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商压根没注意到贾赦不善的眼神,既使看到了,只怕也不会当一回事。
贾赦生的文秀,活脱脱就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再加上贾赦方才被区区一个蒸人头故事就吓到直吐,行商越发瞧不起贾赦,便没把贾赦当一回事。
不过对于贾瑚说了一半的故事,行商抓心挠肺的好奇的不得了,究竟这商朝人是吃了还是没吃他忍不住问道“小公子,什么叫缺乏直接证据这商朝人如果不吃人,何必把人拿去煮了呢”
行商实在是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虽明知道这一问便等于坐实了自己偷听之实,但好奇之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贾瑚笑道“在考古学上,所谓的直接证据指的便是文字记载,再不就是肚子里还有部份人肉的商朝人尸骨。”
“小兄弟真是说笑了。”行商笑道“文字记载也就罢了,这商朝人都化为枯骨了,怎么可能还能知道他曾吃过些什么,况且既使有,人肉和其他的牛、羊肉还不都一样,那儿分得出来。”
“是啊”贾瑚微微一叹,“除非是防腐做的好。”
像辛追夫人这般千年不腐的古尸,纵观整个华夏史,也不过只有廖廖几具啊。
“防腐防的好”那行商似是挑起了好奇心,“即使防腐做的好,还能知道他曾经吃过些什么吗”
贾瑚随口说了几个方法,像是埃及的木乃伊、俄罗斯的冰公主、图伦人泥炭沼泽干尸
那行商听的不住点头,击节叹赏,“小兄弟虽小,但懂的着实不少。”
要不是这孩子年纪着实太小,他身旁又有两个高手,他都想让人把这孩子捉回去负责陵墓防腐之事了。
贾瑚可不知道自己在绑架边缘走了一圈,笑道“考古简史里都有描述古人防腐的技术与手段,不过描述归描述,实际做起来,怕是没这么容易。”
即使是像辛追夫人这般千年不腐的古尸,也是要天时地利人合才能达到,不然使用白膏泥的楚墓何其多,但至今为止,真正千年不腐的古尸也不过廖廖几具。
当然啦,对古墓而言,最大的敌人还是盗墓贼,碰上盗墓贼,再好的防护也没用。
“考古简史”那行商微微沉吟,“倒是我孤陋寡闻,竟不知道这本书。”
贾瑚哈哈干笑,如果这人能再活二百年,说不定有机会一见。
贾赦冷着脸道“我大晋朝地大物博,年年都有不少新书出版,岂有如此容易读遍。”
这种事情那怕是生在书香世家的张大舅兄都做不到,更别提他一个北戎人了。
那行商的伴当闻言露出几分恼怒之色,险些要破口大骂,似是想起什么,强行忍住,只不过一个劲的拿眼睛瞪着贾赦,倒是行商不以为忤,略略思索后叹道“也是”
要论读书之广,只怕他还不如眼前的这个孩子,至少那考古简史,他可真是从未听过。
旁人只道这孩子是说故事,但仔细思索,这孩子的每一句话里不知道蕴含多少信息,前后呼应合理,非真正熟读古籍者不能明,区区一个孩子都有这份本事,更别提旁人了。
想到大晋朝人才济济,行商不免有些泄气,但那考古简史中所说的千年不腐之尸,着实令人心生向往,行商微微叹道“要真能千年不腐,也不枉此生了”
贾瑚诡异的望了那行商一眼,感觉还是不要告诉他那些千年不腐的古尸最后落到他手上的下场。
咳咳,做为人类骨骼学的教授,他最常做的就是给古尸分尸啊。
行商也不过就是个过客,贾赦似乎对这人极为反感,言谈之间颇不客气,说到最后,颇有几分想要赶人之势。
那行商那怕对防腐之术再好奇,但贾赦表明了不见待他,在此情况之下,那人也不好再多问,只略略跟贾瑚再问了一下那本考古简史,连个姓名都不曾交换,一行人便即策马离去。
贾瑚这时才注意到,那一群人骑的都是上等的乘用马,而且马匹行走时步伐一致,安静无声,可见得是训练精良的上等良马。
不是每匹马都可以拿来乘骑的,就功能上来分,马大致可分为四类,分别为背东西用的驮用马、拉车的挽用马、骑兵用的乘用马、与什么都能做的兼用马。
其中乘用马约占12,也是价格最贵的,上等的乘用马甚至价值上百金。注一
因着地利之故,大晋朝虽然产马,但数量远不如西北蒙古一地,基数小,自然乘用马的数量便少了,更别提上等的乘用马,像这种上等的乘用马,可都是待在荣国府里最好的马棚之中,有专人伺候着。
而他们这一次到辽阳府,府里也只给了三匹上等的乘用马,大部份都是驮用马和挽用马。
