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霓一边哭,一边试图安慰地拍了拍自己。
以往这招还是挺管用的,可是今天显得那么没用。
不过,后来她就不哭了。
“没用的,金元宝没有龙筋,本来就活不了多久”
她抽噎了一下说。
道观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苏锦霓回了头,擦干眼泪,但明显不开心地撅着小嘴儿又说“表外甥,等把这边的事了了,咱们要去地府一趟的。”
夏映浅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想要说点啥,总归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有些事情,总得有个了结。
即使是拼得你死我活,那也得有人死,有人活。
大约逍游神也是这么想,龙没的第二天,清明观收到了一封苏锦霓亲启的信。
送信鬼不知道是哪个,只残留了一丝阴气在上面。
撕开了信封,里头连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的拍摄角度特别阴间,照片的颜色明明很明亮,可看起来就是阴森森的,老吓人了。
照片上是一男一女,长得挺好看的,但眼神空洞,一看便是处于失魂状态。
夏映浅一看那照片,吓成灰了。
苏锦霓却极其淡定地问“表外甥,这谁啊”
夏映浅一听这话,又吓死一回。
当然不是真的死,他的神经还没有那么的脆弱。
夏映浅指着照片上的男人,一脸的一言难尽“他,苏琢光啊,我的表姨”
说着,他又指了指照片上的女人“她,夏蔓枝,我表姨姥姥”
怪不得,都说留守儿童跟父母没得感情了。
他表姨姥姥就不提了,他表姨可能打小就没见过几回。
但苏琢光,有点不应该啊这才一年,以他表姨的伶俐劲儿,不应该忘了亲爹。
“哦”苏锦霓想起来了,是她便宜父母。
所以,这是被逍游神给绑架了
怪不得,都一年了,也不见他俩给她打个电话。
她还以为自己真的爹不疼娘不爱呢
苏锦霓抓了抓小脸,有点烦躁,“尽整些幺蛾子”
就不能坦坦荡荡,直接上啊
看来是不
能
苏锦霓托着小脑袋,大大的猫儿眼睛瞧了瞧她表外甥。
“现在是不是得等绑匪打电话呀”
绑架不都是这样的吗不打电话怎么要“赎金”呢
“绑匪”
夏映浅反应了一下,才t到他表姨说的这个绑匪,指的是逍游神。
他忍不住吐槽“你说他都一把年纪了,干的是什么破事唉,只有等着了。”
说完后,夏映浅忽然咧嘴朝他表姨笑了笑,还眨了眨眼睛。
苏锦霓仰着小脑袋,眨巴眨巴眼睛,一开始没明白她表外甥是什么意思。
她贼精啊,探了意识出去。
然后孩子自学成才了,跟她表外甥一起演了出哑剧。
两人比划了半天,苏锦霓一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她在心里唤了红姐姐。
红茵临危受命,打房间撕开了一条口子,直接从阳间穿到了阴间。
送完信的小纸人,并没有走远,就贴着墙根儿,躲在街角的拐弯处。
这个纸人一看就不是霓霓的纸人兵,样子上有很明显的区别,纸张用的也不一样。
它是黄表纸做的,面颊的两边还有两团朱砂画成的大耳朵,显得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当然,它不是真的没有脑袋,只是没有脑子,但耳朵大啊,就好比人类用的窃听器一般。
它即使躲在拐角,也能听见来自清明观的声音。
但实际,它根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
一阵阴风刮来,告诉它,可以走了。
小纸人依旧贴着墙边,往刚刚撕开的通往阴间的细缝而去。
那细缝狭窄,只能它这个纸片人侧着身子通过。
小纸人钻进阴间的时候,仿佛发出了刺耳的嘻嘻笑的声音。
一踏入阴间,它的身体便膨胀了无数倍,看起来跟七八岁的孩子无疑。
这纸孩子顽皮的紧,在路边等了一会儿,趁鬼不注意,搭了辆鬼便车。
“跟上跟上”红茵悄声道。
跟踪这活儿,也就红茵适合干了。
