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 新年祭典之后,天皇于三月中旬宣布御前比武的日期,在咒术界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也算是咒术界的老惯例了。
御前比武, 是最直观展现咒术界当今实力水平的途径之一,主要参与者为咒术界御三家, 对他们而言, 这场比武会不仅能明面上显示出自家术师实力, 也决定着日本政界高层对他们三家的倾向程度,是至关重要的一次大会。
因而, 当御前比武的消息一经落实,刹那间吸引了所有术师的目光, 但凡是咒术界的人, 不论妇孺老少,皆在密切关注此次大会。
上一轮的御前比武,直接奠定了五条家和禅院家的强大基础, 加茂家惜败, 连着几年郁郁不振。
在御前比武开始前,各种猜测便如雨后春笋般接连冒出,众说纷纭, 莫衷一是。
有人认为, 这会是一场咒术界势力的小洗牌。
也有人反驳前者,说道在“十影”与“六眼”辞世之前, 两家超然的地位无可动摇,加茂至少还要被压制几代人的时间。
也有目光更长远的人, 看见了近些日子里,咒术界的微小动荡。
据说,由禅院和五条两家家主牵头, 在谋划着“术师学校”的建立
倘若这两人真的成功,未来咒术界的势力主流便会转移到“术师学校”上,到那时,御三家也会退居幕后,像御前比武这种洗牌势力的手段,自然而然会随之淘汰。
拥有这种猜想的只是很少一部分人,毕竟“术师学校”还在刚刚起步的阶段,甚至没有走进大众视野里。
绝大多数的术师,最为关注的还是今年的御前比武,决胜者是谁。
有人专门为此开了赌局,参与者众多。
五条和禅院不分伯仲,而加茂家的赔率高到让人落泪。
不少加茂自家的人都在押其他两家,若是被加茂宪平得知,岂不是要被气出了三高。
可不就是明里暗里的鄙视吗。
民间的动荡如何,与高层是无关的。
时间在忙碌中飞速流逝,转眼便从春末步入深秋,紧锣密鼓的筹备中,御前比武的日期愈来愈近。
在那之前,禅院惠见过五条悟一面。
他们俩现在都相看两厌,宁可去和加茂谈话都不愿碰见彼此,但无奈人在高层就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为了御前比武的筹备,禅院惠独自去拜访过五条家。
家主没有出来迎接,好在侍从礼数到位,为亲自造访的禅院家主引路。
彼时,侍从们毕恭毕敬地走在禅院惠的两步之前,不敢对他多有催促,见禅院惠没有着急的意思,他们在途中简要介绍了一番五条家的地形布局。
“那边是家主大人的藏书楼,教习课业都会在那里进行。”
“这里是街坊。”
“这一片是宅邸区一般来说,与家主大人具有血缘关系的小姐少爷们,都会居住于此。”
冷冰冰的视线陡然刺来,像是针扎在了脊梁上。
走在前面的仆从噤声,惶恐地收回了脚步,低着头退到一旁。
靠东边的第三栋屋宅,离主屋很远,称得上偏僻。
然而就是在这偏到少有人光顾的地方,他们遇到了尊贵的家主大人。
新来的仆从想不通,他被资历更老的前辈瞪了一眼,立马反应过来,不敢再拦在两位家主的中间道上。
不论他们的家主是如何想的,那都不是他们这种下人可以置喙的。
“哟,稀客啊。”
不知是嘲讽还是无意的一声嗤笑,白发男人径直掠过了两个仆从,隔着不宽不窄的青石板路,五条悟淡然地问道。
“是什么风把阁下给吹来了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来。”
五条悟对他阴阳怪气,禅院惠的话语间也不客气,两人直接跳过寒暄环节,禅院惠道明来意。
“是为了御前比武的事宜,我本想去主屋找你,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禅院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今天实在有点晦气了。”
仆从们尽全力缩小存在感,大气不敢出一下。
大人们针锋相对剑拔弩张,苦的就是他们这些下人啊。
五条悟闻言也不生气,他轻笑着,旋身走入了这座小小的宅院内。
“我今天不想去办公,”五条悟兴味阑珊地说道,“樱花快谢了。”
“既然禅院阁下亲自造访,那就进来吧。”五条悟瞥向剩下几名仆从,“你们两个,可以回去了。”
“是。”
机灵的老仆从当即躬身应道,拽着自己的后辈撤退。
等到他们已经看不见两人的身影了,憋了许久的新人仆从终于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家主大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啊”
老仆从看向他的眼神里是说不出的沧桑“小子,有时候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好奇心别那么重,你只要知道,那栋屋宅对家主大人意义非凡,且无他的允许,没有人能接近那栋宅子。”
苍凉的叹息,宛如风的轻声呓语,吹过了无数个日月,消逝在时间的尽头。
“樱花快谢了啊。”
以“屋子里太闷了”为理由,五条悟带禅院惠去了后院。
经过几番扩建,后院终于不像曾经那样狭窄,不仅修砌了池塘凉亭,还有两棵高大挺秀的樱花树,阳光细细碎碎地落在几近凋零的樱花上,为它的生命增添最后的明彩。
