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剩下那几个老顽固都寂然了。只满面羞惭地给永瑛磕头,向他认错。
永瑛笑着虚扶了扶“诸位大人快快请起,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诸位也是为了朝廷着想,唯恐大清失了体面实不相瞒,最开始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孤心中也忐忑着。”
“到底邦交无小事”
“一个不好,战火重燃,苦的,可是咱们大清百姓。还是皇玛法多百般鼓励,无尽支持,方给了孤无尽动力。孙儿多谢皇玛法,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着,永瑛还万分孺慕地冲着御座方向跪下。他之后,所有人等也都跟着跪,山呼万岁之声不绝。
雍正特别满意地走下御座,亲手扶起好乖孙“太孙快快请起,此番接待各国使团,你的表现已经趋近完美。朕如你这般年纪,可没有你这般见识,更没有你这般果断。”
永瑛被夸到小脸儿红扑扑,却还一本正经谦虚“孙儿得您跟叔爷并几位大儒悉心教导,若还泯然于众人,岂不是白瞎了您们的好多心血”
“是极是极。”孩子阿玛弘昼也跟着点头“太孙说得对,一切都仰仗皇阿玛教导。同样的皇孙,若儿子亲自来,没准现在也如儿子一样梦想当条咸鱼了”
雍正冷冷一眼过去,念着他好歹是乖孙之父。再怎么万千不妥,也给大清江山贡献了这么一个好继承人的份上,才没有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狠狠踹他几脚。
弘昼悻悻然“瞧,爷就说嘛,一样的拍龙屁,效果也天差地别的很爷家好大儿说什么,皇阿玛都照单全收,欢欢喜喜。到了爷这儿,那差别待遇的哟,爷都不忍细想”
噗
舒舒笑得花枝乱颤,生理性泪水都流出来了“你还委屈呢皇阿玛没当时踹你几脚,都是给咱儿子留脸。”
“千挑万选,苦心孤诣培养多年的优秀继承人。小小年纪,做出这么大成绩,老人家与有荣焉着。结果你上来两句,就让人想起太孙再好也是你儿。皇上他自己的儿子,一个赛一个的不争气。”
“你说说,换位思考一下,看你生不生气想不想打人”
弘昼
有些讪讪地对手指“那如果爷说,当时真没想那么多,福晋信吗”
舒舒笑“我信不信不要紧,最起码皇阿玛信了。否则的话,爷所遭遇的就不仅仅是眼刀子,保不齐还有真鞭子”
弘昼哀嚎“怪道人说伴君如伴虎,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可也太多了吧每当这个时候,爷就特别佩服我家好大儿。小小那么一点儿,就一直随在君前。从未出过什么纰漏不说,还越发风生水起了”
连着小小的接待别国使团事宜,都被他弄出这等高度。
看皇阿玛今儿这欣喜若狂的样子,弘昼就知道自己可以继续咸鱼,不必再暗暗为小子捏把冷汗。唔,终于能快快乐乐的继续咸鱼了
舒舒除了为儿子骄傲外,还有满满的心疼。
世人只道太孙多多优秀,如何出类拔萃。岂不知儿子私下里下了多少功夫,受了多少苦昨日远远看着,孩子都瘦削了不少。衣裳旷了,脸上那点子婴儿肥也彻底消失了。
该是这段时间废寝忘食的,操劳太过。
舒舒想了想,换了身衣裳就带着次子永璧进了宫。
理由许久未见,颇为想念婆婆,陪在宫中侍奉几日彰显孝道怎么了呢若不是使团在京,天下目光聚焦毓庆宫。她这个太孙生母不好过于随意,她还想带着孩子们往大儿宫中小住一段。趁机培养母子、兄弟、兄妹情呢。
