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中演练着一排排威武赫赫的神兽们, 密密麻麻,一眼望去, 如百兽开会。
白芙蓉站在校场高大的围墙上头,扶着垛棍,手搭凉棚眯眼望那一排排队伍。
姬千里全然不似白掌柜这没轻身术的凡人般狼狈,人家轻轻松松蹲在墙头,左摇右晃,细看才发现这厮压根脚没沾地, 正钻研着白芙蓉交给她的机关图纸, 一面嘴上调侃道
“我说白奶奶,您到底瞅个啥”
“神将营是朱雀大佬领头, 都是神兽”
说着, 她二混子一样冲大拇指呸口唾沫, 接着捻图纸“您是看着真东西认全神兽图谱吗”
白芙蓉白她一眼,上来一个脑瓜蹦。
姬千里发现自己竟然没躲开。
白芙蓉摇头晃脑得意道“行了行了, 姬万里都躲不开她手腕都被我抓折过你一个千里, 还想挣扎”
姬千里“”
这和我名字有啥关系
白芙蓉松开垛棍, 脚掌很稳的蹲下来, 看的姬千里一旁称奇“实话说吧, 我是来神将营瞅人的。”
“但是不是人,明白”
姬千里拧着眉头揪下巴, “难不成是来看朱雀将军的”
“卧槽难道场子里流传的, 朱雀大佬和您有段不为人知的往事这事儿是真的”
白芙蓉觉得这话槽多无口“场子里”
姬千里说起这话题就兴奋, 周遭都是年轻的神将们呼喝拉练声, 她在人家地盘说领头人坏话也不避讳
“官场啊,三省六部都传遍了”
“什么朱雀大佬贪恋美色几百年啦,什么工部白尚书面容姣好啦。”
“什么二人相识几百年,朱雀大佬从没对白尚书下过手啦。”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姬千里摊手,还加了几个拟声词。
白芙蓉“”日了。
白掌柜掰着手指头“朱雀贪恋美色、白尚书不丑、相识数百年不是恋人这每一条都是实话,但是和结尾朱雀白芙蓉暗中有一腿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吗”
姬千里耸肩“我不知道啊。”
“愚人之言要什么逻辑啊。”
白芙蓉喝道“那你还说。”
姬千里大笑“愚人之言听起来有趣啊。”
白芙蓉嗤笑“非要计较起来,我和阴国师传绯闻的可能性都比和朱雀高。”
姬千里“”
姬千里“奶奶,您知道您刚才说了啥吗”
白芙蓉恨铁不成钢“我说你们姬家人这都是啥个性啊。”
“姬万里是这样,你也是这种狗德性。”姬霜也好不到哪里去。
姬千里吊儿郎当“我墨家世代相传的优良品德,咋到了白奶奶您嘴里就这么难听呢。”
白芙蓉“”原来八卦也可以被称为优良品德。
姬千里“所以你是来看谁”
白芙蓉甩袖子,“一只鸟。”
李不咎小公子爷趾高气昂的站在排阵演练的神将旁边,一米五的身高看人的眼神足足有两米三
满地脏泥杂草的校场里,他穿着雪白的锦袍,像只没开荤的小鹌鹑。
朱雀叼着牙签儿立在树下,斜眼打量着小李,耳旁是神王侍者的低语解释。
“将军说得是,小公子和神王没什么血缘关系。”
“是的,府中王爷的老公爹去世时夕阳有异象,金光大盛天边忽然飞来上万仙鹤,密麻麻雪白成群”
“王爷当时看着忽觉福至心灵,鹤群过去,老公爹的尸身不见,一只小仙鹤从西边夕阳光晕中远远飞了过来”神王侍者尽职尽责的说道“就是不咎小公子。”
嗤,驾鹤西去的晦气玩意儿也能说成祥瑞,朱雀心中不屑,面上敷衍点头
“可这死亡仙鹤妖品种很一般啊。”
“连低阶神兽都不是最起码也得是只雉鸡仙鹤混血的杂儿吧。”
说到这里,看着侍者脸色不虞,朱雀冷笑“你们神王府当我神将营是捡破烂的吗”
“什么垃圾货色都敢往这儿塞”
神王侍者何曾受过这种侮辱,他脸色变了变,思及几百年来朱雀掳掠的恶名,唯恐伤到李不咎,才忍了忍,回答道
“将军慎言。”
“王爷的眼光,绝对不会出问题。”
朱雀啧一声“谁他娘关心神王眼光好不好”
“我就说点现成的”
说完,朱雀指着不远处眼神挑剔的李不咎“你瞧瞧你家这只杂毛鸟,下盘不稳,修为波动,性情嚣张。”
“我知道你们待他挺宝贝。”也不知那神王什么心思,非亲非故待一只小鸡仔叽歪,搞什么鬼,用亲情做捆绑,练探子吗
“搁我手下边,不怕被废掉吗”
白芙蓉走过来时,就看到朱雀一脸晦气的送客,脸色像是便秘了六七天。
年轻的小不咎瞧着侍者离开,扣扣手指头,低头没说话。
朱雀越看这白毛小鸡仔越来气,拉着白芙蓉就开始抱怨
“你瞧瞧”
“尖嘴长眼,丑死了。”
白芙蓉“”鸟类好像都长这样吧。
不过,总算是来对了时候,见到了想见的人,白掌柜用一种奇特混杂欣赏的目光,望着李不咎。
脸嫩皮薄,肤白胜雪,好一个玉人似的小公子。
可惜和神将营黑糊糊脏兮兮的校场不太搭。
朱雀啪拍了白芙蓉一巴掌,“看什么呢。”
