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祥觉得自己疯球了
大几千的佛牌,换来了一张幼儿涂鸦。
他郁闷地叹了口气,将那符纸折了又折,塞进了口袋里。
二君驾驶着汽车,时不时地瞄他一眼。
“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就放”大祥瓮声瓮气。
二君“我觉得我们被骗了。”
他顿了一下,去看大祥的脸色,看起来还成,应该能接受他接下来的话语。
于是二君接着道“我琢磨着那个什么让三官大帝同意的话,他就是一个套。没准儿你那香是被人动过手脚的,从中间截断,再用一点点粘合剂给粘上,风赖好一吹,它自己就会断。”
大祥觉着二君说的没准儿有理,可他这不是马后炮嘛
早干啥去了
大祥不高兴地说“那你打火机是怎么回事儿”
二君才不会说是自己怂了,手发抖了。
他吱吱呜呜地道“那个,打火机你又不是没用过,偶,偶尔出点小故障,那属于正常的事情,不属于灵异范畴。”
这话大祥还真信了。
他抿着嘴不吭声了。
正好遇到一个红灯,二君停好了汽车,啪啪地拍打着方向盘,愤慨难当地道“两个成年人被两个毛孩子给骗了我去,这个话说出去,咱俩的脸都没处搁”
二祥继续沉默不语。
他在脑海中,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点一点地拆解开来。
就是吧,他有一种自己可能被骗的感觉,但还有一种不会被骗的错觉。
二君还在那唠里唠叨“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要不咱们俩回去做个防骗的视频,就是把那俩小骗子的行骗手段公布于众”
二祥终于说话了,心理上他不想承认自己被一个四岁的孩子给骗了,只因实在是承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
“佛牌是我自己愿意换的,那个,我看她可怜,哦不,可爱。”
说着他又掏出了苏锦霓的大作,言不由衷地说“瞧瞧,画的多可爱呀”
二君撇了撇嘴,觉得他比被传销洗脑都恐怖。
两人倒是有默契,按照工作上的老传统,意见不统一,便全都闭嘴了。
两个人沉默了半
路,走到工作室附近,二祥提议“买注彩票吧”
他其实不爱买彩票,一直有买彩票习惯的人是二君,这叫投其所好。
大祥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二君那么愤慨,说起来还是为了他的佛牌。
唉,今天可能是他的破财日。
大祥恶狠狠地心想,一会儿给二君来二十块钱的彩票。
找了个好地方停车,两个人一头扎进了彩票店。
二君找老板下注去了,一回头看见大祥跟个傻子似的杵在那里,“你过来随便选一组号码,今天晚上就开奖了”
大祥连想都没想,随口说出了几组没有任何意义的数字。
彩票店的老板劝道“你这号太大了,最近肯定不会开大号的。”
大祥笑了“又没指望真中。”
就他这点儿背的样子,喝凉水不塞牙就成。
回到工作室,两个人就开始了忙碌的剪辑制作工作。
晚饭叫的是外卖,二君体谅大祥今天损失的太多,特意叫了烤串和啤酒。
“俗话说啤酒配烧烤,烦恼全甩走。”
二君不提还好,一提,大祥又想起了自己的佛牌。
大老板花了二十万请回家,败家子两百块卖了出去,这么一想,他比败家子还要败家子,他连两百块都没有。
大祥下意识摸出了那张符纸,还顺带带出了今天在彩票店买的彩票。
二君打开了手机,“嗯,是要到开奖的时间了”
两人干了一个。
一瓶啤酒下肚,大祥的心气儿顺了不少,拿起一串鸡翅膀,化愤怒为食欲。
二君的手机上,开奖主持人正在叭叭,叭叭完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要到来了。
