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采薇很是放纵自己在裴少嵇怀里埋了一会儿,片刻才道明了自己缘何而来。
营帐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床、凳子,两人便在席上面对面地坐了,“过一刻还会有人来接我走,我得去跟定国公说你没事了。”
都说小别胜新婚,孟采薇坐在裴少嵇身边,却控制不住想要亲昵的心思。其实两人平素举止也算不得亲密,裴少嵇固然大胆,但骨子里终究是个持礼的古代人,情动时控制不住想要吻,但吻过却不胶着。孟采薇过去更是抗拒,倒并非害羞,只是不愿走到这一步,让两人都再无退路。
因此,他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
孟采薇一边说话,一边抱着裴少嵇的手,她抚摸过他烫伤愈合以后崭新的肌肤,握着他略显粗粝的手指,再交握住,趁势又去抱他的小臂,然后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倾倒过去,贴着他,依赖着他,嘴里念念叨叨的,“怎么都不给我来信手不能握笔,让别人代笔嘛钦隽不是都知道了干嘛不让他帮你写一下。”
哪料想,裴少嵇轻轻抽了下自己胳膊,见她不动,还伸手推了下,“坐好了说话,成什么体统再叫人看见。”
“哦”女孩子脸皮薄,裴少嵇都这样说了,她自然不好意思再赖着,松开手,她扭扭身子坐正,裴少嵇这才简单地答“找人写了,结果耽搁了,你担心了”
孟采薇逃避问题,“那鸽子呢”
裴少嵇不满意,“问你话呢。“
“我还问你呢”孟采薇白他一眼,态度很是蛮横,“长辈优先,你先答我的。”
裴少嵇失笑,“鸽子在许留那里养着,整日里行兵,我不能拎个鸽笼啊好了,轮到你了。”
孟采薇继续绕,”许留是谁”
裴少嵇这回不说话了,眼神一点点变暗,盯住了孟采薇。他的眼神一向锋利,不必他开口,孟采薇也知道他是在逼问自己了。
撇撇嘴,索性承认,“好啦,担心你,担心得要死了,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打听你的消息,又怕让人知道我们战战兢兢的,知道你受伤了,又去烧香拜佛,帮不上你什么,只能唔”
眼睛猛地瞪圆,盯着突然就放大到面前的那张脸。
“闭眼。”裴少嵇松开一点,鼻尖抵住孟采薇,带了几分威胁地贴着她唇边命令,孟采薇脸一红,故意拒绝,“不要。”
剑眉挑了挑,“不要闭眼还是不要亲”
“不不要闭眼。”
裴少嵇忍不住笑,却忽然凑到孟采薇眼上,亲了下去,孟采薇本能地眼皮一颤,乖乖闭上了,裴少嵇得偿所愿地再度吻住她,却是轻柔的,片刻就分开了,“对不起。”
孟采薇还在七荤八素,“什么”
“让你担心。”她只觉裴少嵇的眼神里,有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她的手被他拉住,握紧,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脸,他的五官近在咫尺,他的承诺,就在耳边。
孟采薇凑上去,轻轻咬住了他的下颚,一下,没敢用力,只是舌尖儿轻一舔就放开了,她非常郑重其事地开口,“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哪知,裴少嵇皱皱眉,小心翼翼隔开了两人的距离,孟采薇听到他极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有些焦躁地问“接你的人什么时候来”
孟采薇满脑袋冒问号,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裴少嵇好像不怎么喜欢自己主动亲近他,搂搂抱抱不喜欢,亲亲摸摸也不喜欢,她试探地往旁边挪了挪,果然,裴少嵇眼中立刻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孟采薇大觉奇怪,一边斜睨着他,一边回答他的问题,“我也不清楚,兴许定国公他们到了,他就来了吧。”
裴少嵇点了下头,眼神却还是有点雾蒙蒙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孟采薇有些不满,咬牙片刻,却是忽然就扑到了他怀里,裴少嵇没有防备,身子由着孟采薇的惯性往后直接仰倒在了席子上,手却是本能扶住了孟采薇的腰部,生怕摔到她一样,“你又要闹什么”
孟采薇心里偷笑,这算是把人扑倒了吗她低头,对上一双无奈的眼,哪知道,还没来得及窃喜,裴少嵇一使劲就扶着她坐了起来。孟采薇愕然,他腰的韧劲不要太好啊
“老老实实坐着,仔细一会有人进来。”裴少嵇像是怕了她一样,伸手按住她的肩,控着人坐稳。
孟采薇不服气地扭了扭,嘟囔着,“就许你不老实,不许我不老实吗”
而,仿佛印证裴少嵇的提醒,帐子外立刻有人道“将军,有人来说是接忠贞夫人。”
裴少嵇立刻用一个“你看吧”的眼神扫向孟采薇,然后扬声,“叫他在外面等一下,说夫人即刻就过去。”
言罢,他转首,“好了,快回去吧,你幂离呢”
刚问完,裴少嵇已经发现了幂离所在,伸手够过来,顺势就扣在了孟采薇脑袋上,“去吧。”
像赶人一样。
