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学时候因为宋玉兰女士答应来接他，所以宋明望早早就等在了学校门口。
“乖儿子和班上同学相处怎么样”宋玉兰比起其他，最担心这个问题，所以一见宋明望便迫不及待开口发问。
他打开车门做好后，规规矩矩地系上安全带。
“当然了，他们都很喜欢我。”
他说完后又小声嘀咕了一声“除了某个人。”
“真吗”宋玉兰有些不相信他，怀疑地说“你确定不是你自己以为”
宋明望不服气瞪了他一眼，强调“真我还交到了朋友。”
像是在验证他话一样，从他们车子前经过学生都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探头朝看车里他打量着，像是十分好奇，有几个面熟应该是同班同学还打了招呼。
“你看吧。”他顿觉扬眉吐气。
宋玉兰心里嘀咕了一声，他儿子这个脑子可能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真没有人欺负你吗”
听到这句话，宋明望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张脸。
不过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倒不全是因为怕宋玉兰担心，还有他又不是小孩子，在外面受了欺负还要大人出面撑腰。
而此时另一边市中心某个高级别墅区，程妄站在其中一栋建筑物前，站了有几分钟，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客厅沙发上有个男人在等着自己。
“舅舅。”
沈彬嗯了一声，示意他坐下，“你妈在楼上房间里已经睡了。我有话想跟你说。”
“不了，你有话就说吧，我还得早点回去。”
沈彬见他这副态度，虽然生气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叹了口气“听你们老师说你最近很久都不去学校”
程妄也不否认“嗯，有点事儿。”
“你一个学生能有什么事儿，不准给我去打架，前不久你才受了伤，要不是你奶奶跟我说我都还不知道。
程妄受伤在手上，他也没有和什么人说，但是最先那个人注意到了，他也是比较意外。
“我给你打到卡上钱，你怎么动都没动”
程妄淡淡说“没什么，就是找不到花地方。”
沈彬脸一黑“怎么没有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兼职。”
他顿了顿，又继续苦口婆心劝说“你知道，自从出了那件事后你妈她身体本来弱，精神状态也不好，你多理解理解她，你想想当妈怎么可能不爱自己孩子”
程妄手指轻轻摩挲着裤兜里打火机，打火机是金属质地，触感冰凉。
他心不在焉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沈彬看他神情不耐，心中不满但是也知道自己立场又说不了他什么，于是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点了点烟火，又道“对了，念念也是在你们学校，她读高一，具体哪个班我不知道，你作为哥哥要好好照顾好她，还有一点，监督她不许给我早恋。”
程妄嗯了一声，语气有些冷淡“没事了吗没事我就回去了。”
沈彬又叫住了他“等等，你是回你姥姥那边是吧
“嗯，最近他风湿犯了，下雨天疼得厉害。
“也好，你让她老人家都注意身体，总之言之你必须给我好好去上学，不许再缺课，我还要改天约个时间再请你们校长吃饭，你高二了，该长心了，我不能再任由着你性子胡来了。”
“而且听说你们学校不是转来了一个成绩特好转学生吗你们班主任说是什么智商超高天才，他特意把他安排和你做同桌来带动你学习，你可不要辜负你班主任良苦用心，不会题就多问问别人。”
程妄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事，嘴角微微勾起。
“你笑什么听到没有”
程妄又恢复了常色，面不改色说“知道了。”
这几天天气降温有些快，宋玉兰给宋明望织了一条围巾，出门时亲自给他围上，送到学校门口时又把伞递给他。
“望望，今天下午妈妈有事就不来接你了，你如果你不想坐公交车就自己打出租车回来。”
宋明望雪白下巴埋进围巾里，闷声嗯了一声，明显不高兴。
宋玉兰赶时间上班，也没有心情安慰他，只叮嘱让他快进去已经要迟到了，然后就开车走了。
宋明望这才慢吞吞朝着校门口走去，他手里还提着包子和豆浆。
可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电子门正缓缓关闭，连忙快跑了几步，虽然赶在关门之前进去了，但还是被保安拦了下来。
“你哪个班迟到了知不知道”
但是迟到明显不只有宋明望一个，只见程妄单肩背着包，双手随意插在裤兜里，一把将腿迈进大门，刚好赶在关在大门合上最后一刻。
