滢雪又问“那郎主打算如何处理她们”
嵇堰端起杯盏饮了口饮子, 并未瞧她,不紧不慢的开口反问“若横生枝节,算谁的”
滢雪
这不是明晃晃的说,若生出了变故, 便是她的缘故。
抿了抿唇, 很是恼嵇堰这戏弄人的态度。他不如在客厅那会就不与她说呢。
讲一半留一半, 全然把她的好奇心悬吊着,让人难受得很。
“那妾身不听便是。”她闷闷的道。
嵇堰看向一旁侧脸对着他的滢雪。
未抹口脂的双唇轻抿着,脸上多了几分郁闷。
要换作在安州戚府做长史千金的时候, 指不定明目张胆的给他脸色瞧。
他在安州时,也远远见过几回这娇贵的贵女。扬着小脸, 明媚而矜贵。
那样张扬明媚的神色, 是个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在这洛阳倒是压抑了她。
“等事情成了,便与你仔细说。”他的视线依旧留在她身上,如是说。
滢雪这才松了松唇,转向嵇堰笑了笑, 只是笑得难掩敷衍“那郎主可快些办成了,莫要让妾身等太久了。”
“最久两日。”嵇堰说得笃定。
滢雪总归没了那么浓的兴趣,只点了点头。
忽然间静了下来, 她越发的不自在, 只得一直喝着饮子。
静坐了片刻, 嵇堰在旁忽然道“可想查清楚当初在郡王府的事情”
没有半分准备间听嵇堰提起当初之事, 滢雪瞳孔骤然一缩, 神色惊愕。
她微微张唇, 好半晌后,神色渐渐黯然,呐呐道“还能怎么查”
因那件事, 她掉了许多泪,也惶惶不安了许久的时日。
对那晚留下了阴影,也对嵇堰可能会丧命而生出的纠结,既恨他又觉着愧疚。
因为那事,她的父亲也愁得老了好几岁。
她不知要过多久,心下才会健忘那些事。
恍惚之间,眼眶逐渐泛红,起了些水雾。
嵇堰把她的情绪变化看在了眼里,喉间咽了咽,终于说出了歉意“虽非我所愿,但还是抱歉。”
这事几乎快过去一年了,滢雪是曾怨恨过,后来剩下怨和畏惧。
又在过去一个月的接触与了解,对他也没有什么怨和恨了,也不怎么怕他了。
但与他相处,身体总是不受控制的绷劲。
滢雪垂下湿润的眼眸,不想叫他看到自己情绪。
好半晌,她声音中带着丝丝哽咽,又说“当时参与进来的下人都被郡王府杖毙,线索断了,要重新调查,谈何容易”
“我亲自去查。”嵇堰说。
嵇堰的小神捕之名,在安州的时候,滢雪也有所耳闻。
这回又查了这么一单大案子,本事不言而喻。
让嵇堰去禁卫军任职,倒是屈才了,应当去大理寺当职的才对。
滢雪扭身背对他,抬手用袖口擦了擦眼中的那几滴泪。
略略定神后,才转回身看向他“郎主又不在安州,又怎么查”
亲自去查,纵使他本事大,人不在安州也难查。
“年底是我父亲的忌日,初入朝为官第一年,都可回去祭拜祖先。”
滢雪眼眸逐渐睁大“也就是说,妾身也可随郎主一同回去”
嵇堰“除非你不想回去。”
“要回”她都大半年没见过父亲了。
见她情绪似乎涨了些,嵇堰又抿了口饮子。
喝了几盏饮子,腹下也略觉得涨,抿了最后一块,便放下了茶盏。
知道年底能回一趟安州,心下隐隐有了期待,方才浮现的阴霾也散去了一半。
再瞧嵇堰,因他吊她胃口的恼意也没了,看着也比方才顺眼了许多。
她缓了缓情绪,心情已经趋于平静,问“郎主可与妾身简单说一说如何查”
见她情绪也缓了过来,嵇堰才道“百密终归有一疏,当初设局的人也不会料想到,我会从一个小捕头成为洛阳朝臣,所以设局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缜密。”