鬼王的鬼气太强,靠不了太近。
红茵没敢骑自己的大马,害怕紫色太招眼睛了。
说起来也是赶巧了,她打先埋伏在阴路上,撞上个面熟的鬼。
讲好了三根香烛当司机。
嗯,这就强行搞了个“网约车”。
“也别贴的太近”
眼看那孩子机械地朝后转了下头,红茵心虚紧张,吩咐旁边的鬼司机。
鬼司机“红姑,没事儿我这车玻璃贴膜了,他瞧不见车里。”
红茵点了点头,又嘱咐“小心点,办好了这件事情,我再给你加三根香烛。”
鬼司机“好嘞”
这一路上,跟的都挺安稳。
眼看快要到黄泉路,前头那个纸孩子,卧槽,居然自燃了。
红茵顿时傻了眼,指挥鬼司机“快,超车”
鬼司机那漂移使得牛叉的很
纸孩子蹭车那司机一下子被挡了道,鬼叫道“好狗不挡路”
红茵打车上飘了下来,眼瞅着纸孩子烧成了纸灰,无计可施。
嗐,肯定是跟踪被发现了呗
当然不是纸孩子发现的。
红茵跟苏锦霓联系了一下,把没跟好这事儿叭叭一说。
旁边纸孩子蹭车那车主刚睡醒似的,一眼看见车尾巴上的火苗,瞬间就从车上飘了下来。
“谢谢,太感谢你们了”
别说,这年头,配置的还真齐全,连车载灭火器都有。
红茵唯恐喷一身,往远处飘了飘。
鬼出门,又不会将香烛带在身上。
红茵方才跟苏锦霓联络时,已经把鬼司机的名讳告诉她了。
红茵这厢抬脚离开,鬼司机那边便有了进账。
鬼司机嗅了嗅那上好的香烛,在后头喊“红姑,我送你回吧”
红茵摆了摆手,来都来了,她准备转转。
她想,那纸孩子分明是朝黄泉路来的。
难不成那个什么逍游神,藏在黄泉
黄泉哪儿有藏人的地方
红茵在这黄泉路上,来来回回飘了三趟。
黄泉路是不是直的,鬼也不知道。
权当是直的吧
这一路,阴雾笼罩,先得经过奈何桥,桥下就是忘川河。
忘川河边是阴森的十大阎罗殿。
中间还夹着一个鬼市。
黄泉路的尽头,便是阴都城。
作为鬼修,确实是可以哪儿都去。
可红茵从没有去阎罗殿外转悠过。
就好像当人的没事也不
会往派出所门前瞎转悠。
红茵飘下了奈何桥,在忘川河边徘徊。
一殿阎罗秦广王,应该是十殿阎罗里最温和的一个。
他掌管孽镜台,只管照,不管罚。
红茵还没有走近,就瞧见一队鬼差,押着几个哭哭啼啼的鬼,打阎罗一殿飘了出来,直奔二殿阎罗那儿去了。
二殿阎罗楚江王,职务最多,刑罚最严。
只要是在人间作奸犯科过的,都得进他的寒冰地狱里受罚。
红茵才靠近了一些,只觉一股冰寒之气入体。
鬼本就是阴物,鬼都能觉察到冷,那得是何等极寒。
红茵忍不住抱住双臂,心里却想再靠近一些。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忽然攀上了心头。
她的意识有些模糊。
这时,一只鬼手,搭上了她的肩头。
鬼吓鬼,能吓死鬼。
红茵苍白着鬼脸一回头,正对上谢宁安的鬼脸。
她二话没说,一鬼爪子,直奔他面门而去。
要不是谢宁安有防备,今儿就破相了。
谢宁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红茵,你鬼头鬼脑地干吗”
红茵的鬼眼通红,头上却直冒寒气。
她似杀红了眼一般,甩出了长舌,一下子缠住了谢宁安的脖颈。
谢宁安要是个人的话,早就窒息而死了。
红茵对他是没好气,见面就打,可这一百多年来,不曾对他下过真正的死手。
谢宁安的鬼脖子快被拧断前,从袖子里放出了一张纸兽。
这是早前,有白鹤抢劫团那会儿,谢宁安从苏锦霓那儿讨来的。
说好的他一个,肖可以一个,他从没有舍得用过。
纸兽瞬间长大,直直将红茵冲撞出去。
谢宁安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打晕红茵,将她带回了清明观。
此时的红茵有点惨,披头散发,就连旗袍的扣子都掉了一颗。
这场面,任谁看,可能都会产生误会。
苏锦霓直接气炸了。
嗖一下,跳回了偏殿,取了她的小桃木剑,又跳了出来。
幸好谢宁安飘的高,都顶到房顶上去了。
他急急解释道“是红茵不对劲,不信你们把她弄醒就知道了
”
苏锦霓不依不饶,跳着小脚说“你先下来,让我戳一剑。”
废话,那可是桃木剑。
桃木剑克鬼,谢宁安要是让她戳一剑,那他势必像破了的气球一样,直接瘪了。
谢宁安死活不肯飘下去。