保安看了一眼见是他后又收回视线，准备继续教训宋明望，丝毫没有让他停下意思。
“等一下你怎么不叫他他也迟到了。”宋明望眼看着程妄就要走过，连忙双手扯住他衣袖，振振有词道。
程妄面无表情低头看着宋明望，没有说话。
保安不自主干咳一声，“我没看见。”
宋明望恨不得整个人吊在程妄身上，用尽全力扒拉着他生怕他丢下自己跑了。
“不准走，谁让你害得我书没了。”
那天书店里程妄把书放高后，他迫不得己只好回去找人帮忙拿，可等他回来一看，书已不见了踪影，可能是被别客人拿走了，倒霉是书店也没有多余了。
“你们两个都走吧。”保安最后还是没有把程妄留下来，干脆让宋明望也一起走，“这次放过你们，可没有下次了。”
宋明望哼了一声，也意识到了是沾了程妄光。
程妄眯眼盯了他一会，神情意味不明。
“怎么了”宋明望莫名其妙挠了挠脸蛋，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程妄转头朝向保安，沉声道“你觉不觉得他头发有些长了。”
宋明望愣了愣。
三中校规中其中一条就是禁止男生留过长头发，变态到连头发长度都有规定，宋明望刘海确实有些过长，已经快遮住眼睛了。
保安立刻比划了一下他头发，也觉得他说对“是长了，要剪。”
他显然对付这种情况很有经验，说着就麻溜不知道从哪里掏了剪刀出来，“不要动，不然话给你剪坏，想必你也不乐意。”
宋明望后退几步就要开溜，没想到被程妄拉住，只见他将双手搭在他肩上按住他，似笑非笑道“你走什么。”
他力气十分大，压在肩膀上手根本让他无法动弹，甚至隐隐有些作疼。
“放开我”宋明望咬牙道。
“不放。”
宋明望反抗十分厉害，每当保安剪刀接近就立刻把头转开，让人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我来吧。”
宋明望听到身后按住自己人低沉嗓音，不由自主睁大双眼。
程妄从保安手里接过剪刀，然后动作强硬按住他不安分头。
“最好别乱动，不然话会剪到哪我也不知道。”
宋明望僵了僵身子。
两人距离有些近，都能听到彼此呼吸声，宋明望不习惯和人接触，刚想动，又想到程妄刚才警告，听上去一点都不想吓唬人，便生生忍住了。
程妄手上动作很快，他感觉没过多久就结束了，只见他剪完后将剪刀递给保安，然后看着宋明望。
“好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明望似乎看见他笑了笑。
直到回到教室后宋明望心里还在犯嘀咕，他将包子拿出来刚啃了一口，闷闷不乐摸了摸自己刘海，不知道给他剪成什么样了。
“靠，你头发是怎么回事，谁给你剪，给狗啃似。”
听到田猛猛大惊小怪叫声，宋明望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找人拿镜子给他看。
这一看气他险些当场蹦起来。
只见他刘海中间缺了一个大口子，这种夸张弧度说不是故意他都不相信。
他就知道程妄没有那么好心，宋明望哭丧着脸，包子也不啃了，想要立刻找他算帐，可是座位上却没有他人。
“程妄他人呢”
“不知道，唐覃也不在了，不知道他们去哪了。”接他话是个西瓜头男生，名字似乎叫罗响。
宋明望只好又坐回来，刚才没注意到，现在他才发现班上人一直都在朝他刘海看，似乎都在忍着笑。
一想到他刚才无知无觉顶着这么滑稽可笑头发一路走进班上，顿觉面皮发烫，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对了，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妄哥那小女朋友家里好像很有钱，听说学校小礼堂都是她爸捐。”
宋明望皱了皱眉“可我那天好像听到她叫哥”
田猛猛大大咧咧摆手“这你就不懂了，这是别人小情侣乐趣，我虽然不怎么了解妄哥家里情况，但是妄哥是独生子这点大家还是都知道。”
他说完又神秘兮兮凑近他，“叫哥算什么，小情侣间还有更劲爆称呼你没听过吧。”
宋明望半知半解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早自习课后程妄终于从外面回来了，他似乎刚打完篮球，随意将篮球丢到教室最后面，便走到自己座位拿起矿泉水仰头开喝。
他捏着矿泉水瓶，黑发湿漉漉，有水珠划过他脸上轮廓线条滴下，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
察觉到一道恨恨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他不要猜都知道是谁。
程妄转头在他那狗啃似刘海上停了片刻，然后收回视线，不咸不淡地说“别说，还挺显眼，一眼就能看见脑门。”
宋明望瞪着他，死死咬着唇，是真觉得有些委屈了，从小到大他就没见过这么讨厌人。
程妄瞥到他脸色，顿了几秒，然后扯了扯嘴角，“你既然想我不弄你，那我给你支个招，你以后别和我说话，能做到吗”
宋明望愣了愣，然后立刻转过头去不说话了。