“后来我身份转变,郡王府会杖毙那些下人,只能有两个原因。”
他望着对面那双充满求知欲的双眸,因方才溢出了水雾,便是擦拭过,依旧眼尾绯红,眸里也似覆有一层盈润的柔光。
忽然觉得有几分口干,暼了眼已空了茶盏,琢磨着要不再倒一盏之时。对面已然伸出了莹白的手,殷勤地提起壶,给他添了一盏,还甚是贴心的提醒。
“牛乳茶虽好,但最好不要贪杯。”
嵇堰自是知道她先前的话没有作假,饮多了是真的会失眠。
但依旧端抿了口解渴。
“第一,或是因为我身份地位转变,而为表明态度,便把参与进来的人都杖毙了。”
“第二,要么是为了替人遮掩,把能断的线索都断了,避免郡王府受到牵连。”
滢雪垂眸略一思索,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若是为了表明态度,那人应是严查审问,不至于悄无声息的把人都杖毙了。”
嵇堰点了头“确实第二个的可能会比较大。”
“若是第二种可能,便说明郡王府有人也参与了进来。”
滢雪一怔忪。
好半晌后,才说“妾身与陆世子险些定亲之前,听说郡王府不满意我父亲只是长史,后来不知怎就忽然同意了,时常下帖子请我过府去。”
嵇堰却知应是那陆景廷从中调和了,郡王府才同意的。
看得出来,那陆景廷确实对这戚氏情深。
只是当时不够坚定,并未在戚氏遭受伤害的时候陪伴左右。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当时陪伴在左右了,也没他与戚氏现在这么一回事了。
况且,以当时那情况再嫁入郡王府,只怕比在嵇府要过得艰难数倍。
那郡王妃和后宅女眷可并不是什么善茬。
思及此,嵇堰却觉得陆景廷不够坚定,对这戚氏或许也是好事。
他说“若是郡王府后宅也参与在其中,那就不难查了。”
滢雪忽地抬眸,定定地望着嵇堰“妾身能相信郎主吗”
嵇堰眉眼略一动“看你自己如何做想了。”
她怎么想
滢雪琢磨了一下后,嵇堰不知破了多少案子,这些都是本事。
嵇堰有本事,她觉得自己是信的。
半晌后,她说“是信的。”
闻言,嵇堰收了目光,略一勾唇。
外头忽然起风,把未阖紧的门吹得“咯吱咯吱”的响动。
嵇堰忽站起朝门口走去。
滢雪望着嵇堰高大的背影,想起一会还得一块同榻,心头隐隐发颤。
本该心慌慌的,但不知为何,还是浮现了莫名其妙的想法这般高大强壮的身躯躺下,她还有躺的位置吗
见嵇堰忽然拉开了门,她蓦然回神唤了一声“郎主要去哪”
嵇堰动作一顿,转头半侧身睨了眼她“去茅房,怎么,要一块去”
滢雪谁要和他一块上茅房
忍不住朝着他轻翻了一记白眼。
嵇堰转身正要抬脚跨过门槛,也不知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收了脚,复而看回她“我便罢,在外头可不兴朝人翻眼珠子。”
滢雪微微拧眉,眼中有不解。
她正狐疑间,嵇堰又道“像是朝人抛媚眼。”
说罢,转身出了屋子。
滢雪瞪向他的背影。
他才朝人抛媚眼
他才不正经
房门阖上后,滢雪抿了抿唇,往里间瞧去。
她的床似乎够大,能躺下两个嵇堰,同时也还能再躺下一个她。
只是她很难不紧张。
时间拖得越久,她便觉得越折磨人。这等待的过程,着实让人心里发慌,还不如直接躺下。
不知嵇堰是不是掉茅房了,小半个时辰都不见回来。
