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郁侧头不去看娇芙神色,他怕自己会心软,可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宣和帝不想赵家得便宜,朝阳郡主进赵家门来者不善。
且不管她到底为何而来,他便是怕娇芙吃亏,才欲送她出府。朝阳郡主若想拿人开刀,自是娇芙最为合适,他怕娇芙被朝阳郡主吃的连骨头都不剩。这才提出将她搬出去,可看她那样子,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两人这般僵持不下,赵郁心中郁气纠结,见到娇芙不声不响,亦不给他任何回复,只能拂袖而去。
苟寻跟在赵郁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侯府下人见此更是远远的绕开,生怕自己撞到赵郁身上。
赵郁不让人任何人跟着他,径直往府外走,连翘在风和院没等到赵郁,只有苟寻独自回来,这才晓得原是娇芙与赵郁闹了矛盾。
赵郁出府后不知自己该去哪里,等他回过神竟然走到醉玉楼,这还是从娇芙进府后他头回到醉玉楼门口,赵郁想了想还是抬腿从后门进去,找到了柳妈妈,开口第一句便是“跟我说说她罢。”
她指的是谁,不要赵郁解释柳妈妈也能猜到,柳妈妈心底松了口气,三爷或许自己不曾察觉,他能来醉玉楼问娇芙的过往,至少能证明娇芙在他心里和旁人不同了。
她早知道娇芙手段了得,当时还隐隐担心娇芙降服不了三爷,如果她跟的对象不是三爷,换做别的男人,娇芙想要抓住他们的心顺手捏来,好日子擎等着她。却没想到三爷也栽在她手心里,如今还能让三爷纡尊降贵过来询问她的过往。
“娇芙来我醉玉楼时八岁,才这般高。”说着,柳妈妈比了比高度,八岁的年纪才到她腰间处,“瘦弱娇小,身量不高,看不出奇特之处,不过小小巧巧的人,脸上脏兮兮,眼睛却是清澈明亮,犹如一汪碧泉,我就将她留下了。”
“谁知脸上脏污洗干净后,倒长着一副好皮囊,年纪虽小可是在这般大的孩子当中,她的容貌姿色是我见过的最等,当时我就在想这回可真是捡到宝贝了,就将她放在醉玉楼精细的养着她,等卖个好价钱。”
柳妈妈笑了笑,赵郁深沉的视线使她
犯怵,可她说的皆是实话,当年她就是如此想,包括如今送来的小丫头,只要容色尚可的她都想着留下来买个好价钱,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要是无利可图何必养着她们
“流落到青楼的女子都是这般待价而沽,她生的比别人好更是如此。就算她再如何聪慧,也不得不承认那张脸就是她的本钱,她比其他人更加容易获得机缘。”
这话残忍而又真实。
柳妈妈却是话锋一转,“三爷,您瞧瞧我醉玉楼如今的摆设布置,可是别有一番风韵,十步一景让人流连忘返,这些可是娇芙设计的。甚至是那些姑娘家衣食穿戴,皆出自娇芙之手,稍加有姿色的姑娘在她手里六分能成八分,八分能九分。
她自来醉玉楼起,一人捧出十三名娇女,每人各有不同。别人都说我醉玉楼的金牌子是成名娇女,其实分明是娇芙,她走后我才觉察到醉玉楼的不同。”这是娇芙和别的姑娘最不同之处,倘若这辈子遇到知己,她根本无需以色侍人,满腹才纶亦有用处。
这些都是赵郁从前不知道的事,如今听柳妈妈提起才晓得,他道“你现在是在后悔”
柳妈妈笑了笑,“哪敢。”
她领着赵郁步入醉玉楼后院,后面还有非常宽阔的空间,正如她方才所言十步一景,后院廊檐下蜿蜒曲折,每一处都透着小心思。
因着是白日,醉玉楼不接客,后院冷冷清清的,可也给了赵郁好生瞧瞧这里的机会,过了八角门进入新的空间。
“这里的花儿都是相间栽种,四季花色常开,冬日里都有馥郁花香,都是娇芙的主意,还有那面绒花墙,还有那处的秋千姑娘们最爱的地方”
无权无势又貌美的女人,不就只有依附他人而活这条路若再生的蠢笨点,不能护住自己,或许就沦落为供人玩乐消遣的禁胬,可即便娇芙玲珑心思,最后不还是成了豢养深院的金丝雀
这一路上赵郁沉默不语,静静听柳妈妈讲述着娇芙这些年在醉玉楼的生活,只是他指尖微颤。
他感觉到自己似乎错过了很多重要的事。
