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般的雪纷扬而下,洒向苏州府内各处。
呼啸的北风将雪吹落到门牌上,门牌上书苏府二字。
字体苍劲有力,铁画银钩,显得气势恢宏,不难看出,写字之人必定是一代大家。
往院内瞧去,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一草一木都精致异常,只是可惜冬季萧条,皆被银装覆盖,无法窥探全貌。
正院西面一个小院,院子里散发着浓浓的药味,一个身着粉碧色冬衣的丫鬟,端着煮好的药盏,顺着围廊,走到了小院正屋里。
丫鬟轻轻推开门,慢慢的走到床边,吹凉了药,给床上的少女喂药,少女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时不时轻咳几声。
等喂完了,另有一个丫鬟端着温水走了进来。喂药的丫鬟拿起铜盆边的干净帕子,浸了水绞干净,给床上的少女擦脸。
苏婉只觉得自己嘴里发苦,眼皮重的厉害,废了半天的劲才勉强睁开。
小丫鬟正准备给苏婉擦手,猛然瞧见苏婉睁开了眼,瞬间喜不自胜,“三姑娘醒了,春兰快快去告诉夫人。”
苏婉强迫自己睁开眼,小丫鬟一脸欣喜,笑着抹泪“姑娘可算是醒了。”
西院离正房不远,没一盏茶的功夫,报信的春兰就到了。春兰头上沾了些雪,小脸被北风吹的泛红,两手也通红,但她丝毫不在意,一脸的喜色,边跑边喊“夫人,夫人”
“冒冒失失的做什么,不知道夫人在给姑娘诵经祈福呢”
春红忙解释“回嬷嬷,姑娘醒了。”
房嬷嬷一听,脸上一喜,连忙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
“我去告诉夫人。”
不等房嬷嬷进门,听到说话声的孟氏就自己从房里出来。顾不得说什么,就快步朝着西院走去,房嬷嬷也连忙跟上。
西院
还不等苏婉弄清楚自己现在都状况,就见外头走进来一个梳着高椎髻,瞧着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的妇人走了进来。妇人脸上未施粉黛,眼底下有些青黑,显得有几分憔悴,但依然难掩姿色。
妇人一下子抱住苏婉,苏婉怔愣住了,但身体本能的亲近,低唤了一声“娘。”
“嗳,婳儿可算醒了。可饿不饿”
苏婉确实有些饿了,便点了点头。
妇人喂着苏婉吃了一大碗粥,苏婉这才觉得自己饱了。吃完之后漱了口,苏婉便装作自己累了,妇人见状扶着她重新躺下,给她盖好被子,吩咐丫鬟守着后,便回了正屋。
等人都走了,苏婉重新睁开眼,伸出自己手,不可置信的捏了捏。
里写的穿越,竟然变成真的了,她真的穿了。好在前世她孤身一人,没什么可惦记的。
苏婉闭上眼,努力搜寻原身的记忆。
小姑娘和她同姓不同名,小姑娘名锦婳,是苏府嫡次女。其母是府里继室孟氏,今年十三岁,是府里的三姑娘。
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长姐名锦妍,长兄名景衡。两人是同胞的兄妹,都是先夫人所出,哥哥十八,姐姐十五。
二姑娘苏锦如今年十四岁,四姑娘苏锦娇和她同岁,庶弟苏景禄今年八岁,三人都是孙姨娘所出。
因着孙姨娘得宠,二姑娘和四姑娘在吃穿用度上比她都好,但仍然不满足。甚至因她是嫡出,心生嫉妒,多次和她争宠。
前几日玩雪,便使坏往苏锦婳衣服上洒冷水。原主打出生身体就不好,这一下子直接冻病了,烧了好几日,在醒过来连芯子都换了。
至于小女孩外祖孟家,也算是有些权利的功勋人家,是御赐的三等伯。母亲是家中嫡次女,按说不该做人继室。但外祖母在母亲十岁时亡故,家中之事全凭继外祖母做主,母亲这才嫁了过来。
索性苏家未曾苛待,苏老夫人也是难得和善的婆婆。因此孟氏嫁人之后的日子,反倒比家里好过一些。
了解到这些,苏婉不由得一声轻叹,古代的女子何其不容易,现在她到了这里,以后还不一定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苏婉轻笑一声,好笑的心道,想这么多做什么,前世自己一个人无依无靠的,不也过的不错。现在她有了家人,还有了对她这么好的母亲,她何必想这许多。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苏锦婳了,她会好好的活下去。
