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朝结束后, 还有视察各部门,会见员工言语鼓励的环节。
接着,遵从剧本的意见, 苏灯心留在吏部, 和老臣们一起吃了午饭。
被彩虹屁包围, 加上工作得心应手, 苏灯心有些飘飘然。
饭用到一半,德元垂着头快步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样子。
苏灯心夹了块肉,心不在焉道“有什么就说。”
“皇上”
德元跪了下去,才敢说后半截话。
“今儿君侍们游园,沈持正失足落水”
沈持正=白及。
简单换算后, 苏灯心一拍而起。
忽而又想到, 白及=人鱼,又坐下了。
失足落水,但他会水。在座的没有比他更通水性的了。
除非
苏灯心死盯着德元的表情研究。
总觉得这家伙跪在地上, 还有更大的料在后头等着往外爆。
“沈持正溺水, 虽有陆伴卫君施救,但仍昏迷不醒,滑了胎, 小产了。”
苏灯心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大脑迎来了有生之年最为混乱的瞬间人鱼会溺水、白及这胎没了、怎么没的从哪没的别管设定,就说他肚子到底揣的是什么以及古人类的孩子没得就这么容易吗
“啊”
“啊”
苏灯心撂了碗, 拔腿就跑。
德元后面猛追“皇上,您担心自个儿的身子,莫要怪罪林帝君。”
苏灯心一个急刹。
“跟他有什么关系”
“游园是林帝君一早就定下的,今日虽寒,路上结冰, 比不得前几日的天,但林帝君没说延期,君侍们也不敢不去。再者秦君身边的诚礼诚让跟奴才说了当时情形,沈持正掉下去前,是林帝君脚滑,没站稳,推了那么一下,事发后,林帝君也吓傻了,这会儿都在临华宫侯着。”
苏灯心加快了脚步。
起初德元说跟帝君有关时,她以为要阴谋甩锅给岁遮。
但说到“帝君脚滑把沈持正推下去了”她忽然迷茫了。
她觉得吧,这真有可能是意外。
岁遮毛手毛脚的,走路能蹦就蹦,水边路滑,自己脚下那么一滑,顺手把白及给推下去,逻辑很丝滑。
苏灯心大步跑了起来。
笑话,她好奇心起来,特别想看戏的时候,还有什么交通工具比得上她的速度
她恨不得拍拍双臂,自己展翅飞过去
德元实在追不动了,挥手让年轻的小跟班们紧紧追着,赶上报一声“皇上驾到”
下一秒,苏灯心一脸八卦闪现在临华宫,黑漆漆的两颗大眼珠子琉璃球般,默不作声地盯着满屋的男人看。
白及的床边围着许多人,岁遮失魂落魄坐着,封南跟千里一人披着一条大毛毯,封南站着,千里在床边缩着。
太医跪在地上,说自己能力有限,未能保全皇嗣。
旁边宫人们表情各异。
苏灯心刚抬手,想要闲杂人等都出去,就听扑通一声,秦君跪了。
“皇上,臣侍无能,沈持正骤然落水,陆伴虽有搭救,却依然没能救回皇上的孩子”
苏灯心绕了好几圈,没明白有秦君什么事。
难道就因为陆伴从前是他的宫人,所以才来告一声罪
“到底怎么回事”苏灯心一头雾水。
秦君垂头,一副誓把好人当到底的模样,茶言茶语道“还请皇上不要怪罪帝君,天寒路滑,帝君并不是有意推沈持正,要怪就怪臣侍无能,没有扶好帝君,才使帝君推沈持正下水,失了孩子”
紧接着扑通两声,岁遮身旁的清风朗月也跪了。
“皇上,请皇上明鉴,我家主人并非有意”
苏灯心拧了好久眉头,最后烦了,手一挥“朕自己会搞清楚来龙去脉,你们先退下吧。”
她留下了伙伴们,清了场。
这会儿都是自己人,终于能盘清楚了。
苏灯心放松下来,飘到床前,瞄了眼白及。
千里小声道“没关系,他只是睡着了。”
不过白及轻蹙着眉,睡得很不舒服。
苏灯心收回视线,问他们“怎么会溺水呢”
他们五个,谁溺水了,白及都不可能溺水。
封南道“剧情杀。”
千里有气无力的点头,打了个冷战。
“你俩跳下去救了”
“早知道他要剧情杀,我们早跳下去救了。”封南说,“那水撑死也就一米八深,他刚掉进去时,我们都没当回事,哪知他挣扎着吐了一串泡泡,沉底了”
“”苏灯心道,“原来这就是剧情杀。”