“行行行,怎么不行”知悉她这番想法的裕妃欢欢喜喜笑“你若是不嫌闷又舍得府上,便是常年住在额娘这里都半点问题没有。必要时候啊,额娘甚至还能配合着病一病,保险让你师出有名。”
舒舒笑“儿媳就知道,额娘是世间最好的婆婆。遇上您,绝对是儿媳命中最大的福运。”
“哦”裕妃笑“这么巧啊额娘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自家儿子打小顽劣,稍长更广有荒唐之名。若不是娶了这么个出息又能生会养的好福晋,岂有今日荣光
当初皇上指婚,熹妃那个趾高气昂啊
明里暗里说弘历媳妇出身好,才名在外。弘昼媳妇呢,家世不显,人也很普通。接个赐婚圣旨而已,还生生晕过去了。不管是喜极,还是惊极,都说明这人养气功夫不到家,是个上不了大场面的。
让她跟着可没少受闲气,甚至还略动了些个不该动的小心思
阿弥陀佛,亏儿子慧眼,亏得儿子坚持
思及过往种种,裕妃百感交集之余,不免对舒舒更好了。听她说要借厨房一用,给乖孙、乖孙女们做羹汤。不但赶紧着人往膳房要了好材料,还自挽了衣袖,要与她打下手。
舒舒慌忙阻止“额娘您可别,厨房油烟重,又脏乱得很。您”
“我什么”裕妃笑嗔“许你这个当额娘的为我好乖孙劳心费力,就不许我这当玛嬷的略尽点心”
站着人家的地盘,当着人家的儿媳呢。
舒舒哪好说不只能挑些个简单易上手的活儿派给她呗
婆媳俩边忙活边说笑的,其乐融融着。只一个人被留在和亲王府的弘昼空虚寂寞冷,特别想跟着,却又碍于福晋之前的嘱咐,不敢妄动。
等永瑛结束了一天的忙碌,终于回到毓庆宫。他的奶嬷嬷秦氏就来报“福晋说是久未见裕妃娘娘,殊为想念。所以进宫请安,并拟将在延禧宫小住几日。今天第一日,娘娘那头派人传信,让太孙爷得空便过去一同用个晚膳呢”
“额娘竟然进宫了”永瑛欢欢喜喜笑“那孤这就去。”
说完就走,都不带多浪费一息的。
秦氏忙提醒“太孙别急,好歹换个衣裳啊这风尘仆仆的,岂不是让娘娘和福晋心疼”
永瑛自来孝顺,尤其敬爱生母。闻言果然折返,认认真真洗漱,换了衣裳才又往延禧宫。
甫一进了延禧宫门,弟弟妹妹们就叽叽喳喳地迎上来“大哥来了,大哥终于来了妹妹等你等到花都谢了”
素来活泼的泰芬珠第一个蹿到他面前,只大了她一会儿,却惯来以长姐自居的乌云珠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我看你不是等到花儿谢了,是等到肚子饿扁了吧”
“嘿嘿”泰芬珠笑“那,额娘和玛嬷的手艺太好了嘛,简直让人垂涎欲滴有这般美食诱惑,哪个能忍住不馋呢”
反正,她是不大行的。
同不大行的乌云珠笑,满满认同地点了点头,言语间还颇有些小遗憾“额娘的厨艺比御厨还要精湛些,可惜阿玛不肯让她多多下厨。”
永瑛轻咳两声,三个小的顿时安静。
迅速整理了下仪容,规规矩矩行礼“臣弟臣妹见过太孙哥哥,给太孙哥哥请安”
那整齐划一的,让永璧都不由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大哥,居然能把这三个小魔星管得这般服服帖帖。”
换做以往,永瑛说什么也得说他几句。
让多点耐心包容,在他不在的日子,好生帮衬阿玛额娘把三胞胎管好。可现在,他只想快点见到额娘,跟额娘细说这段时间自己的收获与成长。
舒舒亲手把最后一道汤放在桌上“永瑛也来了那就准备准备,开始用膳吧今儿这顿可是结合了额娘跟您们玛嬷的辛苦,殊为难得。来,咱们先谢过玛嬷疼爱。”
永瑛带头,兄妹五个齐齐称谢。