夏映浅拍了拍他表姨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觉得这事儿吧,至少得听听双方的说辞。
于是,夏映浅点了三根檀香,在红茵的面前绕来绕去。
谢宁安占据高地,好心提醒“阿浅,你小心”
夏映浅心想,就是这女鬼醒了要咬人,也不该咬他呀
毕竟冤有头债有主,罪魁祸首在房顶上飘着呢
红茵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鬼眼依旧通红。
她像僵尸一样瞬间弹起了双臂,鬼爪子死死的卡住了夏映浅的脖子。
这算什么事儿啊
夏映浅被掐得直吐舌头。
苏锦霓急了,她又不能拿桃木剑戳红姐姐,大喊了一声“范阶”
范阶瞬间穿墙而来,有鬼王强制的鬼力压制,红茵不由松开了夏映浅,躲在了墙角,准备伺机而动。
谢宁安有经验的很,“先打晕再说。”
鬼王出手快很准,红茵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谢宁安这才缓缓飘了下来,摊摊手道“看吧,我没说谎。”
苏锦霓挥了挥手里的桃木剑,没好气地问“那我红姐姐怎么了”
谢宁安又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呀,我在阎罗二殿外头碰见她的时候,她就这样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问“是你们要找楚江王有事吗要不然红茵去那里做什么”
红茵虽说是苏锦霓的鬼奴,可大体上她还是很自由的。
跟踪完纸孩子之后,她跟苏锦霓说她要去转转再回来,谁知道,这一转,就转出事情来了。
纸孩子自燃跟红茵精神紊乱,肯定分不开关系。
苏锦霓把这事儿,也算到了逍游神的头上。
反正那个逍游神是死定了的。
红茵没醒,就算是醒了也不知道还发不发神经。
谢宁安便不急着走。
他晃晃悠悠晃到了清明观的正殿里,一眼就看见了供在三官大帝前的,那颗黑乎乎的木头
珠子。
这木头珠子会跑,可奇了怪了,自打到了清明观,脚就没了似的,安安生生。
想知道红茵发生了啥,最好是去阎罗殿那儿瞧瞧。
范阶要一个鬼去,但夏映浅不放心。
这已经神经了一个红茵,鬼王是厉害来着,可是得以防万一。
刚好便把谢宁安和小狐狸留下看道观。
凌戾、阿部带着清鹫,去盛市住了酒店。
这一番要去阎罗殿的话,人并不多。
这样最好。
夏映浅交代了一声。
谢宁安赶紧从正殿飘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那颗木头珠子。
夏映浅没太在意,毕竟那木头珠子用处不大,他只嘱咐道“那个是在三官大帝前挂了名号的,不能不问就取。”
“取啥取啊我就看看,一会儿放回去。”谢宁安道。
小狐狸不情不愿,他也想跟着霓霓一起去瞧瞧。
但这种时候,他还身负了看家的重任。
苏锦霓她们一走,小狐狸便化回了原型,露出了自己的九根尾巴。
谢宁安觉得自己这几天一定错过了啥
要不然三尾大妖,怎么就变成九尾了呢
而且眼前的九尾大妖一看就是个杂交品种,有两条红色尾巴,一条白色尾巴,另外的六条尾巴,三条金色的,三条绿色的。
谢宁安把玩着木头珠子,故意问小狐狸,“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家小主人有什么特殊癖好,故意把你给染成了这样”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狐狸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彩色尾巴,蔫儿蔫儿地趴在了地上。
就是没有人说,他心里也知道的,那三根金色的尾巴是蛟给的妖力,三根绿色的尾巴是姚京京的妖力。
姚京京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他觉得自己欠了蛟。
讲真的,他一开始挺讨厌蛟的,抢夺了他的生存空间。
但现在他自己一个妖住在偏殿,总觉得空落落的。
