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玩家看到这惨状,脸皮都颤了一下,继续爬山的脚步停住了。
沈容观察蠕动的荆棘与铁刺,发现它们的活动是随机的。
而且一旦有玩家靠近,它们还会加快蠕动的速度,变得仿佛扑食猎物的猎豹,眨眼间将玩家撕扯开来。
沈容将目光转向了那些在地上嘲笑诅咒玩家的鬼身上。
鬼们冲玩家们大喊道
“走啊快继续爬山啊”
“你们要救的人,要找的人,都还在山那头等你呢你再不快点儿,他们可能要死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玩家们烦躁地叫鬼闭嘴。
鬼反而更加嚣张地跟玩家叫嚷。
沈容数了一下鬼的数量,估算了一下从山腰爬到山顶的距离,还有下山时可能遇到的危险。
她折返回山下,开始捞地上的那些鬼,对它们笑道“我想通了,我要带你们一起去古堡。”
“真的吗”
鬼们像破抹布一般残缺的脸上露出惊喜。
沈容拿出尼龙绳,悄悄在绳子上抹了鳞粉,用绳子捆住这些鬼们,笑道“当然是真的啊,我这就带你们上去。”
鬼们接触到鳞粉,都疼得难以忍受。
面目狰狞地质问沈容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沈容一脸无辜“没有啊。可能这个疼痛,是你们要离开这座山所必须承受的吧”
鬼们呆呆地互相对望,有些迟疑。
从来没有人要带它们离开这座山,它们也不清楚是不是离开就会疼。
沈容牵着它们往山上走,一路小心翼翼地带它们避过尖刺,道“现在你们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对玩家这么恶劣吗”
鬼们嗤笑道“恶劣吗我们不觉得啊”
“我们都爬不上山,你们怎么可以我们凭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达成心愿”
“我们就是说你们了,怎么了有种你们打我们呀,反正我们已经是鬼了,普通的伤害可都是伤不到我们的。”
沈容“哦”了一声,又问道“那山上的尖刺,还会对你们造成伤害吗”
“不会。”
“我们死后也有尝试过努力爬山。只不过刚爬到山顶就被山顶的巨大荆棘给撞下来了。我们是残缺的,没
有那荆棘高,根本过不去。”
“我们经受过无数次荆棘与铁刺给我们的疼痛,早就习惯了。”
说着,这群鬼还有点得意。
有个鬼嘀咕道“荆棘和铁刺,还没你这绳子捆得疼呢。”
沈容再次一本正经地强调,这疼痛是它们要离开这座山必须经受的考验,与她的绳子无关。
重回山腰处时,已有许多玩家在一次次尝试爬山中掉了下来,也有玩家利用卡牌在艰难前行。
沈容在山腰处停下,回头打量自己牵着的鬼,选中四只之前她爬山时差点把她推下山的。
她拿出新的洒有鳞粉的尼龙绳,手化作水母色,掐着它们的颈脖到自己脚边。
鬼们意识到不对劲,立刻调头想要逃跑。
沈容拉进尼龙绳,道“这是你们阻止我上山、诅咒我、还有想要离开这座山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哦。”
说罢,她给强行将四只鬼绑在了自己腿边。要求它们抬她山上,并拉了拉手里的尼龙绳道“要是你们故意把我摔下来的话,你们就全都要死在我手里了,魂飞魄散的那种。”
“你们,一定不想死吧”
沈容对鬼们笑得灿烂。
鬼们齐齐打了个寒颤,认命地扛着沈容往山上爬。
四只鬼抬沈容,其余鬼在它们身后推它们,防止铁刺和荆棘将它们撞下山。
它们艰难前行,却没有疲惫,反而越发有精神了,也不在意沈容把它们当劳工使唤了。
“要是早知道大家一起努力可以爬上来,我们也不用在这山上呆那么久了。”
“也不知道,我爸爸怎么样了。”
“还有我女儿不知道她还好吗还在等我吗”
“还有我妈妈不知道她还生不生我的气。要不是我在高速路上任性,她也不会”
鬼们流下一行行血泪,眼里却燃起了希望的光。
即将爬到山顶时,沈容见到了鬼们所说的巨大荆棘。
这里没有铁刺,但是荆棘上长满了勾状的刺。
粗壮的荆棘横截面看上去就有一人高。
这些干瘦残缺的鬼在荆棘面前,就像是小孩站在壮汉面前。
看看就知道,它们面对荆棘,毫无还手之力。
鬼们逐渐放慢了脚步,有些畏惧。
“你
说能带我们离开的。”
它们仰头,眼巴巴地盯着沈容看。
沈容让鬼们把她放下来,问道“这里距离山顶,还有多远”
“不远了,跨过这根荆棘,后面就是山顶了。”