把裕妃乐得见牙不见眼,连连摆手“谢什么谢呢,哪家玛嬷不疼孙儿孙女的就你们额娘爱整这些幺蛾子玛嬷可不是那等不开明的老太太,头疼注意的就是你们兄妹几个的身体。”
“但凡你们无病无灾,健健康康的,玛嬷就别无所求了”
“来来来,用膳用膳。”裕妃执筷,先给大孙子永瑛夹了筷子鱼“这段时间可把咱们永瑛给累坏了,瞧瞧这瘦的。不说鱼肉补脑么快多用点”
给大孙子夹了鱼肉后,又言次孙整日里搞研究也颇劳心。幼孙与一双好孙女念书习武的,也不轻松。
那五个孙儿孙女挨个挨个鱼肉关怀送过去,力求公平公正的样儿。让舒舒脑海中猝然想起端水大师这个词儿,并忍不住笑出了声。
结果娘娘这第六筷子鱼啊,就夹到了她碗里“孩子额娘也辛苦了,快来多用点儿”
舒舒瞧了瞧,好么,偌大一条鱼,已经被破皮夹了个七七八八。
再难找到块好肉啦
无奈摇头间,舒舒回赠了筷子东坡肉“记得额娘最爱这口,儿媳特意与您做的,您多用些。”
这句话就好像个信号,得到明示的孩子们人手一筷子东坡肉,瞬间把裕妃面前的小碗堆满“玛嬷受累了,玛嬷也多用些。”
那满满登登一大碗的肉,让舒舒都忍不住替裕妃头疼。当事人却欢欢喜喜,仿佛得了什么人间至宝“好好好,乖孙们的心意,玛嬷收到了。”
“这顿吃不了,下顿也让梁嬷嬷热了来,绝不辜负乖孙子乖孙女们的一番孝心。”
一边伺候着的梁嬷嬷也笑着凑趣“好好好,老奴一准给娘娘记着。”
乌云珠赶紧摆手“别别别,剩饭剩菜容易坏了肚子。再节俭是好事,玛嬷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对对对”泰芬珠也跟着点头“额娘说过的,这点务必谨慎。不然坏肚肚,会很难受很难受很难受”
曾经吃过这苦的小家伙皱了皱鼻子,声音中都带了微微的哭腔“玛嬷一定要小心谨慎,坏肚肚可疼。”
两张纯澈可爱的小脸儿,两双盈满关心的眼。看得裕妃娘娘心都化了,温温软软的充满感动“好好好,玛嬷听你们的,就只浅尝两筷子,也绝不吃剩的。好好保养自己,让本宫的乖孙孙们省心好不好”
五个孩子整齐划一点头,三胞胎还小大人似的齐齐喊了声乖,玛嬷最听话了。
那哄小孩似的语气,听得舒舒再也忍将不住,直接爆笑出声。
延禧宫内外都回荡着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
晚膳就在这么欢乐而祥和的气氛中结束,永瑛再怎么不舍,也该告辞回到自己的毓庆宫。
与他一道的,还有二弟永璧、三弟永琨。
这孩子一进门,舒舒就看出来他有好多话要对自己说。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酒足饭饱,当额娘的,可不就要适当给孩子创造机会了吗
于是,舒舒略一欠身,跟婆婆裕妃行了一礼“有日子没见永瑛,儿媳也是分外想念。索性送他往毓庆宫,消食的同时,也与儿子谈谈心。”
“这两个小丫头,就先交给额娘了。”
裕妃早年就一直遗憾,自己只生了弘昼这么个皮小子。
等着盼着的,终于盼来了隔辈小棉袄。还一式两件,特别的好看又保暖。可不就迅速取代了几个皮小子的位置,顺利成为娘娘心中第一爱吗
为了能多与乖孙女们相伴,裕妃娘娘不止一次试过把两个小棉袄拐到自己宫中抚养。
可惜两个小家伙一个赛一个精明,平时再如何祖孙情深,关键时刻也都不肯吐口。娘娘失望之余,不免更加努力。试图用加倍的好,顺利让乖孙女儿们改弦易张。
现在听舒舒这么一说,哪有不赶紧从善如流的道理赶紧摆手“去吧去吧,两个小家伙这里有本宫的。”
舒舒敛衽一礼“如此,便劳烦额娘了”
