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证的当天中午,秦与跟何君硕一起吃了顿饭,父子俩很久没单独坐下来聊聊,在律所几乎天天见面,他们从不聊工作以外的任何事。
何君硕发给儿子两百块红包,略表心意。
秦与收下红包,回给父亲二十块钱,备注买两块散装巧克力,当喜糖吃。
“你可够抠门的。”吐槽归吐槽,何君硕还是收下那个小红包。今天的红包无论金额大小,意义不同。
何君硕把手机搁一边,端起红酒品起来,问道“对你那个小家庭,近期有什么规划”
所谓的规划无非是打算什么时候举办婚礼,什么时候计划要孩子。
秦与从来没想过那么多,在他的潜意识里蒲晨还是个宝宝,他舍不得让她现在就生孩子。
如果她要是喜欢孩子,那另当别论。
至于婚礼,他跟父亲说“什么时候晨晨能说话,我们再办婚礼。孩子的话,随缘。”
何君硕点点头,晃着杯子里的红酒,感慨“我觉得自己还年轻着呢,马上要做爷爷了。”
从年龄上,父亲不算年轻,已经五十出头。
秦与宽慰父亲“还有人不到五十就做了爷爷奶奶,一个称呼而已,不会真让你变老。”
何君硕说“关键别人都以为我才三十多。”
秦与把碰到唇边的酒杯又拿开,怕被酒呛到。
何君硕解释“不是我自夸,认识我的人都这么说。”
他现在仍旧保持年轻时的运动量,慢慢调整以前晚睡的习惯。被人夸年轻是他这个年纪很享受的一件事,比夸他事业成功更有成就感。
反正他已经不在乎什么内涵不内涵,很肤浅地在意自己的体型以及精神状态。
“你从小到大,我没给你开过一次家长会。”
秦与不明白,父亲没给他开家长会跟别人夸父亲年轻,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他抿了一口红酒,问父亲“今天中午这顿饭,是为了弥补对我的亏欠”
“没打算用这顿饭弥补。”
“打算给我一百个亿弥补”这样的话,他就能把q昵称给改回来。
何君硕被噎得无言以对。
秦与笑笑,示意父亲接着说。
何君硕接着方才那个话题,道“当初没给你开家长会,我打算以后给你家孩子开家长会,接送孙女上学、上兴趣班也全交给我。”
秦与开玩笑“爸,你可能不知道,三十多岁的人从来不会想着要给孙女开家长会。”
何君硕反应不算慢,他说“明天就过年,等春节后我看上去像四十。也不能老是三十多岁,不然让你们这些小年轻没活路。”
秦与失笑,跟父亲碰杯。
十二年前的冬天,他跟父亲水火不容,那年父亲去苏城接他回北京过年,他不愿跟父亲回来,两人吵了起来,闹得不欢而散。
那时他怎么也想不到,后来的某天,他跟能父亲把酒言欢。
秦与回到家时,蒲晨正在整理逛街的战利品,一共六个购物袋,其中五个购物袋里的东西都是他的。
“老婆,你怎么不给自己多买点”
蒲晨“衣柜里都是我的衣服,赵姝给彭靖阳也买了好多件。”
她把衣服一件件挂在衣柜里,跟他商量“秦与,你能不能还像以前那样称呼我”
秦与从她身后她圈在怀里,问“不喜欢我喊你老婆”
“喜欢。”蒲晨说“就是感觉没有喊其他称呼亲近。”
秦与答应她“那以后在外面喊你晨晨,在家喊你晨宝,做的时候喊你宝宝。”
蒲晨“”
用得着区分这么明确吗。
秦与收紧胳膊,低头在她脖子里亲着。
蒲晨反手拍他让他别啃出草莓,虽说是冬天,万一脖子上被种了草莓穿衣服有限制,低领的没法上身,今天新买的一条裙子也没出镜的机会。
秦与吮吸几下,被手机的振动声打断。
大舅家的表哥秦墨岭给他打来语音电话,问他是不是很忙。
秦与不答反问“什么事”
秦墨岭在十分钟前给秦与转了一个大红包,超过十分钟不收红包这不是秦与的风格。
“把红包收一下。”
秦与随即摁断通话,发现对话框里有一笔一万九千块钱的转账。
这是迄今为止,秦墨岭给他最大的一个现金红包。
他以打游戏的手速收下红包,回复道你不是最喜欢送我车今天怎么改送红包这个红包还不够买一个倒车镜。
秦墨岭发来语音订了两辆车,你跟蒲晨一人一辆,年后才能到港。这个红包是我爸让我转给你,他给了我两万块,从我账上走我收了一千块手续费。
所以只转给秦与一万九。
秦与懒得打字,他跟秦墨岭语音通话。
大舅当初强烈反对他跟蒲晨,现在算是认可。对于大舅来说,这两万块的红包不是钱的多少,是某种意义上的妥协。
不管怎样,他还是要感谢这份心意。
秦与问表哥“你现在在哪在大舅那”
没等来秦墨岭的答复,他在语音通话里听到了大舅的声音。
大舅“秦墨岭,你这叫趁火打劫你知道吗你做人的底线哪儿去了”
秦墨岭“在一千块面前,我要底线干什么爸,既然你这么挑剔,你倒是自己转给秦与啊。”
大舅“我要不是因为忙,我稀罕让你转。”
秦墨岭“得,不跟你说了。反正这些年我就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管干什么你都看不顺眼。”
“简直胡说八道”大舅冷嗤“还眼中钉,那我拔你这颗眼中钉了吗”
