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冬天的白昼总是很短暂, 还不到晚上六点,天色就已近昏暗,先前专为了纹身打的那盏灯被关掉之后, 房间里就陷入了一片朦胧的暗色。
还没有彻底黑透, 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却又实实在在让人看不真切, 仿佛给彼此都拢上了一层模糊虚影。
这样的氛围, 轻易就能滋生起暧昧。
两人上一次像现在这样完全独处, 还是十一假期在温泉的时候。
在那之后至今, 快三个月了, 阮眠和薄砚都没在外边过过夜。
倒也不是刻意回避, 只是确实不想表现得目的性那么强。
即便薄砚很清楚,只要他一句话, 阮眠就会乖乖被他带出宿舍,满足他任何想做的。
可也正因此, 薄砚才更觉得自己需要珍视,且慎重。
毕竟,完完全全,从外到里占有阮眠这件事情, 它的意义, 远大于“占有”本身。
不过, 大抵是眼下的气氛实在太合适了, 亦或者是,给阮眠刚刚做完一个纹身, 纹的还是与自己相关的内容,薄砚觉得此时此刻,他的心脏被填得很满, 很饱涨。
因此,薄砚没有忍住,或者说没有刻意去忍,就把这句话说出了口“阮眠,我现在,真的想做点儿什么了。”
阮眠只微微愣了很短暂的一秒钟,就点了点头,说“好”。
下一秒,薄砚就忽然倾身过来,两条有力手臂撑在了阮眠脑袋的两侧,将他禁锢在自己与纹身椅之间的狭小空间内。
这个姿势侵略性十足,阮眠却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反而仰起头,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回望薄砚,与他对视。
虽然房间内光线昏暗,可两个人靠得很近,近乎鼻尖相抵的那种,阮眠还是能够清晰看到薄砚凌厉的眉眼,与分明的下颔角轮廓。
只是此时此刻,薄砚的眼底,漾满了别人都不曾见过的温柔。
当然,还有别人更不曾见过的,浓稠st。
昏暗之中,彼此的眼睛成了最亮的光源,四目相对的瞬间,仿若星点火花四溅开来。
阮眠再也忍不住,他微微抬起头,率先在薄砚下巴上,“吧唧”亲了一下。
这就像是一个开关,亦或一个指令。
而薄砚就是最精准的机器,最忠诚的士兵,他在开关按下,指令传达的那一瞬间,就垂头,发狠般吻了下来。
这一次,这个吻没有在阮眠的额头,眉心亦或鼻尖停留,它没有丝毫犹豫,直直寻到了最渴望的着落地
那是阮眠柔软而湿润的唇瓣。
不是蜻蜓点水,也无需任何试探,薄砚灵巧的舌尖急切,且极富技巧性地长驱直入,攻城掠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角落。
扫荡,共舞
空气都仿佛被一点点抽尽,变得愈发稀薄。
两人的呼吸声愈加急促,心跳声也愈演愈烈,阮眠勉强分出了一分理智,含糊出声“薄薄砚,等一下”
可他的模糊话音完全没有阻碍到薄砚的进攻,甚至薄砚根本没听清阮眠在说什么,就本能般觉得他不够专注,惩戒似的封住他的舌尖,将话音悉数吞下。
索性阮眠对薄砚这个状态已经很熟悉了,他轻吸口气,酝酿了一下,就一口反咬了回去。
疼痛总是最能够让人清醒。
两秒钟后,薄砚停了下来,他微微向后撤了一步,垂眸看着阮眠,眼底是还没散去的st,哑声问“抱歉,你刚刚是不是跟我说话了”
阮眠小口换气,嗔他一眼,“我说让你等一下”
薄砚“嗯”了一声,又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阮眠的耳垂,“好,想说什么”
阮眠却又忽然沉默了。
他又盯着薄砚看了两秒钟,之后视线慢慢飘忽,最终定在一个点上,停留了很短暂的一瞬,就又收回,最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舔了舔唇,轻声道“薄砚,平安夜,我我有礼物给你,但你要先出去等我,我叫你,你再进来”
