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祭典像是一个时间节点,在deade到来之前,各家各户都在忙碌赶工。
家主要赶在祭典之前把公务理完,家仆们则热火朝天地布置伏见稻荷神社,据说在祭典当日,不仅御三家家主在此聚首,就连天皇陛下都要亲临,追求细节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送去裁缝铺的面料,也在新年祭典前做出了成品,阿音抽空去看了一眼,挑了三件最心喜的样式,剩下的全部打包塞衣柜里。
窗扇半开,明亮的日光斜斜地洒落案桌,阿音借着光亮,聚精会神,一针一线地缝接,细长的毛线在钢针的穿梭织转下,漂亮的成品渐渐拼接。
终于,重复了上千遍的动作到了收尾阶段,阿音灵巧地收针抽离,随手把长钢针和用剩下的毛线团扔到了丑宝的嘴里,她满意地摊开来抖了两下,细碎的金色浮光缓缓流转、汇聚。
她在上手之后,除了围巾、手套,还有闲余时间做了棉帽子,甚至借了婆婆的材料,跟她学了披肩羽织的做法。
阿音知道自己的手艺定然比不上在这一行做了几十年的专业人士,她也不指望那两位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会不嫌弃地穿在身上。既然是聊表心意,手工织物作为这么多天的心血结晶,足够分量了吧。
那两位会穿戴这些廉价织物的可能性很小,所以阿音也放飞了自我,夹带了许多私货进去。
她的目光往上挪,定格在棉帽子顶部的两只小巧可爱的耳朵上。
那是两只猫耳。
这两只猫耳朵都是夹绒的白色,被她用同色的毛线拼接在帽顶,配套的手套也有猫猫肉垫般的绒毛,阿音盯着它看了许久,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象五条悟戴上它的美丽画面。
“噗。”阿音被自己的脑补逗笑。
不过讲道理,五条悟就很像一只大型长毛猫科动物,这种可爱风格的衣帽,会有损家主的威严,但不得不说,和他十分契合。
多可爱一白猫啊。
阿音细致地把手工织物叠好,放在一个木盒子里,她扭头就开始收拾送给禅院惠的东西。
和她送给五条悟的“猫猫套装”是一种类型的,她拼接了两只狗勾耳朵,用的毛线颜色,是符合禅院惠一贯风格的乌黑。
和方才轻松愉快的心境不同,在整理禅院惠的“狗勾套装”时,阿音只感觉莫名心虚。
也许是禅院惠平日既靠谱又正经,不像五条悟,阿音可以肆无忌惮地和后者打打闹闹,而对象一换成禅院惠,她就放不开手脚,有股面对家长or教导主任的局促感。
新年期间,开一下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他应当不会介意吧
阿音不太确定地心想。
最后一件,就是送给禅院甚一的了。
给小狼崽子的衣物,阿音就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夹带大量私货。
于是当禅院甚一收到狼耳朵、狼尾巴、狼爪子样样齐全的“保暖睡衣”时,他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像一个扇形统计图,三分感谢三分纠结还有四分无槽可吐的无奈。
年历渐渐变薄,最后一页泛黄的纸张撕下,年轮的指针转了完美的一圈,又返回了最初的节点。
最寒冷的冬季即将被抛至脑后,皑皑白雪下的土壤仍旧沉睡,酝酿着旭风破冰、柳条吐芽时的万物复苏。
紧锣密鼓的筹备下,位于伏见稻荷神社的新年祭典迎来了序幕。
阿音难得换上了新的和服,白底红纹,如凌霜盛放的梅花,衬得她红瞳愈发清冽,光彩照人。
咒术界人丁稀少,即使在一年一度的盛会里,神社也远远没到人山人海的级别,这让见惯了人挤人的种花兔很是感慨。
夜间,阿音随人们走上层层石阶,木屐叩在扁平的石台阶上,奏出了轻缓而密集的清响。
在传统文化悠远的京都,如此重大的祭典自然没让白炽的灯泡滋扰清净,取代了过亮的白炽灯,承担起照明这一重任的,是挂在青石板路两旁的灯笼,红彤的色彩里掺杂了淡淡的鎏金色,亮光绵长,为来人指路。
伏见稻荷神社,其供奉的稻荷神象征农作丰收、生意兴隆,常年香火旺盛,是日本名气最大的神社之一。
在神社的入口,伫立着巨大的鸟居,其红漆经过反复多次重刷,留存至今,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
阿音静静地仰望了一会儿,侧头时,猝不及防与鸟居旁一个狐狸石像对上了“目光”,那狐狸石像栩栩如生,模样憨态可掬,不知在这里守望了多少年的神社,石像的耳朵已被风蚀,坑洼不平的小凹洞灌进了冷风。
主殿的前方,成百上千座“千本鸟居”沐浴在温柔的月光下,组成了一条通往山顶的路。
然而,在御三家的精心布置中,靠近山顶的外围两层都覆盖了结界,只有宗家及以上的人才可以进入,分家的人只能在山脚等地走动。
因而,人口最多、最热闹的地方就在山脚下,沿着千本鸟居往上走,能看见人影愈发稀疏,夜沉如水,静谧回拢,唯有红色的灯笼随风飘荡,尽职尽责地照亮前路。
新年祭典,各家的咒术师云集,阿音不方便带丑宝出来,便自己亲手捧着作为礼物的木盒子,一边游览风光,一边慢悠悠地往上走。
到了第一层结界外,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阿音身旁的禅院甚一停住了。
黑发的少年送了她一路,即使嘴上在阴阳怪气“家主可是大忙人,哪有时间关注你”,却还是口嫌体正直地帮她分担了一个木盒,陪阿音爬山。
只是,禅院甚一也只能送她到这里了。
结界的表面如水般的光华隐隐浮动,看似无害,禅院甚一却知道,这玩意儿有多折腾人。由宗家众人齐力搭建的结界,一旦触碰,那就是钻心刺骨的痛。