昨天听苏锦霓的意思是蛟好像能投胎,但他也不敢仔细问,这时候清明观的谁心情都不好。
谢宁安见小狐狸一脸的不想跟他说话,正想法子套话的时候,腰间的勾魂锁忽然
震动了起来。
勾魂锁里出现了肖可以的声音。
没什么见识的肖可以,拉着哭腔说“小谢,完了,地府暴乱了你要是没回来,千万别回来了啊”
那最后一声,居然是惨叫。
谢宁安顿时就急了。
肖可以的命不好,这辈子枉死,他要是投胎的话,下一世还是个枉死命。
可做鬼要是死了,还不如投胎呢
另一边,苏锦霓跟他表外甥,还有鬼王,很快就到了黄泉路。
他们也发现了不对劲。
黄泉路上好像出现了群殴事件。
到处都是打架的。
鬼打架跟人打架一样血腥,抓挠咬,阴招明招全部都上。
苏锦霓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混乱的场面。
夏映浅观察了几拨人道“表姨,有些鬼的症状跟红茵一样,鬼眼通红,神志不清。这要么是病毒,要么就是受谁控制了。”
苏锦霓想不通,随口问了一句,“那为什么有的鬼中招,有的鬼不中招呀”
夏映浅拧了拧眉,“表姨,你还记得谢宁安说,是从哪儿发现的红茵吗”
“楚江王的阎罗殿。”
“那咱们先去那儿瞧瞧。”
苏锦霓“那不管这些打架的鬼鬼吗”
夏映浅为难的表情。
太多太多了,根本就管不了。
不管又有点不像话。
于是苏锦霓喊了一路“别打了,都别打了。”
他们一行在忘川河边下马。
从这儿到十殿阎罗那边,得过个忘川河。
鬼能飘过去。
人可不行。
好在,自打上回,在三中旁边被祸水围了一回,苏锦霓就叠了好几只小船随身携带。
还是防水的那种。
小船一落到忘川河上,就自己长成了可以载人的大小。
夏映浅抱着他表姨跳上了小船。
原本还想找个桨,划一划来着。
哪儿知道他表姨做的这船牛叉,不需要划桨,也不带马达,自己就跑了。
很快便到了地方。
阎罗殿边儿也很热闹。
跟黄泉路上一样,到处都是打架的,只是这边的鬼差更多,所以勾魂索乱飞。
苏锦霓唯恐她们打的太认真,殃及路过的,抱着小
脑袋说“你们谁要是打到我跟我表外甥,你们就死定了。”
还别说,那些勾魂索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全都绕着他们飞过。
一共十个阎罗殿,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出了问题。
夏映浅本来是想挨个阎罗殿里进一进。
如此,他也算是自由出入地府的第二人了。
但他表姨点兵点将似的点完一圈,又直接点向了二殿阎罗。
“有味道跟地府不一样的味道。”她皱了皱鼻子说。
鬼王打前开了路。
夏映浅抱着他表姨紧随其后。
一走进楚江王的阎罗殿,最大的感触是冷。
里头的光线跟鬼屋差不多,阴森但不恐怖。
毕竟他们两人都有天眼,范阶又是个鬼,这样的气氛,真是吓不着谁。
就是时不时得绕过那些混战的鬼差,稍费力气。
这一路走了许久。
久到夏映浅还特地看了一下,他们会不会遇到了鬼打墙。
要是在阎罗殿里遇到鬼打墙,那也是绝了。
所以夏映浅的操心完全是多余的。
阎罗殿本来就很大,而且这一路的寒冷和阴森,是为了威慑那些犯了罪的鬼。
越往里走,那些壁画越是恐怖吓人。
就是什么血腥画什么,还特别的写实。
终于到了大殿。
这里可比外面安静多了。
只见大殿的宝座上,坐着一个身形瘦长的青年鬼,身上穿的衣裳跟古装电视剧里皇帝穿的朝服差不多。
宝座的两边立着两名黑无常,其中的一个还是熟鬼。
正是那焦长。
焦长喝“堂下何人,见了楚江王,为何不拜”
苏锦霓的小嘴儿憋了一路,终于解禁了。
她指着楚江王道“你就是这儿管事的,那外头都打的死去活来了,你怎么不管呢”
焦长又喝“你要回答大人的问题”
苏锦霓不喜欢他,“你不要狐假虎威。我不怕狐狸,也不怕老虎,没用。”
“没用”这俩字儿格外的刺激鬼。
焦长一甩勾魂索,可那鬼用的玩意儿却像是见了鬼一般,还没到苏锦霓的面前,就自己落了下去。
孩子根本就没有挨到打,可她气呼呼的心
情跟挨了打一样。
她指着焦长道“你,给我下来”
焦长的腿一软,像下饺子似的滚下了台阶。
另一个黑无常,看了看滚下去的焦长,莫名其妙开始自曝家门了。
