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的把头偏了偏, 镜中出现了陆沅君的侧影。她用余光往镜子里看去,封西云把那一支花编进了她的头发里,服服帖帖,美则美矣。
“你还有这种手艺”
陆沅君抬手勾了勾那根辫子, 镜子里的绢花好看的紧。
封西云弯下腰, 停在陆沅君的身后。
沅君的余光看到镜中除了自己的侧影之外,还添了一个眉眼锋利的西云。只见他伸出了自己的手,五指纤长, 和陆沅君印象里的父亲有云泥之别。
陆司令的手背,因着年轻时候扛大包, 常年皲裂,且像是洗不净似的, 总是黑乎乎的。
封西云就不一样了, 如果抛开他指腹上的那层薄茧,封少帅这双手, 比女子的还要好看。每一根指头都像是被精雕细琢过的, 灵巧的很。
“这算什么”
封西云手指动了动,凑在沅君的耳边。
“你该来看看我画的军事地图。”
在东洋的军事理论课上,整个班的学生都没有封西云画的好。随手一条线画出来, 比别人按着尺子还要画的直。
拆枪装枪, 封西云更是随手就来。
比起那些来说,给陆沅君编个小辫子, 根本算不得什么事情。事实上, 封西云看着镜子里沅君的侧影, 他觉得自己可以做的还有很多。
或许可以帮沅君画画眉,出自他手的青黛,左右是一定是会无比对称的。
陆沅君见他得意,随手又从花匣子里拿了一朵颜色清淡的,往肩后一递,让封西云继续。
方才成功了,封西云接过绢花以后,有些得意忘形。小指勾起了陆沅君头发后,手上一时没有拿捏好力气,扯的动作大了些。
“嘶”
陆沅君吃痛,发出抽气的声音。
封西云立刻放开手,脑袋里一片空白,辫子怎么打忘了个干干净净,不晓得该如何继续了。
怯怯的望着镜子里的陆沅君,低声问。
“疼不疼啊”
这不是废话嘛不疼陆沅君就不会抽气了。
我爹的手指头赛过擀面杖粗,也没勾着过我娘的头发。
封西云把绢花放回了花匣子里头,抬手在被自己揪到地方,用掌心轻轻的揉了起来。
“还疼吗”
手上的力气不敢大了,封西云动作缓慢又轻柔。
一旁摊子里的小姑娘,盯着花匣里被封西云放回去的那一朵绢花。臭男人,让你来,让你来,这下好了。
让你来我少卖一支花,不对。
小姑娘的眼神暗了暗,要不是封西云拦着没让她从摊子里出去,就凭凳子上这位小姐的发量,半个匣子里的绢花她都能给这位小姐编到头发里去。
你看看现在,才编了一支绒花,小姐就没有继续挑选的心思了。
小姑娘在心里嘀咕着,都怨他。
“算了,就要这一个吧。”
不出小姑娘所料,凳子上的陆沅君推开了封西云的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问了价钱以后,把手伸进了挎包里,拿了钱递给了看摊子的小姑娘。别说继续在摊子里挑选,甚至没有了往市集里走的意愿。
“回吧,明儿可是十五八月节。”
陆沅君转身就走,一年到头抛开除夕,也就是这八月节来的最为当紧了。
平时都能在外头晃悠,晚了回家挨顿骂就成,今儿要是回的晚了,陆夫人肯定要上手了。
陆夫人手上比封西云还没个轻重,被亲娘往后背上一拍,陆沅君都能咳嗽出声来。腰上若被她掐一下,淤青要两三天才能好。
陆沅君要是喊疼了,陆夫人就更气了。因着她这样对陆司令做了一辈子,也没听过陆大头叫一声。
陆夫人觉得是闺女太娇气,殊不知是陆司令皮糙肉厚。挨过枪子儿的人,给老婆掐一下当挠痒痒了。
“我得走。”
沅君没有亲爹的本事,脚下的速度加快。走到街口以后,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上车以后,她发现封西云没有跟上来。一手立起,按在玻璃上,陆沅君向外头张望着。
封西云这才从市集里出来,手里头还捧着那一盒绒布的凤冠。托盘里似红艳艳的着了一团火,烧的又凶又旺。
绕到车子的另一边,封西云也坐了上来。
脱下外头的衣裳,封西云小心翼翼的把凤冠罩了起来。老丈人还在丧期,他虽是沅君的未婚夫,可也是半个女婿,半个陆家人。
沅君得穿素净的衣裳,自己也不能把凤冠这样的大红带在身上。
“我怕他们给卖了”
一个月要摆三次花集,初四十四二十四,一年就是三十六次。老丈人死了才不到半年,等到丧期过了可以成亲的时候,少说还能摆九十几回。
若是这凤冠被别人在这段时间里买了去怎么办呢他可不敢冒这个险。今天碰上了就是缘分,错过了就得后悔。
于是封少帅当机立断,把凤冠买了过来。
只是有些奇怪,那守摊子的小姑娘,一开始不给他好脸色。见他要掏钱了,才终于会笑了。又是先生好眼光,又是先生好福气的。
把疑惑甩到了身后,封西云谨慎的把托盘放在了自己的膝头,在脑海里勾勒着,若是沅君戴上这凤冠该是什么模样。
红绒的凤冠,肯定会衬的沅君更加肤如雪白。
眼底墨色的深潭变得澄澈透明起来,坐在前头的司机回头望了一眼,就晓得少帅今日心情不错。
事实上,少帅和陆家小姐在一起的时候,心情就没有差过。
司机也给老帅开过车,晓得这是封家男人的通病。老帅打了天大的败仗,半块地盘都被别人抢去了。但上车把小姑娘往怀里一带,那就跟自己打赢了一样,乐呵呵的能瞅见牙豁子。
少帅比起他那父亲来说,已经稳重许多了。
“陆宅。”
封西云把托盘抱紧,先送沅君回去。
车轮滚滚,陆沅君脸颊染上了令人疑惑的绯红。半是埋冤,半是别扭,看着被封西云外衣盖着的凤冠。
“你买它干什么”
紧接着汽车碾上了一个石头,颠簸了一下,陆沅君比封西云还要紧张。
俯下身掀开了封西云的外衣,去看里头的凤冠有没有磕着碰着。好在凤凰的脖颈仍向前支棱着,两个黑眼珠瞪着,和刚才一样精神。
陆宅在运城的正中心,从四面八方过去都不算远。一会儿功夫,汽车便停在了陆府的门外。
门口的灯笼已经挂了起来,陆沅君也学着金家的样子,在灯笼里头扯了电线和灯泡。陆宅里的用人们都和以前的陆沅君一样,站在金黄的穗子下面,抬头往灯笼里头瞧。
“你也来。”
陆沅君自己下了车,没让封西云走。
男不圆月,女不祭灶。
八月中秋节,封西云可不能自己过。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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