一个只剩一副破碎骨架的鬼道“我先前拼命爬上这荆棘,看到过山顶。”
“本来我只要从荆棘上滚下去,就有机会到达山顶了。可是这荆棘就像是活的,仿佛能看出我的意图,直接把我甩飞出去了。”
沈容沉吟片刻,召唤出风雪卡牌,在自己附近降下暴风雪。
暴风雪笼罩沈容与鬼,模糊了玩家们的视线。
沈容听见玩家们感叹“我去,那里面的人都是谁啊他们是想冻死这荆棘吗”
他们这代表玩家们把鬼也当成了人,玩家现在无法看清她的情况。
沈容将鬼们捆在一起,用触须卷起它们,猛地将它们扔到荆棘的另一端。
荆棘突然变得像一条敏锐的蛇,抬起一端身子,在空中疯狂摇晃。
眼看飞在空中的鬼们就要被荆棘撞下去,沈容振翼飞起,一手提着这群鬼,另一手触须变得尖利如刀刃,向荆棘竖着劈下。
荆棘被触须劈成了细条。
沈容又用尾羽拍开被削弱的细荆棘,将鬼们趁机扔到荆棘另一端的同时,自己也跃了过去。
荆棘在暴风雪中疯狂摇晃,被劈开的伤处有浓绿色气体在往外喷射,将暴风雪的领域变得像一个混沌天地,更让人看不清这方地界了。
浓绿色
这让沈容想起村长处决恶鬼时,用的那瓶女巫留下的药液。
这荆棘山难道是女巫的吗
那这个游戏的幕后主使,其实也是女巫
沈容牵着群鬼到达山顶。
从山顶往山下看。
一侧,是布满荆棘和血腥的荒芜山面。
而另一面是绿草如茵,有小巧花朵点缀其中,仿若铺上了一层花草星空地毯的山背面。
鬼们看到山背,眼中都闪烁起欣喜和惬意的光芒。
沈容的视线落在这块“花草星空地毯”的尽头一个繁花盛开,树木被剪成各种可爱样式的梦幻庄园。
庄园内有一座华丽粉嫩的城堡,看上去就像是童话里公主住的那种。
鬼们
连忙冲向庄园。
然而在它们踏上草地的瞬间,被它们踩过的花草枯死了。
一阵白烟从花草里冒出,在鬼们的周围绕了绕。
鬼们面露哀伤,一个个瘫倒在地,失神地望着枯草流泪。
“我真的还有资格去见女儿吗”
“妈妈见到我,真的会开心吗”
“他们现在生活在这么好的地方,我可能不该去打扰她。”
“我一碰到这些美好的事物,它们留凋谢了。可能,我不配再走下去了吧。”
鬼们忆起自己的种种恶劣,每个都顶着一副心死了的表情回头。
沈容拦住它们,道“你们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为了达成心愿,为了见到你们想见的人既然如此,城堡就在眼前,你们为什么不去呢”
她说这些可不是为了给激励这群鬼。
而是她一直就感觉这游戏不对劲。
这群鬼“即将达成心愿却要放弃”的反应,更让她如此认为。
鬼们抬脸,对沈容苍凉一笑,一个个爬回了山顶,义无反顾地滚进荆棘里,去承受被铁刺荆棘刺穿的痛苦。
其中有两个跪倒在山顶,像是失去了支撑下去的动力,逐渐消散,化作了两颗光球。
沈容捡起光球查看。
记忆再次出现
孩子快三岁了。
昏暗的房间里,她抱着怀里沉睡的孩子,抬眼看了看镜子里眼底乌青,皮肤粗糙,憔悴而又苍老的面容。
她呆呆地看了许久,房门被推开。
男人不耐烦地走进来,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她道“我看见了。”
男人脱外套的一顿,装傻道“看见什么啊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像个二十九的岁人,说你四十都有人信”
“你能不能别整天胡思乱想好好收拾收拾你自己,在家里带带孩子做做家务,难道很难吗”
她眼眶通红,哽咽道“我看见你和那个女的,还有那个孩子”
她抬头看向男人,道“那孩子多大两岁”
男人避开她的视线,用力摔了下衣服来掩饰自己的心虚“你什么意思你自己”
“我看见了”
她歇斯底里地大喊,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那是你的孩
子吗啊它只比咱家宝宝小一岁我的宝宝,需要去医院检查,你不肯带他去。整天喊着养孩子费钱费钱那你怎么会有钱再养一个”
她手颤抖地指指男人,又指指门外,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男人道“你把养那孩子的钱,拿去给咱们宝宝看病,咱们宝宝也不至于这样不至于这样”
她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像个精神病人。