“鄙人范无”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苏锦霓摇头晃脑地道。
“表姨”夏映浅示意苏锦霓,给这些鬼留点面子。
这不是日后好相见。
苏锦霓才不要。
她看得出来,这些鬼是外强中干。
就连宝座上坐着的楚江王,都不一定有鬼王强。
苏锦霓也觉得奇怪,这不是阎罗殿吗好好一个阎罗怎么可能还没有鬼王强呢
她觉得这些鬼说不定是冒牌儿的,就负责拖延时间。
毕竟他们只见过焦长,谁也没有见过楚江王跟范大人。
苏锦霓拢了拢小手,吓唬他们,“我要去找逍游神,快点带路,要不然,我就,就打死你们”
放狠话,就得这样狠。
要不然就没有效果了不是。
那位范大人的脸都气红了。
他也解了腰间的勾魂索。
他的这个勾魂索倒是跟谢宁安的勾魂索差不多,阴气稍重。
其余鬼差的勾魂索,也就只能索一索新死的鬼罢了,碰见红茵那样的厉鬼都没辙。
想起她红姐姐来了,也不知道这会儿她好没好。
清明观。
就是谢宁安接到肖可以“电话”的时间。
红茵又醒了。
神志不清的厉鬼还长了点记性,悄无声息地向那个白无常摸了过去。
她的鬼爪子锋利,这一次想要直取他后心。
睡饱的阿部和凌戾,又带着清鹫回到了清明观。
正碰上买菜回转的老方。
老方笑呵呵地冲他们招了招手。
“来了哦,霓霓他们出门办事儿了”
“去哪了”清鹫急了。
“地府啊没事儿,一会儿就回来了。”
老方习以为常地说。
每回都是这样的,孩子们在外头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危险,都能按点回来吃饭。
所以老方买了好多鸡腿,准备给他们卤鸡腿加餐。
没有引路符,清鹫去不了地府。
阿部也示意他稍安勿躁,几个人一同走进了清明观里,看见的景象让人目瞪口呆。
白无常跟红茵掐得难解难分。
小狐狸蔫蔫地趴在一旁,问“要我帮忙吗”
谢宁安生怕眼前这九尾大妖刚刚变成九尾,控制不住妖力,再给红茵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
他硬撑道“不用”
这场景就相当于正常人跟神经病在打架,正常人肯定是有所顾忌的,神经病却是不管不顾,招招都要命。
小狐狸信以为真。
而且他不愿意冲红茵出手,毕竟是自己鬼来着。
“住手”
“你们这是友谊切磋呀,还是一言不合”
门口的动静吸引了正在酣战的两鬼。
红茵原本张大了嘴要去啃谢宁安的鬼脑袋。
千钧一发的时刻,谢宁安顺手就将手里的木头珠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那木头珠子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鬼东西了,入口苦涩。
红茵顾不上跟白无常打架,双手卡住了自己的鬼脖子。
那木头珠子却在她的嘴里化掉了。
也许是那苦涩的味道太呛,红茵瞬间就恢复了理智。
“我怎么了”
这问题在场的都不会答,红茵自己也不会答。
她只觉头还有点晕眩,嗓子像吃了什么特辣的辣椒似的火辣辣的,紧跟着鬼气澎湃,鬼丹灼热。
这可是鬼力增长的迹象。
难不成她要进阶恶鬼了
一旁的清鹫实在是急坏了,打断他们道“请问,我想去地府找小神君,你们谁可以带路”
这红茵一打岔,他差点儿把肖可以都忘了。
谢宁安神色严肃地说“地府正在暴乱,你们几个要去的话也不是不行,我可管不了你们的安危。”
清鹫严肃地说“快走”
白无常想带几个人去地府,无需引路符那种东西。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无常衣,“这便走”
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整个清明观只剩下老方跟小狐狸,还有一条哮天犬而已。
老方站在院中自言自语“这年头,连地府都能暴乱啧啧”
他转身问小狐狸“糕糕,吃卤鸡
腿儿还是烤鸡腿儿啊别难过,看家的孩子,有点菜的特权。”