那些她的曾经,他让人调查过她的过去,却从未这般与和她曾经有关的人相谈过,可是听
过再多也不能弥补她走过的那些路。
赵郁回到赵家,欲往南苑而去,连翘见他面上怒色消散,决定同他提替醉玉楼姑娘看病的事,娇芙与三爷闹这出,定然没有机会与三爷讲明,还是她来主动提及为妥,到时候要罚她来受罚,免得牵累娇芙。
连翘要跟他行了礼,道“属下有事同三爷商量。”
赵郁闻言停下脚步,狭长眸子冷冷地落在连翘身上,“跟爷来。”转身往自己风和院而去。
连翘将她与娇芙说过话事无巨细地禀告赵郁,她跟在主子身边多年,深知主子性子,明白自己如果不说清楚,哪怕这事是谋取名声的好事,于主子与赵家都有益处,主子都不可能答应。
可是连翘越往后说,越觉得气氛不对劲,她将事情和盘托出,也并未得到自己预想的结果。书房寂静得可怕,只有她的声音响起,连翘一度说不下去,可事已至此不能就此作废。
“姨娘好心才会跟属下商量此事,她良善温和,见不得旁人遭苦受罪,还请主子莫要责罚姨娘。”连翘扑腾一声跪在赵郁面前,躬着身子道“是属下未经过主子允许,擅自应允姨娘此事,属下甘愿领罚。”
赵郁埋头目光落在桌面庶务上,怕连翘看清他眸底神色,头也不抬地道“你先下去。”他哪里会责怪娇芙,如今听完连翘的话只剩下满腔心疼。
连翘还欲再说,赵郁没给他机会,宋元宋珥已经进来请她出去,旁人越是维护娇芙,赵郁越觉自己混账。可他本意终究是想护住她罢了,人总是那般矛盾,一边固执地认为自己没错,一边又觉得自己心沉闷难受得慌。
待赵郁平复心情步入南苑,就见娇芙东西都归置好了,大大小小的箱陇包袱摆的整整齐齐,大概只要喊一声,她就能让人抬着东西离开。
他剑眉紧拧,目光如炬地看着坐在圆桌旁的女人,她似乎是在等他,他刚进门她就起身相迎,面上挂着淡淡笑意。
“你这是做什么”赵郁问道。
娇芙脸上泪痕早已清洗干净,又是那张素净白皙的小脸,见赵郁明知故问她也不恼羞。
她笑了笑,道“三爷不是想将我安置出去吗东西我都整理妥当,我没
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三爷能把宅子安排到热闹些的地方,您也知道我这人最怕冷清。从前在醉玉楼娇芙不敢奢求热闹,现在出来了还望三爷也满足我这个愿望。”
赵郁心泛起酸涩,眸光复杂且深沉地看向娇芙。
两人同榻而眠,他如何不知晚上若四周太寂静,她反而难已入眠落在旁人耳里觉得嘈杂烦躁的声音,但却是她傍晚入睡安眠的良药。她怕孤单,晓得周身有人在才安稳。
“你若不想出府,就不去了。”赵郁别开眸光,他愿意在此让步,哪怕身上压力骤增。
娇芙淡淡地笑了,知晓赵郁为难,嗓音柔软得不可思议,“想必爷都替我安排妥当,让我住出去定然是最好的选择,我信爷。”
赵郁站在她面前,她坐在圆凳上,箍住赵郁的劲腰,侧脸贴在他腹间,亲昵地蹭了蹭。
赵郁看不清娇芙的神色,但她笃定的语气让他信以为真,低头脸上露出几分似憨笑的笑意,抬手揉了揉娇芙脑袋,许诺道“你放心,爷隔段时间就去见你,不会让你孤单。”
娇芙嘴角笑意渐增,似是被他话取悦到,可紧随而到的便是“爷若能将连翘派到我身边,让我寻些事做我也不会孤单了。”赵郁会不会答应此事,娇芙拿捏不准,可是她没别的选择。
她微微抬头,杏眸眨也不眨地看向赵郁,盈盈水眸里全是赵郁倒影,赵郁瞧着心猛地震动,修长指节落在她脸侧,略带薄茧的指腹划过细腻的肌肤,道“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
“谢谢爷。”娇芙稍加侧首,温润唇瓣就落在赵郁指节,嗓音甜腻惑人,可眼底却是如琉璃透亮,既然要出府的事已然成为不可更改的事实,那她就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连翘跟她出府也能好生给醉玉楼姑娘看病,教导几名小徒弟。
倚绿却知娇芙这般做的意图,顿时心疼不已,难怪姨娘总说自己人微言轻,能做的事不过寥寥可数,如今她付出惨重代价争取的也只有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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