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冷酷摄政王的白月光(四)

    说起来,谢十一郎觉得自己真是命苦啊。

    作为一名从小长在父母、叔伯长辈的严厉训导之下的未成年少年,从前的谢十一郎对自己未曾谋面的九堂兄有一种特别的好感与崇拜。像九堂兄那样潇洒恣意的人生,才是他这样的世家子应该过的啊

    只是当他把这种向往对自家好友文三郎说过之后,对方只是呵呵一笑“你若有谢九郎的天资禀赋,令尊大人只怕也不会如此严厉要求。”一语击中红心。

    谢十一郎被说得捂住心口,心里对自家堂兄的崇拜却更深了。要知道,不是随便什么世家公子这样浪荡狷狂都可以获得美名,他们最多只会被人们看做是纨绔,所谓“名士”,才华、风度,缺一不可。

    于是,谢十一郎幻想中的九堂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有如高山大海一样的神秘莫测。绝对不是这个每天指使他去酒窖偷酒、高兴了可以烧书来烤鸡、不高兴了就把人整得欲哭无泪的谢任性九啊

    谢十一郎很痛苦。当听到伯娘要他去监视自家九堂兄的相亲之行不许他逃跑的时候,他更痛苦了。这短短一个月,已经足以让他明白,这位人人称颂景仰的九堂兄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现在,看到谢沐之如此不慌不忙的从容模样,谢十一郎已经在心里拉响了警报这是又要搞事的节奏啊他、他他是阻止呢,还是不阻止

    想到伯娘殷切的嘱咐,谢十一郎觉得自己还是应该阻止的,可转头想到自家学堂里被九堂兄整得鸡飞狗跳、痛哭流涕的小霸王们,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肝狠狠地跳了一下。

    呜呜呜,虽然看九堂兄整人时他很暗爽,但是如果被整的人换成他的话,他实在是承受不来啊

    并不知道幻想破灭的自家小堂弟心里的腹诽纠结,沐之摇着扇子,惬意地欣赏着周围的风景,心里其实并没有搞事的想法。

    毕竟今天可本身就不太平呢。

    采青宴,其实玩的也还是吟诗作赋、掷壶投杯的那一套。唯一特别的大概就是男女可同席,虽然座位不靠在一起,又有侍从女婢守卫在旁,但还是让少年少女们心中荡起春波,表现得格外矜持。

    “表弟心里可有中意的女郎愚兄虽不才,在帝都的人脉还有一些,倒可为表弟牵个线。”新出炉的成王慕容许饶有兴趣地问。

    沐之以肘支颐,笑得漫不经心“所谓心上人,自然只有待在心里才让人欢喜,若是强作了对,又何其无趣”

    这一番既没有说“有”也没有说“没有”的回答,却让慕容许如遇知己般哈哈大笑“很是很是成亲娶妻哪有单身一人来得快活”

    一旁的雍王慕容昭看了沐之一眼,心里对他的回答居然并不意外。这个人如风如云,让人很难想象他成亲的样子,也很难想象有人站在他身边与他琴瑟和鸣的样子。

    不过这个人会有心上人吗他皱了皱眉,沉默地饮尽了杯中的酒。

    “七弟这是怎么了大好风光,怎么如此闷闷不乐”慕容许打趣他,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慕容昭冷冷地看他一眼,锐利的目光刺得慕容许心里一突,方才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那边似乎是葛家人”

    慕容许随意地看了一眼“正是。”他心里回心神不定地想着慕容昭刚刚那个眼神,那一瞬间的气势摄人,竟让他想起了父皇。这个一向沉默寡言被他忽视的弟弟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势

    慕容昭仿佛没有看到慕容许惊疑不定的眼神,他淡淡提醒“到皇兄了。”