她在软塌上坐得小腿微微发麻之时,才站起在屋中走了走。
恰在这时,房门被敲响。
她循声望去,隐约可见映在门上的身影。
是嵇堰。
虽然没过来几回,可但凡她在屋中,他都会敲门。
她上前去开了门,偏了身让他进来。
嵇堰入内,打量的视线朝着里间的床榻望去。
这床,比他第一回在青芷院瞧过那回还要精细。
床纱像是鲛纱,素色绸缎软衾。
他不用进去也知道是香的。
嵇堰忽生出感觉,让他这般糙的人躺在上面睡上一宿,都是暴殄天物。
若让娇气的戚氏去他那张床上睡一宿,第二日都该喊不舒服了。
嵇堰收回了目光,朝着长榻走去。
撩袍坐下后,看向略显踌躇的女子。
“今晚我便先睡在这榻上,让你先适应一宿,明日再睡床。”
要宿上两宿,嵇堰自是不能在第一宿就把人吓得惊神破胆,第二宿要入屋,估计也难了。
本就是引蛇出洞的计策,一宿也不奏效,起码得两宿。
滢雪闻言,松了一口气。
约莫是有了对比,哪怕觉得与他同宿一屋都没那么让人喘不过气了。
“那妾身去喊萝茵”话语一顿,她倒是不怎么想让旁人知道他们二人是如何分寝的。
改了口“妾身给郎主寻一床被褥过来。”
说着,往柜子而去,打开柜子时,转头问“郎主要厚一些的被衾,还是薄一些的”
“薄一些的。”
还未冬日,嵇堰并不觉得冷。
就她床榻上的那床被衾,他看着都觉得热。
滢雪想了想,把她前些天换下的软衾抱了出来。
先放到自个的床上,又复而寻了个软枕,这才一快抱出外间。
甚是不适应和异性待在一个屋中的滢雪,也不敢瞧嵇堰。
她把软衾软枕放在了榻上,看了眼榻几,正要伸手收拾,嵇堰开了口“我自己来便可。”
滢雪听他这么说,心道也正好。
“那郎主早些时候安置。”
说罢,转了身,快步入了离间。
也不往外间瞧去,放下帐幔后,解下披帛就脱鞋上了床榻。
她拉过被衾蒙头一盖,好似要把外间都隔绝了开来。
嵇堰往内间瞧去。
那鲛纱帐轻透,能把床榻里边的动静瞧得一清二楚,自然也能看得到那缩头在软衾下的人。
滢雪在被衾中透不过气,一直盖着也不成。许久后,她把头伸出被衾,背对着外头而躺,依旧觉得不自在。
嵇堰的存在感太强烈了,强烈到他好似不是宿在外间,而是在她的帐幔外。
嵇堰把榻几放到了地上,吹熄了外间的烛火,软枕往榻头一放,脱鞋后就这么躺了下来。
罗汉榻不够长,只得把小腿往榻栏上搁着。
做捕头时,为了查案,什么艰苦的环境都待过,这点算不得什么。
把被衾盖在身上,有幽香萦绕在鼻息之间。
嵇堰没半点睡意,头枕着手臂,双眼放空地望着房梁。
许是要变天了,屋子外头的风越吹越烈,隐约还下了雨。屋内也越发湿冷。
时辰渐渐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抵也有一个时辰了。
嵇堰才有几丝睡意,忽然间察觉到里间床榻上的人翻来覆去。
是了,就算不是同眠一榻,只是同宿在一个屋子,估计这戚氏也怕得睡不着。
屋中静谧,只里间一盏小灯,光亮昏黄。
想是快没灯油了,灯芯摇曳渐小,细微的“呲”了一小声,灯芯顿时一灭,屋内陷入了昏暗之中。
滢雪想去小解,她想忍一忍就天亮了,但越想就越憋得难受。
她后悔了。
不应该因不自在而饮了两盏饮子。
在嵇堰去了茅房后,她也该去一回的。
忍了许久,难受得紧,又怕下榻会吵醒嵇堰,是以翻来覆去。
外间榻上的嵇堰掀开薄衾坐到了榻沿上,双手搭在腿上。
他扭头往里间瞧去,语气中多了丝无奈“若睡不着,就别勉强了。”