是剧情强行按着人鱼的脑袋,要把他“溺”死。
千里当时的反应还算快,见白及挣扎,心知不妙,跟着跳了下去,结果自己差点被白及拖进水底,于是,封南也跟着跳了,两人合力,才把白及拉上岸。
“刚上岸,就听他们叫,说流血了,好多血。”封南无力吐槽,“喏,流了,孩子没了,就这么快。”
苏灯心看向了岁遮。
岁遮瑟瑟缩缩,一脸状况外。
“你这是在低落什么”苏灯心问。
好半晌,岁遮才犹犹豫豫道“我感觉我不是自己脚滑”
苏灯心“啊”
岁遮“这真不是找理由”
他信誓旦旦,二指对天。
“我滑那一下,总觉得有人推了我的腰。”
他撑着腰,让苏灯心看,“就是这里,现在还有点感觉。但我不确定我忘了当时在我身后的都是谁了。”
千里闭目回忆片刻,回答“秦君的那俩跟班。”
苏灯心脱口而出“诚礼诚让”
三个男生看她的眼神充满了质疑。
封南扭头问千里“这俩长得很好看吗”
千里“路人脸。”
岁遮接“那她怎么记这么清楚”
苏灯心无奈道“因为我身边的总管给我打小报告时刚提过。”
千里又打了个冷战,裹在毯子里发抖,好似随时会碎。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封南,他的头发已经差不多干透了。
“很冷吗”苏灯心问。
千里唇角扯出微弱一点笑,薄薄一层,虚弱地点了头。
“又冷又饿。”他说,“别担心,我体温一直都低。”
血族体温本就不高,再加上冰之魔女的加持,即便在血族里,他的体温也是偏低的。
苏灯心还想再问,白及忽然轻轻咛了一声,缓缓张开了眼。
“你醒了”
室友们和苏灯心围了过来。
白及那双深蓝色的眼眸短暂失焦,迷茫了一阵才想起来,自己还在书中“历劫”。
恍惚中,他不知为何情绪突然激动,一把拉住了苏灯心的手。
而后又想起自己的“身孕”,另一只手隔着衣服一摸,脸一白。
“我孩子没了”他道。
围在旁边的损友们点头。
白及愣了愣,又摸了一遍。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但很快这丝笑容消失,变成了伤心。
“我孩子没了”他声音都发了颤。
悲伤不住地蔓延开来,他还未咂摸出味来,身体先一步流了泪。
“怎么说没就没了”一行泪顺着清秀白净的脸颊,凝在下巴处,又滴在了被面上。
“哇,真哭了。”岁遮感叹。
“真哭了。”封南重复。
千里笑“也能理解。”
白及的共情能力,就是这么强。
“你溺水的时候,什么感觉”苏灯心问。
白及怔神了好久,五官皱成了一团。
冰凉刺骨,水往他的身体里灌,如同被人嘞住了全身,生生憋死。
“好神奇”他一边难受一边回味,“原来水中窒息,是这种感觉。”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岁遮担忧道,“罚我吗”
他小心翼翼扯住了苏灯心的衣袖,怕她真的点头。
苏灯心沉吟道“推出谁才是真凶”
千里咳了几声,虚弱道“我想,各位心中的答案应该都一样。”
封南笑道“当然,他嫌疑最大。”
“谁”岁遮懵道。
白及想了想,犹豫道“秦君”
岁遮“嗯你们都这么想的吗为什么是他”
封南恨不得当场掏出白板,给他梳理利害关系。
他在岁遮眼前打了个响指,道“笨蛋。”
这笨蛋,每次出来玩,都不带脑子。
苏灯心也哀叹一声“哥,你好歹也是考进妖大的优等生”
一声哥,叫的岁遮跑了题“嗯我年龄比你大吗”
“当然啊。”苏灯心道。
“你确定”
“我确定”
当时聊到“南国小殿下”时,岁遮说过他小时候见过电视报道南国继承人出生的新闻。
这个,她还记得。
而且,记得的不止她一个,封南和千里也都会心一笑。
“唔。”白及捂住肚子,倒回了床上。
“怎么了”苏灯心紧张道。
“会疼。”他红着脸说道。
理论上讲,他人没事,但身体上,还是会给一些疼痛反应的。
“这种情况要不要喝药啊”岁遮弱弱问道。
在场的,只有他没参与跳水救援。且白及遭罪,想来想去,都是因为他。
岁遮有些心虚。
“要不喝点”苏灯心挠头。