    慕容许一愣,这才注意到盛着鲜花的酒杯停在了他的面前。他展开杯里的纸条,上面的题面是以甘藤为题,作诗一首。

    甘藤,又有一别名叫做葛根。这样的题目,也不知是自家母妃的安排还是葛家人的试探

    想起刚刚看到的葛七娘清秀有余动人不足的面庞,他心里不快,故作沉思一会儿便痛快地举起酒杯,连饮了三杯。

    酒杯继续往下,无人注意到葛七娘一瞬间怫然变色的脸庞。袖子里的帕子被扯得变形,只是转瞬,她就又恢复了温婉柔和的神情,端庄地低下了头。

    很快被酒杯选中的是一位年轻的世家公子,他面带激动,故作镇定地在稍作沉吟后就开始吟诵自己的大作,看他摇头晃脑的模样,显然对自己的才华很有自信。

    谢十一郎坐在自家堂兄后面,暗暗翻了个白眼。习惯了自家堂兄的惊才绝艳,再看这些普通的凡人,真是索然无味啊咦

    视线一顿,在那位少年公子的身旁,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文三郎

    虽然几年不见,但对自己童年唯一的好友,谢十一郎还是非常熟悉的。更何况,文三郎的样子也没什么变化。

    说起来,文三郎比谢十一郎足足大了四岁,按理很难成为朋友。但对于卡在一个尴尬的年龄差上的谢十一郎来说,比他大的不愿意带他玩,比他小的他看不上,周围的同龄人寥寥无几,他的童年是非常寂寞的。

    只有文三郎从不嫌弃他的年龄,会耐心地听他的抱怨,给他讲史书的故事,陪他在夏日里偷偷捉蛐蛐。

    在谢十一郎心里,文三郎是他最好的朋友。

    只可惜,后来文三郎的父亲去了永州做知府,携家带口,离开了帝都。此后山迢路远,书信难传,谢十一郎一直掰着指头,想文大人的任期什么时候结束。

    按理说,应该还有一年才到文大人回帝都述职的时候啊

    他心里的不解很快被另一种疑惑取代文三郎回帝都了怎么没有告诉他呢他该不是把他忘在脑后了吧毕竟文三郎一向温厚儒雅,交游广阔

    不不不,一定是因为他们初回帝都,要忙的事情太多了谢十一郎心里想着,等采青宴结束,他就要去找他去帝都最好的酒楼喝酒不知道永州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他还有很多对自家九堂兄的吐槽想要和他分享呢这些天都快憋死他了。

    一边想,谢十一郎一边发出嘿嘿的笑声。

    再回过神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九堂兄不见啦

    和他一起不见的还有雍王殿下。

    谢十一郎苦着脸问慕容许“成、成王殿下,敢问雍王殿下我九兄去了何处”

    慕容许皱着眉,显然也十分不解“宫里来了人,说有要事禀报,七皇弟就和他走了。沐之表弟在他们走后,说要去山顶看桃花”

    虽然兴之所至去看桃花这种行为发生在谢九郎身上没什么不对,但是雍王一走他就去了,怎么想都有猫腻啊。

    只是慕容许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原因,沐之表弟和那个冰块能扯上什么关系

    谢十一郎心说,这一定是九堂兄为了偷溜而随口找的借口他倒是没想到雍王身上去。

    慕容许说着也反应过来就算山上的桃花开的晚,但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桃花他一阵无语表弟这个借口也找的太不走心了吧而他在他说的时候居然没感觉到什么不对

    实在是谢沐之那张脸太有欺骗性了,而他的态度又是那么理所当然实在是让人只能点头说对对对你想干什么都对

    回过味来的两人相视一眼,慕容许忍不住莞尔“表弟可真是”笑过之后就是沉思。沐之的离去到底和慕容昭有没有关系呢那么近的时间点,实在让人无法不在意啊。

    很快,他神情一凛,察觉到了不对那个来找七皇弟的宫人,他从未在凤仪宫或者长春殿见过,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那是他母妃宫里的徐贵人身边的太监

    他蓦地起身,就见自己的侍从一脸焦急地匆匆赶来,悄声禀报“殿下,不好了雍王殿下在山上遇刺,和谢九公子一起误坠悬崖,生死不知”

    他并没有刻意回避谢十一郎,毕竟这位也是谢家的人。

    于是谢十一郎这回是真的变成了苦瓜脸,此刻他多么希望这只是自家堂兄的又一次搞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的匆忙,作者君没有存稿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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