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沿着石板路一直往里走,长长的寂静的巷子,路边的角落里布满了青苔,很多人家的门口爬满了花墙,红灯笼被风吹着摇起来,墙上落下了斑驳的树影。要去的那家民宿,地理位置很偏,但胜在僻静,鲜有人来,房间也是古朴雅致,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洗手间,一张单人沙发,还有阳台。床脚放着一个木质的屏风架子,隔着外面的空间,多了一些隐蔽,有两张窗户,推开一张可以看得见青翠的群山,另外一张窗,低下头就是镇上的流水。
温渝往床边一坐,看着远山。
林净宁放下行李,起腰问她“累了”
温渝闭上眼睛,静静地呼吸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眼前群山缭绕,她说“这房子真好,要是可以一直住这就好了。”
林净宁笑笑“喜欢的话,可以多待几天。”
温渝偏过头看他。
林净宁走了过来,说“我认真的。”
温渝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又看向窗外。她的话忽然之间变少了,不像刚才还在路上的时候,嘴就没停过的样子,好像情绪瞬间也下来了。
林净宁“怎么了”
温渝缓缓摇了摇头,轻道“就是觉得这个地方太好了,说话都会打扰到它的气场。”
林净宁顺着她的目光看了出去。
远处视野开阔,万里无云,空气似乎都变得新鲜了,还可以听见远处传过来的脚步声,水流汩汩,滴答滴答。
温渝“安静吧”
林净宁只是说“还算不错。”
“只是不错吗”
他笑了。
那个中午天气很晒,阳光落进房间里,地面都是热乎的,空调吹着,清爽凉快。温渝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下楼。林净宁在门口打电话,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他吩咐工作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等她走近,他收了电话回头。
她的头发没有完全干,带着湿意,披散在肩头,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牛仔裤,趿拉着一双拖鞋就出来了,干干净净的那种随意。
林净宁收回目光,神色柔和。
他们沿着石板路转了镇上一圈,找了个地方吃饭,回来的时候坐了船,又逛了一些小店,不知不觉地已经到了傍晚,天色暗了下来。
大概是昨天晚上在火车上没睡好,温渝这会儿不停地打哈欠。其实晚上的镇子更漂亮了,那些暖黄的灯火照耀着街巷,行人背影缓慢,也有旅客匆匆,他们此刻聚集在这个地方,倒有些明亮的暖意。
但温渝没了劲儿,很早就回了旅店。
她只是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上床躺下了,快要睡着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林净宁。他站在阳台上,背后就是镇上的夜景,远处的红灯笼像是落在他身侧一样,还是微偏过头,声音很低,在打电话。
温渝就那样迷迷糊糊睡着了。
大概是深夜的时候吧,有人放着烟花,嘭的一声很响亮,打破了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她醒了一会儿,半睁开眼,林净宁坐在沙发上,朝她看了过来。
温渝“你没睡吗”
林净宁笑了笑“没什么睡意。”
温渝“那你身体可真好,坐了一晚上火车,又转了一天镇子,还这么有精神,我就不行了,下午坐船的时候都快被摇睡着了。”
林净宁嘴角一弯。
温渝“睡不着想什么呢”
他平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没有很快开口,只是目光慢慢地落了下来,眼神像是没有聚焦一样,过了很久才对温渝说“不太好的事,要听吗”
这个人已经习惯了隐忍克制的说话,很少会这样直接袒露自己的不安,总是一副从容的样子,大概没什么人知道他还有如此一面,在这深夜里,那种清淡的目光里有一种不可言说的脆弱。你有深深爱过一个人,但明明他有锦绣前程谈笑人间,却依然觉得他很可怜的时候吗温渝现在就是。
她很轻很轻的“嗯”了一声“要是不想说就不说了。”
林净宁笑了一下“没什么不能说的。”
温渝问“和嘉兴有关吗”
林净宁“差不多吧。”
温渝“会难过吗”
林净宁说“谈不上。”