静谧之下忽然听到说话声,滢雪被吓了一跳,而后才反应过来是嵇堰。
“郎主怎么还未睡”她问得有些心虚。
难不成是她翻来覆去吵醒的
“聊聊,睡觉,二选一。”
外间传来嵇堰略沉的声音。
滢雪琢磨了一下,掀开了被衾,寒意袭来,她打了个哆嗦,但还是掀开了帐幔。
摸黑踩上了鞋子,伸手去拉过披帛,凭着感觉披到身上。
才披好披帛,她瞧见外间的黑影忽然站了起来,她愣一下。
一会后,屋中便逐渐亮了。
是嵇堰点了灯。
滢雪从里间小碎步走了出来,羞赧道“妾身去一下耳房。”
也不看嵇堰,说着便往耳房走去,但脚步一顿,转身又走到长榻旁,说“妾身用一下油灯。”
“随意。”嵇堰语声平静。
滢雪拿了油灯,转身进了耳房,好半晌才双颊绯红的从耳房中走出。
放下油灯,看着长榻思索了几息,还是在榻尾坐了下来,轻抬眼看向嵇堰“聊什么”
她想,秉烛夜谈也是能培养感情的。
嵇堰也不是话多的人,哪知道要与她聊什么。
抿唇思索了几息,还是道“你决定。”
她决定
她只会与旁人聊胭脂水粉,话本与梨园戏,怎么会知道和嵇堰聊什么
琢磨了半晌,想起先前好奇嵇堰以前查过的案子,她双眸倏然一亮“郎主与妾身说说以前查过的案子吧。”
嵇堰眉心微皱。
案子有什么好聊的,血腥又残忍,小偷小摸也不过片刻就聊完了。
破天荒的,滢雪似乎看明白了嵇堰在琢磨什么,虽然他只是浅浅皱了皱眉。
她忙说“便是血腥,妾身也是不怕的。”
嵇堰朝她挑眉。
滢雪还未等他说话,又应道“我确定。”
嵇堰
今晚这戚氏还会读心术了不成
沉默片刻,他开了口“那便从简单些的说起,我查的第一个案子。”
暼到对面的滢雪一双杏眸发亮的望着自己,嵇堰便坐直了腰身,徐徐而道“十五岁时,我刚入衙门做小吏不久,有通缉牌票到了安州。缉捕的是一个二十到二十五年岁间的瘦小女子。”
“此女十数次到花楼中作案,盗取花客钱财,从未被抓到过现行,仔细盘问过花楼的老鸨和花娘,却是查无此人。”
滢雪听到嵇堰十五岁入的衙门,恍然间想起他好似也是十五岁那年丧父的。
入衙门为小卒,虽可借着官府有几分威风,但身份却是比寻常良民要低一些。寻常的良民宁愿做苦力活都不会去做小卒的。
若是一直没有建树,更没有升为捕快的可能。
滢雪收起这点心思,询问“那她是怎么进的花楼,又是怎么把赃物带出花楼的”
“自是大摇大摆地进去,又明目张胆地出来。”
“那为何十数次都没有被抓到,那郎主又是怎么抓到的”
嵇堰“身高作假,高易矮难。说是女子,但花楼无此人,又能出入自如,有可能是以男子的身份入的花楼。但身形矮小,就算是打扮成男子入花楼,也甚是显眼,不可能没人注意到。”
“那便只能是乔装打扮,鞋上加厚底,肩上胸口裹上布条。再描浓眉贴胡须,如此打扮,便是你也能装成一个男人。”
见戚氏面露惊诧,嵇堰笑了笑“你不妨也试试。”
滢雪确实生出了些的心思,但嘴上却道“我又不像郎主这般要去花楼查案,扮作男装做什么”说罢又催促“然后呢”
手脚有些冷,搓了搓手仔细听他说。
“有可能进入花楼时是男人,行窃时候再假扮成女子,让花客放松了戒备,从而盗窃。盗窃后再扮成花客出花楼,便能如鱼得水。”
“而再给缉捕告示上通缉的是女子,那么他便会是男子身份,以此减少怀疑。在外行走,厚鞋底不便行走逃窜,假装壮硕也极为不便,那便往身形瘦小的男子方向搜寻。”
“他经常混迹花楼,身上可能有脂粉香,再有扮作女子不被发现,动作也很大可能偏向阴柔。”