“第一个中奖的号码是”
二君每回一到这个点儿,特别激动。
大祥没什么感觉,啃完了鸡翅,吃生蚝。
直到开奖主持人连续爆出了三个数字,他瞥了一眼搁在一旁的彩票。
二君“中几个啊”
大祥“三个。”
四目相对,两人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串串儿,屏气凝神听着。
“第四个号码是十九,第五个号码是27,第六个号码是”
“中了,中了,中了六个”大祥的声音有点儿劈叉。
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
忽地一下想起,苏锦霓缠着他非要换佛牌时说的“施主,我会保佑你发大财的。”
二君深吸了一口气,“二等奖差不多有个八万吧”
大祥给跪了,一手捧着彩票,一手捧着符纸,问二君“你就说佛牌换的值不值”
二君嘴硬“没准儿没有这个符纸,你也能中奖。”
大祥选择了不听不听就不听模式,“我连文案都想好了”
他挥了挥手里的彩票,狂喜道“就叫说出来你们不信,去拍了道观之后,我中了八万块。”
二君想说他脑残,但不得不说这个文案确实能吸引很多人的注意。
晚上九点。
快侠直播的最新短视频上线。
这个短视频的风格依旧保留了清明观的古朴。
无人机拍到了有鸟儿在银杏树上停留,羽翼轻轻地划过树叶,刻意拖慢的镜头之后,出现的就是小道童,童真又可爱的小脸。
小道童正在走木桩,明明是跳来跳去的几个动作,却拍成了武侠大片。
总之,这个视频一上线就立刻上了热门。
评论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快侠的动作真快,但牛逼没吹好,一拍道观就中了八万块,那道观里的小道士岂不是富的流油”
“啊,我最爱的小道童来了。”
“卧槽,这么灵验的吗大写的问号”
“重点难道是中奖吗重点是我被一个小孩a到了。”
“我的妈呀,就小道童刚刚那一回头,电死我了。”
“不愧是妈妈的好道童。”
清明观里。
夜风已经有了秋的清凉。
两人一鬼挤在温暖的小房间里,但人鬼都不敢轻易出声。
夏映浅看了看摆在桌子中央的佛牌,又抬头看向他表姨。
苏锦霓知道自己犯了错,不该乱要别人的牌牌。
她撅着小嘴儿,委屈巴巴地为自己辩解“牌牌里真的有鬼鬼在哭人和鬼待在一起久了,他是会倒霉的。”
哟呵,连这个都知道。
听听多专业啊
那她没事儿还扯气球一样,扯着鬼四处晃悠,就不怕自己倒了血霉。
开了天眼的夏映浅一肚子牢骚话,说了恐怕他表姨也不懂。
关键是,他眼睛都快
瞪出来了,也没有发现那佛牌有半分的异样。
佛牌就是普通的佛牌嘛,有淡淡的微光。
看起来确实是个真货,但那微光都不一定是开过光的。
毕竟正宗的佛光像日晕一样。
而佛牌上的微光却像是乌云遮住了太阳,能看出来有光,却灰蒙蒙的。
他没好气地说“那你让他哭大声点,让我也听听。”
苏锦霓对着那佛牌,就像是隔了座大山一样喊话,“喂,你听得到吗我表外甥让你大点声哭,他耳朵不太好,听不到。”
夏映浅觉得自己的智商又受到了侮辱。
他一手捂住了跳疼的额头,哀嚎“表姨啊,咱们死定了。那俩人回去一想肯定觉得吃亏,他们还拍了咱们的视频,不知道会在网上怎么编排咱们呢”
清明观积攒了几百年的英名,全毁在他俩的手上了。
夏映浅忍不住又在心里告罪三官大帝呀,祖师爷呀,师父呀,人家是子不教父之过,我这是表姨有错,表外甥的锅。原谅我表姨吧,谁让她年纪小呢也原谅我吧,我真的是一眼没看着,谁知道她就又闯祸了。
说起这个了,苏锦霓用小手划拉了一下表外甥的手机,打开了短视频。
范阶的鬼脑袋瞬间就凑了上去。
嗳,他一鬼,白天睡觉,晚上没事儿就来道观,还不是为了这点消遣
只听,一段道德经配乐响起。