这下轮到薄砚吸气了。
在这个瞬间,他隐约猜到了什么,却并不敢放任自己的思维再深想下去。
片刻后,薄砚喉结滚了一下,咽下到嘴边的问句,直起身往门边走,低声应道“好,我等你。”
阮眠看着薄砚一步一步走到门边,修长手指搭上门柄,向下一按,门打开,薄砚侧身出去,门又被轻缓阖上。
阮眠收回视线,抬手用力搓了两下脸颊,长长吐出口气。
虽然还没开始,可他已经感觉到羞耻了
不过,羞耻归羞耻,阮眠想,薄砚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想要薄砚开心。
被这个念头彻底侵占,阮眠压下心底最后一丝羞耻感,翻身跳下纹身椅,快步走到飘窗边,打开了自己之前带来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纸袋。
纸袋边缘,隐约露出两分绒毛。
阮眠从来没有做这个事情的经验,因此做起来格外费力,也格外费时。
不知道兀自折腾了多久,就在阮眠终于搞定,想要再仔细检查一遍,确保没有疏漏的时候,敲门声骤然响起。
紧接着,薄砚低沉嗓音传进来“阮眠,好了么”
反应过来是薄砚等久了,不舍得让他再等,阮眠动作飞快,三两下把包装袋都收好,之后抄起条厚毛毯披在身上,跳上飘窗躺下,才扬声回答“好了进来”
抛出这句,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阮眠就又一伸手,把毛毯完全盖过了头顶。
在毛毯里看不到,听觉成了感知外界的唯一途径。
阮眠听到门打开,又关上,听到薄砚踩在木地板上,不紧不慢甚至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飘窗边消失。
下一秒,头顶响起薄砚的声音。
他的嗓音磨得轻而缓,就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一般,只听他一字一顿问“阮眠,现在,我可以拆礼物了么”
阮眠从毛毯里发出一声“嗯”,有些闷,听起来格外的软。
薄砚伸手,手指触碰到了毛毯的边缘。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当真就像在拆一样绝世珍宝般的礼物,慢慢掀开了毛毯的一角。
掀开的瞬间,薄砚的手指就倏然顿住了。
虽然先前已经有了猜测,可在真正看到的这一秒钟,薄砚还是根本控制不住心脏的剧烈颤动。
映入眼帘的,是阮眠奶奶灰色的发顶。
不过现在,发顶上,还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对质感很好,毛茸茸的蓝色猫耳。
薄砚的手指都克制不住轻颤了起来,他蓦然阖了阖眼,深呼吸一口,又继续往下拆礼物。
再露出来的,是阮眠光洁的侧脸。
阮眠闭着眼睛,长而密的睫毛都在轻微颤抖,像把小扇子。
绯红脸颊下,阮眠纤长脖颈上系了一条粉色choker,choker的正中央,还坠着一颗圆溜溜的黑色小铃铛。
薄砚伸手,拇指轻轻拨了一下铃铛。
铃铛立刻就发出清脆响声。
薄砚喉结又滚了一下,继续拆礼物,这一次,“外包装”直接被拆到了一半。
薄砚重重呼了口气。
阮眠的身形线条堪称完美,肌肤更是白皙光滑,衬着长毛绒的小毯子,格外戳人心窝。
而这都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阮眠竟然还贴了一对十字交叉的粉色绷带。
绷带底端,坠着一条黑色的金属链条。
与他白皙透亮的肌肤形成了鲜明对比。
强烈的视觉冲击过分刺激着薄砚的每一根神经,他再也不复先前的轻缓与克制,终于,一鼓作气,将礼物彻底拆开了。
纯白色的tback映着新鲜的黑色纹身若隐若现,两条线条完美的长腿微微弯曲。