一则,因为这一路上从京城到辽阳府,也的确是需要驮用马与挽用马背负行李与拉车多些;二则,老爹是来辽阳府做文官,又不是来打仗的,带这么多上等的乘用马也没用处。
本来按着祖父的意思,是给老爹一匹上等乘用马,让他好出去见人时用,最后还是因为不好委屈了两位二先生,这才多给了两匹。
而这一行人说是行商,骑的会尽是上等的乘用马,半匹驮用马和挽用马都没有,说是行商,谁信呢更别提一行来匆匆而过时,贾瑚压根没见到半点货物。
果然不只是贾瑚对这两人起疑,就连贾赦与两位二先生的脸色都不是太好,贾赦脸色阴沉的望着那行商离去的方向,悄悄地交待了二二几句话。
二二脸色一沉,“赦爷可确定”
贾赦微微点点头,“你且跟去,若是有事,自有我担着。”
方才儿子在讲古之时,他也趁机细细观察过这自称是行商一行人的打扮,要论衣饰之精,这世上除了江南便是京城,他既有纨之名,平日里也没少在衣饰上下功夫,一见那行商打扮便知道此人不但富,而且贵,不然也不会大大方方的拿着姆指大的东珠做刀穗。
东珠这玩意在大晋虽然稀有,但也算不得什么,因为东珠皮色远不如南珠,也没人会特意收购,只不过北戎出身黑龙江一带,视东珠为长生天赐给他们的珍宝,珍而重之,非贵族不可配带。
此人为北戎人,又配载着东珠,其身份可以说呼之欲出了。再加上他身旁的伴当个个身形彪悍,一身肃杀之气,如果还瞧不出这行商其实是什么北戎贵族,贾赦大可以把自己的招子给废了。
这么一群训练精良的北戒精兵在大晋朝内,怎么想怎么怪,那怕现下天下己定,大晋与北戒之间并无战事,也不该由着这群北戒人到处趴趴走。
二二微微沉吟,“属下亲自前去,赦爷放心,以我之能,绝对不会让那些人查觉。”
要能不撕破脸是最好,当然,就算撕破脸,他们大晋也不在乎。
“好有劳二先生了。”贾赦脸色阴沉做了一个直接宰了的手势,“有必要的话”
二二脸上微露一丝杀意,“属下明白。”
贾瑚默默地看着贾赦与二二,暗暗点头,他爹只要不碰上金石古玩,那脑子可比他二叔要灵活多了。
贾瑚心下微叹,他也是真服了这些北戎人,混身上下这么明显的通古斯人种的特征,还敢在大晋朝内趴趴走。
真当大晋朝人都没眼力劲吗
二二走后,贾赦轻拍了拍贾瑚的头,“下次可别这么不小心了,这些北戒人其奸似鬼,素来不守信用,下次遇上这等人,也不必与他们多废话。”
贾赦心下暗叹,这个孩子还是傻了点,什么都跟人家说了,也不怕那些人从咱们大晋朝学到防腐之法。
贾瑚尴尬一笑,是真没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当一回事,以他的经验而言,这世上要真做到千年不腐当真是太难了,像辛追夫人的例子在整个华夏史上也不过区区几件。
况且如果要是真有的话也没什么不好,死后继续给他们考古界继续献身,他还巴不得多点古人防腐做的好呢。
况且这些防腐技术都是极消耗人力物力,如果北戒人当真想不开去搞什么防腐也不错,可以消耗一下北戒国力,对他们大晋朝也有好处。
贾赦也就是略劝了几句,瑚哥儿这大半年来遇的事多了,自他回来之后都觉得瑚哥儿像变了个人一般,每日不是研究着香烛就是待在他娘那里,小脸都瘦的厉害,看的他好不心疼,难得见着他有些人气,虽然是在说鬼故事
不过
贾赦忍不住好奇道“那本考古简史”
贾瑚露出一个乖巧可爱的微笑,“儿子胡乱说的,那有这本书呢。”
这话当然是假的,书自然是有的,不过要二百年后才会出版呢。
贾赦尽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不过内里早就把儿子给骂翻天了,“那你方才还把那防腐什么的说的头头是道”
他最最不明白的便是这点,瑚哥儿懂什么青铜器不稀奇,毕竟他跟张阁老都好这一味,要不当年张阁老也不会把爱女下嫁给他,但瑚哥儿怎么会懂起什么防腐技术了
“哦张道士说的。”贾瑚打从心底觉得张道士当真是个很适合的背锅对象啊。
研究香烛,张道士非自愿研究素材;毛笔字越来越差,也是跟张道士鬼画符画多了吗;至于什么防腐技术,也是张道士教的,毕竟以张道士的背景,他也是最有可能接触到什么防腐的。
“这样啊。”贾赦温柔的笑着,然后把张道士加入黑名单中。
xd,竟然带坏他儿子那怕是老头子的朋友也不能忍啊。
贾瑚瞄了瞄贾赦头上的颜文字,摸了摸鼻子,默默地给张道士点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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