“呀”苏锦霓惊呼一声,她瞪圆了猫儿眼睛,跟范阶对视了一眼。
范阶缓慢地抬起了鬼爪子,又缓慢地抓了抓自己的头。
夏映浅气的都不知道说他俩什么好,他探了眼睛过去,咦呀中、奖、啦
编的吧
夏映浅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夏映浅的第二反应是,万一是真的呢
毕竟大祥和二君这两人看起来人格也就一般般,不像是赔了佛牌,还给他们说好话的。
难不成是捧杀
夏映浅的心思转了几转。
他一把抓起了桌子上的佛牌,又拿走了苏锦霓手里的手机,冲范阶嗷嗷,“都几点了,小孩贪玩就算了,你一个鬼都死多少年了,还贪玩贪玩鬼”
范阶掩面的动作倒是快了一些,嗖一下
就窜出了道观。
夏映浅又嘀咕“自尊心倒是挺强的”
夏映浅打开了房门,送苏锦霓回房间睡觉。
路过主殿的时候,心里一动,他一把将苏锦霓抱上了供台。
“表外甥,你要供奉我吗我就跟你说吧,供奉我是会发大财的。”苏锦霓美滋滋地说。
太好了,他表外甥终于想通啦
看着苏锦霓得意洋洋的笑脸,夏映浅觉得自己肯定是穷疯了
他早就是一个成熟的道士了,怎么还会相信他表姨
要知道他表姨的忽悠能力,还不如街边算卦的。
他又一把抱起她,转身出了主殿,深沉道“睡觉”
“哼你会后悔的”苏锦霓不开心,哼哼唧唧。
好不容易才哄睡了他表姨,夏映浅看了会儿经书,也准备睡觉了。
他才将床头灯拧灭,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很怪异的声音。
夏映浅又翻身坐了起来,四处找寻了一番,那声音又没了。
“风真大。”他自言自语。
夏映浅躺了回去,闭上眼睛,脑海中放电影似的过着今日英语老师布置的背诵作业。
他虽然没去上学,但每一日的作业都会老老实实地做完。
还别说,背英语单词,比念经都管用,真催眠
他不过才记了两三个,脑子就混沌了起来。
半梦半醒之间,他的耳边骤然响起炸雷一样的声音“喂,听到了吗嘤嘤”
夏映浅猛然睁开了眼睛,拧开了床头灯,格外无语地瞪着随手搁在床头柜上的佛牌。
还真他奶奶的有鬼哭鬼嚎。
幸好,他早就是个成熟的道士了。
不然早就被这些鬼鬼怪怪吓成了神经病。
第二天一早,顶着黑眼圈的夏映浅给方神棍打电话,问他是不是有快侠主播去过他那里。
方神棍奇怪地道“小道长是怎么知道的我跟那两个人起了冲突,拍了一半就赶走了他们难不成他们把半成品也放到了网上那我可是要告他们的,告他们侵犯我的肖像权”
夏映浅掂量着手里的佛牌,怪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通知他“你那丢的小鬼,八成找着了。”
方神棍惊喜万分,“真的”
“哦”
夏映浅淡淡又说“我找着了一个鬼,但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你的,等晚上九点半你来认领一下。”
其实养小鬼的都知道,养鬼跟养狗差不多,只要没有限制,他不可能找不着家门的
方神棍误会了“小道长放心,我一定带着重金去认领”
夏映浅想说,重不重金的无所谓。
毕竟鬼被佛牌给压住了
怎么弄出来是个难题
但又一想,在电话里扯不清。
他没再说什么。
方神棍也只当他是默认了。
挂线了。
和昨夜一样。
夏映浅头疼地看了看桌子上的佛牌,又看了看正吃粉的他表姨。
他纠结的很,因为他要不耻下问。
“那个表姨呀你有没有办法把牌牌里的鬼给放出来”
苏锦霓停下了筷子,舔了舔沾满溏心鸡蛋的小嘴唇,乌拉不清地说“放了他处来,就会有,另一个鬼鬼被吸进去”
“那砸碎行吗”夏映浅怪不舍又问。
“鬼鬼会碎掉的”苏锦霓很正色地道“碎掉的鬼鬼会变成丰都鬼城里的泥,被其他的鬼鬼踩呀踩呀,好几万年,都不能投胎呢”