少年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表情略难看,硬邦邦地说道“我只能送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你就自己上去吧。可别被拒之门外。”
说罢,他把手上的木盒塞给她,看也不看阿音的脸色,转头就走。
“抱歉。”阿音急忙往他手心里塞了颗糖,“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带你去玩。”
“谁稀罕啊。”黑发少年轻哼。
他满不在乎地走下了石阶,确认离开了她的视野范围后,他悄悄地把糖纸剥开,晶莹剔透的糖块含入嘴里,甜蜜的滋味从舌尖传到神经中枢,他不禁眯了眯眼。
真是。
他嘟囔道“甜死人了。”
另一边,阿音试探着朝结界伸出手,指尖点在薄如蝉翼的结界表层,漾起微波,如探入湖泊,没有受到任何阻塞,轻而易举地穿了过去。
结界并没有拒绝她。
阿音放松地舒了口气,她一个蹦跳迈过了结界,继续往上走。
越是靠近山顶,目睹的光景越是和山底迥然相异。
如果说山脚下的祭典氛围,更加贴近平民百姓,满满的人间烟火味。
那么来到了山峰上,越是有一股虚无缥缈的仙气笼罩,上穷碧落,玉树银台,鸟居旁的狐狸石像也愈发光鲜亮丽,活灵活现,细看那石像的眼眶,隐约间似乎真有灵动的眼瞳在闪烁。
就连偶然窥见的一两个人影,在走动间也不自觉地流露浑然天成的傲气,越是年轻,越是如此。
这也难怪。宗家的孩子,哪一个不是天之骄子呢。
能在新年祭典进入第一层结界,本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了。
阿音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禅院甚一的话,此时,她才切身实地感受到了“御三家的新年祭典和寻常百姓不一样”的真实意蕴。
宗家人少,彼此间也都互相认识,各家的伙伴抱团,三三两两结伴同行,很少出现落单的情况。
当阿音形单影只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时,才会有人轻咦出声。
“这人是新入宗家的吗,看着好面生。”
“话说,她的衣服上也没家纹,这是谁家的人,这么不懂规矩”
在新年祭典上,为彰显彼此的身份,大家都会选择带着家纹的衣服,即使是新制的,也会拜托裁缝铺绣上家纹,这已然是不成文的规定了,百年来皆是如此。
而阿音的和服,白底红纹,看着是漂亮,然而不管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御三家的家纹,这才出声质疑。
若说是误入的普通人,那更不可能。这石阶下面可是有结界挡着的。
交谈的两人是五条家的新生代,在他们的石桌旁,坐着一位加茂家的少年,和一位禅院家的女孩。
他们也算老相识了,每年的祭典都会聚一聚,摆上几盘糕点,对月饮茶,再赋几首俳句,颇有雅兴。
此时,几个少年少女好奇的目光循之往上,唯有那禅院家的少女突兀地“啊”了一声,险些打翻手中茶点。
伙伴们同时转头看她,禅院的少女连连摆手,脸色涨红,吞吞吐吐的样子着实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于是他们集火对准了她,连珠炮似的发问。
“怎么了,小樱你认识她”
“她是你们禅院家的人吗,我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
“她叫什么名字啊是哪个长老的女儿吗”
禅院樱被他们问得很是头大,她偷偷瞥了眼石阶,见那白发的少女已然走远,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异动时,她才暗自松懈,简要地把阿音介绍了一番。
“她是今年刚入禅院家的,随我们家主大人而来,且一入禅院家便住在了宗家领地,家主宅院的隔壁”
“家主大人对外宣称她是新的式神,但是就我所知,她的表现不像式神,倒处处透着人类的感觉。”
说起几个月前的传言,其他两家的小伙伴也恍然,打听八卦是人的天性,他们不禁追问禅院樱,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禅院樱抿唇,“但是家主大人,对她十分在意。”
“我听家父偶然提及,”禅院樱的父亲是长老,因而她能得知许多内部消息,“家主大人在乎那个女子,甚至几个月前和加茂家闹僵,也是因为她。”
“哦”
五条家的少年当即后仰,慢条斯理地咬了块糕点,暧昧一笑“原来如此,我懂了。”
“我也懂了。”
大家纷纷对视,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同样的粉红泡泡。
大家族的孩子,开窍的都很早。
他们一提醒,还摆出这副表情,禅院樱也反应过来了,脸色几番变化,从“不会吧”、“这不科学家主大人竟然没有单身一辈子”过渡到“原来是这样”
“恭喜,小樱。”一干损友以茶代酒,举杯敬在座唯一的少女,“你们马上就要迎来一位主母了。没想到禅院的家主会是最先脱单的,这下不知多少人要痛失钱包了。”
“唉,我还以为最先脱单的会是我们加茂的家主我可是押了一年的零花钱啊。”加茂的少年愁眉苦脸,长吁短叹。
“呵呵,我们就不一样了。首先排除我们家的悟大人,我和哥哥在剩下的两位里各押一个,稳赢。”这是五条家的少年,和他的兄长相视而笑。
反正他们家悟大人这辈子不可能脱单,别想了,没人要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