她这话一出,不但裕妃两小姐妹两个都嫌弃脸摇头“一家人,说的什么两家话”
不但复述了裕妃惯有的口头禅,还把语气神情都拿捏的惟妙惟肖。
可把裕妃给乐的,直说乖孙女们聪明。
永瑛轻轻一咳,两个小捣蛋瞬间安静如鸡。看得舒舒瞠目结舌,直呼大开眼界。并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儿子“好小子,哪弄来的驭娃儿秘籍啊介不介意给额娘来个同款”
永瑛微笑摇头,难得促狭地回“法不传六耳,说出来就不灵了”
“不过额娘别伤心,儿子虽然不能传授您具体方法,却能助力管教。三胞胎有什么不听话的地方,您只说与儿子就是。儿子把人再接回毓庆宫,好生督促一段。”
天啦噜
那么悲惨的日子,居然还可能随时重复吗
永琨跟乌云珠惊呆,眼神中充满了抗拒。紧小的,胆子也最大的泰芬珠冷哼“再熬几个月,本格格就七岁啦七岁不同席,要讲男女授受不亲啦。就算是亲哥也不好常把大妹子带回宫中”
巴拉巴拉好顿说,中心思想就是只要熬过七岁前最后一段黑暗,到了光明的七岁以及七岁以后,恶魔大哥就再也奈何不了她们两姐妹了
永瑛笑,很好,小丫头胆子很大。等忙完了这阵子,他这个当哥的就得让妹子学得乖一点。
别以为把一应规矩都学会了,就足够凌驾于规矩之上,或者钻规矩的空子。
一日为大哥,终身为大哥
当兄长的,怎么可以管不好下头的弟弟妹妹们呢
舒舒眼看着小女儿给自己挖坑,也微笑着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只等着生活教她一个乖,让她明白东西不能乱吃,话更不能乱说的道理。
倒是永瑛唯恐她担心,出了门之后就做出保证“额娘放心,儿子有分寸的”
“当然”舒舒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孩子素来稳妥,额娘再没有不放心的。只是政务再如何繁忙,也得注意吃饭休息。别忘了你当年劝你皇玛法的话,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注意劳逸结合。再把本福晋的乖儿子饿瘦了,本福晋可唯你是问。”
永瑛无奈扶额“怎么额娘和皇玛法一样,总觉得儿子没有好生用膳与休息呢不信您问儿子身边的李忠,儿子是不是每日三餐,一餐都能用上三大碗米饭”
“早睡早起,每夜都能保证三个多到四个时辰的睡眠。练武之道,也从未荒怠过。”
“哦”舒舒弯了弯唇角“这么健康的吗可瞧着你每日里学文练武都已经够忙,还要学许多种番邦语言。怎么算,怎么不像能保证三到四个时辰睡眠的日子啊”
“问李忠我看也是白问,那奴才素来只忠心于你。还是为娘亲自验看一二吧”
算着从晚膳过后到现在,也有了一个多时辰,再无不能剧烈运动的顾忌。
舒舒直接一个扫堂腿过去,直取儿子下盘。永瑛从容躲过,舒舒再来一拳,又被闪过。
连出了十几招,都被轻松化解什么的。舒舒大为惊异,继而招数都凌厉了许多。
眼看着永瑛的闪躲,就变得吃力了起来。偏舒舒还刺激人“战场之上无父子,自然也就没有母子。”
“过于拘泥,可是要挨揍的并且不会被认为孝顺,而是技不如人”
“而且说好了考校,你这只守不攻额娘怎么看得出你实际水平如何万一你就是属蹴鞠里面的后卫,完全不懂如何进攻呢”
永瑛无奈,只好尝试反击。然后娘俩就在御花园左近的空地上,拳来脚往地互相较量了起来。