夏映浅一听,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成熟的道士了,他表姨说的这些,他压根就没有听过。
她又在胡扯吧
是的,她肯定在胡扯鬼,鬼都是用飘的踩不到泥。
夏映浅心情格外复杂,他紧皱着眉头,忽然盖特到了重点。
“表姨,你说这里头的鬼被吸进去之前,还有一个鬼,那个鬼去哪儿了”
苏锦霓很认真地看着夏映浅。
她表外甥是不是傻的呀
嗯,看起来确实不如她聪明。
她张了张小嘴儿,想要告诉他这个事实。
但还是算了吧她怕打击的表外甥哭唧唧。
夏映浅眼巴巴地等着答案呢
看她欲言又止的,他还心想,没准儿这一次的答案会靠谱一丢丢。
却只见她翻了个白眼儿,哼哼道“我怎么知道呀”
夏映浅深深的,深深的,深呼吸。
为什么要对她有期待呢
**
自打败家子卖了他从泰国请回来的佛牌,黄大庆就觉得干啥啥不顺,倒霉第一名。
谈好的生意又黄
了。
他气急败坏地开着车回家,一进门就看见败家子有床不睡,却躺在沙发旁边。
黄大庆走上前去,轻轻地踢了他一脚“黄子滨,是不是又去网吧包夜了滚回你自己的房间睡”
毕竟是亲生的,而且是根独苗,就算再败家,当爹的也不能不管亲儿子。
可地上的黄子滨没有一点儿反应。
黄大庆又接连踢了几脚,总算觉察出了不对劲。
他赶忙蹲了下去,触了触儿子的鼻息。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还有气。
黄大庆才将松一口气,忽地看见黄子滨的嘴角上扬,还以为是儿子恶作剧。
他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了过去“臭孩子不好好学习,天天败家就算了,想吓死你爹继承财产啊”
他这一脚实打实地踢在了黄子滨的腿上。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的最清。
黄子滨是最怕疼的,平日里手长点倒刺儿,都吆喝的不行。
而现在,臭小子,居然连闷哼一声都没有。
再看他的脸,依然保持着嘴角上扬,微笑的表情。
黄大庆心头乱跳,他真的慌了
**
才将傍晚。
方神棍的黑色小轿车就停在了道观的门口。
与他一起下车的,还有一个穿着蓝色西装的中年男人。
他的眉头紧锁,眼神慌乱。
来人正是盛市的首富黄大庆。
今早回家,他发现儿子黄子滨倒地不醒,赶忙送到了医院,各项的检查都做过了,却没有发现一丁点儿问题。
本来就信邪的黄大庆,慌里慌张又将儿子送到了方神棍那里。
但方神棍只管算命,忽悠忽悠理论知识还行,实际的操作,驱鬼呀叫魂呀,他统统不会。
但送上门的小钱钱不能不挣啊。
方神棍的脑子一转,就来了主意。
和小道长说好的带着重金。
这不,“重金”来了
“小道长在吗”
方神棍踏进了道观,大声询问。
夏映浅去街口买烧饼了,顺带给他表姨买大猪蹄。
苏锦霓一个人在道观里看家。
好不容易躲开了表外甥的眼睛,她跑到主殿跟三官大帝叭叭叭。
“吃了我表外甥的供奉,还不干活,羞羞羞”
哼,她才不会说她是羡慕嫉妒恨了
三官大帝
调皮
还没叭叭完呢,就听见了方神棍的声音,苏锦霓跳出了主殿,热情地招呼“山羊爷爷来啦”
她还特地看了看,山羊爷爷没有带包包。
所以重金在哪儿呢
方神棍
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胡子,不叫仙风道骨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一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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