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惊雷

    卫司年想逗逗昭昭,朝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结果昭昭竟然乐呵呵地笑起来,甚至想到他怀里去,卫司年面上没忍住,跟着浮起笑意,道“这孩子有趣。”要知道他同僚的孩子个个都对他避之不及,哪怕卫司年觉得自己虽不近人情,可待孩子总归不似待成人严肃,但好似他天生与孩子无缘,就是不得孩子喜欢。

    “昭昭”娇芙抱着昭昭,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亲喊了他声,只见这孩子一把抓住娇芙手指就要往嘴里放,眼睛却紧紧盯着卫司年都不舍得错开。

    娇芙忙把自己手收回来,笑道“这孩子好似很喜欢卫大人。”她不排斥昭昭接近卫司年,毕竟要是没有卫司年,她和昭昭都不可能活下来,不过怕给卫司年添麻烦,到底是没将昭昭给他抱。

    卫司年摸了摸自己身上,最后自腰间取下枚压衣袍的碧色玉佩,“孩子百日宴已过,这还是我头一回见他,今儿出门匆忙,身上只这枚玉佩,送给他当做小玩意儿。”

    说着,卫司年将玉佩递给昭昭,见他稳稳当当的攥住,他才松开手,道“下回再补好的。”许是昭昭待他亲近,见到他又不害怕,卫司年说话的声音都柔了几分。

    在街上碰到卫司年纯属偶然,哪怕虽说两人相识,卫司年与王令秋也相识,但实际上卫司年从未登过相府,这下回也不知是不是推辞。不过娇芙瞧着昭昭的欢喜地望着卫司年,倒也希望真能有下回,这孩子除开亲近的几人外,还没对谁流露出这么开心的神色过。

    她轻轻抚了抚昭昭的背,望了眼卫司年,笑着接话道“那我就先替昭昭谢过卫叔叔啦。”

    卫司年并未入相府,与娇芙在门口聊了几句便转身离开,昭昭还在盯着卫司年背影看,身着黑色金线滚边的衣袍,头戴银质发冠,墨发高束,梳得整整齐齐,本就挺拔的身姿,添了几分沉稳严谨,越发显得卓绝。

    娇芙看了眼卫司年,又低头看了眼昭昭,她指腹蹭了下昭昭肉嘟嘟的脸颊,有些吃味的道“人都走远啦,你就这么喜欢卫大人呀”

    可孩子哪能知道这么多,昭昭还以为娇芙让他继续瞧卫司年,甚至

    身子不停地往前探,恨不得能跟着卫司年离开的方向去。

    娇芙无奈地摇头,等到连背影都瞧不见,才道“人都走远了,咱们娘俩还是回去吧。”

    刚进府还没走几步,便粗使婆子抬着轿撵上前,这是怕她抱着孩子不方便,娇芙摆了摆手让人退下,哪怕她抱不动,身边还有丫鬟奶娘帮忙,何至于劳师动众做轿撵。

    “谁喊你们过来的,全给我都退下退下,我不用那东西,有时间多走动走动对身子好,若我想坐轿撵了,自然会让人喊你们。”难怪她老师跟她提了好几回,闺阁小姐养的若风扶柳,就连在府里走两三步路,都能喊下人抬着轿撵上前,身子如何不娇弱

    娇芙出月子后,想早些恢复身材,将怀孕长上去的肉减掉,都遭到张嬷嬷的反对,说是娇芙怀孕前后并未显胖,如今这般反倒丰腴,倒是显得比从前有福气。娇芙可不信她们这些话,肉长在谁身上谁知道,她不求弱柳扶风,可也不能让自己穿不了孕前的衣服,好说歹说她们才肯配合她减肥。

    哪怕是没减下去几斤肉,可肚子里孩子卸下后,每日绕着院子走几圈,身子都觉得舒坦不少。

    孩子月份小,到底经不起折腾,走回到淑芳阁昭昭已经沉沉的睡去。

    春日惊雷不断,刚打第一道雷,娇芙连忙捂住昭昭耳朵,免得突然而起的雷吓到孩子。

    张嬷嬷和钟嬷嬷在旁边瞧了,赶紧将淑芳阁门窗关严实,“方才天好好的,怎么顷刻间就打起了雷天气变化无常,弄得我们也措手不及。”

    “只怕等下还有雨下。”等惊雷打完了,娇芙站在窗口望了眼外头天色,“爹爹贪凉,看着今日天气尚好,估计将衣裳给减了不少。红烟,记得着人给爹爹送外衣,让府里的车夫接爹爹回府,这种天气还是在马车里舒坦。”