“盗贼打算出入花楼盗窃,便得提前踩点,只需搜寻花楼附近的客栈便可,我搜了几间客栈,便抓到了人。”
滢雪听得津津有味,又好奇问道“那这盗贼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呀”
嵇堰“不男不女。”
滢雪瞪大了双眼“难道是从宫里出来的”
嵇堰点头“多年前从宫中偷盗了财物,外出采买时逃跑了。”
“为了躲避追捕,四处匿藏,且花费甚大,不久便花完了手中的银钱,因此起了偷盗的心思。但身形矮小,手脚也不利落,偷盗不易,也就只能剑走偏锋,到花楼盗窃。”
“他以男子身份入花楼开一间雅间,叫上一个花娘,在酒中下了些药,只让人觉得是醉了,也不会起疑心。等花娘昏迷后,便打扮成花娘去行窃。”
“抓到这人后,因是宫中逃奴,府尹有了功绩,我也得破例升为了捕头。”
“那第二个案子又是什么”滢雪追问。
嵇堰望向戚氏。
她慵懒地倚靠着长榻凭栏,大抵是觉得冷了,下意识地扯过薄衾盖到了自己的腿上,动作与神色都放松了下来,好似对他没了戒备。
嵇堰便与她说起了第二个案子。
实在相隔太久远了,只得边想边说。
也不知说到第几个案子,那戚氏昏昏欲睡,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眼中也溢出水雾。
案子还未说完,她便趴在榻上睡着了。
嵇堰声音停下,静望着趴着睡的人。
半晌过后,长榻上趴着睡的人,许是睡迷糊了,也不知身在何处。自个蹭掉脚上的鞋子,抬脚上榻,冷得把整个身子都缩进了薄衾中。
许是觉得冷,缩成了一小团,眉心静静皱着。
嵇堰盯着她瞧了许久,在她呢喃了一声“冷”后,还是起身走进里间。停在床外掀开帐幔,把床上的被衾一拢,抱起走出了里间,盖到了戚氏的身上。
盖上被衾暖和后,滢雪的眉心渐缓,身子也逐渐放松了下来,甚至睡颜上还露出满足的笑意。
嵇堰移开了目光,在榻沿坐下,只静待天明。
夜尽天明。
滢雪睡得不舒服,隐隐觉得腰酸背痛。
哪怕再困,她也睁开了双眸。茫然地望着房梁发呆,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睡哪了。
好半晌才猛然想起她与嵇堰同宿一个屋子了,惊然坐起。
这才发现自己睡在了外间。
她怎会在长榻上睡着了
她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昨夜坐在榻上,听嵇堰说了半宿案子。
她听着听着便泛了困,然后靠着长榻凭栏,但却是靠得不舒服,然后
就睡在了长榻上
嵇堰呢
她往四周环视了一圈,又朝着里间瞧去,依旧不见嵇堰的身影。
长榻上有两床被衾,有一床是嵇堰给她盖上的
应该是吧,毕竟这屋子就他们两人。
思及此,心里浮现一丝丝的异样。
再说长榻窄小,两床放下后,几乎也只躺得下她一人,余下的位置都不够嵇堰躺的,那他肯定没有与她一块睡。
难道,是睡在里间的
滢雪下了榻,走入里间掀开帐幔朝床榻上瞧去。
没被衾,也不像是嵇堰躺过的样子。
嵇堰没有在长榻睡,也没有在床上睡的,那他是怎么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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