起初,舒舒怕伤了儿子,只敢用三分力道。永瑛知道自己力大,全力一拳一脚过去,可能会让额娘结结实实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所以极力压缩着力道,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伤了自己最为尊敬的额娘。
娘两个都有所保留,直到舒舒看着儿子应付自如,开始渐渐加力。
从三分到四分,五分六分
足足用了八分力,才终于靠着自己丰富的经验将小家伙打败。看得永璧、永琨目不暇接,把巴掌都拍红了的喊额娘厉害,把须眉打趴
永瑛
很好,不但妹妹需要管教,弟弟也都跑不了
舒舒再想不到,穿到大清一来,打得最为尽兴的一次竟然是与自家儿子。永瑛也是自从学武之来,第一次如此倾尽全力依然败北。不过他素来敬重额娘,视自家额娘为天下第一强。
败在她手里,才是理所应当。
只是经此一役,他更清晰认知到了自己的不足,于是坚定脸拱手“儿子多谢额娘指点,日后一定加倍努力练习。”
“嗯”舒舒点头“你这般年纪能有如此,已经万分难得。所缺的,不过是些个实战技巧。日后多与人对练,积攒些经验便是。”
说起这个,永瑛便挠头“回额娘的话,这个问题儿子也注意到了。可是到底尊卑有别,等闲人不敢在儿子面前全力以赴。也因为儿子天生神力,也实在难逢敌手。”
这个问题还能算是问题吗
舒舒笑,当即指了指自己“你且好生练着,额娘以后三不五时入宫,常与你切磋就是。”
证明了儿子所言不假之后,舒舒就算彻底明白,天才和普通人之间差距之大。几乎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下,永瑛学什么都一日千里事半功倍。自然也就有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去探索一切他想要探索,觉得有必要探索的领域。
又天才又有决定师资,再加上专注与努力,所以才造就了这孩子人形bug般的能耐。
面对夸奖,永瑛可淡定“多亏了额娘指点,不然的话,儿子也想不到主动去了解那些外邦,防患于未然。更不会在数年前,就开始有意识地学习各国语言。”
舒舒摆手“话不能这么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再厉害的老师,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学生就个个成才。更何况额娘只是随口提了几句最重要的,还是我儿聪慧,一点就透”
舒舒一脸骄傲,特别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越长越高,额娘得珍惜还能拍你肩膀的机会。不然用不上二年,说不定就有心无力了。”
“不会”永瑛微笑摇头“若额娘真的够不到,就直接吩咐儿子一声,儿子随时弯腰。”
“哈哈哈,好”舒舒大乐点头“那咱们可说好了,不许反悔啊”
永瑛也郑重应道“好,不反悔。”
娘俩比试过,谈笑过后。确定周边并没有粘杆偷听,永瑛才终于露出点小孩子的天真来。
滔滔不绝地跟舒舒讲起使团进京以来,自己的种种准备与应对。连之前在朝堂之上怒怼群臣的话语,都原样学给了舒舒。
然后狭长凤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特别期待夸奖与肯定的样子。
让舒舒思绪翻转,不由想起他三两岁还是个小糯米团子时候。也是这样,有丁点进步就这样满含期待地看着她,软乎乎叫额娘。等着她摸摸摸的月亮头,夸上一句咱们力儿真棒
而今,时光荏苒。转眼匆匆数年,当初的小团子已经成了大清储君。文武双全,睿智而又果敢。