大概是因为害羞,连每颗莹白圆润的脚趾都微微蜷缩在了一起,很是可爱。
不过,最吸引薄砚注意力的,还是那条从tback中延伸出来的,蓝色猫尾。
猫尾顶端坠着一个同样的黑色铃铛,它的底端藏在哪里,简直不言而喻了。
薄砚的呼吸变得很粗很沉。
阮眠倏然睁开了眼睛,耳朵尖染着绯红,他歪着脑袋看薄砚,下意识做了个吞咽动作,之后,忍着极度的羞耻,轻轻“喵”了一声,“薄砚,平平安夜快乐”
脑袋顶上的那对猫耳,与配套的猫尾,都在跟着轻微晃动。
最后的“乐”字尾音还未散去,薄砚整个人就倾了过来。
虽然理智上并不想表现得这么急切,像是被关在牢笼里千万年,没见过新鲜猎物的凶兽一般,可事实却是,薄砚此时此刻的确毫无理智可言。
他一只手捏住阮眠的下巴,垂头吻过来,另一只手就毫不犹豫,顺过了毛茸茸的猫尾。
阮眠是侧着身的,其实位置很好找,可不知薄砚是无意还是故意,他并没有直接找准目的地,而是手指在周遭徘徊打转。
指尖跃动,像在弹钢琴。
薄砚大概是玩射击的缘故,指腹有层薄茧,那种轻微的粗粝感,瞬间就激起一片i and nub。
阮眠忍不住挣动了一下。
猫尾顿时摆得更欢了。
被吻得晕头转向呼吸发紧,阮眠却还没忘了问“薄薄砚,你嗯你开心吗”
最后一个“吗”字尾音像是沾了蜜糖,甜津津的。
薄砚额角青筋跳动,眼底猩红,嗓音哑得不像样“就为了让我开心”
阮眠眯着眼睛点头,还很亲昵地蹭了蹭薄砚的鼻尖。
“猫儿,”薄砚的嗓音瞬间就更哑了,他的手指贴近了猫尾的底端,低声喃喃,“怎么这么乖”
不知道是因为薄砚的动作本身,还是这句在此时此刻听来充满se气的称呼,亦或者是两者都有,总之,阮眠在这一刻,忽然就觉得心底又陷落了一片,头一次滋生起无比强烈的渴望
渴望,被完全填满。
于是短暂的沉默之后,阮眠就凭借本能一般,轻轻抬了一下小腿。
蹭过薄砚。
明明只是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动作,可它带来的效果,却丝毫不亚于两颗行星的相撞。
似有一股无形的电流顺着一个起始点,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又直直侵入心底。
薄砚撑在阮眠脑袋一侧的手攥得极紧,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倏然垂下头,埋在阮眠颈窝重重吐了两口气。
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在崩断的边缘,薄砚堪堪出声“阮眠,你真的想清楚了么”
真的明白再继续下去会怎么样吗
真的心甘情愿,毫不迟疑,不会后悔吗
真的,真的一清二楚,你付出给我的,是什么吗
阮眠像是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薄砚竟然还能问出这种问题,他眼睛瞪得溜圆,眼尾还沁着被薄砚吻出来的生理性泪水,语气很冲,嗓音却截然相反,软绵绵的“薄砚,你你不做人我他妈都这样了,你还问我想清楚没”
这个回答成功崩坏了薄砚最后一根弦。
他再无迟疑,手指捏住猫尾的底端,猝然将它抽了出来丢在一旁,转而,换成了自己的手指。
那是梦里都不敢有的触感,像熬熟的糖浆一般,盈满他的手指。
薄砚全身肌肉都绷到了极点,能够清晰感觉到血液在血管中奔流涌动,他嗓音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一般,“猫儿,这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我不会再放你跑了。”
阮眠能够清晰辨别出二者之间极大的差异。
因为,这是独属于薄砚才会有的温度。
从未有过的体验让他无比羞涩,也有那么两分茫然与不知所措。
双腿下意识曲得更紧,膝盖都要抵上了胸膛,脑袋也忍不住往毛毯里埋,把自己团成了一小团。
