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神棍也没有想到,自己忽悠人忽悠了半辈子,临老临老,被苏锦霓给忽悠瘸了。
这五百块给不给吧
给了,没准儿他还能有司机。
不给,他以后来道观上班儿得蹬自行车。
百十里地呢
大汽车,呜一下,就到了。
小自行车,嘿,他可能得凌晨三点钟起床,真养生啊
方神棍的心一横,“给了”
苏锦霓又伸出了小手“山羊爷爷,你得先给钱。”
方神棍嘶了一声,“从工资里扣不行啊”
苏锦霓赶紧摇头,瞥一眼她表外甥有没有注意这里,然后压低了声音“万一我表外甥扣了你的工资不给我呢你说我这当表姨的,是找他要还是不要呀”
夏映浅又气又乐“我可听见了啊,小宝宝要攒私房钱啦”
“嗯,亲姨甥,明算账”苏锦霓奶声奶气地强调。
夏映浅有点牙疼。
心想着,熊表姨,今儿中午别指望加鸡腿了
方神棍也不知道这俩孩子是真闹脾气还是假闹脾气,反正他今儿来上班,别说挣钱了,先倒贴了五百块钱。
钱都给过了,方神棍才想起来没准儿这俩孩子是合一块诓他钱呢
嗯,上当了
苏锦霓收了钱,眉开眼笑,一摆小手道“那就让小吴来吧”
“啥时候来呀”
方神棍去看夏映浅。
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夏映浅也还没到嘴上长毛的年纪,但比起他表姨,他也算是家大人了。
家大人不发话,方神棍这心里还是有些嘀咕。
夏映浅没有一点反应。
别说,一旦接受了他表姨忽悠忽悠的设定,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了。
方神棍见他不反对,得,懂了,给诓来吧
方神棍给小吴发语音,装的还挺像的。
[吴啊,你快来接我吧,我摔着腿了]
小吴在家还没起呢
昨晚上都快吓尿裤子了,回到家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鬼爪子掏后心。
他在床上烙饼一样,翻腾了一宿都没睡着。
他媳妇儿不悦地问“怎么啦家里的床睡不下你了”
小
吴一跃坐了起来,想把他昨晚的经历跟媳妇儿讲讲来着,又生怕吓着了她。
就是这时候,他收到了方神棍的语音,点开了一听,脸苦的跟苦瓜似的。
他媳妇一瞅他的表情,又问“怎么了你不想给方大师干了”
小吴点了点头,委婉地道“这活儿有点危险”
他媳妇儿当时就乐了,点着他的鼻子骂“消极怠工也没有你这样的啊你也不瞅瞅你干这活多清闲,方大师一月还给你开八千块呢”
小吴闷声闷气“我出去开大货,一月也有八千块”
“开大货都是长途,白天开,夜里也开。有轻松的活你不干,你去干累的,你有病吧”
小吴穿了衣服爬起来,又接了媳妇一句“对,我就是有病了,我就是不干了”
就算不干了,今儿也得把方大师给接回来。
毕竟人家摔着了腿。
这是买卖不在仁义在。
小吴气呼呼地发动了汽车。
心里还想着,这算什么事儿吗怎么金盆洗手之后比金盆洗手之前,危险了一百倍呢
呸,都不止一百倍
等到小吴赶到了地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太阳底下监工的方神棍,跟地主老财家的老太爷似的,一手茶壶,一手瓜子。
再有一个捶腿的小丫头,就齐活了。
“腿不是好好的吗”有一瞬间,小吴想给他踢瘸。
方神棍点了点他旁边的凳子,“吴啊,来坐”
小吴心想,坐就坐吧,正好把辞工的事儿给说一说。
都是一个村的,方神棍对他也算不错,小吴就不准备提什么精神损失费之类的了,也不要多开一月工资。
他现在就是一个诉求
不干了
可仨字还来不及说出口,苏锦霓便蹦哒着过来了。
她抓了一把瓜子,递到了小吴的手里,“吃啊,可香可香了”
一想起昨晚的事情,小吴真心什么都吃不下。
他手心里捏着瓜子儿,张口道“叔,我不想”
话还没有说完,苏锦霓又打岔道“这是葵花籽儿你知道什么叫葵花籽吗就是向日葵。你知道向日葵为什么叫向日葵吗因为它可傻可傻了,老跟着太阳转
”
小吴心说,他也可傻可傻了,听她在这儿废话。
他着急地道“霓霓,你让我先说”
“那你吃个瓜子我跟你说,吃瓜子,可以补脑子这瓜子是街口老陈家卖的,他家不卖陈货,可香可香了。而且这瓜子是我买的,我今天挣钱了。”
说着,苏锦霓拿起了一粒瓜子,塞进了小吴的嘴里。
方神棍抬了手,乐呵呵地示意他接着刚才的话说。
小吴吐掉了瓜子皮儿,嘴张了半天,“我说到哪儿了”
苏锦霓的小嘴儿又开始叭叭了,“好像说到昨天晚上了。”
“哦,昨天晚上啊”小吴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短路,昨天晚上怎么了