能负责接待各国使团,独当一面。
舒舒笑,到底伸手摸了摸他的额,无限认真地夸了句“举一反三,窥一斑而知全豹,咱们力儿果然是最棒的,额娘为你骄傲不过”
额娘总有奇思妙想,与皇玛法、十三叔爷一样,是永瑛最为钦佩的人。
永瑛从不会小瞧了她的意见。
只这个但是一出,永瑛就赶紧拱手求教“额娘可是看到了什么不妥儿子虽然做了很多功课,自以为了解充分。”
“但到底第一次经手,参与这么大的事情。其中疏忽,想来不少。而且当局者迷,远不如额娘看得通透。还请额娘不吝赐教,指点儿子迷津。”
舒舒笑“我儿也未免太过抬举额娘,你可是你皇玛法跟怡亲王并一众当世名儒,共同倾心教育出来的优秀人才。当之无愧的专业人士,额娘若真指导你,才真的是外行指导内行,徒贻笑大方呢”
“我啊,只说几点自己的一点浅见,作为你的参考。具体怎么办,你自己回去慢慢推敲。”
永瑛再拱手,一脸端严肃穆,十成十洗耳恭听。
看得舒舒乐不可支“不用那么隆重,额娘就也想给你打个比方。古人说治大国犹如烹小鲜,额娘觉得治一国跟管一府也没什么区别,不过一大一小。”
“不信你看,这庄子铺子不就是税收来源各级管事犹如官吏,分工合作互相监督才能一定程度上避免贪污,官官相护等。”
“而这府规呢,恍若律法。来的这些使团,像不像咱们逢年过节时需要走的那些亲戚”
“勤俭节约,杜绝不必要浪费这很好。但一个国家或者府邸想要发展壮大,靠省必然是不行的。咱们啊,得想法子在节流的同时开源”
“正常情况下,只有忠心耿耿办差得力的肱骨之臣,才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得到主家丰富的赏赐。一是为了奖赏其功,敦促他在未来的日子里继续努力。”
“二呢,也是为了给其他人树立一个榜样。让他们确信,忠心耿耿,努力办差才有机会被主家赏识。做不到忠心,不能帮衬主家,还有可能背主刁奴越惯着越是不成。重罚甚至发卖,把毒瘤腐肉挖出去,补充新鲜的血液进来,才是解决之道”
永瑛双眼晶亮,连连点头“额娘所言,与儿子所想相距不远。只是,儿子做到了节流,却不确定要如何开源了。”
“偏生他们所求是牛痘法,诚然不敢明码标价。免得谣言四起,坏了中华礼仪之邦、宽怀仁厚的大好名声。”
舒舒笑“听说太孙为尽地主之谊,这几日都亲自带队全程陪同。那么明日,何妨带他们去瞧瞧手表厂、镜子厂、平板玻璃厂、彩色玻璃坊等再让他们感受下装了弹簧与草胶的马车有多平稳不颠簸。”
那么多领先当前技术的好物,不愁没有人慧眼识珠啊
到时候
舒舒坏笑,压低嗓子跟永瑛说了句什么。把处变不惊的皇太孙给激动的哟,连连跟舒舒道谢“多谢额娘指点,听您一席话,胜读儿子十年书”
舒舒特别云淡风轻地摆摆手“哪里哪里额娘只不过一点天马行空的小想法,到底如何执行,执行成什么样可就全靠我们太孙了”
永瑛双眼晶亮,特别坚定坚决地跟舒舒保证“额娘放心,儿子一定把这事办得妥妥当当。保准给咱们大清多来两条财路,变厚往薄来为互惠双赢。当然,这其中掌握主动的,必定是我们”
舒舒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额娘相信,我们永瑛一定能行”
为了配合儿子行动,原计划多住几日的舒舒翌日就回了和亲王府。
原以为能跟宝贝孙女儿们多亲香几日的裕妃皱眉“说好的一诺千金呢再想不到,本宫那最守承诺的儿媳妇居然也有食言而肥的时候”
舒舒笑着与她揉了揉肩“好好好,这次都是儿媳不好。不过事出有因,我这也是没有办法。”