可薄砚却并不给他躲藏的机会。
薄砚嘴上说得很凶,其实却稳住了力道,足够温柔。
空着的那只手又兜着阮眠的后脑勺,将害羞的小猫从毛毯里捉出来。
紧接着,新一轮落花般的亲吻,就又星点落了下来。
阮眠被吻得毫无招架之力,只会小声换气,倒真像只猫儿。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阮眠感觉到呼吸都快要不顺畅了,薄砚才肯暂时放开了他。
可下一秒,阮眠就又感觉到眼前一黑,他被薄砚抱着坐了起来。
薄砚坐在飘窗边,而他与薄砚面对面,整个人都靠薄砚支撑。
“猫儿,”薄砚嘴唇轻轻蹭过阮眠的耳鬓,贴在他耳边低喃,“要不要吃草莓酱”
阮眠两条手臂攀得很紧,他脑袋已经接近一片空白,根本不会转动,迟了两秒钟,才缓缓重复一遍“草莓酱”
问出口,阮眠就被薄砚抄着后脑勺,微微向后拉了一点。
薄砚不知从哪里,竟然真的摸出来了一瓶草莓酱。
还没等阮眠反应过来,他就挑了挑唇,伸手打开了草莓酱的瓶盖。
之后,单手握着瓶身,将草莓酱倒进了自己锁骨的凹陷。
草莓酱在凹陷处转成小漩涡,又蜿蜒流淌而下,有种别样的艺术感。
草莓酱的颜色鲜红而浓稠,与薄砚过于白皙的肤色形成了极度强烈的反差,让他显出两分近乎秾丽而又颓唐的妖冶味道。
“想吃么”薄砚的食指轻轻在自己锁骨上抹了一下,又轻缓涂抹到阮眠的唇角,嗓音宛若蛊惑,“想吃,就自己过来。”
阮眠的一双大眼睛直勾勾望着薄砚,就像是被施了法术一般,他双手攀得愈紧,很急切地凑了过去,张开嘴,探出舌尖,顺着鲜嫩的莓红色线条,舔舐掉酸甜可口的草莓酱,又留下一串晶莹剔透的痕迹。
薄砚不由自主仰起了头,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颔角轮廓也绷得极紧,呼吸声变得紧促,神情却愈发隐忍。
终于,草莓酱只剩下了最后一点点。
薄砚霍然抬手,手掌抵住阮眠的额头,迫使他抬起了头,与自己对视。
五指抄进他的发间,露出阮眠光洁的额头。
阮眠一双大眼睛此时就像蒙了一层雾,水润又迷离。
薄砚的指尖追上了纽扣。
阮眠只觉得自己现在软得像颗棉花糖,甚至还是往外冒糖浆的那种,他攀在薄砚脖颈的手臂又晃了晃,一遍遍含混叫着薄砚的名字。
薄砚的发型早没了平日的一丝不苟,此时额前发丝散乱,遮掩得他眸底像蓄着风暴。
他盯着阮眠看了两秒钟,没有说话,只是又一次,深深吻住了阮眠的唇瓣。
粉色绷带的金属链条晃动两下,在夜色中泛起不明显的光泽,像黑夜中的星辰。
星辰迎合上了风暴的节奏。
薄砚终于,达成了他奢望很久很久的美梦
像头凶兽不可理喻地撞上了他的树桩。1
若千军万马厮杀般激烈,又似春日小溪流动般温缓。
周遭的一切,在这一刻都仿佛无限远去,最终不复存在。
阮眠能够感知到的,只有薄砚一个人。
连薄砚额角上的一小颗汗珠,都能吸引住阮眠全部的注意力。
汗珠顺着散乱发丝滚落,在高挺鼻梁上滑滑梯,又在喉结上随着吞咽的节奏弹跳,最后隐没进凹陷。
阮眠的酷哥包袱在这一刻,仿佛完全失了作用,他的眼泪就好像完全不受控制了一般,争先恐后从眼眶滑落,晶莹剔透得像串小珍珠。
像是要通过泪珠,来回应此时此刻,这种从未有过的切身体会。
这是来自薄砚的赐予。
星辰终于被风暴完全吞没。
窗外夜色至深,星点灯火蔓入窗棱,斜照在两人身上,又将他们的影子投在木质地板上。
猫耳支棱两下,就又软软耷拉下来,温顺无比。
那罐草莓酱不知什么时候被打翻了,蜿蜒在木地板上,像极了夜色中盛放的玫瑰,又像一条精致的礼物绸带
黑暗中,薄砚的嗓音虔诚如像他的神明祷告“猫儿,平安夜快乐,你是我最好的礼物。”
他的神明拖着哭腔回应“喵。”
作者有话要说 1改自张爱玲女士少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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