白芙蓉“原来李不咎长这样啊。”
朱雀挑眉“你认识”
白芙蓉一顿,决定在朱雀对李不咎观感改变前,吞下真话“听说过。”
朱雀嗤笑,心道白芙蓉这谎话鬼都骗不了。
夕阳西下,小李公子周身泛金光,在阳光下如光源般吸收着落日时分源源不断的能量,白芙蓉看的啧啧称奇,朱雀歪在树上,懒散解释“别看了,没出息。”
“死亡仙鹤妖取义驾鹤西去,也就夕阳落山这会儿能吸收点能量。”
“酷炫,但没卵用。”
白芙蓉“”
白芙蓉诚实道“将军,以您四方神兽的眼光,这天下有几个人有卵用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朱雀挠挠脸,“倒也是。”
李不咎被晾在一边,浑身不得劲。
这里没有府中甜甜的果子露,没有神王殿下的摸摸头,没有舒适的床铺,只有一帮子看不出种族的妖兽。
小李公子憋了一肚子气,但是想到神王的吩咐,还是硬生生忍下来了。
白芙蓉我有摸摸头,你要吗
少年李不咎要
成年李不咎呵,滚蛋
神将营开始练习五行诀,不得不说,身负各种属性的神兽操纵起金木水火土远比人修有看头只见他们拉练分成两队,一队蓝一队红,搞夺旗攻山这一套。
排山倒海,搬山卸岭。
没人带小公子玩。
朱雀拍拍手示意开始,眼神尖儿扫了一下李不咎。
练完一局,开始沙盘推演,朱雀除了下半身不听使唤外,其余天赋都是个顶个的高,一盘三米见方的沙盘被他讲解的飞沙走石,宛如天崩地裂。
李不咎看的似懂非懂,周遭那些他看不起的妖兽一个接一个的提出意见,个个说的贼有道理,让小公子的自尊心遭到野狗群般的践踏。
小李公子不开森。
白芙蓉扶了扶面具,蹲在沙盘最前头,身后是层层叠叠的汉子们。
李不咎一看见她,登时就不爽了,心中憋了半天的怨气像是有了出口“这人是谁”
“为什么神将营里有女的”还是个两脚怪
众人闻言,齐刷刷抬头看白芙蓉。
白芙蓉“”
毕方在汉子堆里嗤嗤嗤笑了起来。
朱雀烦躁挠头,心道要不是神王官阶高派头大,老子才不来奶这个杂毛鸡仔,他刚打算张嘴呵斥一番李不咎
白芙蓉就算被朱雀和阴国师再怎么数落,那也是堂堂正正大唐的二代工部尚书,活化石一枚,岂是他这刚生出来小几十年的鹤崽子能顶撞的
谁知白芙蓉打个响指,笑嘻嘻的声音从面具内传出“这位小哥哥看我不起啊。”
李不咎长这么大,活在神王府的锦衣玉食中,哪怕作为国师派和神王派的斗争筹码送了过来,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就是他真的天赋出众,不然完全不能理解为何找他做探子。
“没错。”
李不咎踢开鞋头黑泥,瞪着白芙蓉那和四百年后李不咎生气时如出一辙的神态,让白芙蓉差点笑起来。
“你一个凡人,来什么神将营。”想死吗还不快走。
朱雀“”
其余神将“”
小子谁和你讲,白芙蓉是神将了
众人看着白掌柜三言两语给小公子挖个大坑,武斗一触即发。
朱雀扯一下白芙蓉袖子,低声问“你行不行”
白芙蓉掰手指头,抽出乾坤袋中禁金链子,活动筋骨,笑道“行,怎么不行。”
他李不咎的招式我都看了五六年了。
行啊,怎么不行
一刻钟后
朱雀瞪眼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白芙蓉结结实实将禁金链子绞在了李不咎的仙鹤长脖子上。
“服了吗”狠人白掌柜问道。
李不咎憋红着脸,不说话。
白芙蓉爽快道“行啊,再来。”
朱雀“”
众神将“”
又一刻钟后
白芙蓉一脚踩在李不咎背上,雪白长袍上一个黑脚印子,金链子将他捆成一团,“这次如何”
李不咎委屈的眼泪都飙出来了,他红着眼睛咬牙道“不服”
白芙蓉照着他脑袋狠来一巴掌“那就再来”
朱雀“”
众神将“”
再一刻钟后
一米六五的白芙蓉将一米五的李不咎,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白芙蓉天啊,我这小矮挫竟然还有提人的一天
众神将“”
朱雀笑地打滚,走上前来,将黑不溜秋被揍成狗的小李公子解救下来,拉开白芙蓉
“行了行了,白尚书,您啊,大人有大量。”
李不咎坐在地上刚打算哭,听到这话一哽“什么尚书”
白芙蓉赶紧一摆手“没谁。”
朱雀呵斥周围人接着练,瞥白掌柜一眼,低声问“你这是搞什么”
白芙蓉冷哼,擦擦手,脑海中闪过初临黑森林经历过的那次兽潮
“搞什么”
“哼,公报私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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