他想啊想啊,也没有想出来。
小吴抿了抿嘴,倒是想到了其他的“叔啊,咱车是不是该年检了”
方神棍一听这话,心中大喜。
唉呀,谁能想到呢
苏锦霓的小嘴叭叭了几句,真把小吴给绕失忆了。
“唉呀,该年检就年检,这些事儿你操心就行了”方神棍眉开眼笑地说。
小吴点了点头,又塞了个瓜子到嘴里。
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忘了就忘了吧
等到中午,小吴媳妇儿的电话打来了。
她准备跟他谈谈,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别想不开。
小吴一脸的懵逼“别闹,媳妇儿,一个月八千,我为啥不干呀”
他媳妇翻了翻眼睛鬼才知道
小吴的事情算是翻篇儿了。
但这事儿还不算完,夏映浅狠狠地教育了方神棍。
拖普通人下水,这可是大忌。
别管方神棍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事儿他都理亏。
方神棍老老实实地听完夏映浅的训话,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小道长,你说我现在算普通人啊,还是不是普通人”
昨晚在乱坟岗,可不止他能看见那些鬼,小吴也行。
那是误入了万人坑,骨娘娘用了手段,只要不瞎,谁都能看见。
方神棍问话的时候,还指了指他自己的眼睛。
按理说,方神棍都这么大年纪了,好好的眼睛都花了,不会再觉醒天眼。
但有
些事情说不好。
夏映浅自己的道行一般般,看不出来。
他表姨又是个完全不会理论知识的。
他皱皱眉说“要不你晚上别走了,我叫谢大哥来问问。”
请谢宁安来,也不完全是为了方神棍的事情。
夏映浅自然是想要打听炎涛的后续。
到了晚间八点,夏映浅和方神棍以为他们在陪苏锦霓看动画片儿。
本来就是呀,按照年纪划分,在座的三位,还需要看动画片的,也就是她了吧
而且这都八点了,真没几个台还播动画片。
就一个什么卡通频道,播的也不知道哪门子的公主,剧情有点成人化,公主穿着晚礼服参加宴会打脸绿茶。
好不容易插进来一个广告,夏映浅站了起来道“表姨,今天就看到这儿吧”
苏锦霓一咕噜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叹了口气“哎呀,可累死我了,表外甥,以后你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动画片儿吧”
嗯
敢情是她陪他们看是吗
夏映浅的嘴角抽了又抽,啥也不想说了。
还是办点正事儿吧
三根请神香点上。
夏映浅默念谢宁安的名字。
**
就三根,连个塔都没有。
谢宁安翘着脚,不大想去。
肖可以指着他头上的白烟道“小谢,你是不是没听见有人叫你”
“嗯”谢宁安翻了翻眼皮,不大想理他。
肖可以总叫他小谢,他心里不乐意。
但算了。
肖可以没眼色,他也不是今天才知道。
鬼差并不是总忙。
谢宁安带着肖可以实习,今儿一共就勾了两趟魂。
一趟是三环路上的一起交通事故,一辆汽车压死了一条流浪狗。
按理说完全没有难度系数吧
谢宁安放了手,让肖可以自己去勾那狗的魂儿。
猜怎么着
肖可以愣是追着狗跑了小半天,才气喘吁吁地套住。
另一趟是寿终正寝的一个老头儿。
老头在家正做饭呢,忽然就没气儿了,自己还不知道。
像这种只需要简单说明,就能直接带走了。
谢宁安心想,狗不好沟通,老头总好沟通吧,于是他又放手了。
这一勾又是半
天呀
肖可以愣是陪着老头,等着老头的儿子回家。
然后又特意指点,让老头的儿子发现了老头攒的私房钱。
这才带着哭哭啼啼的老头离开。
哦,还有,肖可以自己也哭成傻叉了。
谢宁安现在不想跟傻叉说话。
眼瞅着这月的勾魂任务,肯定又完不成了。
就算是万年的倒数第一,心里也得象征性的难受一下。
谢宁安头顶上的白烟很快没没了。
肖可以嗒了嗒嘴,欲言又止。
三根香已经燃尽。
夏映浅跟方神棍对视了一眼,清清嗓子,道“噢,谢大哥可能正在忙。”
方神棍“请那位肖大人也可以呀”
他不挑,只要是个鬼差就行。
来给他鉴定一下,他到底是不是老树开花,开天眼了。
苏锦霓翻了翻兜,又摸出了几个瓜子,一边磕,一边道“他不成,他是新来的。”
方神棍又不了解情况。
但他现在了解了,苦着一张脸,不说话。
夏映浅也很忧虑,总害怕炎涛的事情再横生枝节。
他心想,谢宁安不会被炎涛打残了吧
不应该啊,昨晚的炎涛是像死狗一样被拖走的呀