“只能暂且出宫,待此间事了,再回来与我全世界最好的婆婆小住了”
裕妃撇嘴“惯会嘴巴抹了蜜似的,哄本宫这个老太婆开心。”
舒舒细细端详了她一会子,才认真脸反驳“额娘皮肤光滑幼嫩,头发乌黑浓密。跟儿媳一道走出去,说是姐妹都不带有人怀疑,哪里就老了”
裕妃原也就故作生气,想套路一把儿媳。让她心生愧疚之余,将一对小孙女送进延禧宫与她做伴。
现在目标超额完成,她哪里还绷得住脸不笑呢
只抬手轻戳了舒舒的额“可记住你今日所言,否则的话”
裕妃冷哼“本宫保险让你知道,从潜邸过来,一路从格格到妃位,本宫也不仅仅只凭运气”
舒舒一脸怕怕地点头“额娘放心,儿媳必不敢忘。”
说通了裕妃婆婆,又安抚好三小只,舒舒就带着永璧回了和亲王府。
而跟额娘恳谈了一番后,永瑛简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奇思妙想咕嘟咕嘟冒不停。
以至于再次带队的时候,谁都看得出来这位年轻的太孙爷心情特别美好。
而一般来说,一个人心情好的时候,就比较好说话。
于是乎,使臣团中就有人说慕名大清的坩埚炼钢、转炉炼钢已久,不知道可否实地观察一二。
还有的言在琉球就听说和硕和亲王福晋聪慧无比,只靠拆卸了几回怀钟,就弄清楚了其中的内部件。
然后推陈出新,做出了更好,更准,更精美的手表。三只表针的创举,简直领先世界。比这方面最强的瑞典人还要厉害
一连串的彩虹屁之后,使臣表达了自己的质疑,希望可以眼见为实。
谁不知道太孙孝顺,尤其敬爱生母呢
这位琉球使者的话,简直就是在戳他的肺管子。
果不其然,太孙直接几句特别地道的琉球语过去“夏虫不可语冰,笃于时也。也许是你们地狭人少吧,出不了那般惊才绝艳的人物。所以就笃定所听所见皆为假,只信奉自己所认为的事实。”
“横竖手表在大清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孤便带你们去长长见识也无妨”
于是,车驾转路,原本行程被更改。一行人等,浩浩荡荡地杀向了和亲王府的别庄。
以往在京城之中,往来间多坐轿或者骑马,今儿倒是头一遭坐马车。
然后在马车行驶到庄子的一路间,弹簧减震与草胶车轮的妙处就被发现。
在牛痘之外,所有使团都有了第二跟第三样想让大清不吝赐教的技术。
然后是大到可以与人等高的玻璃镜子,在西方一小块就能卖出天价,媲美珠宝的镜子
精美到可以当成首饰的手表,五颜六色瑰丽如珠宝的彩色玻璃
原本只想求一个牛痘之法的他们,犹如掉进米缸里的老鼠。
瞬间花了眼,这个想要,那个也心仪。
琉球、安南等属国已经开始疯狂暗示,想让这些东西甚至技术出现在赏赐单子上。鄂罗斯虽然拒绝承认自己是属国,但也特别欢迎大清能够赠予一些代表两国邦交的小礼物。
永瑛微笑摇头“这些可都是咱们大清众多研究人员呕心沥血,浪费许多财力才终于研究出来的。”
“便是孤想要,都要自己掏银子购买。诸位若喜欢,孤倒是可以帮忙说项,与你们便宜些。”
送是不可能送的,技术更想都别想
使者们有些失望,但也明白那都是生蛋的金母鸡。换作是谁,也得捂得紧紧的。
不过没关系,有目标就有实现的可能。
鄂罗斯使者对此门儿清,毕竟,他们当初可成功收买了大清重臣马齐,在两国确定边界的时候占了好大便宜。如今个把工匠而已,会比收买朝廷重臣更难么
重利之下哪有什么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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