樱花花期很短,如今已近四月中旬,地上铺满了花瓣的厚毯,被雨水冲刷、被阳光暴晒,有的樱花零落成泥,边缘泛黄微微蜷缩,散落在树下,凌乱不堪,却依然无人清扫。
五条悟不许下人过来清扫它们,让这些花瓣自然地融入泥土里即可。
“以前没见你这么喜欢樱花。”
稍觑了一眼两棵樱花树,禅院惠见五条悟撑着下巴,视线越过他,正饶有兴味地赏花,他不禁脱口而出“你倒挺有闲情逸致。”
“不是闲情逸致。”五条悟摇了摇头,他不能喝酒,便沏了一杯茶水,慢慢品茗。
石桌上,还摆放着他托下人做的樱饼,不过显然他并没有给客人分享的意思。
“这可是我亲手栽种的。”白发青年哼笑道,“当然意义不一般了。”
禅院惠“哦。”
五条悟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加停留的打算,“行了。御前比武是吧其实我的本意是想全权交给你办理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嘛,我知道你不会答应。”
禅院惠这才收回了死亡凝视。
他一个人加班然后任由五条悟摸鱼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做梦去吧。
也许对于五条悟而言,坐在凉亭里赏一下午的花都比和禅院惠商讨大会细节有趣,在天色将晚后,五条悟连留客用晚膳的客套话都免了,出口便是毫不客气的“慢走不送”。
禅院惠巴不得早点离开五条家,匆匆从后院走到前门,他正巧路过封闭许久的寝室。
似是惊鸿一瞥,门扉上夹着的一张老旧的小纸人,轻飘飘地闯入了他的视野。
飘落到死寂湖泊的中心,漾起了圈圈涟漪。
人的记忆可能磨损,也可能被时间的法则封印。
然而记忆可以伪造,过往的痕迹却能保存到现在。
记录历史的文字,古时代的壁画,象征的符号等等。
而在短暂的一代人的时间里,抹不去的东西太多太多,它们还尚且埋藏在黑暗的角落里,静候人的察觉。
这些,就是生命存在过的,真切的证据。
只可惜。
为时已晚。
深秋。
凉风习习,金黄的麦浪滚滚,硕果的清香由风托起,传向大地的各个方向。
唯独京都,却被另一种热火朝天的氛围所覆盖。
三重结界,由三家把持。
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不断加强的巡逻,密不透风的防卫线。
力图保证绝不出一丝纰漏,毕竟这一回,可是天皇亲临。
御驾落地,纱帘掀开,天皇庄严的面容显露于太阳之下。
鼓声齐响,第四重结界升起,笼罩了整个比武台。
与此同时,今日的主角也终于到场。
他们的胜负,或将决定今后数年家族的未来。
长老齐聚,这或是他们唯一一个能心平气和与“地位低下”之人同处的场合,谁也没有心思去关注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一黑一白,像是阴与阳的天然对立,光与暗的永不相交。
台下的众人,没有人留意到。
五条悟和禅院惠注视彼此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死人。
这场战斗的结局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无关紧要的琐碎杂事,总算告一段落。
接下来,就让我们了却彼此的恩怨吧。
我知道你心中也有不平,也在愤懑。
尽管怨恨吧。
这是我们二人血债血偿的罪孽,是一份只有你我才能审判的罪状。
我恨你。
我恨自己。
我会亲手杀了你。
而你
抬头、对视、行礼、退后,像是被编排了千万遍的戏剧,看不见的细线操纵着二人的手脚头颅,迫使他们做出一个个开场之礼,随即丝线崩断。
当今时代最强大、也是最孤独的两个人,在视线交汇的一刹那,同时启唇。
“领域展开”
一出手,便是领域的碰撞
无量空处与嵌合暗翳庭,如同两个浮空在地球的小型黑洞,个人的异空间绞碎了原本的时空法则,刚刚升起的结界只支撑了不过片刻,便被碾得粉碎。
场外的加茂脸色大变“疏散群众,保护陛下”
他自己则跃到天皇身前,瞬间张开领域,苦苦抵挡那两人的冲击。
“该死的”他暗骂,“这两个疯子”
一上来就开领域,他们是想干什么
在协助天皇撤离的中途,不经意间,加茂抬头看了眼天空。
世界,万籁俱寂。
他看到了一个怪物的头颅,从虚空中探出。
只此一眼,加茂便如坠冰窖,冷汗津津,动弹不得。
那是
禅院惠嘶哑的笑声在半空久久回荡。
“八握剑异戒神将魔虚罗”
人身,环顶,翼眼,尖牙,剑手。
未曾降伏的式神,十种影法术的最强杀招。
同时也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阴云侵占了半边天空,至强式神张开了祂的尖爪。
另一边,五条悟沉静地浮在半空,眼中竟是释然的笑意,像是拨云见日,萦回了一年的阴影尽数流散,天空之瞳重归澄澈。
海啸般的咒力当头压下,他安静地抬头仰望天空,不予反抗。
做得可真是绝啊,禅院阁下。
猜猜看,我们若是死去,会不会和她去同一个地方
殒命之时,
不为孤身。
作者有话要说 睡得太晚了爬不起来orz二更可能要晚一点,等不了的读者老爷们可以明早起床再看。
大正篇下一章结束,视角该转回阿音那边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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