整整一上午宋明望当真没有再和程妄说过一句话，一直都在埋头写作业，程妄也乐得清静。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就意味着战争开始，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教室里顿时空荡荡，只剩下几个人，其余人都去抢饭了。
程妄和唐覃两人站在讲台旁边，唐覃干脆坐在别人桌上，不知道在和程妄说些什么，而程妄则低头回着别人消息。
宋明望没有去食堂吃饭是因为宋玉兰给他准备有午饭，保温盒打开就是热腾腾精致饭菜，上面还有沙拉涂上歪歪斜斜几个字。
“望望小宝贝不准挑食。”
宋明望撇了撇嘴，嘟囔了几声。
“哇我看看，谁给你做爱心午餐，你女朋友吗”
田猛猛本来是想开玩笑打趣打趣宋明望，但是当听见他十分淡定说出那句“是我妈”时，还是被噎住了，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替我给阿姨说声对不起，祝阿姨大富大贵大吉大利。”
谁能想到宋明望这么大了，还需要家里人做饭带到学校里吃。
“你妈也太惯着你了吧，我妈别说给我做饭，没让我做饭伺候他就不错了。”
“哟，这上面还有字，我看看写啥望望小宝贝不准挑食”田猛猛忍住牙酸念完。
“哈哈宋明望你是不是在家里还需要你妈给你喂饭。”唐覃吊儿郎当翘着二郎腿，显然也听见了田猛猛刚才话，忍不住插话逗他。
宋明望余光瞥到程妄似乎也朝他方向看了一眼。
他不由从鼻孔里发出重重哼声，刻意转过头去，理也不理他们。
“你怎么不说话啊，你话不是挺多吗”唐覃也觉得他态度怪怪。
宋明望塞了口饭，咕哝了一句，“我才不和你们说话，会把我也变笨。“
他重点强调在“你们”两个字上，不知道程妄听懂了没。
英语课一打下课铃，宋明望就打了个哈欠，上课内容对他而言简单让人发困，但是他不允许自己在课上打瞌睡，于是也一直强撑到现在。
程妄早就趴在桌上不动弹，梦会周公去了。
宋明望一天没有和他说一句话，两个人倒也真相安无事。
“宋明望，外面有人找你。”有个女生走进来叫了他一声。
因为女生没有刻意降低嗓音，所以离宋明望近同学都听见了，不禁好奇朝门口望去。
宋明望连在班上都没有什么朋友，怎么会有人来找他。
当看见是个扎着高马尾漂亮女生等在门口，手里还紧紧攥着什么东西，脸色羞红，有些紧张左看右看时。
众人表情都有些魔幻，不会吧，不会是他们想那样吧。
“操操操，你看那，竟然有女生约宋明望出去，现在小女生都喜欢这种类型吗”
“我话先放在这，以后谁要是和宋明望成了一对,可能约会时候得被气到送进医院。”
程妄正趴在桌子上睡觉，也听到别人窃窃私语，觉得有些聒噪，打扰到了他睡觉，于是不耐啧了一声，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宋明望看着眼前眼神躲闪女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想让你帮个忙。”女生脸蛋红扑扑，小声嗫嚅。
“什么忙”
“想让你把这封信交给程妄。”
“这是什么”宋明望接过画着爱心信封，任谁一看就知道是情书，但是他还是傻愣愣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名堂。
“你别管，帮我给一下就是了。”女生连忙道，他不敢亲自给程妄，毕竟当面给都被拒绝很惨，于是想拜托他同桌帮忙给。
“你喜欢他”宋明望盯着那上面爱心看了片刻，终于醍醐灌顶，一瞬间领悟了过来，慢半拍说道。
女生脸更红了，扭扭捏捏不说话。
“可是他有女朋友了。”
“什么”女生猛抬起头，脸色煞白。
“就是他有女朋友了啊，高一，我忘了什么名字，高高，长得比你漂亮。”宋明望回忆了片刻，发现记不清她长相，只记得很漂亮。
听到他毫不客气评价，女生脸更难看了，恨不得咬碎银牙。
“有女朋友又怎么样，你帮我给就是了，话怎么这么多。”
宋明望不说话了，就在女生心里都惴惴不安以为他要发飚时，他忽然开口道“你哪个班”
“五班”
“你们班物理老师是年级组长是吧。”
“”她不明白话题怎么跳这么快。
“我帮你给，你把物理笔记借我看怎么样”
“好。”
话是这样说，可收下情书后，宋明望并没有立即就给程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气还没消。
直到下午某节数学课上，他做完了题，正百无聊赖在草稿纸上算着微积分运算，这才想起了夹在书里那封情书，于是便随手拿了出来。
程妄坐在他身边，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心不在焉转着笔。
忽然便看见从旁边一只手伸到自己面前，举着一封画着大大爱心信。
他面无表情转过头，看着宋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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