小狐狸嗷嗷呜呜,顺着白无常他们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那速度快的让老方措不及防,他拎着鸡腿儿又在院子里站了半天,自言自语。
“老方,吃卤鸡腿还是烤鸡腿啊别难过,看家的老头儿也能点菜。”
阎罗殿里。
气氛还跟刚才一样。
看着有点像剑拔弩张。
实际上没人害怕。
范大人的勾魂索甩了又甩,没能甩出去,也不好自行收起来。
唉,他现在就是一个没有台阶下的可怜鬼。
苏锦霓为了没有吓唬住鬼而烦恼,她想了想,加码吓唬道“我跟逍游神有仇,跟你们没仇没怨,我要是你们的话,就躲远一点,我很厉害的,一只手都能把你们俩给撕巴了”
范大人气得直跺脚。
“王”
范大人发出了请求出战的信号。
都说那小神君厉害,他没有亲自见识过,自然是不服气的。
楚江王摆了摆手,冲苏锦霓道“逍游神在寒冰地狱里等着你们。”
这几只鬼神神叨叨的,要战不敢战,跟唱空城计吓唬人一样。
夏映浅问“楚江王一块去吗”
“那便一块走吧”
楚江王笑了笑,不顾其他鬼的阻拦,从宝座上飘了下来。
所谓的寒冰地狱,其实就相当于阎罗殿里的监狱。
顺着阎罗宝殿一直往下,仿佛是深入了地心。
楚江王一直都飘在前面,表现的很是坦荡,不怕谁偷袭他后背似的。
他们一行默默无语地走了很久。
楚江王忽然顿了一步,回头问“小姑娘,想听故事吗”
苏锦霓“哼”了一声,表示他爱讲不讲。
还有,坏蛋讲故事,她可不确定他要讲的是故事还是洗脑包。
但坏蛋一般这么讲,那就说明这个故事他非讲不行。
果然,楚江王道“故事的开始与现在这个时代不同,现在这个时代是人人都想发财的时代,故事的开始是人人都想成仙的时代。”
“锦,其实你也想成仙的对吗”楚江王只讲了一个
开头,忽然扭头,笑笑地对孩子说。
“我想发财。”
孩子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楚江王叹了口气,神色颓废的朝跟在他旁边的焦长和范大人,道“瞧啊,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没有成功的原因了。我们耗费了数千年的光景,消耗了无数的鬼力,就是为了能够唤醒魔,可被唤醒之后的魔不想成仙,却一心想要发财了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苏锦霓觉得他是在嘲讽自己,撅了小嘴说“你们都说我是魔,行吧,如果不愿意做神仙就是魔的话,那我还真是魔。”
自打上回跟逍游神在梦里见了一面,苏锦霓还是想起了不少事情的。
尤其是又去磨寨转了一圈,她越发觉得她想起来的那些事情,不是梦而是真的。
只是那些梦对于孩子来说她理解的还不太清晰。
她只记起来自己跟天道打架。
除了她跟天道,还有好多人好多人混战在一起。
后来她就打败了。
很不服气来着。
天道那个烦人的臭老头儿,非得拉着她一块看人间的惨境。
那时候的人间是实惨呀,人鬼都混在一起。
人无处可去,鬼无地可依。
人白日里哭嚎,鬼暗夜中惨叫。
天道老儿还说这都是她害的。
那小老头说话就像放屁,打架明明是双方都有原因,却把责任都推给她了。
然后她一生气,赌气拿自己献祭,才有了这六道轮回。
所以她来了这地府,像回家一样,感觉好亲切的。
剩下的一缕神魂,便被那天道老儿给封印了起来。
封印的时间太长了,她重新有了意识之后,还以为自己是只猫。
想起以前的事情并没有让她伤心,倒是她忽然发觉自己不是猫之后,很是惆怅。
谁让小猫咪那么可爱。
她有觉得自己的可爱度在降低。
可是,那些鬼,包括逍游神好像都知道她跟天道老儿打架的事情,却不知是她建了这六道轮回,创建了阴阳两界的秩序。
苏锦霓便想,她即使是个魔,也不是逍游神他们想象中的那种魔。
她是好魔,大好魔
这么臭屁的事儿,她连她
表外甥都还没说。
主要是害怕她表外甥不相信。
别看孩子懂的不多。
可地府要真是她造的话,那她可是大能人哟
楚江王的故事就讲到这里。
他的脸色比刚刚阴沉多了。
有好几次故意偏了头,斜眼瞪她。
苏锦霓奶凶奶凶地瞪了回去。
寒冰地狱。
全名叫剥衣亭寒冰地狱。
这里当然比外面更冷,这儿的墙壁都是蓝色的冰。
苏锦霓哈出了一口雾气,顿时冻成了冰渣渣。
