒲团上。
徽州的灾情,流离失所的百姓,贪污赈灾银两的官吏。
一帧帧,一幕幕,渐渐将白日里旖旎的画面驱离。
祠堂外落日熔金,照在东宫赤红的琉璃瓦间灼灼如焰。
太子手中握着的卷宗无声落下。
他骤然抬手,抵住剧烈作痛的眉心,咬着牙许久没有出声。
再抬头的时候,他的眼底通红,骤然怒吼出声“段宏”
“拿孤的剑来孤要让他人头落地”
他暴躁如雷,但祠堂外依旧无人回应。
容隐像是早已料到他的反应,今日的镣铐收得格外的紧,锁链也换得极其得短。
务必让他够不到远处的祖宗牌位。
太子愈是暴怒。
他撕扯着腕间的镣铐,眼里猩红欲滴“你们果然是一脉相承的兄弟都好淫人妻女,若有朝一日让孤从祠堂离开,必让你亲眼看到他人头落地”
祠堂内同样无人回应。
远处的祖宗牌位前长明灯耀耀,连火光都未曾偏移半分。
素来清净的祠堂喧嚣整夜。
直到天色将明时,太子的怒意犹未停歇。
就当他想要自伤泄恨的时候,祠堂前传来喵喵两声。
通体雪白的狸奴自窗楣跃下,在黑暗里左右看看,很快便注意到灵前的太子。
它高竖着蓬松的尾巴,小跑到他的面前,讨好地拿头蹭他的掌心。
太子的凤眼微微眯起。
他抬手,猛地摁住雪玉的后颈。
在雪玉惊惶失措的喵喵声里,他撕开腕间纱布,以手蘸血,在它雪白的长毛上写下一行赤字。
江萤,滚来东宫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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