“喝呗,死不了。”封南极其乐观。
就算死了,也不过是开启下一个剧情,完全无心理负担的。
白及喝了药,昏昏沉沉睡了几觉。迷迷糊糊中,身边似乎躺了人,床一沉,有了重量。
到了半夜,他完全清醒,睁眼,苏灯心在。
而且,她并不是老老实实睡。
这小色妖,双眼灼灼似火,趁他睡着,轻轻掀起被子偷看。
他腰间是凉的,有小风吹过。
白及反应了会儿,啊的一声,低低叫了出来。
手在捂被子还是捂脸的选项间犹豫挣扎,最终选择了捂脸。
脸颊耳廓连同手指尖和关节,都染上了羞涩的粉。
苏灯心发觉到他醒了,但见他没反抗,仿佛找乐子,故意把手放在了他的腰上,轻飘飘摸了一把。
手下的白及似砧板上的鱼,弹动了下,装死。
苏灯心的手很暖和,平心而论,放在他恢复如初的腰上,很舒服。
他没了孕身,身体里像丢失了热源,尤其肚子那里,冷飕飕的阴疼。
“好羞耻。”白及死死挡住脸,恨不得把自己溺死在床被中。
苏灯心轻声问“还会疼吗”
白及摇了摇头。
苏灯心掐了掐掌心平坦的腰身,惊奇道“好薄”
都说人鱼的腰线最精致纤细,她真的想掀开被子,好好看一眼。
还不知道他的鱼尾会是什么颜色的,鳞片又是什么形状什么纹路。
好在意,真的好在意啊
自己的脸皮要是再厚些就好了,白及的性格,她若脸皮再厚些,完全可以拿捏。
学长,我想看你鱼尾。
如果她能厚着脸皮提出要求,恐怕白及再泡澡时,真的会捂着脸,把鱼尾抬出水面给她看。
正如此幻想着,白及一只手捉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藏在被子里的各种小动作。
“可以了。”他闭着眼睛说。
“还是要矜持些。”白及不敢睁眼睛看她,他睫毛颤抖着,软糯糯教育她,“同学之间,也应注意玩闹的分寸。将来将来,这样不好”
将来要结婚了,亲家问,你除了是东海财团死不承认大家笑话的私生子外,还有什么黑历史你有不正当关系吗
他恐怕没办法理直气壮说没有。
因为他跟同社团的女同学同床共枕过,还被她摸过腰。
最要命的是,他竟不舍得阻止女同学的这种出格行为。
他完了,他这辈子只能孤独终老了,他不再洁白无瑕,他找不到老婆了。
他失去了求偶权
“学长是很传统的那种”苏灯心笑问。
白及慢吞吞扯高被子,蒙住了头。
他罪该万死。
别的男同学肯定光明磊落,就他一个,起了这种歪心思。
呜呜呜,真的,没办法再追求别的姑娘了,他不干净了
要是苏灯心不要他,他只能一个人悲惨的窝在蓬莱小岛上,猫着身子串珠子,串到老。
可是苏灯心肯定不会因为摸了他一把,就答应他的追求承诺跟他结婚只摸他一个。
恨死这群女妖了,从来都不说负责。
更恨自己,为什么会贪恋她的抚摸不加阻止。现在才阻止,说什么都晚了。
为什么自己要想这么多,为什么要如此敏感,好累,说来说去,都怪自己。
要是其他室友,肯定很潇洒。
白及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皱着眉睡熟了。
苏灯心被他捏着手,也没再胡来。
毕竟他可怜兮兮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再好奇就有些不礼貌了。
苏灯心保持着被他捏手的姿势,安安分分睡着了。
再醒,是被哭声吵醒的。
床幔外有人跪着,哭哭啼啼不知在说什么。
苏灯心眼睛没睁,恼道“谁在哭把话说清楚了”
白及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皇上,是瑶华宫伺候卫君的明玉。”德元前来回话。
瑶华宫,卫君。
千里
苏灯心睁开眼“他在哭什么”
“皇上,您先别急”德元弓着腰小心翼翼道,“卫君吃坏了东西,太医说,像是中毒”
苏灯心猛坐起身,脸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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