男人冷冷地看着她“什么不至于这样这孩子生下来,医生就说了有问题了。我能养他和你到现在,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当初是你妈不肯让我告诉你这孩子有问题,还让我养着孩子,养着你,养你那个废物哥哥,不然就到公司说我抛妻弃子”
“我怕你得产后抑郁,你还一天到晚的跟我闹。孩子有问题我心里不难受吗你还跟我闹”
她呆住了,仿佛木偶,一动不动地盯着怀里的孩子。
“我告诉你,我是看在咱们俩相恋十年的份儿上,一直对你和孩子负责。但你不能说,连一个正常的孩子都不许我有吧”
男人捡起外套,往外走“这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咱们就离。你们全家,我也是不想再养了”
“你去哪儿”
她无助地望着男人的背影。
男人脚步不停,不过两秒,他一个转身,她连他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只听见他说“去看我儿子。”
她的目光从空荡荡的门口落在怀里沉睡的孩子身上,越看这孩子越厌恶。
画面结束,光球化作了一个沉睡不醒的婴儿,落在沈容掌心。
画面里,这对夫妻吵成那样,那沉睡的孩子却至始至终没有醒来。
沈容预感了接下来的剧情,还是打开下一个光球查看。
她和男人离婚了,拿着离婚协议书住在曾经的房子里。
家人来探望她,要她回老家,说可以帮她带孩子。
她看向宝宝床上睡着的孩子,道“也行。这房子我就租出去,还可以赚点钱。”
年迈的妇人抿了抿唇,轻轻抓住她的胳膊道“你哥哥女儿要上小学了,还在乡下呢。这城里教育环境好,你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给你哥哥住吧”
她道“可是哥他在这
里没房,没有上学名额啊。”
“啧,你把这房子给你哥不就好了吗你看你现在一个女人家,带着一个傻儿子,多辛苦啊。难道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要我说,不如这样”
老妇俯身在呆滞的她耳边絮叨。
“把孩子带回乡下弄死,不要告诉孩子他爸。自家孩子在自家死了,只要我们谁都不说,不会有人知道。到时候我再给你介绍个对象,女人还是要嫁人的,你带着个傻儿子不好嫁的”
她抬眸,看向老妇人。
老妇人的模样在她眼里变成了刻薄可怖的鬼怪。
“妈,这些年我为家里付出的还不够多吗你为什么要孩子他爸不告诉我孩子是”
话音戛然而止,她想清楚一些事,面露惊恐“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老妇人没听出她的意思,叹道“你怀孕的时候我就看到他和那个女的在一起了。那女的一看就是个有手段的,我早知道你们俩要离。你要是知道孩子有病,那还不得闹得人尽皆知啊”
到时候等离婚了,再弄死孩子,别人不就要说闲话了嘛。
现在大家都以为这孩子是正常的,到时候孩子再死掉,谁也不会知道他是为什么死的。
而且你看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不是还能好好地跟他过日子吗一知道孩子有问题,你就开始跟他闹我们这不也是为了让他多养你和孩子几年嘛。
她的整个世界都变黑了,老妇的话在她眼前也变成了一个个淋漓的血字。
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我不好”
她呆呆地说。
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光球凝成一个血红的“好”字,比之前所有彩蛋都要大。
沈容收起“好”字,向山下城堡走去。
繁花盛开的草地随着她的走近成片成片的枯萎。
无数白烟萦绕着她。
那些白烟里有婴儿的啼哭和笑声,还有含糊不清地叫“妈妈”的声音。
沈容走到庄园内。
刹那间,整个庄园都败落了。
被剪成可爱模样的树木,变成了一个个浑身包裹着蜘蛛丝的尸体。
它们姿态扭曲,表情痛苦地在园中作为装饰品,眼珠子和心脏所在的地
方都被挖空,成了蜘蛛的居住地。
其他玩家也陆续到达庄园,环视四周,他们有的被吓得尖叫。
有的已经恢复了记忆,只感慨了一句“我去”
粉嫩的古堡变得漆黑,不断有粘稠的液体从古堡外墙滴落,“啪嗒”“啪嗒”在地上砸出一朵朵腐黑血液色的水花。