温渝趴在枕头上,侧身躺着,与林净宁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只听他又道“只是在做一个决定。”
温渝“很难做吗”
林净宁无声看着她。
温渝浅浅一笑,开口道“你当初有问过我,为什么要去宜城念书,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知道社会怎么发展,我只是想摆脱我妈,她身上的光环太多了,我不想出去被人说是李碧琦的女儿,但你知道,我这个人普普通通资质平平,就算再努力也追不上。”
她说着坐了起来。
“后来在学校经历了那些事情,忽然发现哪里都一样。”温渝说,“这段时间去念书,总是去家纳的那些拍卖场跑,会有一点点排斥,那是李碧琦给的机会,不是自己争取的,就像那天你打了场台球,我就拿到了一份合同是一个道理。”
温渝轻道“所以你看,我就是稀里糊涂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有时候没有必要算计的太清楚。”
林净宁垂下眼帘。
温渝目光顿了一下,咧开嘴笑了笑,问他“你听说过德尔斐神谕吗有一条很重要,说的是凡事勿过度。”
林净宁陡然一愣。
温渝看着他神色慢慢变化,没有再说话。深夜把一切都照的清清楚楚,好像怎么都看明白了,但你闭上眼再睁开,又看不明白了。
那一夜的后来,缠绵悱恻。
温渝只记得林净宁的呼吸重了起来,他心里像是压着沉重的心事,但表面上又云淡风轻满不在意,但那双眼睛里的愁绪是藏不住的。
林净宁吻着她的脖颈,轻而缓慢。
他们在这个小镇的夜晚交融在一起,温渝只觉得身上有一种蓬勃的力量,但又很快沉寂下来,深沉压抑,察觉到他已经情动,呼吸也越来越重,温渝慢慢闭上眼睛。
窗外有虫鸣和水流,一波一波。
温渝将手慢慢插进他的头发里,仰起脖子,湿着眼睛半睁开的时候,甚至可以听见他的心跳,清晰均匀,莫名地让人安心和踏实。
林净宁低下头去。
温渝抬手触碰到他的右耳,很轻地擦过指腹,然后笑了“怎么都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抬起眼帘。
温渝说“刚做老师的时候,外公有一个学生特别优秀,留学回来去了京大执教,外婆想尽办法要给我说。”
林净宁“后来呢”
温渝“当然拒绝了,面都没见上。”
林净宁“怎么不去见”
温渝说“我还年轻,不想结婚。”
林净宁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只是俯下身去,肌肤之间的温度渐渐上来,他将脸埋在温渝的怀里,闷哼了一声。
温渝转而双手覆上他的后背。
她声音很软“累吗”
他低低笑了。
温渝没声了。
林净宁侧眸看了她一眼,眼睛湿漉漉的,脸颊绯红,每次都是很安静,几乎没什么声音,最多嘤咛一声,他眼角抬了抬,低声笑了。
他逗她“你再问一遍。”
温渝红了脸。
林净宁低眼“说话。”
温渝偏过脸去。
林净宁笑“不好意思吗”
温渝咬了一下他的肩膀。
林净宁抽了口气,对她笑道“温老师这个习惯还真是,动作流畅利落,干净又熟练,属小狗的吗”
温渝“”
林净宁轻笑。
小镇到了后半夜里,安静的可以听见狗吠,像是附和林净宁的话一样,温渝的脸颊更烫了,很凶地瞪了他一眼,林净宁笑得更深了。温渝一身疲惫,抬脚有气无力的在被子里踢他,被林净宁一把按住,他眼神里的情动还没有完全褪去,温渝赶紧缩进被子里。
只是空气太热,她整个人都发烫。
林净宁失笑“不闷吗“
温渝又踢了他一脚。
林净宁最后还是一脸无奈,将她从被子里拉了出来,轻声叹气道“再闷下去我就得人工呼吸了。”
温渝抿嘴“你敢。”
她说这话有些娇气,林净宁难得听到,心里倒是乐了,将被子给她盖好,笑着说这有什么不敢的。
温渝说不过他。
她靠在他怀里,手指抚摸着他肩上那个胎记,想起了去年的很多事情,夜晚总是容易多思,她后来说了很多话,说起宜城大学教书的那几年,还有那条百汇街,街上那个画廊。后来提起孟春林找画的事,他懒懒的笑了一声。从宜城说到京阳,从二十六岁说到十六岁,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温渝感慨“都2017年了。”
林净宁只是听着,偶尔回应一句,然后整理了一下温渝的头发,目光落向她身后的窗外,深夜的群山一片漆黑,把这个镇子笼罩起来,好像呼吸都是干净的,他随即低下头去,对温渝道“要去看大象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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