    红烟垂首领命,下去安排人将东西给王令秋送去,内阁办公在东华门的文渊阁内,他们自然是进不去的,只能在东华门外等着。

    同为内阁大学士的齐粟落后王令秋几步,刚走到宫门口,就瞧见有辆马车停在外头,娇芙打发来的小厮撑着伞上前接王令秋,身上拿着件褚色羊绒的披风,低声说着“小姐让

    我接相爷回府,马车已经在外头那候着了。”

    王令秋目光扫向马车,面上露出浓浓笑意,现在这里可只有他家有马车,剩下的都是轿子在宫外等着,他原先也是坐轿子来的,但这种天气再坐轿子回去,不仅轿夫受罪,坐在轿内的人也受罪。

    王令秋特地往后看了眼,正好看见李文斌与齐粟,往日离了文渊阁,都不跟他们打招呼人的,今儿破天荒的同后面几人招手,“嗳李大人,齐大人,那我就先走一步啊。”要不是想早些回府,他恨不得还等着剩余两位内阁大学士出来,那两人就是习惯了磨蹭,可惜见不到他外头这架马车了。

    等入马车内,如王令秋意料之中,里面东西准备齐全,热茶热点心,就连衣物鞋袜都准备了套,生怕他冷着冻着,不由得摇摇头。自娇芙来到相府后,府里大小事务他就没有操心过,而且这日子过得可比只有他自己时舒坦多了。他目光扫到车内多余的几把伞上面,顿时计上心头。

    齐粟只能眼馋着人家坐马车,他们只能站在东华门廊檐下,从文渊阁出来一路有回廊,不必担忧身上回淋湿,可到了东华门他们手上连伞都没一把,就是想立马回府,还得顶着雨入轿。

    他艳羡地道“虽说这女儿是王令秋半路认回来的,但不得不说王令秋真是走了运,天冷天热、饿了撑了都有人惦记,着实让人羡慕。”他们可见过不少回王家千金着人送东西,送不进来宫里,但只要王令秋到东华门总能有各种好东西等着他,偶尔他还能跟着沾点光。

    就比如在文渊阁办公,他们这几人吃的都在阁里。虽说吃的并不差,但却好不到哪里去,不可能像家里自在,况且里外还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吃的都有分例,想额外在宫里添点是不可能。倒是王令秋身上总能藏着好东西,今儿身上荷包里是满满的牛肉干,明儿袖子里是无油酥脆的香酥饼,一块儿吃饭他偏能加餐,这种法子他们可从来都没想过,也没有人会替他们这么想。

    他们倒是有儿有女的人,回府人人都是请安问好,像是惦念着他们,惦念得不得了,可是这种时候偏偏就没人想起他们处境来。他们都是入内阁多年的

    人,有时候场面话说的多了,就越发觉得嘴上说得好听,远不如实际上的行动,尤其面对的还是至亲的人。

    李文斌听到齐粟这话,老眼上下打量着齐粟,最后背着手道“就算同为内阁大学士,同在文渊阁办公,但人家现在负责监国,岂是你我能比的”

    话音刚落,齐粟就见马车上小厮顶着把伞下来,手里还抱着好几把伞,走到几人跟前行了礼,将伞交到几人手里,语气恭敬道“这伞我家相爷让我借给几位大人的,我家相爷还让我提醒几位,路上积水甚多,方才这段路我家相爷鞋袜遭雨淋湿了,如今在车内换鞋袜呢。”

    王家小厮言罢,不做停留,举着伞快步上了马车,雨比方才还要大了几分,落在伞顶噼里啪啦的响。

    “这人就是不把人气死不甘心,有什么了不起的”齐粟手里捧着把伞,从前知道王令秋心思多,哪里显得竟然还是个喜欢显摆的人。他以为人家真是为了他们好,特地让小厮下来送伞,结果不过想让人来炫耀,他闺女不仅让人送了伞,连鞋袜都考虑,给他准备妥当。

    几位内阁中最年长的便是李文斌,只可惜在内阁他处处被王令秋压一头。自王令秋入内阁开始,王令秋便为正,而他只能屈居副位,但要知道他长于王令秋近二十岁,心里到底有多不甘,只有他自己知晓。

    他旁边的随从去而复返,回来时手里便多了把伞,撑开伞举在李文斌头顶,李文斌将方才王家小厮递给他的伞一扔,缓步走下台阶,慢慢地道“既然觉得人家没什么了不起,就将伞给扔了,阁老的身份借把伞还是能借到。”

    齐粟听到李文斌这话,看了眼自己手中的伞,不仅没将伞扔掉,反而捡起了方才被李文斌丢掉的伞,将那把伞递给他身后的随从,“回府后记得提醒爷,明儿要将那把伞交给王相。”眼前有伞不打,反而问旁人借,那又何必呢借来的伞还得还,这人亲自送来的伞才好乘凉躲雨。不过有人不想乘凉躲雨,他也没得办法,只能如人家所愿。,,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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