大病初愈,再加上身体一直虚,没过多久,苏锦婳便真睡着了。等在醒过来,已是日落西山。
苏锦婳刚醒没多会儿,外面守着的春红和春桃便听见了动静,进了屋。
春红道“姑娘可算醒了,要是在不睡醒,夫人怕是又要急的去叫郎中了。”
“脑子有些昏沉,本想躺一会儿,谁成想睡到这个时辰。母亲可用饭了”
“夫人刚从老夫人院子里回来,想来是用过了,姑娘可是饿了”
苏锦婳闻言额首“确实有些饿了,摆饭吧。”
丫头们手脚麻利的摆饭,春红和春桃则伺候着苏锦婳净手净脸,等苏锦婳简单梳洗过后,饭也摆好了。
苏锦婳尝了口山楂萝卜汤,本以为这味道会很奇怪,没想到两样东西放到一起,反而异常的好喝开胃,忍不住喝了一整碗,这才动别的菜。
春桃欲言又止“姑娘”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春桃将早就想好的说辞道了出来“老爷回来了,不过用过了饭,便去了景兰轩。”
“嗯。”
“姑娘,别怪奴婢多嘴。这景兰轩的是越发猖狂了,姑娘病着,还霸占着老爷,照这么下去,可怎么好。”
苏锦婳淡淡的道“父亲去那儿哪是父亲自己的事,我一个小辈,难不成你叫我去管束父亲么”
“奴婢不敢,奴婢是担心姑娘。景兰轩生的两个姑娘,就处处和姑娘争。生了小少爷之后,更是猖狂。夫人进府多年,只得了姑娘,奴婢是怕姑娘以后没有倚仗。”
苏锦婳轻噗一声“笑话,我有兄长又有弟弟,怎会没有倚仗。”
“话是如此,可是两个少爷到底和姑娘隔层肚皮,哪有夫人所出来的亲厚。”
苏锦婳总觉得这个春桃怪怪的,便不在理她的话头,慢条斯理的用起了饭。
春红看了看苏锦婳,又看了眼春桃最终没说什么。
春桃见苏锦婳不接话,心里暗暗着急,灵机一动“说来姑娘这次病的也太巧了,奴婢听说姑娘的病,和四姑娘有些关系。”
苏锦婳啪的一声撂下筷子“莫要乱嚼舌根子”
“奴婢是替姑娘不值,姑娘受了委屈,该告诉老爷才是。”
苏锦婳呵斥“闭嘴我说话是不管用了吗要你在这里多嘴多舌,少在这里挑拨我们姊妹关系”
“婳儿说的极是,来人把这个搬弄是非的东西,送出去发买了”
春桃正因为苏锦婳今日的态度奇怪,正想着如何引苏锦婳出错呢,骤然听到苏永康这吩咐,脸色直接白了。
苏锦婳眼底划过一抹了然,她猜的没错,这个春桃果然有问题,说不定就是孙姨娘安排的。
从原主记忆里不难看出,这样的哄骗她出错的事,春桃可是没少干。原本便宜爹,偶尔还会来看看苏锦婳的,但是自从苏锦婳听了春桃的话,便宜爹来的就不多了。
而春桃只会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让苏锦婳以为是苏锦娇的原因,所以她才不得父亲喜爱。长此以往下去,苏锦婳难免会心生妒忌,做一些蠢事,到时候只会惹得便宜爹更讨厌她。
不过她们都错估了苏锦婳的本性,春桃挑唆效果并不明显,苏锦婳最生气的时候,也不过是心里嘀咕几句而已,并没有真的对苏锦娇做过什么。反而苏锦娇,因为嫉妒苏锦婳嫡女的身份,处处找她的茬。
但是人的心是会偏的,要是苏锦婳没事找茬,便宜爹难免会对苏锦婳不懂事,但换做苏锦娇就不一样了。
就拿这次的事来说,苏锦娇的举动就是有意。但是她这个便宜爹,完全没有深究的意思,全当小孩子玩闹。
不过也能理解,古人最重视家族名声,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苏锦娇不好的名声传出去了,苏府姑娘的名声就别想要了,便宜爹这么做,到也无可厚非。
而且苏锦娇推她并没有证据,就算说出来也没人信,倒不如装作懂事的样子,说不定她这个便宜爹,还会因为愧疚,对她好一些。
“老爷饶命奴婢也是听人胡说的,奴婢”
苏锦婳的思绪被春桃的求饶声打断,“不堵了嘴她的嘴,还让她在这里叫嚷是巴不得我和妹妹生了嫌隙么”
“三姑娘恕罪,老奴这就把她带下去”,粗使婆子连忙堵住春桃的嘴,把她拖了出去。
苏锦婳这才对着苏永康福身“问父亲安。”
苏永康摸了摸苏锦婳的小脑袋,又问了苏锦婳几句,苏锦婳都一一答了。
见苏锦婳落落大方的样子,苏永康眼里满是赞赏,这才大家嫡女的风范。从前婳儿见他总是怯怯的,如今病好了,倒是和以前大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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