秦墨岭说“你不是不想拔,是你无处下手。”
大舅“”
后来语音电话里的声音越来越小,秦与只听到脚步声,看来表哥因为赚到一千块手续费,忘了还在跟他通话。
他挂断。
蒲晨被他揽在身前,电话那头秦墨岭和他父亲的争执,蒲晨一字不落全部听见,原来这对父子平时互掐得这么厉害。
她转身面对秦与站,笑着问“你今天收到多少红包,我收到了好多,爸爸给我发了十个。”
秦与把今天收到的所有红包一并转给蒲晨,“给我们家小财迷的小礼物。”
他把她的手机连同他的扔进旁边沙发里,抱住她开始亲她。
衣帽间的沙发足够宽敞,她跟秦与两人纷纷陷在沙发里。
秦与俯身看着她的眼,“宝宝。”
而后亲她的唇角,紧跟着又来一句“晨宝”。
每次进去时,他都这么喊她。
蒲晨抚着他下颌,难耐时,只能亲他的下颌线。
秦与只要腾出空就亲她,她像吸盘,他深深被吸附。
“晨宝。”
蒲晨眯着眼,眼前像一片汪洋,她在高高低低的海浪里颠簸。最后她被一个巨浪裹挟,海浪翻滚着将她抛上了半空。
秦与把她裹在怀里,“宝宝,好了好了。”
蒲晨却没感觉到好了,意识有短暂的空白。
“晨宝。”他亲着她的额头,问她“你喜不喜欢孩子”
蒲晨忙点头,平复呼吸,用眼神告诉他,很喜欢。
她伸手摸到手机,跟他说“不过,我怕孩子会有负担。”她无法说话会成为孩子的负担。
这是她纠结矛盾的地方。
秦与跟她还在彼此的身体里,他没急着离开。
他安抚她“那你觉得蒲叔叔”话说一半他意识到不妥,忙改口“那你觉得爸是你的负担吗”
蒲晨再次摇头,她最爱的人就是爸爸,爸爸也是她心里最帅的人,怎么会是她的负担。
秦与“那就对了,你也会是我们孩子最爱的人。”
五一假期,秦与和蒲晨有一周的休息时间,刚刚结束一个项目,两人累得够呛,他们决定回苏城放松几天。
回到苏城,去夜市烧烤摊打卡成了保留节目。
在那张他们的座位上,陈远兮也在。她跟以前一样,点上一串烤翅,半个加辣,一个半不加辣。
来苏城的夜市逛街也成了陈远兮的一个习惯。她每周休一天,休息时的首选之地一定是苏城。下班后从上海开到苏城,差不多八点钟,来夜市街吃一串烧烤,偶尔殷浩不忙时她跟他侃几句,聊天的内容天南海北漫无边际,说到哪儿算哪儿。
在这张折叠桌前坐上一个两个钟头,她准时在十点钟离开,回到堂哥陈远洋的外婆家。
第二天,她陪老人家待一天,外婆给她做她喜欢吃的春卷和团子。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最怀念的竟然是那串烤翅。
秦与和蒲晨在陈远兮对面坐下,让殷浩随便烤几串。
陈远兮浅笑着跟蒲晨打招呼“好久不见。”
蒲晨发现陈远兮会笑了,冷美人笑起来令人赏心悦目。
她笑说“看来今晚的烤翅味道不错。”
陈远兮“还行。”
她面前的餐盘里还有一串,殷浩刚端上来没多会儿,每次殷浩都要多烤一串,她却只吃一串,盼着下次再来。
她把那串给蒲晨“你先吃。”
蒲晨没客气,接过来。
她咬了一口不辣的鸡翅,打算把辣的那个留给秦与吃,刚咽下去,她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
她捂着嘴,把烤串塞给秦与。
“晨晨,你怎么了”秦与着急给她拍着后背。
陈远兮迅速拧开手边的一瓶矿泉水递给蒲晨“喝点水。是不是晕车”话说来又觉得不应该,他们是坐高铁回来,不像她开车开好几个钟头会有不适。“我车就在不远,送你们去医院看看。”
蒲晨摁着心口,那种恶心的感觉再次翻滚。
今天在车上有过一次,她喝点温水压了下午,没想到一口鸡翅让她产生那么大反应。
她经期推迟快一周,以前不是没有过推迟,做项目时经常精神紧绷到经期不怎么准时,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有强烈的预感,不是因为做项目累导致推迟,她跟秦与有了小宝宝。
她一直盼着生个女儿,长得像他。
陈远兮又提出“我送你去医院。”
蒲晨说“不碍事,我应该不是生病。”
陈远兮已经站起来,说“我知道,去做个检查确定一下。”
看来陈远兮跟她想到了一处。
秦与又喂她喝了几口水,他心脏“砰砰砰”乱跳,直觉可能是他想的那样。
离夜市街最近的医院,开车只要十多分钟。
一个小时后,秦与拿到检查报告单,他和晨宝有了一个小生命,他做爸爸了,他的晨宝做妈妈了。
他抱着蒲晨久久说不出话,人来人往的大厅里,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听不清。
后来,他发消息跟父亲分享这份喜悦恭喜何ar,在看上去像四十岁而实际年龄已经五十多岁的这一年,荣升为爷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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