孟采薇满腹狐疑地站起身,望着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裴少嵇,“你不送我吗”
裴少嵇一本正经,“避嫌。”
孟采薇无语,有些赌气似的摔帘子就出去了,她顺着来路一直低着头往外走,见到裴少嵇原本的兴奋都被他的推拒给挥散得差不多了都说女人爱记仇,此话当真不假,孟采薇很快就想起裴少嵇离开颢京的最后一夜,也是这样把她推开。
她想抱住他,却被推开。
虽然只是一点点的小事,甚至连孟采薇都清晰地意识到,这是个非常不值一提的小事,或许只是裴少嵇的某种习惯,又或许是他出于对她的爱护,她相信他,这样的举动绝不会是他不够爱她的表现。
可沮丧的情绪依然像涨潮时候的海浪,一点点吞噬沙滩,漫上了心沿儿。
就这样低着头一个人走到营地门口,忽然,有个人喊住了她,“忠贞夫人”
孟采薇头戴幂离,隔着黑纱,外人根本看不见她脸上的情绪,但孟采薇,倒是颇清晰地看到了来人,是个兵士模样的年轻人,他手里抱着个鸽笼,“夫人,将军让属下将这个交给您,将军说他要晚上才会回府,请夫人不必挂念。”
“你是“
“属下许留。”
孟采薇点头,伸手接过鸽笼,“多谢你照顾它们。”
抱住鸽笼,孟采薇仍然以颇低沉的情绪,上了马车。
向定国公禀明了裴少嵇已经痊愈,孟采薇就回了侯府,她起得早,一回房间就闷头大睡,倒真像秋黛说得那样,身体不适,卧床不起。
早在孟采薇还读书的时候,她就知道,无论请假翘课,最好都不要说自己病了因为一般前脚号称自己发烧,后脚就会真的发烧。这个好的不灵坏的灵定理,再一次在孟采薇的身上印证了。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不知是不是睡多了的缘故,孟采薇脑袋昏昏沉沉的,而且,她并非自然睡醒,而是被秋黛叫醒的,“太夫人,适才宫里来人,说侯爷一会就回府,您要不要准备什么”
孟采薇坐直身子,伸手按着额头,想了想,却是乏力地摇了摇头,“你们看着办就是,侯爷回来便说我身子不舒服,叫他直接来绘丰堂吧。”
秋黛愣了一下,“您是真不舒服那奴婢请郎中来瞧瞧吧。”
“没事,别声张了,侯爷是立功回来,他刚回家我就说自己病了,传到外面不知是怎样的流言蜚语呢。”孟采薇无奈叹了口气,太阳穴里是一阵阵隐隐作痛,“你让珍娘,少冠他们一起出去迎迎好歹弄得场面热闹点,我怕宫里会来人。”
秋黛称是,“您放心吧,奴婢这就去交代,保管不出差错。”
说完她就出去了,而孟采薇再次沉入梦乡。
孟采薇所料无误,就在她睡得又沉又甜之时,裴少嵇和几个捧着御赐之物的宫人一起回了府上,随行的,还有新走马上任的鸿胪寺卿,赵煊。
赵煊留任京官,可以说一半的功劳在定国公,另外的一半功劳则在皇长子。他与孟采薇的父亲孟然栋不同,孟然栋那是从县令、郡守、刺史一步步熬上来的,资历够老,经验够丰富,能力够强,政绩够漂亮,平调京官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区别只在于他能不能遇到一个好的时机,施展开自己积累已久的人脉关系,并在皇帝面前,获得一个让他更为眼亮的机会。换句话说,就算没有得到这个时机,孟然栋的前程也不会太赖,但因为刚好赶上皇帝有心改革税法,孟然栋又是个符合皇帝眼光的人才,于是,顺利进入六部,并且看到了进阶三省的希望。
而赵煊则不一样了,就算他是昔年探花郎,但毕竟而今刚坐到郡守,火候不到,那就该继续刷地方副本,打怪升级。然而,皇长子正值积累政治人脉的关卡上,自然乐意多提携自己人,再加之有中书令做推手,赵煊便三级跳地留在京中,成为了新的鸿胪寺卿,着手负责面向西域的外交事务。
赵煊心里清楚自己的官儿是怎么来的,这一阵子,就算有让表现出不满、排挤,他都以一种非常谦逊的态度来应对。因此,虽然他的升职速度惹人眼红,但他的背景和表现,也让朝堂众人没有很挑他的刺儿。
不过,今天首次逢面的惠安侯,好像对他有蛮大的意见。
从皇帝替二人引介时就表现得不冷不热,在谈及西域问题时,惠安侯甚至还几次开口,噎得他无话可说。
但偏偏,惠安侯人在安西五年,了解的内容当然比赵煊多,就算是噎人,说出来的话,也都不无道理。因此,皇帝并没有把惠安侯的态度理解为恶意,而赵煊自己,也始终保持着谦虚向学的心态,谨慎地与这位比他还要年轻的侯爷打着交道。
这不,考虑到还可以从惠安侯这里偷师到不少东西,赵煊难得殷勤地亲自送惠安侯回府,当然,他承认,自己也有那么点私心来了惠安侯府,兴许就能见到忠贞夫人呢
哪料想,前脚跟着裴少嵇进了侯府,后脚就有个俏丽的小姑娘上前赵煊认出来,是那日皇长子领着看灯的小姑娘,“大哥哥,母亲病了,身子不舒服,所以没来迎你,请大哥哥不要生气”
赵煊眉头一皱,真病了又是上次的心悸还是只是躲着,不敢见惠安侯
想着的工夫,那小姑娘也瞧见了他,盈盈一笑,喊道“赵叔叔,你也来啦”
惠安侯倏地回头,凌厉的眼风扫过他的脸,片刻后,他沉声发问“珍娘,你怎么识得他”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三千刹不住车,多写了六百字,发晚了,抱歉哈。
今天开始发积分,要求看上一章。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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