嗯,一定是炎涛的同伙。
太可气了
夏映浅几乎认定了谢宁安非死即残。
苏锦霓看不了她表外甥着急,好心道“那我叫叫他吧”
说叫就叫。
苏锦霓嘟着小嘴儿,“谢宁安白无常就那个总爱吃香塔的还偷摸跟踪我红姐姐的你吃了我表外甥的供奉,再不现身,就把供奉还回来”
谢宁安终于知道,苏锦霓是怎么把张华超的魂儿给叫回来的。
惹不起啊惹不起
谢宁安慌里慌张出现在招待所的房间里时,连无常帽都没有戴好。
身后还拖着衣冠同样不整的肖可以。
“来了,来了”谢宁安气急败坏地道。
再不来的话,老底儿都要被人揭光了。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跟踪红茵啦我与红茵不过是有一点点渊源,可现在她是鬼修,我是鬼差,八竿子都打不着,你们可不要乱讲”
“哦”夏映浅似笑非笑,眼神却落在了肖可以的身上
。
讲真的,他现在都不大关心谢宁安和红茵之间的事情,倒是有点关心谢宁安和肖可以。
就是眼前,嗯,看起来确实很忙的样子呢
肖可以够倒霉的了。
他见谢宁安没有出门的意愿,准备睡觉。
毕竟是新丧没几天的鬼差,还保留了做人的生活习惯。
他睡觉的时候得把无常衣脱了放在一旁,有时候还会弄盆水泡泡脚解解乏。
他刚脱掉了无常衣,谁知道苏锦霓的声音一响起来,谢宁安自己来就来吧,还非得捎带上他。
肖可以下意识就挡在了胸前。
无常衣的制式类似汉服。
其实他还穿着中衣呢
怕人误会,他还特地强调“我和小谢,是清白的”
谢宁安嘶了一声,有想要咬死他的心情。
眼前这一茬得赶紧揭过去。
谢宁安知道夏映浅为的是什么事情,于是赶紧道“炎涛已经被收押到二殿阎罗的寒冰地狱,先行审问。”
“问出什么了吗”夏映浅最关心的是这个。
谢宁安摊了摊手。
“不是问不出来,这小子就是个喽啰,屁都不知道那些邪祟是人家邮寄给他的还有昨日在骨娘娘那儿用加了料的香,也是邮寄给他的
哦,对了,你不找我我也得找你,你去找找那个张华超,让他查一查是谁给炎涛邮寄的东西这些事情,咱地府的人办不了,得阳间的警察去查”
夏映浅道“你可以直接给张警官托梦呀”
“你以为我想托梦就能托梦呀申请托梦的手续麻烦着勒”谢宁安翻了个白眼。
夏映浅点了点头,又说“我得有个合适的理由啊警察办案都是讲证据的,炎涛现在在阳间可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且他在阳间没有案底。”
炎涛干的那些事儿,虽然危害社会,但普通人不知道。
谢宁安啧了一声,“这你问我呀,谁说他没有案底”
谢宁安报了个地址,让夏映浅转告张华超,说是尽管查。
这事儿听起来不算小,谢宁安虽然没有明说,但夏映浅直觉跟炎涛长出来的红毛有关。
夏映浅预备着明天亲自去市公安局一趟。
谢宁安又
唠叨着骨娘娘狮子大开口,这次要一次把万人坑底下的鬼魂全都送去投胎。
听说还有两三千个呢
要是二十来年前,送两三千个加塞儿的鬼魂去投胎,就跟玩儿似的。
可最近不行,最近的年轻人都不想生孩子,一个一个晚婚晚育。
正常的投胎都还投不完呢,这加塞儿的就更不用说了。
谢宁安还说,地府正为了这个事情头疼不已。
把这个难题也算在了炎涛的头上。
可以想见,炎涛在寒冰地狱过得有多苦。
方神棍听了这许多,算是真明白了,那个肖可以真的是新来的,啥都不知道。
跟他们所有人一样,一边嗑瓜子,一边听谢宁安讲。
听得津津有味。
方神棍得了个空,凑到了谢宁安的跟前,客客气气地问“谢大人,您还记得我吗劳驾,您瞧瞧我这眼睛”
谢宁安瞪大了鬼眼去看,卧槽了一声
方神棍不明所以,就好像是去医院看病,医生说“卧槽你这个病”时,一样一样的吓人。
一时片刻间,他想到自己要瞎了,还想到自己是不是快挂了。
那厢,苏锦霓晃悠了过来。
她先是愤恨地指责了谢宁安“哼,说脏话的差差不是好差差面壁思过,写检讨书”
然后又瞪大了眼睛去看方神棍。
谢宁安支支吾吾,强调自己就是太激动了,但没准也可能是他看差了。
区区一个老头儿,怎么可能有二郎君的天目。
而且二郎君的天目应该长在额头中央啊,就是三只眼
这老头倒好,两只眼睛,都像极了那天目。
苏锦霓没空理他,她在研究方神棍,她今儿一整天都跟方神棍泡在一块,也没发现他长得跟其他人不一样呀
看了半天,苏锦霓终于看明白了,“山羊爷爷,你的眼睛有点红,就像嗯”
她实在是找不到形容词,“就像猴子屁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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