沈容推开古堡大门。
玩家们紧跟而上。
古堡空荡荡的,光线昏暗。
一张纸飘到沈容面前,上面写着
想救你儿子吗请打开这些门。
纸条下方是房门号。
最角落,有一个小孩子的手印。
其他玩家也陆续收到了纸条,分散开来去寻找房间。
沈容依照纸条找到第一个房间。
五只嘴里长着蚊子口器的鬼向她扑来,它们挥舞着身上细长的手,想要扒住她,吸她的血。
沈容轻松打开这些蚊子鬼。
它们倒在地上抽搐,网状的眼睛在黑暗之中死死盯着沈容。
仔细看它们的长相,它们和树林里人头鬼们变幻出的恶心模样很像。
而且其中一只老蚊子鬼,跟光球里的老妇人长得一模一样。
它们,应该就是她所扮演她的这个角色的家人爸妈,还有哥哥一家三口。
这个角色把它们当家人,但它们只知道吸血。
沈容将它们捆起,扫视房间。
房间墙壁上挂着五个模样奇怪的细长软管。
软管的一端链接着一个空荡荡、布满裂纹水池。这水池形状奇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女人蜷缩着的形状。
软管的另一端,则是尖锐的管状针头。
沈容思考了一会儿,将针头扎进五只蚊子鬼身体里。
它们身体里的血被软管吸到水池里。
水池里的裂纹逐渐被血抹平。
血将水池填满。
猩红的血水面上,出现一个个小小的女孩剪影在奔跑中成长。
那是一个小女孩从出生到结婚的二十五年。
当她能听懂话时,家里亲戚逗她玩时告诉她“你家的东西以后都是你哥哥的。你以后要嫁个有钱人,帮帮你哥哥,知不知道”
父母脸上挂不住,说儿女都一样。
她懵懂地看着父母,还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她逐渐长大,家里的家务活也一点一点
地落到她身上。
爸妈对外永远说,儿女都一样。
然而在家里,哥哥可以躺着什么都不干。
而她却要在做完家务活之后,写作业到凌晨,第二天再早起为全家准备早饭。
她没有想过反抗。
因为,她从小就被教导,这是应该的。
直到她考上大学,逐渐知道了父母重男轻女。
血缘让她无法彻底和家人断绝关系,她只能疏远他们。
然而那些吸血鬼一样的身影却总缠着她不放,一次次用威胁、诱哄、撒泼、在大庭广众下骂她不孝,让她妥协。
终于,她熬到大学毕业,和高中时结识的男友去了外地。
本以为可以摆脱家人。
直到结婚的那天。
那些吸血鬼出现在了她的婚礼上。
他们戴上了和善的面具。
奔跑的影子逐渐消散,化作了一个光球,扑通落在了血池里。
沈容从血里捞出猩红的光球,它看上去就像一颗血色珍珠。
这次,光球没有给她看任何记忆。
回头看那五只蚊子鬼,它们也恢复成了人的模样。
老妇向沈容伸出手,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妮儿,你怎么绑着我们呀,快”
“啪”
沈容变为水母色一巴掌打歪了老蚊子的脸,也打断了她的话。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怒道“妮儿你干什么我是你妈妈”
沈容有些惊奇地看着他们,道“你们竟然是人哎。”
她还以为他们是鬼。
结果这游戏是真的把那个女人的家人弄到这里来了
沈容想了想,问这群被她惊到的人道“根据你们对我的认知,你们觉得我会把血都吸回来,然后揍你们吗”
她想知道的是,如果这个角色本人在这儿,她会怎么做
这游戏,难道是让玩家帮角色达成心愿
女人的家人们呆愣愣地看着沈容。
猜不透她的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直被沈容无视的字幕,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会的
字幕在回答她。
中年男人这时回过神来,怒气冲冲地对沈容吼道“你疯了吧这可是咱妈你打自己亲妈,不怕遭雷劈啊”
沈容一脚踹在他脸上,把他的头踩在脚下碾了碾,道“我想要脱胎换骨,遭雷劈很正常啊。这叫渡雷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a4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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