她唯恐她表外甥抵挡不了这里的寒气,还用小手搓热,暖了暖他的耳朵。
“没事儿,表姨,我贴的有暖宝宝,还有加热符”夏映浅哆嗦了一下,也哈气成冰渣渣。
说起来,也就是他的本领还行,要不然早就冻成冰棍了。
不过好在前面终于没路了。
这里是寒冰地狱的最底层。
在这儿受刑的,都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不过,自从有了烂泥警告之后,这儿便不常用了。
于是这里变成了杂物房一样的存在,堆满了鬼差们用的勾魂索。
这里的勾魂索阴气都很强呢
它们围成了无数个圈,圈中有一个蓝色冰棺。
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冰棺里,躺着一个穿道袍的道士。
苏锦霓用神识探了一下路,发现冰棺里的小道士跟她表外甥长得真挺像的,是逍游神没错了。
他紧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死掉了,周身没有一点温度,心脏也不会跳,可他的魂并没有离体。
这算是个魂魄俱在的活死人吗
苏锦霓收回了神识,不解地看向楚江王。
楚江王双手背后,阴戾的脸上挂着奇奇怪怪的笑。
“一开始,他是孤的谋士。是他替孤创立了监察院,监察那些说孤坏话的百姓和官员。只要是说孤不好的人,孤便让他们统统变成鬼。后世的人评说,说孤用的是,孤可不在乎,孤只是想要自己的王朝变得更好。可谁能想到呢,孤有一天也会变成鬼。
后来孤又投胎成了人,一开始过的疾苦,是不受人重视的质子,后来辗转回国,孤为了那个皇位
,不惜斩杀了自己的同胞兄弟。这一世孤过的极好,吞噬了周边的小国,使自己的王朝逐渐壮大。孤那么强大,可以主宰别人的生死,却主宰不了自己的。孤一心想要长生不老,那时候他是孤的炼丹师。
可是孤还是死了。
再后来孤便做了这楚江王十殿阎罗中的其中之一。孤的上头还有阴都大帝,再上头还有天庭的那些神仙。
不瞒你们说,造反这两个字,一直都存在孤的心里。
孤的生死,只能掌握在孤的手里可孤一直都没有机会,直到我们那伟大的阴都大帝”
楚江王的故事讲到这儿,夏映浅已经能看出来他是个疯批了。
现如今,疯批的眼睛从姨甥俩的身上扫过,又落到了范阶的身上。
坏蛋的故事果然不好听,苏锦霓耐下性子听完后,跟她表外甥对了个眼儿。
疯批似笑非笑地又说“让我想想咱们那伟大的阴都大帝,有多久没有露过面了一千年一千五百年起初我也不知道老东西在搞什么飞机。我三番两次觐见,他都不见。后来我就留了个心眼儿,用纸人监听。终于让我得知,那个老东西早就没待在阴都城了。
说起来好笑,那个老东西居然是因为活得时间太久了,活成了老年痴呆他忘了自己是阴都大帝,甚至都忘了自己是谁。
阴都城最至高无上的统治者被当成了恶鬼,还煞有介事地历了雷劫,修成了鬼王哈哈哈哈我每每想起这事儿,都能笑的喘不过气”
那疯批捂着肚子笑了好一阵。
笑得人怪心慌的。
苏锦霓的小手抓紧了她表外甥的臂膀。
她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确实很不祥,反派疯批倒豆子似的,啥都往外倒,那就证明他没打算放他们离开这里,他还有大招呀
夏映浅也是这么想的。
他还观察了一下这儿的地形。
主要是方便一会儿万一干不过的时候,就赶紧跑。
鬼王想的就有点多了,尤其是那疯批的眼神一直在他的身上扫来扫去,还充满了鄙视之情。
鬼王有点慌,下意识看向苏锦霓。
苏锦霓没有动小嘴儿,在心里跟鬼王道“别看了,他说的老年痴呆就是你。”
范阶“嗯”
哇,我居然是阴都大帝卧槽,我老年痴呆这种心理落差,简直让鬼一时片刻没法适应。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着全部写完发上来的,超出预料了,完结下我写了一半,明天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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